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约会,为什么要请这位女士过来。】
“……”
和灵默默无语。
郝刑最不行的一点,因为他会五国语言,所以他说话经常花里胡哨的。
和灵的法语仅限于日常交流,多亏郝刑,她觉得最近她进步了。于是她用简单的法语告诉郝刑,出去。
金发碧眼的男人被请出室内,无辜道:“Ling,别生气了。我只是觉得,我们约会应该是……”
和灵烦躁不已,余光注意到楼层尽头的Elsa。
那是牧越的房间。
这几天,她都不知道来多少次了。
“Ling?你在想什么?Ling!”
“干嘛?”和灵没好气道。
“明晚DE宴会,邀请你来玩儿。我跟你说,到时候DE的Basil也会到,你给DE拍宣传片应该没见过他,他们家可没有好人——”
和灵没在管郝刑的叭叭,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酒店就让人舒服的地方就是隔音好,关上之后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李如玥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你怎么也魂不守舍的?”和灵问。
“我今天去见了我、我亲生父亲。”李如玥说,“他不认得我了,不过也是应该的。本来他跟我妈就没有爱情,一夜情。他没管过我们,甚至没来看过我,我以为我不会难过的。直到我今天看到了他跟他儿子,原来那种冷血的人还有温暖。”
和灵一怔。
在某种程度上,她跟李如玥很像,在没有爱情的家庭里诞生的孩子。
“不是牧越,是Basil。”李如玥说,“牧越跟我一样,也不对,他比我还难过一些,他是领养的孩子。”
“嗯?”和灵惊讶,“什么?”
“我的日子尚且如此,难怪他会这么难。”李如玥说,“Basil手段很狠,笑起来总让人感觉阴森森的,典型电视剧的大反派。不过最近,不知道DE究竟是鹿死谁手。”
牧越最近很忙,从那天之后和灵再没见过他。
DE要变天的消息是真的,JER的手伸过来,Basil也在保,两方都在尽量收集股份。
也不知道牧越,究竟是站在哪边。
李如玥:“反正是我肯定选Elsa,如花美眷。选Basil,迟早都被虐死。DE珠宝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做的这么好,不是照旧被名声暗贬。”
和灵倒是不太关心他选谁。
商场如战场,风云顷刻,谁能站到最后尚且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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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郝刑如约来接和灵去DE的酒会。
巴洛克风的欧式宫廷,幽深浅淡的暗蓝,在浮动的蓝色多玛瑙河边推杯换盏,在古典优雅中笑意盈盈地各藏心思。
名利场,总不如表面那般光鲜亮丽。
郝刑轻声给和灵介绍,“看到了吗,那边是JER的ED,Elsa。”
和灵一进来时就看见了,她跟牧越一起来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满是娇俏的笑意。
“别给我介绍了,我不感兴趣。”和灵说。
“怎么能不感兴趣呢?”郝刑相当不理解,“你一个时尚摄影师,不积累人脉怎么能行?”
和灵懒得很,“不好意思,我就是人脉。”
“……”
忘了,这位是个大小姐。
“Elsa找男人的眼光真行。”郝刑用英文感慨了句那男人真带劲儿。
和灵笑着问:“双?”
郝刑径直地点头,问:“人脉,你有他号码吗?”
“有啊。”和灵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连男人都招,牧越是真行。
郝刑听出故事,“你们什么关系?”
“关系?”和灵笑着说了句英文。
郝刑大为震撼。
今天这名利场少不了明星,作为近日红透半边天的大使,陈漾也来了。
后面还跟着媒体,记者的镜头怼向和灵,“您就是《Butterfly Kiss》的作者吗?听说你们的关系很不好是吗?”
和灵就还真没想到跟陈漾合作还需要售后。
陈漾说中文,压低声音,“给点面子。”
和灵:“你多大脸我要给你面子?”
“脸盘子大行了吧?”陈漾面带微笑还不忘咬牙切齿,“配合一下,求你。”
这句“求你”,让和灵的心情无比舒畅。她配合回答了几个问题,这记者最后问能不能合张影。
不等和灵回答,Elsa已经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Elsa问,“Boyfriend?”
和灵回了句可能是,介绍郝刑和他们认识。
郝刑也问Elsa,“Boyfriend?”
Elsa模棱两可。
和灵看向牧越,眸光相遇。
男人眼底涌动着沉暗的光,似是比初次见面的深海还要波涛汹涌。
多了些红血丝,反倒更显得野性,更让人起征服欲。
难怪郝刑觉得他行。
“拍照?”Elsa不是单纯来打招呼的,“Ling来都来了,作为一个摄影师,不介意帮我们拍张照合影吧。”
“Elsa。”牧越淡声道,“适可而止。”
摄影师,临时喊拍照。这就跟喊歌手,在原地来两嗓子听听是一个概念。
和灵弯着眼眸,说:“我介意。”
“……”
拽得就差把“我连演都懒得跟你演”写在脸上了。
陈漾轻声跟和灵说话,“遇到对手了?”
和灵睨她一眼,“有你的事儿吗。”
陈漾不动声色,“还是让记者拍吧,Ling拍一张照,这价格我可付不起。”
三言两语,等闪光灯亮过,危机过去。
牧越说:“别喝醉。”
男人说得礼貌,偏偏眼眸又带着三分深情,像是在说什么温柔至极的情话。
可惜,要是没有Elsa这出和灵还有心情调戏他两句。她不喜欢Elsa,顺带的,也不喜欢被Elsa碰过的东西。
和灵很礼貌地说谢谢。
满是疏离。
能看得出来Elsa跟牧越确实是忙,聊没两句就顾着去推杯换盏了。
陈漾找记者要了照片,觉得好笑,“你钓到牧越了?”
和灵眯了眯眼,“嗯?”
“自己看。”
他们拍的是集体合影,背后是纷乱的名利场,身旁都是人。
他和她站在两边最远端,他的视线却越过嘈杂人群,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清晰的,蓄满一池温柔深情,默默注视着的目光。
“诶,”陈漾说,“他的目光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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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灵很厌烦这样的名利场,她以不胜酒力为由到院外透风。巴黎夜间十几度,她穿着小礼服,刺骨的冷风一拂,人格外精神。
“珠宝线是怎么到你手里的,Elsa的能力如何,你也很清楚。“男生有些阴柔,“既然Elsa已经把你搅入局里,不如我们一起合作。”
“仔细想想,JER除了Elsa,可没有多少人支持你。但我们就不同了,我们是一家人,你本就有DE的股份,在这儿混得风生水起。有什么理由要跑到另一个地方开辟疆土?”
“听我说,只要我们合作,就连并入JER也不过是时间的关系。”
和灵真不是故意偷听的,但凡这段话用法语说,她的翻译系统都不会转得这么快。
这哥们,大概就是Basil许嘉年。
和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许嘉年跟牧越是两个姓。但不得不说,许嘉年能力有待商榷,但话术是一等一的好。
哪怕Elsa能给牧越再多的承诺,人终究是相信物质的动物。
能紧紧攥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似乎是见牧越没反应,许嘉年没在用怀柔政策。
“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流落街头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是谁救你的。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相信也不用我来教你吧。如果没有的Dad,你现在应该还在过垃圾边上翻找的日子,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Ben是不是还羞辱过你?当众邀请你have sex。”许嘉年隐晦地笑了声,“想想那段岁月,比现在有意思多了。”
“打扰一下。”和灵温声道,“如果要聊天,还是别在这儿,不合适。”
她的出现倒是没让许嘉年有任何慌张,他反倒笑着跟她打招呼。
“Ling?闻名不如见面,真漂亮。”
他似乎还想使用贴面礼,在靠近和灵时,男人不动声色地拦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女孩拦了个严严实实。
他眼眸里,闪动的是危险的光。
许嘉年笑,“这么小气,只是个礼仪而已。”
牧越未动,意思明显。
“Fine.”许嘉年往后退,满是深意,“哥哥,你说Ling如果知道你以前卑微的过往,还会在你身后吗。”
这种威胁、处处藏刀的话,和灵真是听烦了。
“这么能叭叭,怎么没见你把Elsa赶出DE?”
“……?”
“我要是你,绝对不会在这节骨眼跟他回忆什么悲惨往昔,我一定抱着他大腿,跟他说‘哥哥,求你帮帮我,我没你不行’。”和灵眉眼一扬,“打不过就撒娇,这么大个男人这都不会?”
许嘉年不怒反笑,真心赞美了句,“你好有趣。”
“和灵。”牧越蹙眉看她。
和灵示意没关系。
“比你有趣一点。”和灵晃了晃手机,“你猜,Elsa想不想听这里面的录音。”
“请随意,”许嘉年说“你告诉她,对我有什么坏处呢。”
他不急,和灵更不急。
“那我发过去了?”
“等等——”许嘉年脸色一变。
和灵懒洋洋地笑,“你跟他道个歉,我把录音给你。”
这段录音发出去,是对许嘉年没什么坏处。
有坏处的是牧越,可当Elsa开始提防牧越,许嘉年的计划将会全盘落空。
许嘉年没什么诚意:“sorry。”
和灵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们中国人就喜欢听中文。”
“……”
许嘉年的声音被压得阴沉沉的,尖锐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咬字故意地放慢。
“对不起——录音给我!”
“忘了告诉你了,”和灵把暗沉的手机屏幕点亮,无辜道,“没录音,骗你的。”
“……?”
如果说刚才的许嘉年是云淡风轻,那现在就是怒火中烧,他额角旁青筋显现,往前就想拽和灵出来。
“Basil,”牧越眉眼里晕着浅淡的笑意,盯着他看了几秒,“你该走了。”
男人语气很温和,却像冰块贴在皮肤上,阵阵寒意侵袭,冻得不由自主地打颤。
那样的牧越,许嘉年再熟悉不过。
这是最严重的警告。
等许嘉年离开后,和灵才觉得这儿的空气干净了。
“你不用这么做的。”牧越说。
“我倒是觉得你该这么做。”和灵说,“明明是他有求于你,扮猪吃老虎多无聊啊。”
“和灵。”他语气不善,“Basil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就能随便挖人伤疤了?”和灵不以为意,“我已经很收敛了,刚才我都没揍他。”
牧越突然,很无奈。
跟她说不明白,小女孩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己的黑白正义。
倒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她太过纯粹,总让他担心她会被人伤害。
“我不喜欢他这么说你。”和灵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生而为人,各有难处。我不会因为你的过往对你产生任何负面想法。”
她的话很严肃,是真的在跟他说,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不该产生任何自卑的心理。
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山河如何更迭,哪怕是在九千公里的异国他乡。
她还是一如过往,守着自己的热烈,温柔待人。
真的,这个世界怎么都磨不平她的棱角。
“你要是不方便,滴我。”和灵散漫地倚靠着露台,像慵懒的猫儿,“我护着你。”
她看他一眼。
他的心跳就开始加速,无法控制,砰砰砰地敲击着胸腔。
似乎,总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克制不住。
“和灵。”他突然唤她,“你怎么护着我?”
和灵眨了眨眼睛,话还没出口。
“不是亲人,不是至交好友,不是男女朋友。”他朝她靠近,“你怎么护着我?”
男人的身影拢着夜色,步步朝她而来,直至她的身上再无光影。
无处可逃,她被他完全包围在逼仄的空间里。
和灵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尼古丁和酒精的味道,满是张扬和侵略,无孔不入地靠近着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似乎,她猜到他接下来要问什么了。
“晚了,我有男朋友了。”和灵偏开头,偏不随他愿。
“是吗。”
男人的语气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