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和离了吗——西窗微语
时间:2021-07-31 09:3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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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除夕之前,各个庄子里的管事就把这一年的账簿送了过来,让宋湘宁检查,宋湘宁对这些东西都还只是一知半解,加上沈夫人又回了乡下,她也没个能求助的人,所以看得格外慢。
  好在那些管事的都不敢催她,加上现在是年节,庄子里也都休息了,所以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看。
  锦心每次看到她皱着眉头趴在桌前翻看账本,都会忍不住建议她找个管事的来替她干这个活,但是却被她给一口回绝了。
  她本来在府中待着就无事,这里的下人们和宫里的不一样,不是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跟她说不上来几句话,她成日里无聊得很,再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整个人就要发霉了。
  原本以为温琼瑜回京以后,她最起码不会太过无聊,可谁知好不容易盼到了过年,温琼瑜却跟伯父伯母一道回祖宅祭祖了。
  所以现在,她也只能看看账本来打发时间了。
  不过她还是不会太过为难自己的,每天只在上午看账本,下午就窝在小榻上看她那本没有看完的话本子,如果天气好,出了太阳,她就叫下人们把小榻搬到院子里,盖着毛毯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日子过得倒也还算惬意。
  这几天里,沈诀都没有再出府,而是留在院子里陪着她,只不过同和总是会送来一些易钧的信件,他每每看过之后,都会蹙着眉沉思好久,然后才开始提笔写回信,一封信断断续续地写完,也得要半刻钟的时间。
  以往他写信或者是看书,都会去书房,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也学起宋湘宁,在房里支了个小榻,无事的时候就卧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若是就这样自己看自己的书,彼此相安无事倒也就罢了,可是宋湘宁平日里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骤然间多了一个人和她一起,她整个人都不自在极了。
  她看书的时候极为沉浸,甚至会和书中的人物一起哭一起笑,平时自己单独在房间里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可是现在就不得不在沈诀面前顾忌着自己的形象,整个人都拘束了许多。
  她背对着沈诀,尽量让自己忽略他的存在,但是当她在话本中看到男主好不容易找到女主,可女主却说自己早就打掉了孩子,并且已经准备另嫁他人,男主为此痛不欲生的桥段时,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过明显。
  谁知她才翻到下一页,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凑过来,随后便听到沈诀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公主在看什么?这么高兴。”
  宋湘宁的心猛地一跳,她啪地一声将话本合上,然后迅速地将它塞到自己身下,压了个严严实实,不满地回过头去看他:“你怎么走路都没个声音的?”
  这话本子上的内容若是叫他给瞧见了,她可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别的不说,她跟沈诀的关系,好像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共同看一个话本子的地步吧?
  她总觉得,沈诀最近似乎太过“放肆”了些,以往的他,可从来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沈诀见到她这样慌里慌张的动作,一时间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沈诀轻叹一声,无奈地转过身去开门,宋湘宁也趁着这个功夫从小榻上爬了起来,背对着他将自己的话本子藏了个严实。
  敲门的人是同和,宋湘宁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给沈诀。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不用猜便知道,应当又是易钧送过来的信。
  他们两人不知又在商讨什么事情,自从大年初一过后,便经常会有信件往来,宋湘宁前些日子随口问了一句,沈诀也只是随口敷衍了过去,并没有细说。
  不过这种情形宋湘宁早就习以为常,她在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沈诀不会告诉她真话,所以在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她并没有太过失望。
  她看着沈诀将信接过来,一边朝着书桌的方向走,一边将信展开来读。
  突然,他的身子顿在原地,动作急促地将信纸翻到第二页,脸上也露出一抹焦急的表情。
  宋湘宁见状,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平时他看着易钧送过来的信,最多只会皱皱眉,却不会这么失态,也不知今日易钧在信上写了些什么,看起来似乎是很紧迫的事情。
  沈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回道:“母亲旧疾复发了,舅舅说……情况有些不好,怕是要尽早接回京城医治。”
  宋湘宁本以为沈诀不会回答自己,骤然听到这句话也愣了一下,但当她听清楚话的内容,不由得惊道:“你说什么?母亲病了?”
  她站起身子,走到沈诀的身边,凑过去看信上的内容。
  这封信应当是沈诀的舅舅写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的,上面说沈夫人自打回到老宅之后,就有些咳嗽,只不过以为是路途奔波劳累所致,就没有太在意,谁知这一耽误,病情竟然越发的严重起来。
  乡下里的大夫医术都不怎么高明,只能医一些小病小痛,像沈夫人这样的情况,他们根本就不敢贸然开药,只能建议她到镇上去看。
  沈诀收起了信,面上露出一丝沉重之色,过了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我今日就启程回家,接母亲回京医治。”
  宋湘宁连忙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夫人对她很好,如今知道她生病的消息,她的心里也放心不下,还是跟着沈诀一道回去看看的好。
  她定下心来,准备去叫锦心和言笑过来收拾东西,这一去不知道要在路上走多久,沈夫人病着,马车上也得多布置些毛毯,好让她在回程的路上免受颠簸。
  谁知她才迈出一步,沈诀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不明所以地回头望过去,就见沈诀面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但过了片刻还是坚定道:“公主还是留在府里吧。”
  “为什么?”宋湘宁一愣,下意识地反问。
  沈诀的神色有些躲闪,他松开宋湘宁的手腕,低声道:“府中不可一日无主,公主还是留下来主持大局为好,更何况,我还需要劳烦公主,去将陆大夫请回来。”
  陆大夫是沈诀请来专门照顾沈夫人身体的,平时就住在公主府里面,若是沈夫人身子不舒服了,也好即刻诊治。最近这些天是年节,所以陆大夫回家过年,不在公主府。
  宋湘宁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问道:“你不让我去,就是为了这个?”
  “……是。”
  她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柔柔一笑,应了声好。
  “那我去叫锦心和言笑为你收拾行李。”
  迈出房门的那一刻,宋湘宁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解了胸腔之中的那股憋闷感。
  她知道沈诀一向不愿让她涉足过多关于他的事情,可却没想到,他居然连让她一道回沈家老宅都不愿意。
  怎么,是嫌她这个公主的身份带回家,还能丢了他的人不成?
  说让她留在府里主持大局,如今是年节,府中本就没有什么事,哪里来的“大局”可以主持?
  再说那位陆大夫,家中祖祖辈辈都住在京城,离公主府也就几条街的距离,叫他回来,不过是派个小厮去传个话的功夫。
  说到底,他就是不愿意带着她一道回去罢了。
  宋湘宁垂眸自嘲一笑,深吸一口气,走到廊下,招手唤了锦心和言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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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沈诀看着宋湘宁的背影,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这些天,他和易钧都在暗中从太子那边探听消息,只不过太子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调查他的身世,也不知道太子的调查如今到了哪一步。
  太子这样的举措,更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真的揣着什么秘密。
  不光太子和皇上想知道,他更想知道。
  只可惜这么些天以来,易钧仍然没能调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倒是有一点,太子那边似乎进展的也不太顺畅,加之年节过后要准备迎娶太子妃,所以他们的调查已经暗中停了下来。
  这一停,正是他的机会。
  如果他能在此期间发现太子和皇上想要的真相,那么也能想出些应对的举措来。
  他不喜欢这样坐以待毙的感觉,此次回乡,正好可以借机调查一番。
  沈家老宅离平屿村不远,他让同和带着母亲先走,自己去宁漳山上探查一番,之后再去追赶也还来得及。
  只不过这样,就没办法让宋湘宁跟着他一道回去了。
  太子毕竟是她的哥哥,如果让她知道太子在暗中调查他的话,她必定会非常为难,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妙。
  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沈诀也不打算让宋湘宁跟他一起回沈家老宅。
  虽然老宅已经翻修过,但与京城的宅子比起来,依旧可以称得上破败两个字,她在京中待了这么久,去了那里一定会不习惯。
  思索的功夫,宋湘宁已经叫了锦心和言笑过来,她们两个人办事效率很高,不出片刻就将他的包袱给收拾好了,同和也已经将车马备好,宋湘宁叮嘱了他几句,便将包袱递给他,看着他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一路走远,宋湘宁正准备转身回府,却突然看见地上掉了个东西,她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言笑也跟着走上前,看到那钱袋不由得惊道:“这是奴婢塞进驸马包袱里的钱袋,怎么掉到这里了?”
  “或许是方才不小心掉了出来。”宋湘宁不知道沈诀身上还有没有钱袋,这一路南下,吃住都需要用钱,若是没有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好在马车还未走远,还能来得及追上,她转过身,吩咐道:“趁着驸马还没出城,快去备马车。”
  锦心和言笑应了一声,行过礼之后,匆匆下去准备。
 
 
第30章 是她,不要沈诀了。……
  马车驶入城南的一条街道,沈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声叫停。
  坐在车辕上的同和掀开帘子,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沈诀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去沈府一趟,告诉赵姑娘,我有事要回一趟平屿村,让她放心在府里养病,也吩咐管家,不要怠慢了她。”
  同和知道那位赵姑娘曾是自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当下就应了一声是,从车辕上跳了下去,快步朝沈府的方向跑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又跑了回来,喘了几口气平复了呼吸之后,才道:“大人,都吩咐好了。”
  沈诀点点头,放下了帘子,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母亲的病拖不得,他还是要快些回去才好。
  谁知马车才走了没一会,就听见后面隐约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声音听着似乎有些熟悉。
  沈诀还未来得及细想,马车就猛地一停,随后同和掀开了帘子,不安道:“大人,是赵姑娘。”
  沈诀闻言,将身子探出马车外朝后瞧,果然看见了赵仙媛的身影。
  赵仙媛看见马车停了下来,心里也是一喜,连忙加快了脚步跑过来,两只手紧紧扒住窗沿,似乎生怕下一刻马车就又走了似的。
  沈诀上下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衣着单薄,发髻也有些凌乱,像是急急忙忙跑出来的,不由得问道:“赵姑娘有什么事吗?”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同和,下意识以为是他没有把事情交代好。
  同和收到他的眼神,连连摆手道:“奴才跟管家说清楚了的!”
  “大人。”赵仙媛开口,眼睛里噙着泪珠,楚楚可怜。
  “我知道大人要回平屿村,求大人带我一道回去吧!”
  沈诀有些不解:“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他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连宋湘宁他都没有带上,又如何能带上她?
  赵仙媛眨眨眼睛,泪珠从脸颊滚落了下来,“不敢欺瞒大人,我的父亲,就葬在平屿村。我已经许久没有回去探望过了,实在不孝,还望大人能够成全我的孝心!”
  她的父亲葬在平屿村?
  沈诀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毛:“你不是京城人士吗?”
  当初他就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明明是京城中人,却会出现在旱灾最严重的南方,不过她身上有他带了多年的长命锁,他便没有再多想,今日听到她说起父亲葬在平屿村,心中的疑虑便又被勾了起来。
  当时看她,他便猜测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偷偷跑出来玩的,总之不会是平屿村那种小地方的人,可为何她的父亲却会葬在那里?
  赵仙媛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勉强笑了两下,开口道:“其实……我、我家祖宅是在平屿村的,后来父亲遇到了贵人,就搬到京城里来做生意了。再后来父亲生了病,临走前说想要落叶归根,要葬在平屿村,我就照他的吩咐办了,父亲下葬以后,我就把宅子卖了去投奔了姑母,谁知遇上了旱灾,姑母他们……”
  她说到伤心处,眼泪又簌簌落下,沈诀有些不忍,在马车上四处张望了一圈,抓了一个帕子递给她。
  赵仙媛擦干了眼泪,接着道:“求大人带我回去,让我给父亲上一柱香,我知道自己这么些日子以来让大人费心了,等我回去之后,就在平屿村安定下来,再不麻烦大人了!”
  沈诀听着,眉头蹙得越发紧。
  赵仙媛在平屿村无依无靠,她一个姑娘家,又生的娇俏,难保不会被村中恶霸看上纠缠,他定然是不能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的。
  可是看她的模样,应当也是很想回去祭拜自己的父亲的,她现在独身一人,回去一趟终归不方便,跟着他一道确实是既便捷又安全。
  沈诀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你先上来。”
  赵仙媛面色一喜,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珠,小跑两步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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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湘宁站在城门处等了半晌,却还是没有见到公主府的马车。
  如果不是她特意问过城门口的守卫,确定今日还没有马车出城,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晚了。
  可她明明是在沈诀后面出门的,为何反倒比他先到城门口?
  宋湘宁手里握着钱袋,来来回回地在城门附近走动着,就在她忍不住想要顺着路折返回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终于见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等到马车走近了,她看到车辕上坐着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同和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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