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远。”殷铮又道了声。
沈妙意只是轻点下头,就扶着月云的手下了车。
身边的马车重新前行,那人在车内轻挑开窗帘,从那缝里瞧了她一眼。
长宁街宽敞平坦,地上铺着的石板有些年岁了,磨得又平又滑。
沈妙意扬起脸,白纱轻柔扫着脸颊,长长舒出一口气。
“出来了,外面好大呀!”她喃喃着。
月云轻拽了沈妙意的袖子,眼睛往后面示意了下:“姑娘,你看。”
沈妙意回转身去,看着几步之外立着的汉子,强壮的像一尊铁塔,可不就是仇浮?
她扯了一抹自嘲的笑,看来殷铮根本不信她,派了人一直跟着她。
“走吧。”她说了声,也无心思再去计较。
月云回头瞪了眼,颇有些气:“怎么像看着犯人一样?以前出门也没这样的。”
沈妙意继续往一处拐角走着,心里觉得月云这话挺对的。她现在就是殷铮的犯人,跑不了逃不掉的。
“沈姑娘!”仇浮大嗓门儿喊了声,几步跨上来挡住去路,一条手臂坚定的抬起,“不能离开长宁街。”
“什么?”沈妙意往那条幽深的巷子瞅了瞅,“我只是去隔壁街买些香料,那边有东番过来的货,与大盛朝的香料不同。”
仇浮并不买账,他只认一个人的话,那就是殷铮:“姑娘还是到沁心香阁吧。”
道上路过的人好奇的往这边看着,一个汉子拦着两个姑娘,仇浮一个眼刀过去,路人赶紧低头离开。
倒是月云不依了,叉着腰上前,扬起脸瞪着:“你怎么回事儿?姑娘买个东西,你这也拦那也拦,花了你的银子不成?还是你觉得自己本事不够,保护不了姑娘?你瞧瞧这样大的块头,不去对付海上的贼寇,对着姑娘家逞本事,可真了不得!”
仇浮嘴角抽了抽,上阵杀敌他可以,跟一个姑娘斗嘴他不行,脸色变得更黑。
可是月云嘴巴子更利,朝人往前迈了两步,颇有些蛮横:“怎么,要不我带着姑娘去茶肆里等着,你去隔壁街把香料买回来?”
仇浮一个军旅汉子,哪知道什么香料,到时候别再买错了,还有这什么丫头嘴巴实在厉害。
眼看着月云就把仇浮给逼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巷子口。
沈妙意有些诧异,后来心里了然,这便是一物降一物吧。也就不再管,直接走进巷子里。
后头几步远,跟着有些受挫的仇浮。
月云走在沈妙意旁边,嘴里轻哼一声:“姑娘,他就是欺负好说话的,必要时候就得让他尝尝厉害。”
沈妙意难得开口笑了:“谢谢你,月云。”
“我表哥就在前面等着,一会儿姑娘有什么问的,就让他转达。”月云笑了笑,“姑娘笑起来就好了,有些事咱们控制不了,但是可以争取不要太坏。”
“争取?”沈妙意琢磨着这两个字。
她顺风顺水的长大,没有过挫折,也不太明白这个争取……
“对啊,”月云点头,“我小时候苦,差点被人卖了,争取了机会跑出来,遇到姑娘你了,余生就改变了。”
“是这样吗?”沈妙意突然觉得月云似乎比她懂得更多,也比她坚强。不由,她心中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脱离殷铮的掌控。
月云指着前面巷子口,笑着道:“我表哥到了。”
邺城里有这么一处地方,聚集着不少的东番人。论面貌长相,和盛朝人没什么两样,只是服饰和语言不一样。
一间专门经营东番物品的杂货店,月云的表哥赵顺和东番的店主好了一番说话,最后终于有了结果。
茶肆里,赵顺拿着一包香料放在桌上:“问清了,是有这种针法,就是要找专门的人,那店主答应捎信回东番,相信会为姑娘寻到巫医的。”
“巫医?”沈妙意点头,现在什么办法都要想,“劳烦回去与那店主说,酬劳不是问题。”
赵顺连忙称是,模样看上去敦厚老实。
“表哥,你最近没去府中拉车,在做些什么?”月云问道,拿了一布袋点心果子什么的塞去人手中,“这是姑娘给咱家中侄儿的,你给捎回去。”
赵顺客气推脱一番便收下了,话也就多了起来:“最近揽了些活记,在江边修船,船大,修起来颇有些麻烦。”
月云随意问道:“都要年关了,修什么船?难不成还要出去?”
沈妙意站起来,走到窗边,看见了外面站着的仇浮,留给月云和赵顺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一手端着茶盏,另只手的手指落在窗框上,想着那两个字“争取”。
那厢,赵顺还在说着:“不是出去,是官家的船。你知道韩家吧?说是年前要把韩季同这些人送去京城,你知道人那么多,怕路上出事,仓里得安上铁栏……”
“啪”,手里的茶盏脱落,摔去了地上,碎瓷片四散溅开。
沈妙意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去赵顺:“韩家?”
不,不会!殷铮说过会放了韩逸之的……
她再也管不得许多,迈步踩上碎瓷渣,直接朝着茶肆外跑去。
“姑娘!”月云喊了一声,赶紧跟了出去。
留下的赵顺一懵,懊悔的拍了自己的脑门儿。
沈妙意跑在路上,幕篱拉在了茶肆,不顾路人的目光,提着裙子在长宁街上跑着。
仇浮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在后面紧紧跟随。
沈妙意冲进厚德楼,已近用膳的时辰,店里人不少。
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她踩着楼梯往三层上去,哒哒哒的响声引了不少人侧目。
“他在哪儿?”拦住了一个伙计,沈妙意拽着人的袖子问,“殷铮,他在哪儿?”
那伙计愣怔一瞬,抬起手指了走道的最里面。
沈妙意咬咬唇,踉跄跑了过去,面对挡在面前的门,她想也没想,伸手一把推开来。
包厢内,殷铮坐在圆桌后,一只手支在桌面上,身上玉色的衣袍衬着那张出色的脸。
他抬眼看了过来,看见女子脸颊垂下的一缕乱发,嘴角勾了一个笑。
而后,他冲着角落挥了挥手,那边站着的人便勾着身子走了出来。
沈妙意站在门边,气喘吁吁,因为疾跑,一张脸染上红润。
她看着走过来的男人,衣衫破烂,弯着脊背瘦瘦的,眼窝眍了下去……是赵会,他居然没死?
人从身旁斜着身子擦了出去,嘴里小声唤了句“沈姑娘”。
沈妙意不禁发寒,盯着殷铮,他这样大的胆子,居然还留着赵会?所以,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赵会一出门便被人直接带了下去,并将包厢的门关好。
桌上满满的佳肴,边上热水中温着小酒壶,飘出清淡的酒香。
殷铮从桌上拾起一物,攥在掌心中,脸上带笑:“妙儿,你过来。”
沈妙意咬着牙,手心攥得很紧,她绕着圆桌快步过去到了人前,一双眼圈红着。
“怎么了?”殷铮伸手去拉,人躲开手里落了个空,便笑着想将攥着的手摊开,“你看,我给你……”
“你说的,”沈妙意瞪着她,用力的喊着,“你会放了他!”
“什么?”殷铮皱了眉,手重新攥起。
“哈哈哈……”沈妙意哭着发笑,抬起手指着殷铮,“你骗我,你不会放他,你是骗子……”
她绝望的落泪,说出的话含糊不清:“我好恨,恨死了……”
就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压了出去,可是空空的没有一点儿回报。心中巨大的失落,沈妙意知道自己再没有筹码了,她什么都给了他,可他自始至终都在骗她。
抬起袖子,她把桌子上的酒壶扫落在地上,积在心底的怨此刻汹涌而出,支配着她。
哗啦啦的一阵乱响,地上一片狼藉。
“够了!”殷铮一步上去,攥住了沈妙意的手腕,轻易将人提到了面前。
“你松开!”沈妙意伸手去拍打着,脚下也往对方身上踹着。
脚上的清荷绣鞋脱落,便就这样用脚板反抗。
殷铮双眼眯起,攥紧那只手腕,另只手狠狠的往地上甩去。
“啪”的一声脆响,琉璃光一闪,手里那只可爱的七彩琉璃兔便化作粉身碎骨,无法复原。
沈妙意身子扭动着,拼命想脱离:“你骗我,你骗我……”
殷铮眼中利光一闪,下手扣上沈妙意的后脖颈,狠狠的抓来怀里,毫不在乎她的抓挠。
“怎么?你对他还有心思不成?”他反剪了她的手臂,制着她再不能反抗。
“嗯……唔!”沈妙意忍不住疼,整个身子趴在桌上,脸颊沾上了方才撒出的酒液。
殷铮顺着那纤巧的背覆了上去,薄唇游去她的耳边,带着些许酒气,“死心吧,你是我的。”
沈妙意手臂几乎被卸了下来,脸上疼得扭曲,心里更疼。
“是你说好的,你说好的……”她哭的委屈绝望,决堤的泪水洗着脸颊,声音越来越低,“那你放我走!”
她什么都不要了,也不争了,她尽力了,她真的好疼……
“休想!”殷铮咬牙切齿,“一辈子也别想!”
“你……”沈妙意耗光了气力,只剩下无助的哭。
突然,她试到他在解她腰间的衣带,身子开始战栗,桌下的两条腿蹬踏着。
“殷铮,你是混蛋!”
第28章
“呵, ”殷铮冷笑一声,整个人靠上去,道了声, “混蛋?你还是连骂人都不会啊!”
他手下动作不停, 抽下了沈妙意腰间的衣带。
只觉着腰间一松,衣裳松散了开来。沈妙意动作更加激烈, 腿脚向后踢着,摇着头上的发髻散开, 垂落在桌面上。
“放开我!”她哑了嗓子,心里恨着自己,为何这么无力弱小,为什么就生成了女儿身……
殷铮面上带着怒火, 拿着那条衣带,三下两下把沈妙意的双手从身后绑了起来。
然后伸手一拽, 就将她从桌子上提了起来, 手掌扣着她的后勃颈,人就彻底没了反抗能力。
“放开?”他脸往人凑近几分, 几乎贴上了她的鼻尖,嗅到了她脸上的酒气, “你要是有本事,就从我手里跑!”
沈妙意踉跄的站稳, 咬着牙瞪着眼前人,眼睛大大的想憋回去软弱的泪水,心中隐隐生出了那份倔强与对抗。
殷铮伸手拭上她软湿的眼角,指肚重重刮了下:“所以你跑不掉,你从小娇生惯养的,是养在笼里的雀鸟。”
“你不能这样!”沈妙意整张脸都在颤抖, 语调失了甜脆,“我要回沈家,你不能阻止!”
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殷铮拍拍女子的肩头:“可你回不去了,不是吗?”
说完,他拉着她往里面休息间走,被绑缚住的人只有任他拿捏。
沈妙意晃着身子,身上衣裳凌乱耷拉下,松松垮垮的盖着身躯,散开的发让她看上去那样狼狈。
可她咬着牙,瘦弱的脊背挺得直直的,摇着头甩掉那些无用的眼泪:“嗯,放开,我自己会走!”
殷铮抓着人后颈的手一松,看见了上面留下的几个指印,眉间皱了起来……
沈妙意从人手里逃出,自己进了里间,珠帘在她身上敲打着,缠着她的头发。
这里是客人休息的地方,不但有软塌,还备着纸墨笔砚,为那些酒后吟诗作对的客人助兴。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对面墙上挂着裱好的梅、兰、竹、菊四君子。
殷铮抬手挑开珠帘,走到人身后去:“去榻上。”
“你……”沈妙意眼中带恨,侧脸瞪着殷铮,嘴角溢出一丝凉笑,“侯爷权势,是这东陵的主人,何必自找不痛快?你勾下指头,对街宝花楼的姑娘可识情识趣着呢!”
为什么?就老者她来发狠?她自认不欠他的了,就算山洞那次麻晕了他,弃他而去。可她那一辈子赔,也够了……
殷铮脸色沉了几分,本来升起心疼她柔弱的几分念想,被她的冷言冷语击得粉碎。
“好!”他盯着她,一字一句,“你都能说这样的话了?”
所以,她从来以为他是害她,迫她,而不是想救她,帮她?
殷铮背在身后的拳头捏紧,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嘎嘎作响:“那就如你的愿!”
话毕,他扯上她的手臂,只稍用力就把人甩上了软塌。
“嗯……”沈妙意一阵头晕,身子趴卧在软榻上,头发遮住了脸。来不及多想,就迫不及待的在榻上滚了两圈,整个人缩去了里头的墙角。
双手敷在背后,始终动作缓慢,殷铮一落座,就压住了她的大半裙子。
他只是坐着,视线落在沈妙意那只丢了鞋的脚上,白色的罗袜印出血来,是在桌边被地上的瓷片扎到了。
压平嘴角,他面上冷硬,暗笑了自己一声。即便是怕她伤着,她也认为是想伤害她,而激烈反抗……
“说说,”收回视线,他眼角扫着缩着的女子,“这事儿从谁那里听来的?”
沈妙意胸口剧烈起伏,脸崩得很紧:“街上都这么说,我自己听来的!”
面对殷铮不善的脸色,她清楚知道他怒了。对她下狠无所谓,可是月云和赵顺却是无辜,连累上不行的,他会杀了他们。
“哦,”殷铮嘴唇动了动,活动了下自己的手指,“妙儿知不知道,你不会撒谎,看你的眼睛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