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姐姐?谁是你颜姐姐?”颜美人狐疑看她两眼,偏头望了眼昭歌要去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了偏狭的猜测:“你不会是昨夜王君宠幸的那位陈美人吧?”
她同后宫那些个美人斗了那么久,怎么忽然冒出了一个陈美人坐享渔翁之利,她急忙赶过来,可就是为了见这位陈美人一面。
王君征战多了,免不了各国送些美人拉拢,有许多花瓶似的摆设养在琳琅楼里,左右王君也从不宠幸,她也不将那些人放进眼里。
昨夜王君在灵犀寺宠幸了一位陈美人,消息传到王庭,她绞尽脑汁,猜想莫不是琳琅阁里的哪个小贱蹄子偷偷溜出来勾引王君。
只有这个可能了。
细致的丹凤眼一吊,颜美人将即将离开的昭歌的领子拉住,谁承想昭歌的衣服薄,又是细纱,经不住这一拽,圆润的肩膀便裸露在空气中,男人的咬痕刺痛了颜美人眼睛,她登时怒火中烧:“这是王君做的?”
昭歌没想到她如此替自己打抱不平,实诚地点点头,愤愤道,“很疼,真的很疼!”
瞧这耀武扬威的语气,颜美人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皮笑肉不笑,“既如此,你我便是姐妹,方才的事情便不必在意。”
昭歌点点头,堪堪将衣服提上,但是撕坏了,还是隐约能看出些印子来。
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让666把自己变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走的方向,显然是王君在灵犀寺的兵营。颜美人哪里能让她如愿,“既如此,是顺路的,不妨作伴。”
顺路?
她都不知道自己去哪里?顺哪门子路?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颜美人暗地翻了个白眼,作亲昵状挽住昭歌,“当然是陪妹妹去寻王君,小别胜新欢,分离这片刻,妹妹定然思念王君得紧。”
昭歌:“……”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听我说,我没有……”
颜美人懒得听昭歌炫耀昨夜她和王君如何如何,拉着昭歌往前走,灵溪寺紧挨着断崖,路过断崖处,颜美人眼中精光一闪,一个极端的想法出现。
她忽然停下来,借口方便,又悄悄回来,趁昭歌想事情,一双手缓缓接近昭歌。
昭歌忽然回头,笑,“姐姐这么快?”
颜美人吓了一跳,讪笑道,“是啊是啊。”
昭歌挑眉,但笑不语。
“走吧。”
她想去找容樾了。
就忽然,想告个状。
容樾率兵临来灵溪寺,是一年一度集中处理俘虏,借佛祖超度戾气与亡魂,这样仁慈的规矩,也不像是他定下来的,却是自他起开始有的。
怪人。
今日新一批的俘虏差不多处理干净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滚到脚边,颜美人失声尖叫,紧紧抱着昭歌的胳膊,叫的人耳朵疼,昭歌揉了揉耳朵。
尖叫声引来容樾淡漠如死水的目光,士兵递来浸过冰水的绢布,擦拭身上沾染的污血。
昭歌别开颜美人,提着小裙子,踮着脚自血污中跳过去,接过来绢布,绢布冷的手心发凉,容樾的肌肤却炙热滚烫。
周围传来其余士兵起哄的欢呼声,昭歌脸发烫。
帕子擦拭后背时,容樾忽地一躲,自她手中接过绢布,漫不经心,“何时这些事又需要你来做了。”
昭歌当然知道他在嫌她烦,可话听在颜美人耳朵里就变味了,怎么王君忽然宠幸起来这个几乎没有出现过的陈美人,宠爱到连这样子的活儿都舍不得她来做?
昭歌感觉自己后背好像要被灼穿两个洞来。昭歌故意接过来副将递过来的衣服,替容樾系上,似有若无将肩膀被扯破的地方给他看。
隔了会儿,李德祥拿来腰封,颜美人见状想抢,却被容樾自己伸手拿去了,被他眼尾斜斜的一睨压的不敢呼吸。
容樾兀自系上腰封,慢条斯理,被昭歌满怀期待的目光盯着,才终于开口道,“肩膀怎么了?”
显摆了那么久。
昭歌眼睛星子般亮了一下,接着水涟涟的眸子蓄着水,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膛上,指着颜美人,颤抖着唇跟容樾告状:
“欺负我!”
颜美人瞪大眼睛:“?”她哪时候欺负她的!
容樾眸子望过来,冷漠得宛如一汪死去的湖泊。
第34章 二更biu~他的威胁
容樾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个方才尖叫的女人是谁,索性不想。低头望见昭歌乌发还有长长漂浮的蝴蝶尾巴,平静道:“无关紧要,可杀。”
昭歌:“…”其实她就是单纯想告个状。
杀个人不至于不至于,毕竟她是带着世界和平的任务来到这里。
指尖轻轻戳着他的胸口,“其实其实我没有受那么多委屈,就是想让你对我好一点。”
小花:可不是,再晚那么会儿回头,就被推到悬崖下面了,都省的收尸,直接水葬得了,以后再也烦不了你了。
颜美人被士兵押着,慌得四肢瘫软,几乎都站不住,听闻此言顿时影后附体:
“王君,妾身真的没有,是她嫉妒妾身得太后与您的宠爱,故意污蔑,她肩膀上的口子,分明是她自己撕开的,却故意栽赃陷害,其心何其歹毒!王君便要因为她的只言片语,让妾身死不瞑目么?”
“明明……明明妾也那样的爱慕王君,王君为何总也不肯回头,哪怕一眼也好,王君的心到底是偏着长得,只有那么一颗,半分余地都空不下给妾身么?”
声声控诉,泪涕两全。
颜美人神情怆然,两行清泪滴落,看杀了一众兵将,他们甚至将狐疑的目光投向昭歌。
仿佛昭歌是个罪恶滔天的妖女。
若不是昭歌是当事人,怕都不会选择相信自己。昭歌想。
甚至有窃窃私语传开,容樾平淡一扫,人群声音渐渐噤若寒蝉。
胸口不安分的指尖隔着一层布料,如同羽毛轻轻扫着心口,有些痒,容樾反手握住她的指尖。
罢了罢了,本来也就是玩玩,其实不信她的话,她也能理解。
昭歌脚尖无赖地又踢了容樾的脚尖,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颜美人的低低哭泣声还在继续。
容樾淡淡道:“够了没有?”
颜美人惊喜地抬头,满脸狼藉,抽噎声一时半会儿止不住。
又是眼泪又是鼻涕,丑的人眼睛疼,哭声也听的人烦,容樾太阳穴出突突跳,烦躁得要死,“你是谁?”
王君问了什么?
她是谁?
不止颜美人,大部分偷偷看热闹的人也开始搞不清楚事情走向了。
颜美人一愣,原先的眸中惊喜渐渐转为社死的尴尬与绝望,“王君,妾身是颜美人,您不记得……吗?”
察觉到闷在胸口的人在不断颤抖,容樾拉开她,“不许笑。”
昭歌板正站好,“我没笑。”
嘴角上扬,很快又被压下去,“真的不笑。”
笑死算了。
容樾多看了昭歌一眼,一副很容易满足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笑。
就算被污蔑也不解释,只有在名声影响到自己身边人时才会想着争一争。
这样子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般想着,他索性问出口,“你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昭歌一愣,旋即笑出声,抱着容樾的胳膊,甜腻腻道:“都是因为有王君的宠爱啊!”
昭歌说完有点被自己的声音给恶心到了。求生不易,小陈卖艺。
没想到容樾嗯了一声。
颜美人低低骂一句“不要脸的小贱人”。
李德祥一早便差使来了巡视的士兵,“王君,这便是方才在崖边巡视的人,他亲眼看到,颜美人差点推了陈美人下悬崖,若不是陈美人及时拖着颜美人,早便……”
李德祥不愧是老人,及时叹了口气,留了些话不讲,将气氛带起来,把颜美人的发虚的内里挑出来。
“王君,分明是您包庇她!”颜美人大声道,好像声音越大,就越能掩盖自己的心虚。
她不否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坏心思,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啊,分明姓陈的还好好站在这里,“胡说,她根本就没有掉下去,妾身都没有碰到她……”
颜美人激动地都没发现自己说漏嘴,等到说完也来不及后悔了,察觉时周围士兵看她的目光都已经变了性质,原先的同情渐渐转为鄙夷。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被这个女人带偏了节奏当枪使,污蔑的王君的女人。
“孤的话,不说第二遍。”容樾看了眼昭歌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碰他的脚尖,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直接将人扛起来,在起哄的呼声口哨声里离开。
颜美人本也打算离开,才回头便被人拦住去路,副将司白起似笑非笑,“美人去哪里,忘了王君说的话了么?”
“王君说,说的话?”颜美人被逼的后退一步。
王君最后说什么了?
孤的话,不说第二遍。
冰冷至极。
什么不说第二遍……
颜美人冷汗一直往外出,早知如此,她便不去招惹那个姓陈的。
副将好心提醒,“王君说,无关紧要,可杀。”
颜美人瘫倒在地,喃喃道,“杀我?”
她做错什么了要杀她,她只不过是气不过这一年来做的嫁衣被别的女人捡了去。
“王君原也不杀女子,怪只怪你自己,居然污蔑王君亲兵包庇陈美人。要说,王君何必要去包庇谁,还是在你面前?你又是谁……现下,是你该死!”
司白起手里夹着的刀片缓缓靠近,刚要落下,传来李德祥细长的一句:刀下留人。
李德祥招手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像是很着急的模样。
“王君有令,人放了。”李德祥耐心跟司白起解释,司白起也算跟了容樾几年从未见过容樾半路撤回军令的。
且君无戏言,这算什么?
想起刚才那个陈美人替这个女人求过情,难不成她又在王君面前说了什么?
王君在他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如今忽然为了一个女人撤回命令,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情。
司白起冷冷盯着颜美人,低声咒骂几句,“操他娘的,女人就是麻烦。”
陆遇适时赶来,与司白起算是老相识,听了来龙去脉,算是明白原委,“凡事问心无愧即可,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做事一向简单粗暴,却都有自己的道理,你何时见你们王君错过。”
司白起的刀背被摩擦地锃亮,不满地离身而去。
别让他再遇见那个女人。
***
昭歌的小腹被容樾结实的肩膀顶的疼,被放下来到营中时,她揉了揉肚子,容樾睨了一眼,讥讽道:“矫情。”
昭歌不恼,拖着下巴笑吟吟看他,“容樾容樾,你真的没有杀她吗?”
容樾执笔的动作一愣,认认真真抬头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容她编编。
“我叫陈……”
昭歌在直播间biu了个求助,谁知道直播间一早开了个四川麻将桌,压根没人搭理她。
“不记得了?”
【路人甲:八万!】
昭歌一着急,“八万!我叫陈八万!”
土到极致就是潮。
容樾念了两遍。
又看了她一眼,方才他就很想提醒她,若是装他的美人,大抵应该要像一些,毕竟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不过这种事情,她不应该自己想起来吗?
并非单纯地瞧不起,还有些好奇,容樾问出声,“如今王庭什么样脑子都能来么?”
昭歌缠着自己的头发,照照镜子,诚恳地摇摇头,“不是的,我这个人懒嘛,又没有脑子,只有这张脸好看了。”
容樾不置可否。
“所以,容樾,你真的没有杀她对嘛!”昭歌眼睛亮晶晶的。
“看心情。”
“容——”昭歌甜腻腻的声音拉长,容樾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
“你是比较想被孤捆起来吗?”容樾半天一个折子都没有批注完毕。
昭歌立刻闭嘴,过了一会儿,她又暗搓搓地小声问,“那你怎么知道我要被推下悬崖的呀,我以为你都不会信我。”
昭歌的脚垂在半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你理我嘛。”
容樾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忍着把她扔出去的冲动,“真相于孤而言,不值一提,但你在意。”
陈昭歌在意,但是她不会说,后来没完没了,生着闷气,到头来烦的还是他,在将他生活搅的无宁日这方面,她尤其擅长。
昭歌哦了一声。头顶小花开心地摇摆。
容樾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大抵她也就这点出息了。
“我不烦你了。”
昭歌跳下来,她得找个地方变身去,省的文舒夫子着急将她的讣告发回王庭去,真这样她经营那么久的马甲就毁掉了。
也省的在这里提心吊胆。
还是小孩子的身份好些。
“晚上过来一趟。”容樾漫不经心道。
昭歌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恢复原貌,她一向是个美人坯子,不由得有些害羞,“王君这么舍不得人家?”
容樾:“……”
“你心脉奇特,孤很喜欢。”
昭歌心里骂了他一百万遍。
容樾:“……”他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