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正道,姐您可努力!”弘晖笑,欢欢喜喜敲起了边鼓。
“是极是极。”弘昀也跟着点头:“臭小子平时还好,毕竟有我跟大哥帮他擦屁股。可明年,弟弟跟大哥相继大婚,眼看着就要入朝历练了。照顾不到他,可不就得督促着他自己上进点儿?可快好好管管,让他长点心!”
弘时:……
所以继额娘之后,哥哥们也都是捡来的了么?
弘时泪,帮姐张目帮到把自己搭进去什么的,也是……
偏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姐器重大哥、欣赏二哥。唯独对他跟四弟,啧,都不仅仅是严格。
明明他和四弟对姐的关心,一点也不次于大哥二哥,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那两个家伙,都已经马上娶福晋的大汉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后,连阿玛额娘都不免受到疏远,更何况只是姐姐呢?
宁楚格可不管这家伙到底有多少不满,只知道若有朝一日,阿玛真的变成了皇阿玛。就少不了有人为了切身利益站队,怂恿出一波新的夺嫡。
又菜又没有防备心的三弟,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宁楚格可不希望好好的,被他带着整个他们一系都翻了船。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弘时就惨兮兮了。每日里不但起早贪黑去念书,还要经受亲姐突然而至的考校。
一直到夏去秋来,金菊飘香,福襄公主的婚礼进入了倒计时状态,这苦日子才终于结束。
弘时终于脱离苦海,却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倒是骑着高头大马,捧着比肥鹅还肥鹅的雁的未来姐夫张若淞,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丫子。
隔着百八十丈,都能感觉到他那浓浓的喜气!
日盼夜盼的,可算到了纳征的环节。再过几日,就是大婚。张若淞可不就心花怒放,总也管不住飞扬的唇角?
笑得嘴巴都酸疼,也仍旧停不下来!
手上那十几斤重,绑着红绸的超级大肥雁可以证明,这一天他等了实在太久太久。
好在苦心人,天不负。
皇上直接赐下了佳期,他这六礼就省了许多环节。比如问名,比如请期。
但等女方亲眷把嫁妆都送到位,他就可以抱着另一只大肥雁,上门亲迎了。
万千期待。
连带整个张府都是满满的喜气洋洋。
相比之下,雍亲王府就落寞多了。虽然也处处大红喜字,连仆从都穿戴一心。可从王爷到几位小主子,尽皆满脸不舍。
尤其今日,宁楚格便要试大婚当日所穿吉服褂。
当一身大红,绣前后正龙,两肩行龙吉服褂。头戴三层镂金,上饰硕大东珠、衔红宝石。还有周五后一,共六个金孔雀,配东珠、珍珠、青金石等无数的朝冠。
耳上三钳,还戴了金领约与朝珠,脚蹬花盆底。通身富贵异常,俏丽无比的宁楚格在丫鬟服侍下,开门缓缓向他们走来时。这不舍,简直到了顶峰。
连被教育了近两个月之久的弘时都眼泪汪汪:“姐,要不咱们别嫁了吧?”
“明明平时好端端的,也不用费这许多事,受这好多约束。这一大婚,可就太累人了呀!别的不说,就这个朝冠,都累坏个人。可见这大婚,也没什么好的。”
虽然真的漂亮。
这一打扮上,姐跟换了个人似的,夺目到让人不敢直视。
可,这么一来,她就要搬到公主府去,等闲再见不到一面啊!
想想,弘时心里就万分不舍。刚想再继续循循善诱下去,亲娘的玉手就又拽上了他的耳朵:“臭小子还能胡说八道,一定是功课太轻了!弘昀,你回头跟他的文师傅武谙达都说说,好好给咱们三阿哥加点量!”
弘昀忍笑拱手:“好的额娘,儿子肯定记得牢牢的。姐吉日在即,您可好好的,别生气。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婚礼,咱们得乐乐呵呵地送她上花轿。万不能让她大婚了,还为咱们这些不省事的家人着急。”
如果,姓张的家伙能通过最后一次考验的话!
弘昀唇角轻勾,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让宁楚格万分好奇,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她到底没有机会把这个疑问问出口,因为接下来弘晖就向弘昀发起挑战了——为了争夺背新娘子上轿的权利!
弘晖诧异:“这有什么好争的?背新娘子上轿,都是娘家兄弟。咱们家姐为长,上无兄长。姐之下,数我年长。背姐上轿,当仁不让呀!”
弘昀想说你不是亲的,大又怎么了呢?到底不是同一个额娘的!
可他不敢,怕被群殴。
只能从大哥的身手上入手:“理是这么个理,但也得考虑客观事实。大哥虽然年长,但终究体弱。背姐上轿这种体力活,还是弟弟代劳吧!”
“免得你下盘不稳,再把姐摔了去。到时你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不要紧,万一伤到了姐……”
这特令堂的说得是人话吗?
弘晖直接冷笑:“无逸斋待了这么多年,连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都没学会?若说看着文弱,谁有咱们未来姐夫瞧着文弱?实际上,呵呵,三个你加起来,也不是他一合之敌!所以,二弟还是别空口说白话,能打赢了为兄再说吧!”
打架?
立志要当大将军的弘昀都没再怕的!当即抱拳,对弘晖做了个请的手势。
兄弟大战,一触即发。
看得胤禛皱眉:“混账东西,你们姐眼看着大婚。正是你们这些个弟弟同心合力,好生把婚礼办得尽善尽美的时候。结果你们倒好,为了个背新娘子出门的小事儿,还兄弟相争起来了。”
“瞧把你们给出息的,行,真行!”
不管是挑衅的弘昀还是挑战的弘晖,双双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他们阿玛长篇大论好一阵,最后落下石破天惊的一句:“得,你们也别内讧,争来争去的,让爷爱女跟着着急了。爷亲自背她出门,且用不着你们俩呢!”
啊???
弘晖弘昀震惊抬头:“这,这不好吧?”
“是啊,阿玛,不合规矩呢!又不是没有兄弟,咱们亲的,表的,堂的都恨不得车载斗量了。哪儿还用得着您纡尊降贵?”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劝说,阿玛他都心硬如铁。
额娘/嫡额娘帮忙说项都徒劳无功。
直让小哥俩扼腕:早知道他们就私下里解决,那样的话至少每个人还有一半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阿玛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啊?
同样的,张若淞也万万没想到。眼看着六礼都进行完了五样,佳期在即,还能出这么个幺蛾子:“你说你是试婚格格,奉命而来,为公主排忧解难?”
“回张大人的话,是!”名唤粉桃的宫女福身,聘聘婷婷下拜:“奴婢粉桃伺候张大人,若您一切无恙,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固伦额驸了。”
这话,就很有几分威胁之意了。
若有恙,有不妥当。张大人就还是张大人,固伦额驸是别想了。
而是否有恙,又有没有什么可能伤害到公主、给公主造成困扰的恶习,都在这试婚格格怎么回话上。
换成别家额驸不但不会拒绝,还得将这试婚格格当公主似的伺候一晚上,并给些金银打点。若公主有心,日后,这位还能成为额驸的妾。可……
张若淞是普通人么?
他跟宁楚格,是别家公主那般盲婚哑嫁,大婚之前都恨不得素未谋面么?
不是啊!
而且从赐婚到如今,他早就摸得透透的:自己一介汉人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战胜那些满蒙勋贵成为固伦额附。
一是公主喜欢他的颜,二是皇上也觉得他文武双全,对公主感情颇深,还洁身自好。后院里连根草都没有,更别说像那些满蒙勋贵们花团锦簇了。
今天他若是真忍着恶心收用了这个试婚格格,明天以及往后,这个婚礼还能不能如期办下去都是个问号。
为了美好幸福的婚姻生活,准固伦额驸直接着人将那妖妖娆娆的宫女给绑了,直接带人去宫中求见。
见了康熙的面儿,就直接委屈哒哒跪地相求:“微臣正在家中翘首以盼婚礼,结果就遇到了这么个假传圣旨的玩意儿,冒充是皇上赐给试婚的试婚格格。”
“这般胆大猖狂,毫无顾忌,简直令人发指。还请皇上为微臣做主,严惩这贱婢!”
被绑住手脚,口中还塞了个帕子的宫女大哭,悔不该趟这浑水。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是无用。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拼命摇头,拼命哭。
好好歹歹的,给自己争取个辩解的机会。
康熙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
“试婚格格?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按理该是在公主大婚前夜由内务府遣派……”
“啊???”张若淞一脸惊讶地捂嘴:“还,还真有这么个见了鬼的规矩自打青蒿事后,太医院上下也没少努力啊!硕果累累的,几乎每年都有惊人发现。”不至于连个平安脉都请不好,还非要这般损公主利额驸地送个什么试婚格格来吧?”
“万一额驸被妖妖娆娆的试婚格格惑了神志,岂不是平白给公主添堵吗?”
康熙冷哼:“若那般,额驸怕是有心想要比较一下,到底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刀斧手手中的钢刀硬了!”
是是是,拳头大的更有硬道理。您是九五至尊,都只手遮天的。但……
张若淞斗胆,发出灵魂之叹:“可那又如何呢?好好的公主,就因此成了寡妇啊!若没有子息还好,若有,孩子可怎生面对郭罗玛法砍了阿玛的残忍事实?扬汤止沸,远不如釜底抽薪。”
“微臣觉得,这种事就是要从根源上杜绝。为了后面许多公主、额驸的婚姻美满,微臣愿意成那第一个吃螃蟹的。请皇上收回这所谓的试婚格格,让太医院所有太医给微臣请脉。确定微臣身体康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思路!
但该申明的,康熙觉得还是要申明一下:“朕且盼着好孙女婚姻和睦呢,才不会派劳什子的试婚格格给她添堵。”
所以,这个自作主张的到底是谁?
康熙凝眉,一双龙目瞪过去。刚被拿了口中帕子的粉桃脸上刷白,差点儿被吓得厥过去。
梁九功一脚踢过去:“想想你的九族,再决定要不要晕!”
嘶!
这,这还带株连九族的么?
粉桃大哭:“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奴才说,奴才都说!”
这虽还尖细,但明显男声的声音一出,康熙跟张若淞都震惊了好么?感情这不但是冒充的,还是个男人冒充的!!!
“也,也不算个男人……吧?”粉桃讪讪:“奴才其实是永和宫的洒扫太监,因酷似女子被弘昀阿哥相中。派,派去未来额驸府上,充作试婚格格。若额驸严词拒绝,冒着得罪皇家的危险也义无反顾。”
“自,自然是心悦公主,值得托付终身。否则的话,这婚事能否进行,是否有必要进行,还要打个问号。”
张若淞:???
所以,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只简简单单来自于亲小舅子的考验?
莫说他,连久经战阵的皇上都懵了!
后来着人带那个粉桃下去验身,确实小太监无误。德妃娘娘一来,也认出这人确实在她宫中伺候。因年纪小,对规矩等也不甚熟悉,所以只做些个洒扫的活计。
再想不到小到不起眼的小人物,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还涉及到她的好孙子。
就让德妃娘娘满心不悦,恨不得将人除之而后快了。
被传唤来的弘昀倒是供认不讳,半点都没有隐瞒:“是,主意是孙儿出的,人也是孙儿派过去的。”
“没别的意思,就想帮姐把好最后一道关。看看姓张的在女色与皇命面前,是不是依然能坚持故我?只想与姐相依相守,做到纳兰都没做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张若淞:……
真心里再怎么想暴打这熊孩子一顿,面上也得欣慰而笑啊!
“不错不错,不愧是公主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调养好的亲弟弟。虽然行事过于莽撞,还有点假传圣旨之嫌,但这满满一片真心着实令人感动。”
“有弟如此,公主当真幸福!”
那还用你说?
弘昀白了他一眼:“姐又何尝不是千好万好?以至于我们阖府都疼着宠着,唯恐她受了丁点委屈。”
“大婚这般关乎一生的事情,自然更得慎之又慎。”
“孙儿知道,皇玛法最是疼爱姐,肯定不会给她准额驸赐什么劳什子的试婚格格。所以,孙儿便越俎代庖,想着用那小太监试一试,瞧一瞧。”
“若他真能坚守承诺,自然是孙儿的好姐夫。不然的话,孙儿便少不得入宫,求皇玛法开恩,给姐另择良婿了!”
为防自己能力有限,不能让皇玛法收回成命,反而生生坑了亲姐。
弘昀还特别机智地,将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打扮成女子模样,冒充了给准姐夫的试婚格格。
按正常的逻辑,这人要么欢天喜地收用了试婚格格。要么严词拒绝,顺利度过关口。可……这奇葩还生生地把人弄来了昭仁殿,让原本私下悄悄进行,绝不会有任何走漏的事情就这么大白于帝妃眼皮底下。
张若淞:……
特别庆幸自己的机智,不但躲过了大婚前晚可能会来的真试婚格格。还让小舅子的阴谋大白于帝妃之前,给自己的专情又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此一来,婚礼前可不就再没有任何障碍了?
准额驸满意而笑,积极为弘昀求情,又被德妃夸赞不计前嫌,是个好样的。
却不知道小张大人才不介意熊孩子被怎么揍!他只怕自己真个袖手旁观,倒霉小舅子回头跟他的公主告状!!!
一句到底弘昀阿哥也是手足情深,关心亲姐,而且婚期在即不宜见血。就让康熙止住了把人拖下去,打个屁股开花的念头。将武罚改成了文罚,手抄百遍心经,虔诚为他姐跟姐夫的大婚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