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神色,大约……也是想起了那晚的场景吧。
温宁偏过头,谢景辞那过于强烈的占有欲,她一点也不惊讶,然而那晚上她自己的反应,却不由得令她慌乱起来。
她清楚地记得,那紧紧环在谢景辞腰上的手。
原本只是推拒,后来却变成了攀上去。
一推一拉,一片混乱,不知是抗拒,还是想要更多。
那晚,沉沦的似乎从来都不止他一个人……
一认清这一点,温宁心神极度不定,忙避开他的视线,向里侧走去。
然而她刚走出一步,腰肢却被人环住。
宽阔的胸膛将她包围,谢景辞倾着身,贴在她耳际:“你在怕什么?”
他声音并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敲到了温宁的心底。
她心跳砰砰,脑海中思绪繁杂,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了半晌,耳垂红的快滴出血,谢景辞到底不忍心逼她,贴着那耳垂的薄唇渐渐用力,缓缓下移,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绵密的吻带着些惩罚的意味,温宁被迫仰起细长脖颈,薄唇略过之处泛起一阵酥麻,令她下意识地想逃离。
偏偏腰肢紧紧地握在他手里,她不得不扶着桌案,咬紧了唇瓣。
察觉到她细密的颤抖,谢景辞终于收回了些许理智,深重的眸色缓缓褪去,将她那滑落的外衣拉起。
半晌,温宁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张着唇喘息。
意识模糊之际,温宁隐约听见他说了句什么,然而太过疲累,来不及细想她便陷入了黑沉的夜里。
*
清晨,耳畔一阵喧闹的人声,鼻尖隐隐飘过些许甜香,温宁缓缓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被抱上了马车。
“醒了?”谢景辞托着她的腰,将人扶正。
车帘微微鼓起,窗外热闹的街市映入眼底,温宁才隐约想起,昨晚他在耳边的絮语似乎正是出门的事。
“这是去哪里?”她看着过分喧嚷的街市,脑海中有些混乱。
“今日是越州的百花节,我们白日里逛一逛街市,傍晚我送你去一个地方,等我办完了事再去接你。”谢景辞解释道。
“你去哪里?”温宁跟了他许久,心思也稍稍敏锐了一点。
“雁鸣山,从密道里进山探一探。”谢景辞神色淡淡,去这危险之地仿佛如出门喝茶一般。
“那山好像很怪异……”温宁看着他,目光里隐隐有些忧心。
“不用担心,这次只是去看看而已。”谢景辞捋着她微扣的指尖,低低安抚了一句。
许是装了心事,即便今日的街市格外热闹,温宁脸上也没多少笑意。
直到下了马车,谢景辞牵着她的手在人群中穿行,仿佛被身边的欢乐感染了一般,她微皱的眉头才渐渐舒平。
两侧皆是各色摊贩,糕点的甜香、馄饨的鲜味和鲜花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番市井独有的热闹气息。
教坊管得严,国公府规矩重,西地偏僻,温宁鲜少接触这些。认真算起来,这么无拘无束地走在街市,倒是极少见的经历。
她看的眼花缭乱,神情也鲜活起来。
“小娘子,郎君,这夏日炎热,要不要来些杨梅渴水?”路过之时,茶铺的小厮很有眼力见儿的招徕着两位赏心悦目的客人。
细白的瓷碗中盛着紫红的杨梅汁,上面还漂浮着些许冰块,看起来十分清凉可口。
温宁有些心动,便要了一碗。杨梅渴水酸甜可口,谢景辞倒没拘着她。
只是当她饮了一碗后,目光又被漉梨浆勾住的时候,谢景辞稍稍有些皱眉。
比起杨梅渴水来,这漉梨浆冰镇了更久,那嫩白的指尖一触碰到碗底,便被冰的通红。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放下的意思。
看到那通红的指尖,谢景辞唇线紧抿。
刚想出声劝阻之际,那嫩白的手指却托着细瓷碗递到了他面前。
“你要不要饮?”
她声音又甜又清冽,仿佛被那深红的杨梅汁浸染了一般。
谢景辞皱紧的眉头忽然便舒展开来。
作者有话说:
谢景辞:我老婆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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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簪花
清凉的漉梨浆在她的指尖微晃, 盈盈如她似水的眼波。
谢景辞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俯身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
“好甜。”
再抬起头时,他唇边沾着些许水色, 格外潋滟。
温宁的脸忽地便红了。
幸而身边的人声忽然喧闹起来,温宁这般不自在的神色才稍稍遮掩了一点。
“他们都在看什么?”温宁侧身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问着小厮。
“噢,小娘子不是本地人吧?”小厮解释道,“今日是百花节, 咱们越州有迎花神的传统, 十二种名花由选出来的年轻女子装扮着游街,这些女子叫做‘花仙’, 大家都在等着看花仙游街,从里面选花神呢!”
“选花神, 怎么选?”温宁被勾起了些许兴趣。
远远的看过去,今日这街市上的男男女女手中大多执着一朵鲜花, 牡丹, 蔷薇, 栀子,茉莉……颜色不一, 香味也大不相同,十分惹人注意。
“, 他们手中的花相当于票签,等游完街,喜欢谁就把这花放到谁的花篮里,最后花篮里最多的那个也就是花神了!”小厮笑着说, “小娘子若是想选, 可以到那卖花的花站买一枝, 就是南面人最多的哪里!”
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温宁看到了一大片摆放着的鲜花,格外热闹。
“想去?”谢景辞低低地问,摩挲着她微红的指尖。
“可以吗……”温宁目光中有些犹疑,怕耽误他的事。
“不急。”谢景辞握紧她的手,带着人过去。
卖花的小姑娘手下正忙碌,一抬头瞧见一张清绝的芙蓉面,目光一愣,指了指旁边:“姑娘,花仙们都在后面等着,您是不是走错了?”
“我们只是看看。”谢景辞扶在她的腰上的手一紧,眸色稍冷。
被那微冷的眼神一扫,卖花的小姑娘大白日的忽然有些瑟缩。这位公子这么在意小娘子,想来也不可能让她站在花车上被那么多人打量。
温宁选了一朵栀子,素白的花朵拿在手里,她低头轻嗅,面庞浮起一丝愉悦之意。
不多会儿,人群慢慢分到了街市两边,一辆辆花车缓慢地驶过来。花团锦簇的车上四边各坐着穿着白裙的姑娘,中间簇拥着一个打扮妍丽的女子,那女子按着代表的花装扮,或簪着花朵,或身着花纹锦衣,倒真有了几分花仙子的意味。
花车经过人群,人声也逐渐喧嚷起来。有的人觉得那丰腴的“牡丹仙子”最中意,有的觉得那清丽的“兰花仙子”最合心,还有的觉得“蔷薇仙子”长得最标志……
温宁听着他们说话,觉得挺有意思的。她想问问谢景辞的意见,一回头却发现他手中空空如也。
想来也是,这些小姑娘喜欢的事情对他这样怀揣着国事的世子来说,应当也没什么吸引力吧……
“十二位花仙子已经游完街了,诸位喜欢哪位仙子,便将手中的花投到她面前的花篮里,最后花篮最满的那个,就是今日的花神了!”主持花神祭的人宣布道。
话音刚落,有的早就想好了的人,拿着花便郑重的递过去;也有的犹豫不决,在几个人心仪的人指尖徘徊不定。
温宁觉得那位“兰花仙子”最合心意,正当她准备将花枝递过去之时,衣摆却被轻轻的扯住了。
一回头,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害羞地看着她:“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把花送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手中拿着一朵红艳艳的山茶,肉乎乎的胳膊伸的老长,费力地踮着脚将那花朵递到她面前。
“姐姐不是花仙,这花应该送给那些姐姐们。”温宁俯下身,柔声说道。
“为什么啊,丫丫觉得姐姐长得最好看,比她们都好看!”小姑娘年纪小,还搞不懂规则。
温宁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这孩子身边没有大人,怕被人群踩到,她便将人抱了起来。
“丫丫,你怎么跑到这里了?”一个满头是汗的妇人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孩子,焦急地走过来。
“娘亲,我过来送花!”那小姑娘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向着她撒娇。
“丫头淘气,多谢小娘子了。”那妇人接过了孩子,却拦不住她伸出去的胳膊,只好笑着道,“这花小娘子便收下吧,也算这孩子的谢礼。”
话已至此,小姑娘还在举着山茶软糯糯的跟她道谢,温宁便只好收下了。
这一收,仿佛开闸的信号。
“我也觉得这位姐姐好看!”另一个孩子也把手中的花塞给了温宁。
童言无忌,往往说出最真实的想法。周边的目光齐齐聚过来,或惊叹,或呆滞,不多会儿,牡丹、蔷薇、栀子花……各色花枝堆满了温宁的怀里。
明明只是过来看看,却收到了那么多的花,温宁抱着这一大捧,站在人群里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又一个青年男子红着脸想把手中的蔷薇递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景辞眉头微皱,侧身挡在温宁面前。
“太多了,她拿不下了。”
“抱……抱歉。”那男子一抬头,看见两人亲密的姿态,脸颊通红,忙低头离开。
后面的人被谢景辞微冷的眸一扫,手中拿着的花仿佛成了烫手山芋,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
“我们走吧。”温宁扯了扯他衣袖,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有些不习惯。再说马上就计票了,她捧着这么大捧花算怎么回事……
一眼瞥见她的窘意,谢景辞替她接过一点,揽着人一路穿过了拥挤的人群。
直到车帘放下,那一直被人注视着的感觉才稍稍褪去。
谢景辞扫了一眼那大团的花簇:“暂且将这些花移到外面?”
车厢里混杂着各种鲜花的香气,浓烈的有些让人头晕,温宁被熏的鼻尖痒痒的,便由着他将花移了出去。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许久,穿过街市,过了城门,一路行进在官道上。
“我们……这是去哪里?”温宁忍不住问道。
“去一个长辈家里。”谢景辞解释。
长辈?温宁有些疑惑,他母亲是长公主,父亲出身平京累世的世家,在这千里外的越州会有什么长辈?
直到驶进一座清幽的独门宅院,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出门来迎,温宁才明白这长辈是谁。
“大公子,你亲自来了?接到来信我还以为是托人过来看看呢。”那妇人一看到谢景辞,连眼角都透着笑意。
“嬷嬷,您近来可好?”谢景辞一改往日的冷峻,对着这妇人,神情柔和了许多。
“好着呢,公子你忙于正事,不必为我这个老太婆分心。公主怎么样,老太君身体还硬朗吗……”一见着人,那妇人便话不住口,待听见都好,才放下心来。
一番寒暄,她忽然瞧见了公子身后还跟着个极美的姑娘,面色一惊:“这是?”
“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温宁。”谢景辞揽住温宁的腰,动作十分自然。
温宁身子微僵,却听见他低声在耳畔介绍:“眼前这位我的乳母,去年刚离开国公府。”
乳母?这世家的乳母比夫人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的还多,谢景辞看起来对她情分颇深,倒也不奇怪。
只是他这般向乳母介绍自己……温宁微微垂眸,话既已出口,她也只好顶着这个名头见了礼。
“原来是未婚的妻子,老奴刚走了一年,公子便要娶妻了,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宁姑娘生的真是极为标致,站在咱们公子身边,风采也丝毫不减!”薛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嘴角噙着笑意连忙请人进了门去。
宅院不大,但是颇为雅致,一看便费了不少心思。谈话中知晓这是谢景辞托人安排的,温宁眼眉微挑,颇有些诧异。
坐了不多会,谢景辞便要起身。
“我尽量在日暮之后赶回来,乳母为人和善,你不必拘谨。”谢景辞低低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单独出门太过显眼,温宁也知晓他是借着百花节游玩的名头遮掩行踪,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对留在这里倒也并无异议。
“这么早便要离开?我记着今日是公子的生辰,怎么也这么忙?这样吧,您若不嫌弃,老奴晚上便替您做一碗长寿面,也算有个纪念。”薛氏面上有些担心。
生辰?
温宁抬眸看向谢景辞,他并未说过。若是她知晓,方才集市那般热闹,也不至于全程让他陪着……
“嬷嬷不必费心,在外不讲究这些。”谢景辞虽是在回答薛氏,却握了握温宁的掌心,带着几分安抚之意。
温宁知晓谢景辞身上有不少处伤痕,刀伤,剑伤,特别是前胸那一道,格外狰狞。每次她的手搭上去都忍不住有些心惊。
眼看他要转身,温宁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在擦身之际轻轻回握住他的掌心。
“你小心些。”她垂着眸,轻声嘱咐了一句。
她掌心软软的,虚虚地攥着他的指尖。
谢景辞身形一滞,指尖一点点挑开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将人拥进了怀里。
“嗯,等着我来接你。”谢景辞浅浅地吻着她的发顶。
只是短短地拥抱了一会儿,温宁却忍不住心跳砰砰。直到他转身走远了,指尖的余温才慢慢散去。
云鬓微乱,面颊绯红,薛氏站在旁边,一眼看到那她眼底的笑意,温宁忽又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