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容樾淡淡道。
“不喝。”
“喝。”
“就不。”她咬紧牙关,哼出两个字。
但是下一秒容樾自己皱眉喝了一口,在昭歌疑惑的目光中,抬高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覆身而下。
行。
又来。
666托着下巴看热闹,打了个响指。
小丫头,这次给你一小时,够你发挥。
苦涩蔓延在口腔内,昭歌才剧烈抗拒起来,无力的手软软地推搡在他的胸膛,容樾没有立刻松开,直到她药咽下去才松开掣肘。
她捂着嘴,睁大眼睛,不断后退。
容樾单手撑在床边,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昭歌。他觉得她好像长大了,又好像没有长大,还是那样小的一只,还是刚好可以被他抱在怀里。
目光掠过昭歌红肿的唇,他眸光未动。
方才,他的确想的只有渡药。
“你亲我!”
昭歌防备地看着他,擦在掉唇上的水渍,紧闭牙关不让他再趁虚而入。
“他喜欢我,他才亲我……”燃灯那日她说的话。
谢随风可以,是他就不行?
昭歌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凶猛的猛兽盯着,垂涎自己这只小肥羊,怯怯开口,“你别这样看着我……”
话没说完,当侵略性的气息压下来时,她瞪大了眼睛,要去推他时,手被十指扣着压到头顶,腰部被狠狠禁锢着,动弹不得。
容樾一开始还不太得要领,笨拙难当,但接吻这种事无师自通。
他先是擒住她的舌尖,打仗一般,怀柔以待。等她全身心接受了,他的舌尖开始肆无忌惮的侵略。吻到要紧处,他停下来,昭歌倚着他,她感到他心脏的搏动,头无力倚着他,闻到好闻的瑞脑清冽。
啊这……
春梦啊。
她何时胳膊这样长了低头一看胸前的起伏,啊做梦呢。
近在咫尺的淡漠神颜,与不时滚动的喉结……似有若无的呼吸撩拨过她的刘海,有些痒。
反正他那么…那么…
昭歌被他扣起的手紧张得握了握。
接下来容樾什么都没做,安静看着她。昭歌也僵硬地盯着他,眨了下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眨了一下眼睛。
“王君,方才发现荣国公府世子用练兵场,明珠小殿下尚于其中……”账外有人通报。
“明珠不必管,至于谢随风……”
昭歌觉得,小谢同学是个好人,就算是梦里也得替他求求情,“容樾,谢随风他不是故意的……”
“不许替他求情!”容樾忽然凶起来。
昭歌抿起嘴,“又凶我……”
“孤没有。”他说。
昭歌点头,“好吧,那你别生气了。”
尾音甜腻腻的,极其的温柔。
容樾听起来十分的温柔。
或许不是说的人温柔。
只是听的人,希望说的那一个人,是温柔的罢了。
“我好疼啊,容樾,你哄一哄我吧,左右这是我的梦,你得听我的……”昭歌好困。
“好。”他说。
然后他又说,“陈昭歌,你真的很烦,你烦死了。”
“嗯,我知道的,你讨厌我嘛。”她勾着他的腰封,愤愤使了劲儿。
过了会儿。
他问,“要听什么?”他不会哄人。
昭歌抬头,轻薄又透亮的光,全部落进她眼里,她静静看他的眼睛。
“叫爸爸。”
第28章 一直活着
“算了。”
她就不应该说那三个字,想都不用想他的回答是什么,肯定无情地道一句“不好”。说不定心情不好,还会提溜着她就扔出去。
昭歌翻了个身,压到了肩膀,疼的轻声叫了出来。
“不……”好,字还没有发出来,容樾听见昭歌的声音,硬生生拐了个弯,“不是要听吗?”
他动了动嘴,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并且内心十分抗拒着这两个字,还是面无表情,像个无情的复读机,“爸爸。”
昭歌惊讶地坐起来。
做梦也这么真实的吗,肩膀这么痛,容boss这么真……但是她身体长成了她原来的模样,这的确是个梦,没毛病的……吧?
容樾是哪里坏掉了吗?
她忽然凑近去看他,容樾抿着薄唇,不自觉空咽了下。昭歌眨着琥珀色的眸子,幼犬一般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人。
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人没动。
昭歌唔了声,胆子大了些,做了自己很久以来一直很想做的事情,凑得更近了些,拨了拨他的蝴蝶般翕动的睫羽。
人还是没动。
指尖往下,掠过鼻尖,描摹着唇形,微微一顿。
再然后容樾瞧她微微后退,沉着眸子苦大仇深地思考些什么。
副将在外面吊着胆子又喊了一声,容樾起身要离开,才站起来,发尾便被一拽,衣领再被那么一拉,再被那么一亲,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容樾整个人都懵了。
“陈昭歌,你是不是觉得,人生过于美好了。”
“诚然这是我的梦,你得听我的!”她很有道理。
原来是当在做梦,怨不得没有同他甩脸色,若醒了定然因为明珠同他闹。不过她醒了也不愿意同他说话。
那样也好,省得烦他。
容樾留她一人在帐中。
昭歌觉得这梦清醒得很,溜出了帐子,由于是她的梦,也没人拦她,天上星子密布,她幽灵一般游荡着,没自觉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昭歌躲在练兵场粮草营的一个草垛堆后面,悄悄躲起来。
“明珠小殿下那边如何了?”不均匀的说话声,带着气声,“可有大发脾气?”
听起来,像是芳淮夫子的声音。
昭歌竖起来耳朵听。
“今日不好过,胳膊被明珠小殿下掐紫了,谁知道王君会突然过来,这几日明珠小殿下欺负昭歌小殿下,不是王君默许的吗?他都不管昭歌小殿下了,日后…日后你在国子监稍微注意着点昭歌小殿下,奴也能好过…啊芳郎轻些!”
“是啊,帮明珠小殿下诬陷昭歌小殿下的事情,还要卿卿帮些忙。”芳淮夫子说话听起来十分不稳,“再张开些,玉儿…”
……
寂静的夜里,紊乱的呼吸与某些碰撞声格外明显,昭歌假装陷入沉思,耳尖红的马上要滴出血来。
“你怎么在这里。”
是容樾的声音,昭歌一回头将他扑在垛上,捂住他的嘴,他手里有什么东西硌住她,低头一瞧,是块令牌。
她好像在谢随风那里见过,他宝贝得很,不愿意让她碰。
怎么在容樾这里?
难道?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容樾,动了动嘴,发出嘴型,“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杀了谢随风?”
容樾:“?”懒得搭理她。
哦对,做梦呢。
要不然他要是滥杀无辜,666那个社畜一定会催死她。
昭歌半趴在容樾的身上,容樾余光扫了眼她的肩膀,没有动。
昭歌有些虚,重量都在容樾身上,沉思着方才听到的话语。
她就说,肯定是有人诬陷她。居然是明珠指使身边的丫鬟玉儿勾结监考内部人员芳淮夫子。
她知道明珠不喜欢她。
可她又不是金子,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容樾也讨厌她,甚至默认让明珠欺负她吗?
她如今梦着,半条命都没有了,明日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他就这么讨厌她。
甚至希望她死掉。
昭歌指尖绞着容樾的衣服,失神着使了劲儿,绞的都变成了洁癖容boss讨厌的褶皱。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嘶啦!”空气中一道裂帛声。
昭歌低头,瞧着被自己绞开的腰封,沉默片刻,心虚地抬头与容樾对视。
“瞧,我觉得你该换新衣服了。”
瞧他出了那么多的汗,昭歌心虚又善解人意地替他擦,谁知他偏开头躲开她的手。
昭歌:“…”反应挺大啊。
她手垂在他的锁骨处,无聊看着他额上的薄汗顺着面颊,划过精致的下颌线,掠过性感的喉结,顺着流到了她指尖。
怎么流这么多汗,是她太沉了压到他了吗?
她虽然就是有意的,但是将人累出汗真的不太好意思,刚要起身,被他制住腰肢。
“别动!”低声呵斥。
昭歌:“!”你吼什么!
刚要反驳,她忽然顿住了,相顾无言,她听见了近在咫尺的压迫的、隐忍的呼吸声。
不远处还在继续。
空气仿佛被抽离,如果不是附近的声音,她几乎以为时间停止流动了。
昭歌瞧着自己指尖并着他锁骨的湿色,某一刻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
隔壁依然还在继续,昭歌的腿开始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两眼一闭,爱谁谁!
容樾垂眸,瞧见她红到滴血的耳尖,没有拆穿,将人打横抱起,不加掩饰地走出去。
隔壁正莲花坐盘式,瞧见黑金步履踏补而来,红色袍边飘动,整个大越王庭,唯一有资格着此颜色的……王君!
“王王……王君!”两人结巴地异口同声。
王君没有搭理他们两个,径直越过他们,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王君抱着一个曼妙的女子走过,怀中人被宽大身躯遮掩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
额,若是没有瞧错,王君的腰封……大抵是没来得及系上的。
他们记得来时是没有人的,说明王君来得晚,走的却比他们早。
芳淮夫子与玉儿对视,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王君,这么快,是不是,不行啊……
显然王君也不愿意让别人声张这件事情,方才才没有理会他们。如果连王君都比不上他的话……
大受鼓舞的芳淮又打了鸡血般,再次拥着玉儿。
将人放在帐中塌上,他拆穿道,“起来喝药膳。”
昭歌睁开眼睛,难得乖顺,不跟他犟,“喝不完。”
“喝不完孤喝。”
昭歌分外乖巧接过来,小口啜着,喝了小半碗,有些喝不了,小心翼翼推过去。
“困。”
困了就睡,跟他说什么。
容樾接过去,喝了下去。
昭歌盖好小被子,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醒过来,我会不会死掉呢。”
她偏头看他,语气很轻:
“可是我想要活着的,我身体不好心脏也生病了,活着很难的,只能为一些很坏的人做事情才能活下去。”
很轻很轻的声音,飘在云朵上一样轻的。
她抱紧自己。
鼻子酸酸的。
“我想要活着,一直活着,因为活着是很好的呀。死会痛,会冷,会被埋到冰冷的地下面去。”
她闭上眼睛,睫毛湿润。
“明珠那样对我,是你授意的吗?我死掉的话,你大抵会很开心的。”
“容樾,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还坏的人了……”
她渐渐进入梦乡。
容樾扶着床边,安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心脏都要疼死了。
他也不是想她死掉。
他只是嫌她烦。
他讨厌看见她。
惧她跑向他时自己心脏骤停的感觉。
惧她尾音甜腻,一遍遍不厌其烦叫着他的名字时窒息的感觉。
惧她眨着眼睛一下又一下看他时,失控的感觉。
这与他数次濒临死亡的感觉一样,拉着他陷入罪恶无边的十八层地狱。
天渐渐明亮,他有些仓惶而逃。
***
“臭丫头,醒一醒!”
昭歌是被吵醒的,睁开眼睛,环视周围,是昭阳殿,昭萱泪汪汪守着,谢随风坐在床边,魏嬷嬷递过来茶水,昭歌喝下去,嗓子润了润,有点真实,“我以为自己死了…”
“有小爷在,你不可能死,阎王爷哪里敢和小爷抢人。”谢随风倚着床,笑吟吟看着昭歌。
“谢谢你救我,谢随风,真好我还活着。”昭歌真心实意地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
谢随风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不、不用谢。”
昭萱疑惑,“不是大魔…”
魏嬷嬷及时把昭萱拉出去。
昭歌瞧他脸上有淤青,“这是被谁打了?”
“家里老子打的。”谢随风想起来就气,“前段时间小爷我拿了家传令牌作赏金,找杀手干容樾,倒好,人没死,令牌没了。”
“说起来你记得,小爷我时常戴的那块儿。”他愤愤道。
昭歌想起来自己最近好像在哪里见过来着,甩了甩头就是想不起来。
谢随风垂头丧气,昭歌看得出来。
抿唇思考片刻,不知道安慰什么,余光一只蚂蚱蹦进来,谢随风随手抓住,刚要扔出去,被昭歌拦下来。
“它会磕头,你不知道吧。”
昭歌捻着蚂蚱的小腿,它真的磕起头来,其实是它想蹦,又蹦不走,大腿一用力就像磕头。
蚂蚱:…tmd
谢随风怏怏地嗯了声,“我哥之前也这样哄我,但是他被容樾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