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做你的白月光——乘舟拾星
时间:2021-08-07 09:40:37

  院子里没有旁人,除了她便是阿秀,这若真出什么事,谁又帮得了她。
  “小夫人,您快想想办法啊!”阿秀被那些人吓破了胆,说话都带着颤音。
  吴漫雪更慌,匆忙间瞧见了竖在院中的梯子,忙扯了她道:“阿秀,委屈你了,你从这里爬出去,去找大人来,眼下能救你我的只有大人了。”
  阿秀瞧了眼梯子,想都没想便攀爬上去,墙不算高,墙外都是推的积雪,阿秀皮糙肉厚,翻出去便落到了雪堆里,从雪堆里爬出来,身上的雪都来不及抖便奔远了。
  吴漫雪被外面不停歇的敲门声扰的心慌,手足无措,才想躲回房中,便听门口一声异响,随后有个男子便从围墙上跃了进来,身法利索,视她为无物,随之转身从门里取下了门闩。
  一口气从吴漫雪的胸口骤然聚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院门大敞,众人让行,随后从外面进来一身着荣丝锦氅的妇人,一身华服,飞眉入鬓角,看起来像刻意打扮过一般。
  看她年岁不大,确是这般排场,不用问她也知道这人是谁。
  吴漫雪见她穿的艳丽,和自己大有不同,为了不输人,她稍微挺了挺胸,试图稍显些自己的气度出来。
  二人对视,季秋棠轻慢朝前走来,而后左右瞧着这间院子,面露鄙夷神态。
  随侍搬来了椅子,她随即便在院子里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白雾在脸上散开。
  “我以为是什么金屋,藏的又是什么娇,原来就是这宅子,就是你这货色,”季秋棠侧脸一扫,冷笑一声,“这院子,比我府中下人住的都不如,你却拿这里当宝贝。”
  她句句带刺,句句刻薄,吴漫雪紧抿着唇,手藏在袖口里捏了粉拳,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
  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季秋棠越发得意了,“怎的,我说的不对?你叫吴漫雪是吧,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放肆。”
  “听说你还嫁过人,”季秋棠声调高扬,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真是好本事,一个嫁过人的,居然能钓住我们钟大人!”
  这显然是已经将她的身世背景都已经调查清楚,吴漫雪这会儿脑子乱的很,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
  唯一想的便是拖延,拖延到钟明齐出现。
  想到此,她便安定了许多,在心里稍稍定了神,双目微垂,闭口不言。
  她看起来越是平静,季秋棠便越是生气,她朝身后几人使了眼色,身后几个老婆子会意,齐齐朝吴漫雪奔去。
  只听吴漫雪一阵惊叫,挣扎,随即便被几个婆子钳制住,拖到了季秋棠面前跪下。
  这会儿她便没了之前的从容之色,只能仰望着季秋棠。
  “放开我!”她依旧挣扎,“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季秋棠身子微微前探,青眉一挑,“你怎么敢来京城找他的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两个人竟然还敢在这院子里苟且!”
  “夫人,我尊称您一声夫人,”吴漫雪被几个婆子钳制的已经毫无挣扎的能力,“的确是我来到京城找他,大人心软念旧,可怜我罢了,我从未想过要撼动您的地位,我只要在这院子里遥望他便好!”
  这说辞听在季秋棠的耳朵里便像是笑话一般,她挺直身子,摆弄起袖口上的丝绒来,“遥望?你这些话哄谁啊,说金屋藏娇都算抬举你们了,破宅藏人才是。我不管你怎么来的,我限你三日之内滚出京城去,否则,你就等着客死他乡吧。”
  吴漫雪双膝跪在冰凉透骨的砖地上,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她根本受不了,眼泪不知何时落下,咬牙切齿道:“你何苦这样咄咄逼人,若不是当初我和他的阴差阳错,今日嫁他的就是我,而不是你!”
  她哭起来的模样,同季芊婷看起来更像了,一样的惹人生厌,就是这神情,这姿态,让季秋棠一阵恍惚,仿佛是季芊婷在她面前一般。
  她顿时抓狂了,双目圆瞪着,刻意摆出的那些姿态荡然无存,季秋棠怒一拍椅子扶手,怒声道:“你就这么自信,以为她喜欢的是你?你为何从不问他,你这张脸究竟长得像谁啊!”
  这句话很显然吴漫雪听不懂,她直勾勾的看着季秋棠,此时的季秋棠被她方才那句话气到了,已经没了什么耐心,于是又大声道:“来人,给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点颜色看看!”
  后面的婆子面相不善,阴沉着脸走开,再回来时候命人搬了个宽大的木桶,桶中放了凉水,又从院中墙角挖了许多雪块子一同丢进木桶中,这桶水只瞧着也觉着寒气冰冷。
  一切准备就绪,季秋棠瞧着这桶水心里又顿时舒坦许多,身子不觉靠向了椅背,下巴微抬,语气慵懒,“开始吧。”
  几个婆子得令,二话不说便摁着吴漫雪的头沁了木桶,水刺骨冰凉,她抖着肩膀挣扎,头却被人按着,桶中的水随着她的挣扎往外漾着。
  季秋棠眼都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一切,惩治她就好像在惩治季芊婷一样,让她觉着痛快极了。
  算着时辰差不错,婆子们将吴漫雪拎起来,这会儿吴漫雪已经被呛了个半死,头发都贴在脸上,痛苦的呛咳不停。
  她越是难过,季秋棠便越得意,瞧着她狼狈的样子,季秋棠又问:“你是走还是不走?”
  吴漫雪脑子里嗡嗡的,根本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也不想听,只盼着钟明齐能快些来,快些来救她!
  她整个身子朝下瘫倒,若不是有人扯着,便要倒地不起了。
  “倒是很会装,”季秋棠长舒一口气,冷笑着,“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既然想扛那你便扛着。”说罢,又示意那几个婆子。
  这样也不知几次,久到季秋棠也觉着没什么意思,于是道:“将她整个人扔进去,泡着,直到求饶为止!”
  吴漫雪一丝力气也无,如今连挣扎也不行了。
  几个婆子才要动手,便听有人从外面踹了门进来,众人回头,钟明齐终于赶来,脸色铁青,盯着众人。
  众人有季秋棠撑腰,根本没有丝毫惧意。
  吴漫雪眼下浑身湿透,凉风吹灌全身,已经几乎没了知觉,只有看到钟明齐的瞬间,眼泪才是温热的,嗓子哑的说不出话,嘴唇微动,只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她想,他一定听得到。
  她红着眼望着他,与他对视的瞬间,她也分明瞧见他红着眼。
  “季秋棠,你在做什么!”他上前来质问。
  季秋棠耸了耸肩,下巴微扬,“你不是都看到了。”
  说罢,她起身,笑着朝他道:“想不到钟明齐,你倒是厉害,都学会金屋藏娇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藏的隐蔽一点,都让我知道了。”
  “是谁同你讲的!”他又问,他自认为藏的隐蔽,怎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发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还怕别人发现吗?府里的银子,最近莫名减少的厉害,你多日不曾回府里住,怎么看都觉得蹊跷,你当真以为我是眼瞎吗?”
  “这会儿你该不会同我说,你们两个没什么吧,我告诉你,既然你我成了亲,那咱们这辈子就捆一起,我不痛快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就这么简单。不管是小愁也好,还是现在这个这个女人也好,你都别想碰,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亲自送她走,要么,她将命救下。”
  季秋棠朝他翻着白眼,一副鱼死网破的阵势。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这次他没有想忍让的意思,反而气焰更盛,“平时你在家闹也就罢了,如今你就闹到这里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是不是非要将人逼到绝处才肯罢休?”
  “不错,你说对了,我就是想让你们死,我活不好,你们谁也别想活好。”她起身,眼角飞向钟明齐,“今日的事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父亲,让他瞧瞧,他看好的究竟是什么人?”
  “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这次,钟明齐冷静的多,没有惧色,倒是让她看起来有些诧异。
  “我就是要这么绝,我就是要断了你后路,断了你的前程,我看你能奈我何。”
  他停顿片刻,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良久才说道:“好,那么咱们今日也做个了结,你去吧,想说什么便说吧,不管是什么我都等着你!”
  “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样的话,我们两个成亲这么久了,你只有现在才像个男人一样。”季秋棠浅笑着起身,“你说的对,咱们是该做个了结了。”
  说罢,她转身,从钟明齐的身边路过,又退回两步,到他的面前,低声笑道:“她们两个果然有几分像,你还真是好福气!”
  钟明齐自然明白她所指为何,他眼睑沉沉,双手捏拳,在经过今日的事后,已然做了个决定。
  婆子们见主子都走了,便互相使了个眼色,将吴漫雪重力推倒在地,拍拍手离开了,不多时,原本拥挤的小院顿时又变得空荡起来。
  阿秀见人走远了,才敢回来,此时吴漫雪已经被人抱进了屋里。
  吴漫雪被呛的不轻,身上已经冻得青紫,连嘴唇都是说不上的土色,哑着嗓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知道拉着他的手哭。
  钟明齐只好安慰,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道:“没事了,没事了……”
  “她们……她们将我浸到水桶中,我要怕死了,她想杀了我,她想要我的命!”吴漫雪此时此刻看起来可怜极了,狼狈不堪,那可怜无助的模样,让他想起前世季芊婷病中的残容,一时恻隐之心起,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中。
  “别怕,有我在,以后她不会再欺负你了。”他目光凶狠,看向前方。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
  好不容易给吴漫雪换上了干衣裳,又哄她睡着,屋里的碳火烧的正旺,他轻慢起身,来到门口,低声朝阿秀吩咐道:“看好你主子,我出去一趟。”
  阿秀被今日吓怕了,听说钟明齐要走,忙跪下:“大人,您不能走啊,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奴婢只怕自己护不住小夫人!”沉吟片刻,钟明齐负手而立,“别怕,她不会来了,至少,今日不会了,我若不走这一趟,往后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
  二皇子府。
  二皇子的寝间奢华大气,多用奇珍异宝装点,房内燃着艳香,闻起来刺鼻,让人不适。
  钟明齐面前是一副垂帘,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屏风后遮挡的牙床帐幔随风摆动,时而从里面传出女子的笑声。
  屋里伺候的人站了许多,似乎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他偷偷掐算了日子,离季若怡死,还不足十日。
  二皇子不仅没有丝毫悲痛之情,还这般玩乐……
  也不知是不是二皇子有意在考验他的耐性,两个时辰之后,房间内才慢慢安静下来,随之二皇子由人伺候着下床,随意披了件衣裳便晃荡着出了里间。
  见着规矩立在一侧的钟明齐竟然有些意外,抬手指了他道:“你怎么还在这。”
  “没有等到二皇子,臣不敢走。”钟明齐将姿态放的很低。
  二皇子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壶在壶嘴处吸了一口,随即又随意歪在榻上这才道:“说吧,这个时辰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闻言,钟明齐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地上,一脸郑重,“臣的岳父季文升,对季若怡的死颇有微词,臣听见他曾说,要去皇上面前讨个真相!”
  二皇子面无表情,眉目微抬,并不觉得这件事是真的,季文升是他的人,他哪里敢。
  见状,钟明齐又道:“您若不信,大可去查问!”
  “他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有那个胆子!”二皇子轻笑。
  “千真万确,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他依旧信誓旦旦。
  二皇子一沉目:“你和你岳父是结了什么梁子,怎的今日跑到这里同我说这样的话!”
  “您是君,在下为臣,见不得旁人对您有异心,臣往后只忠于二皇子一人!”说罢,他弯身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
  这让二皇子觉着新鲜极了,笑容更甚,“你可知,只方才那一句,我便能治你个大逆不道之罪,让你全家人头落地!”
  话是这样说,可他很是受用,如今皇位于他就同探囊取物一般,只要该死的都死了,这天下便都是他的了。
  他的确是对季家动了杀心,季若怡不懂事在前,季文升私下揽收钱财,打的都是他的名号,这传到皇上耳朵里,让他很是郁闷。
  “臣今日来,并非空口说话,而是带来了一样东西!”
  他起身,双目坚定炯炯。
  “说来听听!”二皇子将茶壶递给手边丫鬟。
  “季文升书房的内有一处暗格,这里面是他这么多年受贿纳财的往来流水,牵扯数人。”
  这东西他当然知道,前世季文升东窗事发,还是他从中调和,才保了季文升一命。
  如今,季府欺人太甚,他又急于求成,不得不将季府献祭出去。
  “此话当真?”二皇子半信半疑。
  “臣不敢说假话,那东西就藏在书房西墙一书画下的暗格里,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前去勘察一番!”
  见他说的认真,二皇子心中也有所活动,思来想去,觉着钟明齐似乎没有什么可撒谎的理由,可是也没什么非要扳倒季文升的理由,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他的岳父。
  “你这般大义灭亲是为了什么?”二皇子的眼微眯了眯,试图看到钟明齐心底。
  “臣,只为您一人尽忠!”他看似坚定不移,望向二皇子的眼睛。
  二人对视片刻,二皇子忽然大笑,同时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好,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为了荣华富贵没人性的,只为荣华富贵折腰,这样的人才可靠!”
  这样的形容,钟明齐并不喜欢,他想,若是从前,他断然不会如同一只巴狗趴在二皇子这样的人脚下,可如今,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又匍匐在地,将自己的头压低,红着眼道:“谢二皇子夸奖!”
  .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