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温宁抬着眸,睫毛一扑一闪的,像刷子一样挠在了谢景辞心上。
他眸色渐渐变深,当温宁再伸着细白的胳膊试探着去拿的时候,忽然上前了一步。
柔软碰在了他微凉且坚硬的胸膛上,温宁一愣,才想起来推拒。
然而他的手不知何时扶在了她腰际,她一挣,那手便毫无章法上下相移。
温宁欲怒还羞地抬头,一眼撞见他暗下来的眸色,忽地便泄了气、消了音。
“你还病着呢,大夫嘱咐你不能劳累……”温宁细声细气地说,别过了头去。
“早就好了。”谢景辞声音微哑,贴在她腰上的手轻抚着,传递着难以忽视的力度和热度。
“那也要多休息……”温宁声音越来越低,不敢直视他的眸。
“不然你检查一下?”谢景辞声音低沉,手臂一紧,忽然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骤然悬空,温宁惊呼了一声,来不及拿稳,紧攥的布料落了地。
“我的布料!”她羞恼地看着那堆叠在地上一团锦布。
然而下一刻后背一凉,贴到了床面,谢景辞的手慢慢从腰际上移,嘴角噙着笑意:“现在不需要了。”
温宁还想辩驳,可是小小的唇忽然便被堵住。
酒气仿佛会熏染一般,温宁慢慢也染上了醉意,眼神朦胧,看着轻薄的帷幔在她眼前忽高忽低,东倒西歪。
太密,太急,温宁一刻也来不及休息,哭着咬在了他肩上。
他的唇轻柔地安抚着,身躯却没有丝毫慢下来的意思,仿佛是久别重逢的冲动,又仿佛是别离之前的狂欢。
云收雨歇,昏昏沉沉地快睁不开眼之时,温宁隐约听到他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清醒了一点,嗓音微哑地问他:“为什么……要送我走?”
谢景辞扶着她的腰将无力的人靠在肩上,给她喂了半杯温水后才解释道:“这两日就要收网,怕他们鱼死网破伤害到你,先送你离开我才能安心一点。”
“不要。”温宁摇了摇头,慢慢地倚在他颈侧,“他们疑心重,现在走太惹眼了,我还是等你一起。”
见她拒绝,谢景辞眉头微皱,放缓了声音:“目前的计划是切断雁鸣山和越州城内的联系,拖住许通判和蒋主簿,方便景越攻山。但是一旦雁鸣山起了火,城内便会立即暴露,到时候难免有一场厮杀。刀剑不长眼,我便是派了再多的人,也不一定能保证你毫无无伤。只有你离开,我才能毫无顾忌。”
他眼眸微沉,一字一句格外认真,温宁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随即手臂撑着他肩,下颌微抬,轻轻吻上他那薄薄的唇。
这一吻又惹得谢景辞倾身覆下,温宁紧紧地攀着他的肩颈,在暴风雨的前夜,两个人都放纵了一回。
*
经过这几日的暗中安排,地下三层终于向谢景辞开启。
尽管知道这是个销金窟,但真正走进去,纸醉金迷,一派奢靡的景象还是令人颇为不适。
那位许通判看着一本正经,一到了这地下,真面目并不比他那纨绔放浪的儿子好到哪里去。谢景辞替温宁寻了个头痛的借口没来,然而身侧无人作陪,在这样的场合难免被多灌了几杯。
酒过三巡,谢景辞一直引着话题,那帮人喝的醉醺醺,倒也并未想到雁鸣山会出事。
只是目光逡巡了一圈,忽发现许泽那个纨绔不知何时竟提前离开了这样骄奢淫逸的宴席,谢景辞心底一沉,想起了他对温宁的觊觎,瞬间停下了杯,眼眸冰冷。
在开宴之前,他便安排了人护送温宁出城去,算算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她这会儿应该刚好正要出城门。但是许泽这时却不见了,会不会是……盯上了落单的温宁?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景辞额上青筋直跳,捏在手心的酒杯都几欲裂开。
正在此刻,铜花门忽然被撞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许大人,蒋主簿,不好了,方才我在楼上看到西面的山上着火了,看那位置好像是雁鸣山!”
消息一出,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醉醺醺的众人瞬间清醒。
“你说什么?雁鸣山!”许通判身材肥硕,被这么一吓,杯子都掉了地险些喘不过气来。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人来报,快,赶快派人过去,把城中的驻军都叫过去!”蒋主簿脑子还清醒些,立即吩咐道。
“属下遵命!”那侍卫拿着调令便要转身离去。
谁知刚走到铜花门前,两柄长剑一伸,骤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是谁,没听见大人下令了吗,怎敢拦我?”那侍卫怒目圆睁地叫嚣着,可话还没说完,脖上的热血便喷了出来,他捂住脖子回头,一看见身后的人,难以置信地开口,“萧公子,你,你……”
谢景辞神色微冷地转身:“所有人,出门者死。”
他话音刚落,室内的人立马拔出了刀,但此时铜花门忽然大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不知哪来的人竟然已经将这里包围了。
“萧随,你到底是何人?”蒋主簿被护着步步后退,眼神阴毒。
谢景辞这会儿并不再收敛气势,眼神一扫,忽然看得蒋主簿夏日生凉。
“周弘,这里交给你了,反抗者就地格杀!”他最后丢下了一句,便蹙着眉立即上楼去。
铜花门骤然关上,方才的酒池肉林顿时化作了血雨腥风。
*
温宁上了马车,怕招了人眼,只带了几个精锐的扮做马夫和侍从跟着。
谢景辞给她的路线是出城之后到一座驿站等着,温宁便按着路线行进。一路上安安稳稳的,倒并无大碍,但临近城门,她心中却有些不安,总有些被窥探的感觉。
然而稍稍掀起帘子,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神色如常,她迟疑了片刻,又将帘子放了下来。
不多会儿,马车便顺利地出了城。夏日炎热,官道人稀,马车驶的有些快,温宁被颠簸地有些反胃,便掀了帘子换换气息。
但这会儿她刚一掀开,忽瞧见后面扬起了尘土,再一定睛,隐隐似乎瞧见一群骑着马的侍卫,中间还跟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那马车太过显眼,温宁盯着那马上的金辔头看了一会,骤然明白过来。
“快!快走,后面是许泽!”她心底一慌,急切地催着车夫。
虽不知身份有无暴露,但被许泽盯上了,温宁总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娘子坐稳了。”那侍卫一回头瞧见乌泱泱的人,立即鞭子一甩,加快了进程。
可是他们一快,身后的人仿佛被刺激了一般,这会儿也毫不遮掩了,加快着动作立即跟了上来。
离得不远,温宁甚至能听见许泽那满口酒气的叫嚣声。
“小娘子跑什么啊!听说你头痛,爷可是特意提前离席来找你的,我跟你说,爷府中有个妇科圣手,不若跟我回去好好瞧一瞧!”
温宁堵上了耳朵,竭力保持平静:“再快点!”
这越州郊外多山,此番本就穿行在岭上,他们都是平原长大的,在坡地山驾车的本领自然比不上许泽这些本地的。
眼看着上坡越来越吃力,身后的人却越来越近,几个侍卫立即下车提剑去拦。
许泽带的也都是精锐,何况人要多上几倍,趁着交战一片混乱之际,他突然跳上了温宁的马车。
“小娘子,我来了!”许泽调笑着从车厢上探下头来。
那肥头大耳的模样骤然倒悬在车门上,吓得温宁直恶心地往后退。
“你别过来!”温宁拔下了簪子,紧紧地缩在里面,可她这副模样许泽完全不放在眼里。
“小娘子,我心仪你好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个独处的机会,你别躲我,让我抱一抱!”许泽目光里满是贪婪,说着便要从车厢上爬下来。
无人可助,侍卫们自顾不暇,温宁小心地环视了一圈,眼看着许泽就要爬下来,她一狠心,握着簪子刺了一下马背。
马儿一痛撒腿就疯跑,此时刚到坡顶,正值下坡的加速,两者一合,马车驶的像飞起来了一般,连车厢几乎都要被晃散,许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甩了下去。
温宁被颠地想吐仍然紧紧地抓着车厢,然而这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车厢顶忽然裂开掉了下去,温宁被吓的脸都白了。
万分紧急之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一回头便看见谢景辞正策马飞驰过来。
“快跳车!”谢景辞高喊道。
听见他的声音,温宁这会儿心神一定才发现不远处前面就是一片凹陷的断崖,她心一横,咬了咬牙从飞驰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就在此时,谢景辞也立即下马一伸手接住了跳下来的她,将人紧紧地护在怀里滚下了坡去。
瞬间天旋地转,耳边呼啸着风声,谢景辞抱紧了怀中人,替她挡着身下的碎石。
直到落下浅滩,不知撞到了什么,谢景辞脑后一疼,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像是在深渊里坠落了许久,耳边或哭或笑,或是水流声或是马蹄声,嘈杂的人声来来去去,日日夜夜更换不停。
谢景辞再睁开眼,入目是玄黑的帐子,室内浮动着沉郁的乌木香气,再看向窗外,阳光一洒,湖波微动,显得格外潋滟。
原来,是回了国公府了。
“大表哥,你醒了?”耳边传来柔柔的关切声音。
谢景辞一凝神,看清了声音的来源,温宁穿着妃色的襦裙,正好好地站在榻前,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大哥哥醒了?太好了!”明容一看见他睁开了眼睛,立即欢喜地拉着温宁,“阿宁,你留在这里先照看,我这就去通知祖母和公主婶婶!”
室内又重归寂静,谢景辞扫了一眼,并无别人在场,便拉着她的手想将人揽进怀里。
然而他的手刚搭上去,面前的人脸上却浮现出惊愕之色,随即脸一红便将那手推开。
“大表哥,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温宁声音有些慌乱,警惕地退后了几步。
谢景辞看着她脸上的戒备微微蹙眉,这会儿才觉得不对:“你方才,叫我什么?”
“大……大表哥啊。”温宁抿了抿唇,目光中有些诧异。
虽然大表哥刚才的举动有些冒犯了,但若是和她一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难不成……你和我一样都失忆了?”温宁斟酌了一番,还是试探着问出了声。
“失忆?”她话音刚落,谢景辞眼神陡然一变,直直地看向她。
作者有话说:
谢景辞:老婆,你叫我什么?连手都不让拉了,心碎.jpg
ps.很快就会想起来的,虐一把狗子,让他老是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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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厮磨
他的眼神炽热而深邃, 温宁不知为何有些心慌,视线一偏,轻轻呀了一声。
“你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她这么一说, 谢景辞才顺着低下头去,左肩上的白衣沁出一丝红迹。他眉头微皱,想起了这是那会儿救她时被一道箭簇擦过去受的伤。
“皮外伤而已,不严重。”谢景辞淡淡的说,只是那伤处恰好在活动之处, 因此不易愈合。
温宁仍是有些不放心, 但正在此时,明容领着老太君和公主进了门来。
“总算是醒了!景辞, 你这昏过去快五日了,我这心一直提着, 现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老太君关切地看着谢景辞。
“劳累祖母了,是孙儿的不是,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景辞沉声回道。
“还是让吴太医看看吧。”福安公主一眼扫过他渗血的肩头, 唇线紧抿。
“对, 再看一看为好。你伤着的这些日子,可急坏了你母亲, 她派人请了吴太医来,又将人一直留在了府里, 每日晨昏皆来诊脉,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老太君慈爱地看着谢景辞。
“让母亲担心了,儿子以后定会保重好身体。”谢景辞知晓母亲的性格,她素来养尊处优, 作息极其规整, 这会儿眼底却隐隐泛了青色, 想来这几日也一直在为他操心着。
太医看了诊,又检查了一番伤口,面色渐渐缓和下来:“世子既已苏醒,便没什么大碍了,肩上的伤并不严重,稍加修养,及时换药便好。”
太医的话落地,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老太君心一宽,忽又想起:“阿宁你这几日好些了吗,伤到脑袋可不是小事,虽说你看起来好好的,但失了记忆着实有些让人担心。”
“祖母不必担心,我其实也并未全忘,在西地的那段日子的还是记得住的,只是从前之事与国公府之事皆记不得了。”温宁缓声解释道。
只记得西地的了?偏偏把所有与他相关的都忘了个干净,谢景辞唇线紧抿,淡淡地看了温宁一眼。
“这病症倒也少见,听说你是回来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景辞,因着他的原因才被那些贼人推下了坡。说起来是景辞牵连了你,趁着这会儿吴太医在,正好也让他诊诊吧。”福安公主转向温宁说道。
如何失忆温宁的确记不清了,但公主这样说了,她也只好应承:“大表哥办的是利国利民的大案,阿宁不敢说牵连。”
这几日谢景辞人虽躺着,但越州之事已经传到了平京。毕竟听说那日尽管封山火攻,但还是有数十个半成型的傀儡逃了出来。
仅仅是这逃出来的数十个都闹得越州城大乱,驻军全数出动围剿了一整日才将人彻底绞杀。若是那山上的几千个一起涌了出来,或是被运到了别的地方,那场景简直难以想象。
是以在尚未酿成蛊祸之际,谢景辞便能冒着大不韪做下如此有魄力的决定,着实令朝野震动。
太医又替温宁看了一番:“这位姑娘之所以间断失忆是因为脑中淤血凝滞,不过并不严重,我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方调理一段时间,大概不出一月应该就能好转了。而且待在熟悉地方,看到熟悉的场景有助于唤起记忆,兴许好的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