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衔香
时间:2021-08-09 08:22:00

  “谢世子成全。”
  温宁一直没抬头,说完转身要走进雨里,却忽然被谢景辞叫住。
  “你就这么出去?”
  他的语气似有不悦。
  温宁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衣服有些发皱并没有什么不妥。
  待到一件大氅兜头罩过来,温宁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是嫌她穿的单薄。
  大概是方才贴着他瑟缩被发现了。
  “多谢世子关心,阿宁心领了。”
  温宁并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伸手就要拿下来,又被谢景辞拦住。
  “你身体不好,淋了雨生了病不好解释。”
  谢景辞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生了病确实不好解释,万一再说是淋了雨,明容她们定然会怀疑。思及此,温宁犹豫了一下。忽而又想起大氅给了她,那谢景辞怎么办?
  一抬头,却发现谢景辞已经走进了雨里。
  “在这里等着。”
  大氅给了她,他只穿着一身单衣,雨下得急,不一会儿衣服便湿尽,紧紧贴着他的身躯。
  温宁移开了眼,沉默地站在假山里。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撑着伞快步向假山走来。
  听着这急促的雨滴,温宁觉得即便是陌生人了,今晚还是道一声谢为好。
  可等到人影靠近,她才看清伞下的来人。
  “这天气,怎么忽然下起了雨了!”银环担忧地走过来,离得近了才看见姑娘身上披着世子的大氅,“世子对您真体贴,方才他一身是水地过来,可真是淋了个透尽!”
  “是吗……那他现在在哪呢?”
  “世子让我快点来找您,他……约莫是回去了吧。”
  银环挠了挠头,她走得急,也没注意。
  温宁叹了口气。
  本是想说清楚,但眼下,似乎又欠了他人情。
  *
  第二日,许是吹了风,温宁有些头痛,去请安的时候,发觉明容和乐容都没来,说是受了风寒。
  她们二人撑着伞还得了病,昨夜世子一身单衣走在那么大的雨里,温宁一想起来便觉得不安,于是在寿禧堂多坐了坐。
  可直到中午,谢景辞也没露面。
  不光如此,接下来一连几日,都没听到他的消息。
  直到第四日,温宁去寿禧堂请安时,刚好看见他出来。
  谢景辞今日一身宝蓝,脸色有些过分的白。
  温宁远远地行了个礼,谢景辞微微地点头,擦身过去。
  离得近,温宁能闻到松香下淡淡的药味,并不浓郁。但温宁对他的气息很熟悉,当下便知道他定然也是生了病。
  可那日以后,他们便是陌生人,现在去关心,似乎显得她纠缠不清,是以敛了眉,并未说什么。
  这样也好,回到正常的轨迹,也省的旁人猜疑。
  毕竟一想到明容和乐容那晚上的刺意,温宁便有一种难堪的情绪。
  不过,好几日不见明容和乐容,温宁也轻松了一阵。
  自那晚后,她对这两位表姐妹算是看得清。
  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性子,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性子,让她们二人也生了嫌隙。
  听说明容因为这场风寒好几日下不了地,准备在寿宴上献的舞也来不及排,为此骂了好几次乐容,还向她母亲崔夫人哭诉了一番。
  崔夫人素来就不喜三房的韩姨娘,可三房的胡夫人和三爷不对付,向来做不了姨娘的主。崔夫人又不好越过三房去说教,是以在老太君面前漏了点风,敲打了下韩姨娘。
  于是乐容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了。韩姨娘整日里耳提面命,乐容身体还没大好,就被催着赶快准备给老太君的寿礼,重新讨回她欢心。
  “你也要体谅娘的难处,虽说你父亲对咱们母女颇为看重,但我毕竟不是主母。更何况你也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惯着你,若不是因着你那一手好丹青和京中才女的名号,咱们的日子便真的难熬了。”
  韩姨娘正是因为生的娇媚,又善于红袖添香,才被风流才子三爷纳进了门。
  三爷是个文人,生性风流,又酷爱书画,可三夫人却是典型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祖训下养出来的世家女,行事一板一眼,枯燥无趣,是以一直被三爷厌弃。
  偏生三夫人又极为自矜,即便是受了冷落也不会曲意逢迎,这才让韩姨娘有了可趁之机。
  “好了,我知道了。”乐容不耐烦听她抱怨,“献礼的事我自有决定,你放心,这病不会碍了你讨老太君欢心。”
  “我又哪里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是盼着你警醒些……”
  韩姨娘听出了她话里的刺,绞着帕子想解释,却被冷冷地打断。
  “我何时不警醒了?你以为,我那么愿意捧着明容,踩着那个表小姐?”乐容柳眉剔竖,“我不过是想趁着寿宴露露脸。一样是国公府的孙女,凭什么令姐姐能做太子妃,我却连侧妃也够不上?”
  韩姨娘被她这话一唬,吓得掉了帕子:“我竟不知,你何时有了这等心思……”
  作者有话说:
  黑化预备
 
 
第7章 流言
  “为什么不敢有?你不敢往上攀,还不许我拣个高枝?”
  乐容口轻舌薄,句句扎人。
  “顶头的夫人管不了事,我瞧着咱们母子三人的日子如今已经够好了……”
  韩姨娘拾起了帕子,余光斜觑着乐容,忽然觉得一手养大的女儿看不明白了。
  “够好?”乐容冷笑,“怎么好了,就因为你是个姨娘,我就永远担着庶女的名头,在令容和明容面前抬不起头!夫人与三爷不睦,你难道就没想管把她换下来?”
  韩姨娘觉得女儿今日的言语越来越超出她想象,顿了一下,犹疑地说:“胡氏虽然脾气冷了点,但对我们倒算不上苛待。她若是被休,新夫人可未必这么好相处……”
  “阿娘,为什么一定要有新夫人呢!你难道就没想过扶正?”
  乐容抬手拉住了韩姨娘,好言相劝。
  “扶正?” 韩姨娘手一抖,声音断断续续,“可是我出身不显,大爷尚的是公主,二爷娶的世家女,我一个小门小户,便是三爷同意了,老太君那关也过不去……更何况三爷看似风流,可骨子里到底还是重规矩的,要不旭哥儿怎的自小就养在前头?”
  “老太君已经七十了,她还能清醒几年?”乐容接着劝道,“要我说,阿娘你该趁着这次父亲发怒使使劲,一举让他休了胡氏!”
  “休了她……”韩姨娘喃喃自语,忽而又摇了摇头,“我怕是不行,国公府还没出过这样的先例。”
  乐容闻言脸色一变,甩开了她的手,委屈地道:“当初我连及笄礼都要迁就文容那个丑丫头,说什么讨个姐妹齐心的彩头,却偏选在了她生辰的那一日!如今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你难道还想看着我连说亲也要矮她一头?”
  她一激动,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脸色通红。
  韩姨娘伸手想替她抚背,却被一把拍开,当下眼圈也有点红。
  “及笄一事,原是我思虑不周。我当初想着,你毕竟是庶女,若是单独办一场笄礼,场面定然不比她们热闹,这才求了三爷,让你和文容办在了一起。不也是那日,你露了一手好丹青,传出了才女的名头?若早知你如此在意,我又何苦去讨这份求人的苦头?”
  韩姨娘说到此处,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乐容沉默了片刻,别过了身,拉高被子遮住头,声音闷闷的:“既是如此,我累了,姨娘你走吧。”
  ……姨娘。
  韩姨娘一听她叫自己“姨娘”,不啻于晴天霹雳,脸色唰地一下白到了底。
  虽说庶女原本就该称她姨娘,但三爷偏宠她,孩子也一直是在她膝下养大的,是以自小便没按那规矩来。这称呼府里也默许了,只有在来了宾客的时候才改改口。
  如今私底下她却唤了自己姨娘,韩姨娘顿时悲从中来,掩着面出去了。
  房间了彻底没了声音,乐容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墙上那副丹青。
  那是一副夜宴图,线条流畅,柔中带刚,画上数十人物,栩栩如生。及笄宴第二日,她就凭着这幅画名满京城。也正是从此起,原本对她算不上的关注的三爷真正重视了这个庶女。
  三爷自诩风流,为人放荡不羁,忽而知晓庶女承了他的衣钵,顿时欢喜地不得了,是以对着她那些小性子和耍脾气也颇为娇纵。
  也正是从此,已经有些衰老的韩姨娘重新得到了爱宠,甚至还得了一个儿子。
  一想到这里,乐容就不禁为阿娘的窝囊愤恨。
  明明只要再添把火,自己就不用再背着庶女的名头,可她偏偏扶不起!
  乐容几欲呕血,她不想,那她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谋个出路。
  于是心下一动,对着外头的婢子叫了声:”让顺娘过来。”
  少顷,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围着一个大头巾,头巾垂下来半截,裹住了脸。离得近些,还能看到纱布底隐隐有一道长疤,颇有些狰狞。这一看便叫人忘却了那双本来生的颇为风流的丹凤眼。
  妇人很是恭敬,深深福了一礼:“姑娘大安。”
  “嗯,你来的倒快。”乐容打量着她,“前些日子,我吩咐的事做的怎样了?”
  “您交代的事,顺娘不敢怠慢,如今已经快收尾了,只是……”顺娘吞吞吐吐,似有为难。
  “只是什么?这些日子你要的我都一一找来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稀世珍宝要朝我讨么?”乐容眼睛一斜,面带讥讽。
  顺娘脸一红,忙跪在她脚边:“姑娘明鉴,我要这些说到底也是为了让姑娘更出彩。只是这一件我实在没法将就,我虽则来府里也快三年了,但一直待在后院,未曾近观老太君的面,是以怕稍有差错坏了您的事。”
  乐容一听此言,又收回了视线,眉头紧蹙:“容我想想。”
  顺娘脸上有疤,平时一直养在后院,化作个粗使婢子以遮掩。若是贸然跟着她到寿禧堂,未免太过扎人眼。倘若再让有心人识了去,那可就坏了事了。
  思虑了半晌,乐容招了招手,顺娘忙膝行着上前,听她耳语几句,这才算定下。
  言毕,乐容一眼便瞧见了顺娘面纱底下那道狰狞的伤疤,眼底泛起些许恶心。
  “我方才说的你都记好了?还有,你这张脸,可千万遮严实了,若是吓到我祖母,或是引得人注意,我可饶不了你!”
  顺娘余光里瞥到了她的厌弃,默默向后退了半步,伏在地上:“婢子一定会小心。”
  *
  憩园
  银环拿着洗干净的大氅走过来,问道:“姑娘,世子那日留给你的大氅已经打理干净,要怎么处理?”
  那日温宁回来之后,跟银环提点了一下,是以银环这几日也极为小心,生怕别人知晓那晚在假山后面的是自家姑娘和世子。
  这几日后院已经隐隐有流言了,上午崔夫人身边的嬷嬷对她们这些使女也敲打了一番。
  银环忍不住叹气,这高门深院的真不容易。虽说她知道二人并没有什么,可若落在别人耳朵里,难免不会多想。
  一个外小姐,千里迢迢来探亲,若是被编排成觊觎世子,名声上可就太不好听了。
  “拿去烧了。”
  温宁现下也不知该如何办,谢景辞自然是不缺这一件大氅的,但放在她这里,一看见便想起雨夜的场景,平白地令人心烦。
  “烧了?这么好的料子……”
  银环有些诧异,姑娘怎么自那晚回来便如此喜怒不定?
  温宁没说话,银环只好拿出去,但等她走出几步,又突然被叫住。
  “算了,还是挂在柜子里吧,我寻个时机还回去。”
  毕竟丢出去若是招了人眼,就愈加麻烦了。
  那些流言温宁也听了个一二,越传越离谱,最后竟成了鸳鸯戏水,交颈相缠……
  吓得她去寿禧堂请安都宁愿绕路来避开那座假山。
  温宁叹了口气,这府里是愈发待不下去了,若不是为了外祖母的寿诞,她恨不得立马打道回西地的宅院。
  偏偏今日休沐,晚上老太君在寿禧堂设宴,说是大爷和三爷难得都在府里,要好好聚一聚。
  温宁来了这些日子,还没正式拜见两位舅舅,是以今夜须得露面。
  这种团聚的场面,身为长房嫡子,谢景辞必然也会出席。
  一想到那些尴尬的流言,温宁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傍晚,为了绕过那座假山,温宁到的稍微迟了些。
  一进门,又像初来那次,顶着许多眼光。
  明容和乐容大约是病愈了,今晚也来了席上,有意无意地偏着头盯着温宁,似乎是在确认那晚是不是她。
  温宁余光扫了一圈,谢景辞竟然不在,于是那颗不自在的心顿时缓了下来。一举一动都极为端正,向两位舅舅见了礼。
  大舅舅眉目清正,许是身居高位,纵然在家宴上也仪容整肃,不苟言笑。但在温宁拜见时,还是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倒是福安公主,与温宁想象的不大一样。
  她生的极为美貌,保养的又好,完全不像是生了一儿一女。
  对着温宁,称不上热情,但也不过分疏离,只是下意识地让人觉得不可接近。
  温宁原本也没指望有什么交际,只是看到公主那微抿的薄唇,她总算知道谢景辞那清冷的模样是随了谁。
  至于三舅舅,他生就一双风流凤眼,坐在席上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并不理会众人。
  温宁上前拜见,他也只是带着醉意看了一眼:“瑶岑妹妹,你今日回门了?”
  温宁愣了一下,瑶岑是她母亲的闺名。
  坐在一旁胡夫人一听此言,不得已出来打圆场:“宁姐儿莫怪,你三舅舅就是这个性子,一喝醉就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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