她凭什么对他示弱?
她根本就没做错!
咬咬牙,陆秧秧强撑着昂起脸。
“再说,你凭什么发脾气?你好像还没明白,你现在被我关在笼子里,你是我的犯人,是我们西南山谷的犯人!”
“哦。”
晏鹭词听完冷笑,神色恶劣又凉薄。
“你们西南山谷,都会在半夜爬到犯人跟前求着他碰吗?”
他在气头上,一句话说得难听极了。陆秧秧被他气得差点又冲进笼子里扇他。
“你真以为我需要求着你吗?”
她被气得也开始口不择言。
“以你现在的处境,我想怎么对你,就能怎么对你。你不是讨厌秦楚香楼、讨厌那些加料的香吗?西南山谷的这种香可比外面的厉害多了,任凭你在身上划多少道伤都不会管用。到时候,只有你承受不住、来求我碰你的份儿!“
她在笼子外面放着狠话,气得胸口都疼,笼子里的晏鹭词却一点都没有被激怒的意思。
他甚至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歪着头,像是想象了一遍她描述的场景,然后直直看着她:“然后呢?“
他的反应跟陆秧秧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没能接上:“嗯?”
晏鹭词:“让我求你,然后呢?”
“然后……”
她就是想吓唬他,根本就没想什么然后,一时间差点结巴。
不过陆秧秧也不会在这里露怯,她可是看过很多话本子的。
“然后自然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拒绝不了也反抗不了,反倒要求着我去碰你……”
陆秧秧说着说着,竟然觉得这么做也未必不行。
昨晚他可是还敢跟她讨价还价、非要她亲他才给她碰。
她就不该对他心软,就该一把香点着了扔进去,让他爬到她跟前求着她碰,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这样想着,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晏鹭词中香后的样子。
漂亮到极致的男孩子手脚锁着镣铐,像是只急躁又无力的小兽伏在笼子里,红着眼睛难耐地喊着她的名字求她碰……
停!!!!
感觉到惑心术又有隐隐发作的趋势,陆秧秧赶紧收住心神,但心里还是慌乱得厉害。
这个办法绝对不行。
光是想一想她都受不了,要是真发生在眼前,那可是真会出事的!
陆秧秧努力将画面从脑子里晃掉!
找回神智后,她满肚子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透了,她都在干什么啊,怎么每次对上晏鹭词,她都会变得乱七八糟,一点方寸都没有。
她不想再待在他面前了。
她沮丧地从包袱里找出颗吊命的丹药,丢进笼子。
“你要是想救这只兔子,就把药喂给吃。不然真的死了,你后悔也没用。”
说完,她噔噔地跑出了马车。
最后离开的时候,她回了一次头,看到晏鹭词把药丸塞进了小兔子的嘴里,晃着它逼它咽了下去。
虽然他垂着头,看不出神情,但好像已经不再生气了。
陆秧秧总觉得他平静得太快了,很不对劲,但她也不想再管他了。正巧刚才段峥明给马加了草料以后出了院子,陆秧秧赶紧趁机回了屋,处理身上晏鹭词的血。
在急三火四用薛盈的药水擦掉了头发和身上的血以后,换了身新衣裳的陆秧秧总算歇了一口气。
不久后,段峥明回来了。
他一点也没看出陆秧秧有什么不对,进来就跟她说起马恐怕还得多歇息一天的事。
事情说完,得到了陆秧秧同意的答复,他才想起来问:“对了秧秧,你刚才出去了?”
“啊,对。”
陆秧秧一瞬间想起了她买的做木雕的工具和木头。
她拿出来给段峥明看:“我去买了这些。段叔,我们一起刻东西玩吧。”
她记得很多年前,有段时间,胡子开始留长的段峥明经常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她曾经偷偷地去看他,发现他正在里面用木头做小玩意,房里放了好多他亲手做的东西,什么木头小狗呀、木头小马呀,摆了满满一地。
那时候山谷刚出事不久,她的记忆有些乱,精神也很差,就没有去问。
过了段时间,等她打起了精神、又一次想起了这件事,却再也没看到段峥明做那些东西,段峥明的屋子里也没有什么木头小狗,干净得让她以为她之前看到的都是自己做的梦。
但是后来,有一次她在段峥明屋子里跟大王玩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一个箱子。
箱子倒落,箱子上没挂严的锁也掉了下去,露出了里面好多的小玩意。不仅有小陆秧秧见过的木头小马、小狗,还有布老虎和泥叫叫,还有能用鞭子抽动的陀螺,甚至还有小面具,都做得可精巧了。
小陆秧秧这才意识到她以前看到的不是做梦,于是悄悄地跑去跟阿盈说了这件事。
阿盈告诉她,段叔肯定是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总喜欢做小孩子的玩意儿很丢人,所以才背着大家做,做完以后也要把它们都锁起来、不给别人看。
小陆秧秧觉得薛盈说的特别有道理,于是很贴心地把箱子还原放好,并且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那些东西的事。
但现在是她想要刻木头玩,是她邀请段叔陪她一起做,段叔应该就不用藏着掖着,可以大大方方地做小玩意了!
可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段峥明却发起了愣。
过了一小会儿,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哄小孩一样地轻声笑:“我就算了,你自己玩吧。”
陆秧秧非常强烈地感觉到了段峥明情绪的不对劲。
但她想不明白,因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默默地看着段峥明走向马棚,陆秧秧的心里变得很不好受,逐渐被一种茫然的悲伤塞满,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静了一会儿,陆秧秧坐到屋子里,低着头铺开工具,拿着木料一点一点雕了起来。
但没多久,她就因为刨出去的木屑到处乱飞而被薛盈赶了出去,只能坐在院子里埋头苦干。
她做得专注,时间流逝了也没发觉。
不久后,太阳落山,镇子的温度忽地就降了下来。
见天色黑透,听外面街上的人声渐渐消失,陆秧秧放下快要做完的木雕,站起身,向着老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我真的喜欢帅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461923 5瓶;我真的喜欢帅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92
随着陆秧秧走向老树,天色越发得黑,街道上没了人声。
但走到老树跟前,陆秧秧还是看到有几个拿着锯子的镇民,他们忍着瞌睡、坐在老树的荆棘丛外死死盯着里面的人,生怕他们身上的定身符失效、挥刀砍向老树。
陆秧秧想了想,先躲到了附近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她个子小小的,走路又没声,黑夜中谁也没能发现她的靠近。
于是,就这样偷偷看了一小会儿,见镇民们已经困得不轻,陆秧秧放出了一只萤虫,让它带去了一点薛盈的迷香,洒在了镇民们的身上。
很快,镇民们再也抵抗不住睡意,东倒西歪地睡成一团,纷纷打起了呼噜。
随后,陆秧秧悄悄地探出脑袋,向着荆棘丛里的两个被定住不能动的“木头人”勾了勾手指,深肤色男人额头上的那张黄符便卷起了边,如同一张没了粘性的纸,慢慢地脱落下去。
发现获得自由后,深肤色男人压根没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马上欣喜地小心翼翼把卷眉毛壮汉额头上的黄符也扯了下来。
“这黄符总算失效了,我们赶快趁着天黑逃走……”
可他压低嗓音的话还没说完,刚能活动的卷眉壮汉就立马又亮出了他那把小镰刀。
见他还要去砍树,深皮肤男人顿时由喜转悲,哭丧了脸。
他环视四周,看着躺在不远处呼呼大睡的镇民,急慌得两只手无处安放,最后伸出去拦住了卷眉毛壮汉。
“二芽,要不然我们还是先离开,等大哥来了再说吧。这树这么大一颗,就算我们把树砍了,也没办法悄悄把树运走,这些镇民把这颗树当命根子,万一他们发现树被砍了,肯定一拥而上围堵我们,到时候,我们想逃都逃不掉。”
被叫做二芽的卷眉毛壮汉却不为所动。
二芽:“大哥那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要是知道这颗树对镇子意义那么大,他肯定就不要了。那他要用什么才能换出阿茶姐?”
深皮肤男人语塞。
二芽于是把他推开:“你别拦我了,要是真被他们发现,我就替你挡着,你带着老树赶紧跑,先找到大哥,编个理由,把阿茶姐换出来再说!”
说罢,他下定决心,镰刀刃朝向树干,用力挥去!
可就在镰刀即将砍进树干的那一刻,镰刀的刀刃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咚”的一声被大大震开!
二芽吓了一跳,但还是继续挥砍,力道大得几乎在树干上擦出了火花,却仍旧没能伤到老树分毫。
“别费劲了。”
见再也听不出什么,陆秧秧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我布阵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对老树的保护,凭你不可能伤得到它。”
她出现得太突然,被叫做二芽的卷眉毛又吓了一跳,但他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于是丧气地放下了镰刀。
“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纳闷又沮丧地问陆秧秧。
“说您帮着镇民吧,您布下阵护住我们。说帮着我们吧,您又把我们定在这里、还不准我们砍树。”
陆秧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二芽挠了挠自己粗粗的卷眉毛,有些疑惑:“不是望峰门的符师吗?”
陆秧秧看了看他的样子,总觉得他并不像是在装傻。
但紧接着,没等她问出下一个问题,她的目光就盯住了他的眉毛。
那条黑粗粗的卷眉毛在他的挠动下开始一簇一簇的歪倒,没几下那条眉毛就缺了一大块,看起来滑稽极了。
陆秧秧一下就明白了她看到他时的那种奇怪感从何而来。
“你易容了?”
二芽手指一僵。
深肤色男人听了陆秧秧的话,立马去看二芽的脸,随即大惊失色,伸出手指抖着指向他的脸。
“眉毛!眉毛!”
二芽马上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眉毛。
但眼前没有镜子,他又慌张,被深肤色男人“往左!往上!”地说了半天,也没能把眉毛贴回去,反倒把眉毛弄得更奇怪了。
陆秧秧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他们忙活了一阵,冷不丁地问:“阿茶姐是谁?”
荆棘丛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二芽和深肤色男人顿了顿,彼此对视了一下,都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陆秧秧也不勉强。
“你们想救阿茶姐,只能用老树交换这一个办法吗?”
二芽倒是愿意说这个。
“想要换阿茶姐,就要拿足够珍贵的植物去换。藏药岛里一向不缺奇花异草,我们也是打探了许久,才发现这里的老树可能不同寻常,也许能派上用场。”
他越说越垂头丧气。
“本来我都准备好跟大哥冒死进一次秘境了,可阿茶姐却没办法再等我们两个月。我们也是太急着救人,才强行想要把老树砍走……”
陆秧秧点点头。
“所以,抓住阿茶姐的也是藏药岛的人。”
她说得很肯定,二芽张了张嘴,愣是没能说出否认的话。
他皱巴着脸纠结了半天。又一次忍不住问她:“您真的不知道家父吗?”
陆秧秧:“我知道宋贺。他是藏药岛前岛主的下属。”
二芽:“不止是下属,更是亲信。我们这一支,世代都是岛主最信任的随侍。所以我们手中一直握有主人的信物。”
他下意识看了看手里镰刀的木柄。
“我的信物告诉我,我该以您为尊,听从您的号令。”
镰刀的木柄一直被二芽握在手里,陆秧秧就没有过度留意。这时候去看,她居然发现木柄上花纹的纹理有点眼熟。
灵光一闪,陆秧秧从包袱里找到了宋谶送给她的小木鸽。
手指碰到木鸽的瞬间,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晏鹭词肯定又要闹了”。
但随即,她就顿住了。
难道说……
她回忆着今天晏鹭词的不寻常,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她果断将木鸽拿了出来。
看到木鸽,二芽再无迟疑,立刻深躬行礼!
站起身后,他还是难掩激动。
“我果然没有认错。这只木鸽是用岛上主树的灵木所制,所以我这把由同根的旁枝树木制成的镰刀木柄才会有所反应!”
听了他的话,陆秧秧仍有很多疑惑。
但她思索了片刻,却没有问出来。
“既然我拿着这只木鸽,遇上你们有麻烦,也不好当做没看到。”
她压压手让他们也坐下。
“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不如就把事情跟我详细说说。”
一刻钟后,随着二芽的讲述,陆秧秧的表情由震惊慢慢变为了凝重。
……
了解了大体的状况,陆秧秧觉得自己还要回去消化一下。
她将一只萤虫交给了二芽,让他们先离开老树,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
片刻后,看着他们消失不见,陆秧秧边往回走,边再次放出萤虫,用清醒的药粉洒向了沉睡着的镇民。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背后的喷嚏连声。
于是陆秧秧加紧了步伐,轻巧地赶向木今家的小院。
这里的气候十分古怪,明明日落前一直如处蒸笼,但从日落的那一刻起,温度就骤然降了下来,夜色越深,天气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