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痒痒鼠
时间:2021-08-11 09:14:36

  蒙古一方,阿勒坦因为父亲的讲述,心里对大明人,有了新的认知,却也激发他更大的斗志。
  大明一方,俞大猷经过小半年的战事,面临大决战或者和谈,忍不住和王守仁说:“巴尔斯博罗特汗的儿子,阿勒坦,不到二十岁,有能力,聪敏过人,每次打仗都是带头冲锋,冲在第一个。”
  俞大猷越是接触阿勒坦越是心惊。王守仁光听,也后怕不已。这般少年英才,在祖父和父亲的基础上,一旦成长起来,大明不光河套守不住,宣府、大同,甚至北京都危险。
  王守仁根据俞大猷的分析,一颗心泡在黄连里,难,难,难!
  至此,王守仁已然明白几分,当初,徐景珩要他来河套的其他原因——指挥使要在湖广开始土地改革,解决大明西南的粮食问题、贫困落后,进而推进汉化……必然是困难重重、艰难险阻——和所有湖广人为敌,甚至和天下人为敌。
  湖广人、天下人会怎么做?指挥使要借着大战时候,没有人敢乱折腾,内阁也不敢死扛……的时机。湖广人、内阁六部九卿天下文臣武将世家大户,不知道借着大战,拖延湖广土地改革吗?
  王守仁迄今为止,已经收到六封来自湖广的信件,要求他、恳求他,打仗“慢慢”打,反正都是老敌人老冤家,大明已经够好了,河套已经丢了,守住宣府大同就行……
  王守仁每收到一封信,都是苦笑,除了苦笑,只有苦笑。
  不管是处世原则,一颗忠心,为国为民……还是面对蒙古如此未来大敌,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翻滚,王守仁拍拍俞大猷的肩膀,只有一句话:“……你只做你自己的事情,做好……”
  俞大猷脸色一白:“将军?”
  王守仁挥挥手要他退下。
  八月十三日夜,秋天的河套草原,疾风知劲草,西北风开始呼啸,大明宛若一头卧虎的庞大营盘里,巡逻的将士们身姿挺拔,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王守仁将军收到皇上的信件,独自呆在主帅帐篷里,一字一句地看,已有一天一夜。
  徐景珩啊徐景珩,七窍玲珑心,七窍玲珑心,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守仁的眼睛湿润。拿出来所有的信件,小山一般,一字一字地看,痴痴呆呆,然后一封一封,一张一张,投到燃烧的火盆里。
  这些信件的主人,有他的家人,有他的知己好友,有他的同年同袍,有他的亲人门人弟子……
  王守仁看着燃烧的火苗,好似又听到刘健刘阁老说他“太完美的圣人……”的惋惜,好似又听到指挥使那金玉之声的“先生……”
  他是皇上的老师,是大明人的先生,他是王守仁。刘健、杨廷和、蒋冕、谢迁……他们不写信来,因为他们知道,写信无用。
  王守仁就是王守仁,王守仁龙场悟道,知中有行,行中有知,孔圣人六分半完美,王守仁古今第一完人。
  古今第一完人·王守仁,为国为民为君,为真正的知己——仗,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大明盛世来临,皇上雏凤初鸣,指挥使击玉撞金,大明穷苦百姓、边镇万万人仰首以盼,王守仁岂能辜负这片天籁之音?
  纵使,要和湖广人为敌,要和天下人为敌,要和自己为敌。
  火光照耀王守仁安静的面孔,他恍惚间,看到家乡余姚的美丽山水,看到那未来,也有可能开始湖广这般土地改革的风景。
  那必然是,一副好风景,尽管他可能见不到,他光想一想,就已然激动落泪。
  “来人!”王守仁霍然起身,大喊一声,身体因为劳累饥饿摇晃,却是眼睛湛亮。
  俞大猷飞一般从帐篷门口进来,激动地抱拳行礼:“将军有何吩咐?”
  “蒙古大军可有动静?”
  “有。阿勒坦突袭,邓继坤和常绍带着人阻击,一天一夜打了三次,五人受伤,无人死亡。”
  王守仁高兴:“好!吩咐人备水沐浴。吩咐灶房,弄几个好菜,我要宴请兴王。”
  “末将遵令。”
  俞大猷高兴于王守仁将军终于开始用饭菜,王守仁沐浴换衣服,宴请兴王。
  一道干锅驴排小贴饼、一道清炒冬瓜,一道油焖茄子,一道河套有名的当地菜,猪肉烩酸菜。
  在军中能整治出来这四样,真够可以。
  猪肉烩酸菜堪称一绝、闻名遐尔。出自军中厨师独特的烹制方法,猪肉与酸菜搭配,肉肥而不腻,酸菜清爽可口。这是河套人最魂牵梦绕的家乡菜,也是外地人来到河套最想吃的第一道菜。
  再加上一坛上好的十年陈松江三白,兴王和王守仁两个人,吃的不亦乐乎。
  兴王豪爽大笑:“好酒好酒。松江三白自有妙处。”
  王守仁笑得更豪爽:“王爷对酒在行。人都说‘山东秋露白,色纯味烈’,岂不闻松江三白,色微黄,极清,饮一口,香沁肌骨。”
  兴王和王守仁碰一杯,眼里是对好酒的欣赏:“唯稍烈耳,最妙的就在于‘稍烈’之味。”
  王守仁真有点儿喜欢兴王了。
  “王爷知己也。这酒好比江南人的脾气,如侬软语,打架也是‘稍烈’。”
  兴王眼里露出一抹怀念之色,王守仁的话很对。世人都说北方人嗓门大喝烈酒,能打仗。岂不知浙江人、福建人……从来没有怂过,就好比他当年的胡宗宪,他的戚家军……都是江南好儿郎。
  兴王突然不想再和王守仁装下去。王守仁倒酒,兴王和王守仁一起再干一杯,几口小菜下肚,兴王放下筷子擦擦嘴,慢慢开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将军有话,请说。”
  王守仁一点儿也不惊讶:“王爷,末将今天请王爷,是因为,指挥使说,边境问题,可请教王爷。”
  兴王:“!!!”
  兴王脸上青白交加,徐景珩要是在他面前,他能一脚踹出去和他拼命。
  “我们的指挥使,还能学诸葛亮,能掐会算,给王将军锦囊妙计不成?”兴王的一张脸阴沉可滴水,一句话出口,恨不得把肚子里的酒菜都吐王守仁脸上。
  然而王守仁不怕他。宗室也是皇家人,大臣官儿再大也是臣子。可宗室没有实权啊。王守仁迎着兴王阴森森的目光,不躲不避。
  “王爷,指挥使的提议,末将不明白。然指挥使相信王爷,末将愿意一试。大明和巴尔斯博罗特汗这一战,彼此都知道对双方的劣处。大明不怕,巴尔斯博罗特汗却拖延不起。”
  兴王冷笑:“所以目前的问题是,大明大军守在边境,如何要巴尔斯博罗特汗心甘情愿和谈?”
  “对。皇上的目的是和谈。皇上仁慈,也不想兴师动众打仗。”王守仁起身恭敬地朝北京方向鞠躬,兴王脸上的冷笑更大。
  “我们的皇上,不是仁慈,是要光明正大地守住河套,争取时间吧?本王即使不在朝堂也知道,王将军不必作态。”
  王守仁因为兴王的态度,眼里一片肃杀。可兴王依旧冷笑。
  王守仁,浙江余姚人,大明有名的思想家、军事家、教育家,活着的大圣人。他的成就,对世人的影响,不需要多说。
  正德十四年,宁王朱宸濠发动叛乱,先皇一听兴奋,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出游了,结果先皇御驾亲征的军队刚走到涿州,宁王叛乱已被王守仁平定,距离宁王叛乱,仅仅过去四十三天。
  王守仁平乱太快,打乱先皇游玩计划,被罚去南京做挂名爵爷。
  到兴王的上辈子,新朝开始,朝堂上的心学弟子都推荐王守仁,兴王也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决定留他在北京,重用他。
  可是,王守仁和王琼是好友,和杨廷和、蒋冕等理学家人不和。其他内阁阁老,费宏、杨一清也都和王守仁不和睦,兴王乐得坐山观虎斗。
  到大礼仪要结束的时候,君臣“决战”,兴王满以为王守仁会投靠自己。哪知道,王守仁的完美病又犯了。支持保守派们的提议,兴王应该兼祧两房;却又因为急于出头的张璁桂萼的改革措施,倾向于寒门弟子中的改革派……
  王守仁变成完美的中间派,兴王就记恨上王守仁。兴王还以己度人,认为王守仁徒有虚名,明明是反对派,却为了明哲保身不敢说话……
  再几年后,广西动乱,新任内阁阁老张璁鼎力推荐,兴王同意王守仁总督两广军务,广西叛乱一解决,立马翻脸不认人,一句王守仁“学术不端、聚众惑乱。”停了王守仁的爵位,将阳明心学定为禁学。
  王守仁积劳成疾去世,兴王不但没有论其功绩,反而降旨怪罪。兴王看着这辈子的王守仁,同样五十五岁的年纪,却是眉清目亮,怀抱希望,嘴角的冷笑扩散到全身。
  上辈子的兴王不喜欢王守仁,甚至厌恶他。这辈子的兴王,还是认为王守仁不知道讨好,伪善,假道学,一切的错都是王守仁的错,自己都是对的。
  大帐里,一桌酒菜还是冒着香气,秋日上午的阳光满溢。
  两个人以这般身份对峙,谁能想到?
  王守仁不知道兴王为何形同妖魔,手中握住皇上亲赐宝剑,右手已经握紧剑鞘。
  兴王眼望王守仁身上的杀机越发浓重,目光讥诮。王守仁沉默。
  一片死寂中,兴王嘶嘶的言语如蛇吐信:“徐景珩告诉你,本王可以信任?”
  “是。”
  兴王紧盯他的眼睛,蓦然高声大笑,笑声里说不出的疯狂滋味。
  “徐景珩,徐景珩……徐景珩,你好!你好!”
  兴王捧起来酒坛,仰头就灌。大半坛子酒下肚,兴王的前襟都湿了,面容狼狈,却是眼睛通红,咬牙切齿,眼里那股子疯狂的恨意——徐景珩要是在,他能活生生吃了徐景珩。
  徐景珩那般针对他,到需要用他了,甩出来一句,兴王,我相信你,你是大明人,你是大明的兴王……兴王可不是要疯?可是兴王就是真疯了,兴王也是大明的兴王,兴王就更恨徐景珩。天上地下,前世今生,最恨的人。
  “好!徐景珩信任本王,本王告诉你。”疯掉的兴王红着眼睛,目龇眼裂吃人一般,“巴尔斯博罗特汗和阿勒坦,目的也是和谈互市。皇上要你守住不动,非常正确,你的分析也非常正确。”
  他发现王守仁眉毛一动,嗤嗤一笑:“当然,你要是为了配合皇上在湖广的土地改革,多拖延一个月再和谈,也可以。”
  王守仁:“!!!”王守仁因为兴王这番话,不再和常绍、邓继坤一样认为兴王被野鬼附身,却是另有问题:“感谢王爷告知。敢问王爷,既然知道皇上要趁机在湖广改革,为何还要出来?”
  兴王:“!!!”兴王实在叫这木头疙瘩气得吐血,一步上前,右手抓住王守仁的衣襟,恶狠狠地,回答:“本王不出来,等着你们指挥使再给本王按一个罪名儿?”
  王守仁想说,指挥使不是那样的人,指挥使从来不主动算计任何人……对着如此可怜可恨的兴王,说不出来。
  兴王叫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刺激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的心学,不适合大明。”兴王留下一句话,甩袖离开。王守仁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良久,无声一笑。
  阳明心学,不是书斋里的空想,而是实实在在的,可以学以致用的真正学问。用到政治上,就是第一流的政治家;用到战争上,就是最可怕的军事家,是为“此心不动,随机而动。”
  可是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会懂。懂的人,不需要学。比如皇上和指挥使。对了,还有半个兴王。
  王守仁没想到兴王居然懂。他也知道,民间把他的心学说成唯心,放纵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
  “理学更适合大明。然而理学已经日落黄昏,大明需要新的学说呀……”王守仁放好宝剑,喃喃自语,随即又笑——大敌当前,且不去想这个问题。
  王守仁从兴王这里得到确认,巴尔斯博罗特汗和阿勒坦父子,不超一个月就会主动求和,从容地做出部署。
  严嵩在甘肃的那次和谈,内容细节过程,王守仁都知道。严嵩这次代表大明,和西班牙、葡萄牙谈判,王守仁也大体知道皇上的底线。皇上不要他的子民吃亏,王守仁也不想大明百姓吃亏,自然是一厘一毫都要争。
  河套战场,依旧是天天小打小闹,双方都在尽可能地收集消息,寻找最佳的和谈机会。唯一的变故,有一次兴王外出遇到阿勒坦,和王守仁要阿勒坦的脑袋,王守仁懵,只有一句:“王爷,臣也想要阿勒坦的脑袋……”
  王守仁自然不知道,阿勒坦引发了兴王那有关于,俺答汗带人打入北京城的痛恨。兴王因为这个事儿,真心实意帮王守仁,非要刮下来阿勒坦一层皮,折了阿勒坦的翅膀。
  然后兴王夜半打坐,恍然明白又上了徐景珩的当,气得真吐血,那脸白白凄惨的模样,看得邓继坤、常绍欢快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兴王气得又吐一口血,凄凄惨惨、恍恍惚惚,却是带来欢乐无限。就连北京城的皇上,收到边境来信,都一边笑,一边乐呵呵地和章怀秀八卦:“章怀秀你看,兴王怎么啦?要不要驱邪?”
  皇上怀疑兴王中邪。章怀秀看完王守仁老师的信件,也是克制不住地哈哈哈,哈哈哈,开心大笑。
  章怀秀“词严义正”:“皇上,兴王和阿勒坦是‘真爱’,相爱相杀。我们不管。”
  皇上小眼神乜他一眼,直觉不可信。章怀秀自然不能告诉皇上,阿勒坦,后来的俺答汗,四十岁那年,在白莲教的帮助下,带领大军围困北京城,却并不想强攻,只是为了逼迫那个道学皇帝同意他的互市请求……
  章怀秀吞吞吐吐,只说:“皇上,人和人之间有缘分,这个很玄乎。皇上你看,兴王和阿勒坦的缘分大,跨越千山万水见面……”
  皇上觉得,章怀秀也需要驱邪。章怀秀心肝儿一抖:“……皇上,臣听说那白莲教在边境作乱……”
  皇上满脸“关切”:“锦衣卫和边境大军早已开始招安白莲教,章怀秀你去太医院看看,回家好好休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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