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含娇带嗔,让黄凝想起,她也有这样的时候。拐进屋来,只见男才女貌,厉云在后,新妇在前,他环她在身前,正同握一支笔在画着什么。
崔凤阁先发现的黄凝,没等出声,却被身后的厉云故作生气地斥道:“别动,都画花了。”
崔凤阁没听他的,挣开了厉云,退到了一旁,“是郡主来了。”
提醒完,崔凤阁就有些走神了,她这算是更近距离地看到了郡主的全貌。她甚至开始想,是不是夫君见惯了这样的绝色,才会对摇红无动于衷?
黄凝对着厉云行礼:“大人。”
厉云平淡地叫了起,然后对着崔凤阁说:“你们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先前郡主病着,一直不得见,今日就正式见个礼吧。”
黄凝先开口:“姐姐。”
崔凤阁:“竟是郡主比我还小吗?”
厉云插嘴道:“在家里就不用称郡主了,她比你小,你称她妹妹就是。”
崔凤阁从善如流:“妹妹好。”
厉云问向黄凝:“你来做什么?”
这会儿厉云说话的语气不复刚才与崔凤阁独处时的温润温柔,很是冷淡泠漠。
黄凝:“新得了好喝的汤水,我来给大人送些过来。”
说着大方地把食盒放到了崔凤阁带来的食盒旁边,一点尴尬的感觉都没有。
崔凤阁不是个跋扈的人,眼下,她看着郡主在夫君这里着实落了下乘,竟生出些替郡主难堪的情绪。
崔凤阁今日占尽了风头,眼下的情景让她有些呆不下去了,没必要逮着郡主难堪的时候使劲瞅。
于是,她收了食盒,对厉云说:“那夫君与郡主说话,我先回去了。”
厉云没留她,只是嘱咐了一句:“认得回去的路吗?带了人来吗?”
崔凤阁:“来时就是府里人带着来的。”
“去吧。天凉了,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早些回去。”
崔凤阁先是冲着郡主笑笑,“妹妹留步,我先去了。”然后待走到门口时,回头又冲着厉云一笑,得到回应,这才出了屋。
屋里只剩下厉云与黄凝二人。厉云把桌上刚才画的都撤了,像是撤掉什么碍事的东西一般,用很大的力气。
接着他重新铺了纸,换了笔开始写字。两笔下来就发现墨该研了。黄凝见此,举步上前,很有眼力见地帮他研墨。
厉云往旁边瞥了一眼,想起以前,她也总是帮他磨默。屋内没有人说话,屋外也是,一时安静极了。厉云觉得这样的时光好像很久不曾经历,一时有些贪恋,越发的不想说话,怕引得她一开口,破坏了这一刻的恬静,又要被她气到。
可时光不能暂停,待厉云写了一篇字后,他放下笔,看向黄凝。他说:“把手伸出来。”
与那日他在暖秋苑所说一字不差。这次,黄凝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因明天上夹子,明天的更新在晚上22点到23点之间,二合一。感谢在2021-06-10 08:20:00~2021-06-14 17:0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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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厉云顺势握起她的手,目光专注起来,颇为仔细地查看。恢复得很好。他撤手,然后:“说吧,什么事?”
黄凝语气有些急:“我的丫环在私狱吗?”
厉云毫不忌讳地承认了:“是。”
“她们现在还好吗,你没有对她们用刑吧?”
厉云答非所问:“你带了什么来?”
黄凝一楞,反应过来后去到旁桌,拿出了那碗汤:“是碗汤。”
厉云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后就放下了,“真是连敷衍的功夫都不愿做,我何曾会喝这样的补汤。”
黄凝马上解释:“我来得急,就这碗汤还有富余,你想吃什么,下次给你提前备上。”
厉云比她想得好说话,虽然阴阳怪气了一句,但听她解释完,就放过了,“下次要记得。”
他手上染了点儿墨,净了手后,招呼黄凝:“过来。”
黄凝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待走过去再问一遍时,厉云开口道:“人就在私狱里,好好地关着呢,我那里虽然环境差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只进不出的龙潭虎穴。”
黄凝:“她们与大人的那些敌人不同,只是弱质女流,也不曾做过什么背叛大人、损害大人利益的事,只是受命于我,不得不按我说的做。还请大人能高抬贵手,放她们出来,我可以再不见她们,或让她们去庄子上或遣回家都好,只求余生平安,倒也对得起她们的名字了。”
厉云:“平安吗?这名儿不是起了照拂主子的吗。你安了,她们才能平安。”
要她安,是要她安分吧。
“都安才好,大人可以放了她们吗?”
厉云上前拉了她的手,黄凝跟着他走,被他带回到那张占了半间屋的宽大书桌前。他的手从她的手慢慢攀上她的肩,他说:“可以放人。不用去庄上,也不用贬回家,还可以跟着你。不是‘平安’吗,就让这份平安跟着你吧。”
黄凝没想到,厉云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而且还比她所求得到了更多。
下一秒,她就明白了,得到是要付出回报的。
厉云揽她入怀,他的鼻子嘴巴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里,狠命地吸取。他太想这个味道了,重新获得后,厉云在暂时的满足与还不够之间摇摆。
厉云没有止步于此,黄凝开始慌了。他不会想在这里......
厉云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原先的设想不是这样的,完全是临时起意。可这意一起,竟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这情况让厉云也有些讶异,浩然居是他纯私人的地方,这里是他冷静思考,克己慎行的场所,许多关键的决定都是在这里做出的。所以,这里的装饰、摆饰、一桌一椅,都透着冷清禁玉的色彩与气质。
记得有几次,他都是在这里克制了愤怒,恐惧......摒弃杂事,得到安宁的。
如今,他要破例吗,让这里从此多了一抹新的色彩、新的记忆?厉云几乎没有挣扎与纠结,他头一次在这个自己特意打造的小空间里,干遵从本心的事。他等不及晚上去她的小院了。
厉云终于笃定了后,却发现怀中人并不顺从。这让厉云不快,他脱口而出:“你又要不听话了吗?”
他的意思,黄凝懂。如果她不听话,那他刚给的承诺也不会兑现。厉云眼珠子是红的,放开她后冷冷地看着她,胸口的起伏出卖着他此时的激动。
黄凝暗自握了握拳,手心里都是汗,口里也甘。她像是被抛上岸的鱼,扑腾得再厉害也是徒然。一股自暴自弃的想法萌生,厉云抓住了她这一瞬的软弱,把桌上的文房四宝全部扫到了地上,双手掐住她的腰,一瞬间就把她提起,放到了腾出的位置上。
黄凝后背是疼的,她不明白,崔凤阁不是进门了吗,不是恩爱有加的真爱吗?刚刚两个人还在她面前如胶似漆,默契十足,怎么转脸却要对她如此。
原先她想过自己最惨的后果,守在厉府的一个角落里,苟延残喘孤苦一生。现在看来,那都是奢望,厉云是不会放过她的。
黄凝以为厉云对她的兴趣,在崔家女嫁进来后,就不会再有了。前些日子也确实是这样的,他不再踏足暖秋苑,从天兰口中得知,却是每天都有去如意阁。黄凝以为以后这会是常态,日后的岁月应该都是如此,原来不是的。
厉云能干出在大婚之日冲到宫中截人,可能并不只是要让她看着,他与真爱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借此报复她,当初让他不得已出卖自己感情的那段,他口中的屈辱过往。
黄凝于疼痛中悟了,厉云,比她想象地对她更有兴趣,他生了执念。
这无关爱情,厉云谁都不爱,与崔凤阁的两情相悦,好像还不及对她的恨意来得强烈。黄凝这样想着,借此把痛苦放空,灵魂出窍般地看着这一切,忽觉没意思极了。
可厉云不让她这样想,再放空,再没意思,她也并不是个不会疼不会难过的行尸走肉,她的灵魂被厉云强行拽回,几度柔搓,几度打磨,沉沉浮浮。
这是折磨吧,如果以后要过的日子都如此,那还不如把她扔到厉府的角落,破屋里了此残生。
没了时间的概念,只听得院中滴漏的声音,阳光斗转,阴晴互换,不知时间过去几何。
终于,厉云披上件衣服,连衣带都没有系,往刚才净手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对她说:“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行先回吧。”
黄凝试着动了动,挣扎起身,她的手是哆嗦的。厉云收拾完自己,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茶已凉,却正是此时他需要的。拿起慢慢喝着,也不嫌黄凝慢,十分有耐心地看着,不曾催促。
这张书桌有些高,黄凝只差下来这一步了。桌子上没有她的鞋,她光着脚向下一蹦,腿一软,跪到了地下来,正好看到鞋子零散着就在眼前。
她抓起来顾不得穿上,朝着房门而去。厉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穿上再走。”
黄凝背对着他穿上,然后就出了房门。厉云皱眉,都什么季节了,还敢光脚,也不怕落了病。再一看地上的狼藉,刚要唤落烟,却及时住了嘴。
他起身自己把桌面收拾了,只余地上被他扫落的那些给落烟打扫。
落烟刚送走郡主,正纳闷郡主姿态的异样,不及多想就得了主子召。
落烟被屋内的情景唬了一跳,那一地的文房四宝,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啊,价钱倒是其次,很多都是孤品,古董一样的存在,他家大爷这是发了多大的脾气,才能把东西都砸了。难怪郡主会那样,恐是挨了打吧。
黄凝一出来,就把阿诺吓了一跳。郡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仔细看衣服起了皱,胭脂浅淡到快要看不出。阿诺心下有了猜测,但,不能吧?这可是浩然居,主子不会如此孟浪吧?可,郡主进去的时间委实有些长。
阿诺上前搀扶,关切地问道:“郡,郡主,这是怎么了?可见到大爷了?”
黄凝摇头不语,阿诺不明,又问:“没见到?还是姐姐们的事不,不成?”
浑浑噩噩地回到暖秋苑,一路上黄凝的表现,让阿诺相信,如果不是她,以郡主现在的状况,恐难自己顺利地走回来。
一进到屋内,黄凝就让阿诺去备热水。热水备好,本想自己一个人进去梳洗,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状况。但身体情况不允许,黄凝逞强不得,只得让阿诺帮忙。
阿诺被眼前所见惊呆,这么吓人的吗?那些痕迹,她只在私狱里被上过刑的人身上见过。这,很疼吧?可看着郡主又不像那些受刑之人那样,疼得坐卧不能。
可能只是看着吓人吧,阿诺想象不出,她心中的主子,会是个能如此激烈表达的一个人。唉,又有什么想象不出的,主子能在浩然居破例,足可窥见当时情况一二。
郡主是被吓到了吧,一直呆呆傻傻地,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到现在完全任她摆布,心神根本不在这里。
一切弄好,穿戴好,黄凝与阿诺回到主屋,郡主忽然开口:“你知道......”
声音戛然而止,阿诺没听到下文,问:“郡,郡主有何吩咐?”
黄凝是忽然想到,她最近一直在喝助孕的药,今儿又遭了这么一出,万一怀上可怎么办?她刚才在浴房里,想的就是此事,她绝不能有孕。
本想探一探阿诺,把事情交于她去办,话刚一出口,黄凝发现她信不过阿诺。天兰是摆在明面上的厉云的人,眉心也有疑,但谁又能保证阿诺不是呢?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一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有,安桃与平梅要回来了。”
明明就不是,明明郡主刚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她说,看来,她并没有完全取得郡主的信任。马上她的丫环要回了,郡主恐怕连现在的亲近都会没了。
阿诺太想做出好来给主子看了,不得不忧心。
阿诺因为这一发现而辗转无眠,天快亮时她做了决定,为避免日后追责到自己头上,她要上报主子。
天兰这个中间的桥梁起到了作用,传话于厉云,说阿诺有关郡主的事要亲自禀告。
厉云见了她,开门见山:“何事不能让天兰来传,要你亲自跑这一趟?”
阿诺:“是因为奴,奴婢不敢确定,只是种感觉。怕跟天兰说了,她说我小题大作,不肯传话给,给主子。”
“说来听听。”
“我感觉到郡,郡主有心事。”
厉云:“她哪天没有心事?”
阿诺:“不是普,普通心事,是郡主不信任我,有事在特,特意瞒着我。”
厉云没说话,阿诺又道:“还,还请主子多留意,怕有支开我,那院私自行事的情况。”
“真如此,也是你办事不利。”
“是,奴,奴婢无用,没取得郡主的完全信任。听郡,郡主说,她的丫环要回来了,只怕以后会更不得前。”
“只回去一个,你继续做你的事。”
阿诺一时嘴快:“那要怎,怎么跟郡主解释另一个丫环的事?”
说完她就知道自己多嘴了,她马上跪下,过了好一会儿,厉云才道:“无需解释,能放一个回去已是开恩,若是问起来,让天兰告诉她,本来就没打算两个都让回去,另一个遣回祖籍,永不准踏进京都。”
阿诺:“是,奴,奴婢知道了。”人就是京都里,那捧灰还是她亲手埋在都城废庙里的。
“你提的情况我已知晓,你与天兰要再机警一些。”说完厉云让阿诺退下了。
自打从厉云书房回来,黄凝就开始数日子,盼着安桃与平梅早日回到她身边。她也想过也许她们不回来,不在自己身边反而更好。但黄凝信不过厉云,明显看得出来,厉云在用她们来胁迫自己。
既然要被他利用,那她们就永远得不到自由,而黄凝最怕的是,厉云骗她说人遣回家去了,其实还在私狱里押着,毕竟以厉云的杀伐果断,把人放在自己身边掌控才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