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一下,就是你不听本福晋的,里子面子都得没!
胤襈无奈苦笑:“好,只要你肯放爷这一马,好好过日子,怎么都好。横竖原本这府中之事,也样样都听你的不是?”
“嗯!”郭络罗氏点头:“既如此,爷便往前院书房中住些日子吧!”
这……
胤襈想反对,但福晋根本不给机会。仗着他有伤,不敢妄动更不敢不舍得伤她。直接扯着膀子将人扭出了屋:“李富贵,好生照料爷!”
哈???
突然被委派重任的李富贵:……
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前头爷受伤的时候,福晋哭得跟没了老子娘似的。遍请名医,各种亲力亲为。不知道的,还以为爷行将不治了呢。这一晚上才到黑,就大变脸成这样,连人都给直接扔出来了?
“还愣着作甚?”胤襈皱眉,直接一脚踹过去:“没听着福晋如何吩咐?照顾不好爷,让福晋挂心,仔细发罚你去倒恭桶!”
得!爷跟福晋闹别扭,最后倒霉的,居然是他这个可怜的奴才。
谁让他命贱,生来就是个伺候人的呢?李富贵点头哈腰,赶紧传轿子伺候这位爷去了书房。然后一天,两天,一旬……那点子伤早都好了,爷的脾气却越来越大了。
一样火大的,还有太子胤礽。
起初被拘在毓庆宫,他心里虽万分气恼惊怒。却并不如何惶恐,父子君臣了那么久。康熙足够了解他,同样的他爷足够了解康熙。不管从国本、感情还是备选之人等,他都顾忌深深,且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一天过去,五天过去,十天过去。
他所抄的那些个经书,写的那些诗都如石沉大海。莫说如年少时那般被赞誉,便连个回音也没。
眼看着春去夏至,皇额娘的忌日与他的生日到来。往年都会亲自或者遣人祭拜皇额娘,与他一起怀念皇额娘,吩咐人给他好生煮一碗长寿面的皇阿玛停止了一切这所有的一切。
彻底忘了他这个曾经最为珍爱的儿子般!
胤礽终于坐不住。
提笔写了篇祭文,让自己的贴身太监何玉柱送往乾清宫。恳请皇阿玛祭拜皇额娘的时候,一并烧了去!恕儿子不孝,不能亲往祭拜了。
这时候没有甚白月光、朱砂痣的说法。
若有,康熙自己也得承认,他的梦中白月光是赫舍里,心口上的朱砂痣也是!
两人虽缘起于政治联姻,大婚时还是对感情懵懵懂懂的俩小孩儿。但架不住那时候先有鳌拜擅权,后有三藩作乱。内忧外患之中,一直是赫舍里站在他身边。帮他整顿宫务,约束后宫,听他所有的烦恼憋屈,鼓励他砥砺前行。
更豁出命来,为他先后诞育两个嫡子。如花生命还未来得及盛放,就彻底凋零。
当年后初薨,康熙甚至不顾朝臣反对,将其直接停灵在帝王专用的乾清宫。自她辞世到康熙十六年,圣驾亲往祭拜八十余次。
也是念及此,胤礽的错误才一次又一次地被宽恕。
而今次……
康熙瞅了瞅案上的相关结果,一口老血就忍不住要吐出来。气呼呼往毓庆宫,直接让所有人等退下。
一脚就把胤礽踹倒:“混账东西,还敢拿你皇额娘作筏?若她在天有灵,都不知道有多后悔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朕素来优待东宫,你这混账的吃穿用度比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平时禄米有数,赏赐无数。你皇额娘的嫁妆,也悉数都给了你,怎么还就把你穷成这样?先是从内务府中捞钱,后又从国库里面借。现在内务府捞不到,国库也借不着,你这混账就盯住了江南盐政是不是?”
胤礽:……
能说他其实也不想,但那些个朝臣太不好拉拢了么?一个个的,凭他人格魅力完全征服不了。尤其国库清欠的时候,他简直快被银子二字给逼疯。无奈何之下,可不就得动点歪脑筋?
不能说,都不能说,他只有哭:“呜呜呜,皇阿玛儿子错了,儿子真错了!我……”
“我也是不得已啊!”
“眼看着底下的弟弟们越发出息,一个赛一个的光彩耀目,显得儿子这个太子越发的平庸无能。就好像当年您亲征噶尔丹,儿子也热血沸腾着,愿随您一同前往。父子齐心,荡平噶尔丹。”
“可您反对,诸臣苦劝。无奈何间,儿子只能留下来监国、给您筹措粮草。眼看大哥得封郡王,风光无限。”
“而儿子,转身就被您训斥。哈哈珠子、膳房人等都被杀。索额图父子、凌普等。诚然他们都是皇阿玛眼中的罪人,死有余辜。可,抛开这些不论。他们也都真心真意追随儿子。他们的死,也让儿子惶恐而又内疚。”
“越发的没有安全感,儿子……”
胤礽泪目,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康熙:“儿子怕,怕自己不是朱高炽,而是刘据、李承乾。皇额娘用自己一条命换了儿子的,必定希望儿子能励精图治,让大清在儿子手里长治久安,千秋万世。若儿子早早就没在了半途中,岂非最大的不孝?”
胤礽足够了解康熙,话术也实在了得。
连哭带嚎地一顿说,硬生生将贪渎、结党拧歪成了惶恐畏惧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偏他这么说,康熙便明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也还是对元后以及她拼命所生下的爱子投了降。
“最后一次,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康熙咬牙:“你若敢再犯,便再如何不舍,朕也必然废了你。哪怕以后百年亲自往你皇额娘处赔礼,也绝不让你这混账祸害了大清基业!”
胤礽自是忙不迭答应。
于是,毓庆宫外围着的侍卫都悉数退下,太子又重归了朝堂。倒是其余涉及的官员、盐商等,悉数被从严从重处罚。八贝勒胤襈办差不当,误告了太子。着罚俸半年,重回工部值守。户部的管事阿哥由十三贝子胤祥担任。
直郡王胤禔违抗皇命,非诏入宫,着罚俸三千,禁足半年。
这消息一出,胤禔差点气疯:“老爷子这心都不止偏到咯吱窝了吧?就这,就这也能让胤礽逃了去?江南盐政啊,那可是国之根本!立这么个昏庸贪吝的玩意当太子,不用前朝余孽反清复明,那混账东西自己就能把大清再作回山海关外!!!”
“阿玛,阿玛阿玛!您快快息怒。”弘昱赶紧一杯清火茶奉上:“喝点茶,再别说那些个僭越之言。皇玛法能忍太子二叔一回,两回,三回,还能回回?”
“他那般英明神武,哪会不知道如今的太子二叔根本不堪为君呢?不过是多年父子感情,加上仁孝皇后的加成罢了!”
“咱们只要等,等皇玛法耐心告罄……”
被儿子一言点醒,心中登时亮堂的胤禔笑,接过那清火茶一饮而尽:“好小子,小小年纪便如今机敏,阿玛没白疼你!”
弘昱勾唇,浅浅一笑。
宁楚格姐姐曾说过,确保不掉进旋涡的方式就只有站在旋涡之外。阿玛前些日子醉酒,把皇玛法叱责他那些话说了个完完全全。聪明如弘昱便明白,不管太子二伯能否顺利登基,自家阿玛算是彻底没戏。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一点点劝着阿玛,退出旋涡之外。
从工部到户部,又从户部被降回刑部。胤襈心里竟然奇迹般地,并没有许多波澜。只在福晋的督促下,安心养伤。争取把伤养好,身体调养好,把嫡子问题先解决了,再谈其他。
突然被擢升的十三猝不及防。
唯恐自己无法胜任,赶紧往雍郡王府找亲亲四哥这个曾经的户部前辈阿哥取经。言语间不由提起此次江南盐政事:“再没想到,来来回回查了数年,居然……”
就把最大的那条鱼给漏了!偏心偏的,连国本都罔顾了么?
胤禛皱眉:“皇阿玛素来英明,断不会在这等大事上犯糊涂。十三弟稍安勿躁,只静观后续便是。”
十三皱眉,就有一句若在这等待的途中皇阿玛撒手人寰了又如何梗在喉头,咽不下去也不敢问出来。
哥俩正相顾无言的时候,就听着宁楚格那欢快的小嗓音在外面喊:“阿玛,女儿可以进来,给您看个特别特别好的东西么?搞不好永除后患的同时,还造福万民哟!”
第86章
特别特别好?
永除后患的同时, 还造福万民???
胤禛胤祥两个齐齐应了声可,然后同时迎了上去。都想先睹为快,看看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结果就看她拎着个硕大的食盒, 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胤祥笑:“大侄女亲自下厨, 对阿玛跟十三叔来说,那肯定最好最好。但永除后患、造福万民……过于夸张了吧?”
宁楚格笑:“民以食为天呢,关系到千家万户的事儿, 怎么就夸张了呢!十三且看,看完再发言。”
说着,她促狭一笑,猛地揭开食盒盖子, 露出里面如雪白的内容来。
“这是……”胤祥愣,小心翼翼地捏了一点, 细瞧了瞧, 又轻嗅了嗅。最后还轻舔了下, 结果被齁的,连喝了三大碗茶。
可把宁楚格笑得:“哈哈哈哈, 亏阿玛还说十三叔最是稳重, 啧!”
十三脸上一红:“这,这不是想瞧瞧,大侄女究竟拿来了甚宝贝物事?结果, 哎, 你这丫头就是促狭, 居然弄来些个好吴盐来戏耍爷与你阿玛。”
“不对!大侄女向来不是那促狭孩子。这盐不输吴盐细腻晶莹, 口感上却比吴盐还来得纯正些。这……”
“这不会是你鼓捣出来吧?”
“那当然!”宁楚格骄傲点头:“拿自己的东西才叫献宝,旁人的,那叫借花献佛!众所周知, 侄女十分有钱,根本跟借字不搭边的!”
这……
口气虽然有点狂,但胤祥不得不承认是个事实来着。大侄女富庶,名下资产三个他也撵不上!
这还得说小姑娘心善,常往慈幼院、各灾区捐银子的结果。
否则更多。
自从轻轻茶开始,胤禛就每每被爱女震惊。一来二去的,乖女儿在他这个阿玛眼里,就越发无所不能起来。
不就是制盐?
四爷冷眼,瞥了瞥十三那上不去台面的震惊样儿。也抓了一小把盐细瞧,轻嗅,放在嘴边微尝了尝。然后,挺大个儿的雍郡王,竟然被爱女追着者劝茶。看得十三哈哈大乐:“弟弟还当四哥有多镇定,原来……”
啧啧,是震惊到还没反应过来啊!
“原来甚?”喝过了茶,缓过来的四爷一记冷眼过去:“难道你有爷家宁楚格这么出息的格格,还淡然得了?”
被秀了一脸的十三:……
还没找到合适的话语进行反驳,就遭遇了四大爷的凶狠补刀:“别想了,想也白想!爷家宁楚格是天下地下古往今来亘古八荒者唯一的宁楚格!你就是再眼馋,也就只能挺着了。”
十三:……
一定是盐太咸,把四哥齁坏了吧?
可接下来,他的好四哥就实力演绎了下,什么叫爷还可以更腻歪。
起因是宁楚格献宝成功后,不可避免地被问及做法、难度、成本、有无大面积操作的可能性。别像前头那个轻轻茶似的,虽好,却别个谁也做不出来她的水平,根本不具备推广性。
知悉这就是普通粗盐再加工,过滤掉其中杂质,费上几道功夫而已。并不难,成本也不高。再度加工后,普通的,又苦又涩的粗盐却能升级到比上品吴盐更胜一筹的品质。
其中价格相差百倍不止。
胤禛与胤祥满心欢喜,连说宁楚格所献的的确是个宝。
人么,一高兴了就容易飘。
素日里冷脸肃容,一本正经的雍郡王也概莫能外。当即一阵胤祥听了都要掉鸡皮疙瘩的表扬过去,夸得宁楚格俏脸微红。然后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好好的,你这孩子怎么想起来鼓捣盐了?”
“这……”宁楚格笑:“阿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唔,假话就是女儿深受皇恩,心中感动万千。知他老人家苦盐政久矣,遂反复试验,昼夜不休。女儿虽不才,也愿以微薄之躯,为大清繁荣昌盛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
“真话啊,就太子二伯被参的时候,您整日里愁眉苦脸啊!啧,脸色臭的,连穆图尔贺都不敢作妖了,阖府静悄悄。丫鬟小厮们来回洒扫,都恨不得屏声静气。为了阿玛能多云转晴,使咱们府上恢复欢声笑语。女儿也得撸起袖子干啊!”
“不就是制盐?虽,虽女儿没做过,但都是入口的东西能有多难?”
无非就是想法子过滤掉杂质,去除粗盐中的那股子苦且涩的味道罢了。这对于宁楚格来说,真真再简单不过。以前没做……咳咳,那以前,她住在贝勒府中,当着和硕格格。便知道普通百姓艰难,也不可能了解到方方面面,对一切了然于心啊。
“还是此次……”
“阿玛愁眉不展,很是感叹了番盐政弊端、百姓辛酸与盐耗子们的可恶。这才有了那么一小丢丢的了解。”
宁楚格伸出玉白小手,用拇指跟食指比出了个微不可见的缝隙。
以示自己了解之少。
“盐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长久没有盐的摄入,人会四肢无力、全身水肿、反酸烧心等频发,严重影响到身体健康。士兵们若是长期缺盐,更会造成兵力的大幅度下降,后果不堪设想。”
“自唐以后,盐铁官卖。因期间生产、运输等,诸多艰难,产量也不是很高。所以官盐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尤其莹白如雪、不苦不涩的吴盐。盐税收入,更是朝廷税收重要的组成部分,关乎国本。”
“为保这国本不被动摇,朝廷出台了许多相关政策,比如盐引制。可政策是死的,人心是贪的。巨大利润之下,总有人铤而走险。”
盐商为了得到更多的盐引层层贿赂,相关官员大肆贪污。对盐商挂着正经盐商旗号,大行贩卖私盐之事视而不见。
官盐贵,私盐便宜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