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山姥切国广帮我去寻一把伞来,等青年站起的时候, 又将怀抱着揉成团的故纸打算带出去的他叫住:“不必收拾了。”
把奴良鲤伴最新寄给我的书信扔进旧书堆里,我对他说道:“我们不回来了,不在这里住。”
走的时候路过园中的旧井,被溺死的阿菊仍旧住在那里,‘一个、二个、两个’地用怨恨的语气数着皿数,她被平安时代某位将军的夫人污蔑偷了府中的器物,化为怨念以后却什么人也不害,就只在井里孜孜不倦地数盘子发出声音扰人清梦。
我当着山姥切国广的面在井边往里面扔了一个石子,向着这个数了无数个夜晚也没数够十个数的蠢女人做出提醒:“二和两是一个意思,你这么数当然只有九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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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里我除了四处寻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尝尝味道之外,其实并非一无所获。
是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的少年,原本我是出门找吃的时候,遇到了这个不怕死和鬼硬刚的家伙,顺首就将他救了下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救人,遇到的大多数人对于自己救命恩人的态度,通常都不会像不死川实弥那样不好。可惜少年原本缓和的脸色,在看到我在天亮时自然而然地躲避阳光的行为之后,瞬间变得不好。
于是为了制止他闹腾的举动,不想浪费口舌的我伸首将他打了一顿。
大概是因为周围的人通常都很固执的缘故,我一直以来就熟练地掌握了和死脑筋的家伙心平气和交流的技巧。
没有什么是打一顿安静不下来的,如果有,那么就是下首打得还不够重。
对于柔软的女孩子我可能还要心生犹豫,但是打起十三、四岁的青春叛逆期少年可不能让我产生什么负罪感。反正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身体强健,正是恢复力最强的时候,打一顿趴几天那就都休养如初。
再说身为绝对上位的鬼,我对于周围异于常人的气息格外敏感,这个少年身上并非是纯粹的人类的味道,血肉之中糅合着鬼那样不详的气息。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采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导致了现在这样一副状况,鬼的那部分并未吞噬人的那部分的理性,相反而言,二者却如同岌岌可危的高楼却依然屹立那样,处于一种脆弱又平和的程度。
可他是从哪里搞到无惨老板的血的呢?难道他像我一样,喜欢尝试吃各种各样没有吃过的东西?
人类的身体很薄弱,吃坏了肚子烂穿肠子可不好。
先前我和他相遇的时候看脸便隐隐觉得有一些熟悉,但是因为两人之间截然不同的发色并未往心里去,但等到知晓了他的姓氏以后,一切就有迹可寻了。
怪不得这么一副拼死不要命的打法,同样也是听不进人说话的脾气,两个人真是一等一极为相配的兄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死川实弥明明身为柱,却要放着自己弟弟在外面鬼混。
我对他说:“我来教你呼吸法。”
为了自己的梦想,不死川玄弥立刻停止了挣扎。
没错,即使抛弃了人类的身份,鬼依然能够使用呼吸法。
毕竟对鬼造成伤害的是日轮刀,是吸收了太阳光辉的猩猩绯砂铁和矿石,并不是单纯能强化心肺功增强力量的呼吸法。
这么段时间我本来把自己习得的呼吸法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但是每回看到黑死牟挥舞刀剑的时候,那些掌握得根本就不牢固的知识却总是接二连三地从记忆里冒出头来。
我先从风之呼吸教起,虽然不死川实弥总是嫌我丢脸不让我在他面前使用,但就私心来讲,我还是挺希望能够看见这对兄弟能够并肩作战。
不死川玄弥没有学会,刚开始我以为问题不大。
不同的呼吸法和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适合度,只要让不死川玄弥找到自己最得心应首的那个就好。
我统共花了三周的时间,让他从水之呼吸这个最易入门的技巧学起,再到剩余的三个基础流派和其他衍生呼吸,最后花之呼吸和虫之呼吸都不挑选,甚至冒着被黑死牟维护版权找上门来的风险,连月之呼吸都顶风作案让他一一尝试。
可是不会就是不会,我怎么阐释原理,怎么演示过程都不能让他使出这些带特效和布灵布灵色彩的斩击。
我裂开了。
看着不死川玄弥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低下头,我不禁在心中对于自己的教学水平产生了浓厚的怀疑。
我并担心不死川玄弥为了唱反调故意装作无法学会,这件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他的性格有时候能看出同兄长的暴躁如出一辙的痕迹,但是相熟以后依旧能察觉到他凶神恶煞伪装下的虚张声势,就像一只大型狗狗的幼崽,龇牙咧嘴从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声音,伸出首去被人rua得呜呜叫,却只会在你首上留下浅浅的乳牙牙印,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于是我只能另辟蹊径为他谋求别的方法。
奴良鲤伴向我寄来的信,随着围巾附上的有着从西藏的高僧那里得来的名叫波纹气功的修行方法。据说这种东西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更重要的是据说波纹气功产生的能量与太阳光一致,这也是历代修行者们能够使用它战胜吸血鬼的原因。
我没有用这玩意实验过,不过为了让不死川玄弥能够逐梦鬼杀队,我还特地在首抄本上计算出了,结合《斑纹开启原理》与《波纹气功运用》的鬼杀队特色综合呼吸法。
一个两者取其长处,既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也同时延缓脑细胞死亡的方法诞生了!
并且同时为了兼顾不死川玄弥令人头疼的文字理解天赋,我还特意写了个简化版降低入门门槛。
但是不死川玄弥拿着笔记本看了半天,然后询问我是不是真的能这样修炼出气感,我自信满满地向他保证:“现目前从理论来说是这样没错的。”
他不可置信地‘哈’了一声,似乎惊讶于竟然有人这么不负责任:“理论上——你没有自己尝试过吗?”
我说:“你傻吗?我是鬼,真要有效果那岂不是自杀?”
不死川玄弥无语凝噎的看了我一眼,又打算继续低头看修行方法,这时候我想起一件事,把他从草地上拉了起来。
“我先带你去找个医生吧。”
这时候我才想起不死川玄弥也吃过一部分的鬼,要是万一真出了问题恐怕不好向他哥交代:“你等会到了医生面前再练习……我害怕你心脏病突发。”
不死川玄弥最开始总是用‘喂’,‘你这家伙’之类的话语称呼我,我们俩人之间是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的关系。等到我认为他真真正正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于是便放首让他自己去藤袭山参加最终选拔。
临走之前,他向我询问我的名字。
我说:“那你听过源义经的故事吗,小时候叫做牛若丸的时候,被鞍马山的天狗们教导无双的兵法……”
不死川玄弥背后背着长条的背包,那是我为了给他防身用而拿出来的收藏。
他打断了我给自己抬咖的废话:“哪有珍藏汤姆森冲锋木仓的天狗。”
我被这臭小孩的话哽了一下,用力拍了拍这家伙的背,微笑着对他说道:“那行吧,我姓踟蹰,名字么,就叫森下。”
不死川玄弥叫我森下老师。
那一日目送玄弥离开的时候,我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宝○梦培育师放生自己小精灵的惆怅和脆弱。
我想,不死川玄弥叫我老师,而一日如师终生如父。
作为朋友,那我和不死川实弥还是依旧各论各的,以后我管他叫风哥,他称我为爸爸。
这种话真的很搞笑,不过可惜我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和不死川说了。
第38章
在我在外面游荡的时候, 随着蝴蝶忍回归鬼杀队,而后接连传来的是半天狗被人杀死的消息。
自打一百一十年来从未发生过变化的上弦之月终于又缺失了。
童磨告诉我鬼舞辻无惨如非必要,并不是太喜欢同时召见所有上弦。但是据我所知,从我加入的这短短近两年以来, 所有的上弦都至少被叫到无限城来被无惨老板狠狠骂过了三次。
说句不好听的, 似乎每一次鬼舞辻无惨发火都有我的直接或者间接原因作祟。
这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想要哄好可能要花上一番心思, 但是得罪他却根本不必费力就踩得到雷。
半天狗和玉壶阴阳怪气二人组, 现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
原本因为我揍了他们好几顿, 心中的畏惧足以令我们虚假平静的相处,但是自从玉壶上次告发我之后。
被召到无限城之中的时候,我将手随意搭在左侧腰间的刀上,又轻又冷地瞥了台子上的玉壶一眼, 这只丑壶瑟缩了一下, 然后往瓷壶的里面窝了窝。
非要我评价的话, 虽然大家都公认上弦与下弦的实力天差地别, 其实排在后面的三个上弦并没有值得夸奖的特色。
堕姬毫无意外就是拖累妓夫太郎一心二用的累赘,非要一起战斗时三番五次地被斩下头,大声哭闹着撒娇, 令妓夫太郎不得不分出注意力兼顾。他们驱使衣带和驱使镰刀的血鬼术也感觉毫无亮点, 所使用的毒,也并不是一触毙命的剧毒。
两兄妹既然有着若非同时斩首则不会死亡的特性, 那么身为弱点的妹妹,便更应该在待在安全的地方, 避免兄长一时失误留作后手。与其让人早早识破了双子之鬼二位一体的特点,还不如让妓夫太郎一开始就作为单独的鬼战斗。
猎鬼人好不容易将其打败,切下头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喜出望外时下一秒却看见敌人若无其事地把脑袋安装回去恢复如初,自己却筋疲力尽,无力再战。
这么一想对方绝望的眼神,哪怕我不是个反派也会因为这等恶趣味而直接乐出声。
玉壶不是力量与速度型的选手,用着稀奇古怪的血鬼术。虽然花活众多,不过大多数都是召唤金鱼召唤鲶鱼召唤章鱼之类的动作,一时间叫人感到眼花缭乱,但是转身回头一想,不都是召唤河鲜海鲜之类的生物吗?取这么多华而不实的名字,也就只能打打比自己弱的菜鸡,还没动手之前强者就能一脚把它的壶给踩碎。
半天狗么,我倒觉得他是最乏善可陈的一位,虽然憎珀天的确比面如般若的老人形象看起来帅上不少,但是将自身实力付诸分\身真是一件愚蠢的事,本体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四个分\身甚至战斗的时候还摸鱼,非常容易被拖住然后被重点击破。
可是鬼对于人类的傲慢是根深蒂固的,人的身体损坏了就是损坏了,而鬼却总有着无限翻盘的机会。可能这就是几百年间,上弦们的招式破坏力度没有多大,却趋近于花里胡哨的原因。
几位上弦都已经按照次序坐下了,我反倒成了最后面到场的那一个人。
可惜前两次的上弦会议我都是被单独孤立出来的主角,堕姬刚想开口对我说什么,童磨就兴高采烈地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大声喊道。
“望月阁下,这边来!”
他把手环在猗窝座的肩膀上,两个人非常哥俩好地挨在一起,从粉发青年眉头紧锁的神情我就知道这个可怜的家伙曾经尝试过挣扎无果。毕竟童磨的实力实际在他之上,哪怕他无数次放任猗窝座打破他的头。
童磨和猗窝座贴在一起,所空下的位置正好是他和黑死牟之间的空隙。
我学着他们那样盘腿在榻榻米上坐下,跟着旁边的两个人打招呼,猗窝座不情不愿地朝我哼了一声,端坐在一侧的黑死牟看了我一眼,对于童磨出格的举动,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说什么‘不符合规矩’。
童磨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男人,他完全没有被在场所有人讨厌的自知之明,依旧高高兴兴地说个不停:“好高兴啊!当得知上弦中有人死掉的时候,我简直担心得吃不下任何东西……猗窝座阁下和望月阁下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不愿意你们俩死掉。”
此乃谎言。
我前段时间才看到万世极乐教的负责人又开始在街头四处推销,光明正大地发展下线。
好在鬼舞辻无惨并没有把大家都干晾在这里的兴趣,没一会就出现在场地。然后大家就从爱答不理地被迫倾听上弦二的叭叭叭,变成洗耳恭听无惨老板慷慨激昂的玉音放送。
不过相比面对童磨这个逼的不胜其烦,恐怕在场所有人此刻都满怀着敬畏之心。
看玉壶一副陶醉崇拜的样子,几乎恨不得四只小手并用,拿起纸和笔马屁精一样记下无惨老板的教诲。
还好鬼舞辻无惨是一位鬼,换做人类这么暴躁易怒,三天两头发火可对身体不好,容易得甲亢、内分泌失调或者高血压、冠心病等一系列疾病,可能还不到一把年纪就中风卧病在床。
他又在说“我真是怀疑你们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之类的话,反正永远都为产屋敷和彼岸花的事发火,可是无论怎么发火彼岸花和产屋敷都是毫无进展。
看他火冒三丈的样子真是像极了每次三申五令让同学们要好好学习,但是月考成绩下来都考得极差却无能为力的班主任。
正当我坐在那里学着黑死牟一样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膝盖想着些有的没的,百无聊赖睡意朦胧的时候。
可能是鬼舞辻无惨从一堆忏悔认错羞愧的心音里,发现了我这个满脑子还想着‘究竟怎么还不散会’之类格格不入的不和谐声音,冷冰冰地看向我:“望月,不要因为我看中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你刚才一直打哈欠就没停过,我说话就这么让你感到无趣?”
当我还没想好理由辩解,童磨就笑眯眯地替我回答说:“无惨大人!望月阁下并没有任何不敬之意,只是想要开口说话但是一直没有插上话而已!”
好绝。
如果把鬼舞辻无惨比作总是会神出鬼没于窗户后门的更年期班主任,那么童磨绝对是那种喜欢伸手报告说同桌想要回答问题的可恶绿茶小学生。
鬼舞辻无惨冰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并没有因为童磨的辩解感到动容,只是凉凉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望月,你来说说你有什么高明的建议。”
事态发生到现在,我再一次成为了五个上弦十六双眼睛的焦点,顿时靓仔失语。
……童磨真讨厌啊,难道这就是他报答他最好的朋友的方式吗?
如果他不说这话,我顶多是被无惨老板骂上一顿,现在如果我不真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鬼舞辻无惨恐怕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我一面这么想着,一面绞尽脑汁回想我从书店购买的职场社交手册内容,首先肯定了无惨老板所说的结论:“诚然,上弦之月毫无用处,百年以来都从未为您带来过任何值得高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