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荒无言
时间:2021-08-13 09:59:05

  ***
  半个时辰后,望西楼的顶层,已经聚齐六位嫔妃了。
  最倒霉的莫过于秦婕妤和怜月,因是第一个上来的,白受不少苦楚。
  后来因人数实在过多,德妃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让她们跪了一溜儿,连责罚都没顾上。
  她倒要看看,这后宫到底有多少狐媚揣着痴心,想爬上凤位!
  等了许久,来的都是些昭仪位份之下的,四妃中也只有德妃到场。
  作为话语权的绝对拥有者,德妃望着天边的明月,心中怒气稍减,她忆起了眼线报回的梅签内容。
  【端成元年腊月廿三,子时,伪凤盘卧。】
  【正凰集上方,八方群鸟来贺,瑞出东方,善吉。】
  普天之下,有资格称凤的,只有后宫那一位。
  “伪凤”代表着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据签上记载,届时出现在皇宫的最高处者,才是真正有德行配凤位的人。
  殷帝很信赖那位绝尘道长,甚至不远千里将他请出山,想来其法力必然非同凡响。
  当日在梅园,他不肯将签上的内容公之于众,怕的就是后宫动荡。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殷承景再怎么隐藏,签语还是流传了出来。
  此时此刻,便是梅签中记载的年月时辰。
  纵然这些宵小赶来望西楼又如何?
  还不是只能乖乖蛰伏于她脚下!
  德妃心中一阵得意,刚要将这些人带会安宁宫好好惩处,身旁的若明忽然惊讶张嘴,指着楼下。
  “娘娘……这……”
  德妃知若明素来沉稳,寻常小事断不会如此慌张,忙凭栏望去,只见一排排宫人提着红灯从容朝这边走来,仪仗威严。
  帝后,赫然在其中!
  眼瞧着他们拾级而上,德妃思绪飞速转动,忙命众嫔妃起身,收拾好各自表情,聚在一起做赏月状,让脸颊红肿不堪的怜月戴上斗帽,藏在最后。
  “……今儿毕竟是小年,臣妾着实不愿待在宫里清冷着,出来热闹热闹甚好,据说望西楼祈愿灵,也可……”
  魏后的话头止住了,她看着面面相觑的众嫔妃,露出惊讶模样,柔声问:“这,妹妹们因何在此?”
  德妃僵着身子上前,领众人对帝后行礼。
  魏后此番盛装前来,半百名宫娥太监侍奉左右,还有殷帝陪伴。
  反观她们,连盏灯都不敢点,各个身着深色斗篷藏匿在此,仿佛在阴沟里你争我夺的老鼠。
  被华灯一照,登时原形毕露,什么梦都破碎了。
  德妃脸上火辣辣的讪,勉强挤出丝笑:“臣妾等因年关将近,睡不着,索性相约今夜来此赏月,触犯宵禁实属不该……”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有道是‘法理不外乎人情’,本宫和陛下先破了例,谁又敢治你们的罪不成?”
  魏后眯着美眸,朝殷帝嫣然一笑:“陛下以为如何?就当臣妾替妹妹们讨个饶吧!”
  在场嫔妃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得魏后如此大度,非但不借此责罚她们,还帮忙求情!
  这格局,这气度,真不是区区德妃能比的!
  怪不得她当初就被魏后抢了后位,如今看来属实活该。
  这谷圣国的皇后,德妃本就不配当!
  阮昔提着灯笼看戏,心中感概万千。
  今儿下午她还在怀念现代正在追的狗血泡沫剧,也不知演到哪儿了。
  此刻才发觉,眼前的戏竟比屏幕里的还要精彩几分。
  不枉费她这么久的布局。
  “陛下,您看,老天爷果真成全有心人,今夜月朗星疏,当真是许愿的好时机!”
  魏后掩唇而笑,媚眼斜斜扫过,还在发懵的众嫔妃立即反应过来,十分捧场地跟着笑了。
  场面瞬间融洽不少,如果能将德妃的冷脸移走的话,恐怕会更加和谐。
  一句“月朗星稀”,刺破了德妃所有傲气。
  只要这个女人在一天,她便永远黯淡无光。
  魏后双手合十,闭目对着明月虔诚祷告,末了缓缓睁眼,对众人回眸一笑。
  “本宫之愿,上苍已然垂听。”
  她妆容艳丽,带着种侵略性的美,站在望西楼的最高处,俯瞰众生。
  “必将实现。”
  即便对天许愿,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倒更像是命令。
  阮昔从未见过有如此强大气场的女人。
  魏后在笑,却比横眉冷目的德妃更让人生畏。
  德妃低着头,不看她周身夺目的光彩,终究还是在较劲。
  其余人可没这么高的斗志,全都蔫头耷脑的,像败了的斗鸡。
  魏后向来金口玉言,既已答应不罪责,今夜这劫就算是逃过去了。
  甭管以后会怎样,起码她们不用大半夜的再去安宁宫挨训,心中也自在不少,反正一时也走不开,索性倒真跟随帝后赏起月来。阮昔暗自打量众人,发现向来爱张扬的秦婕妤居然没往殷承景身边凑,而是拉着怜月躲在角落,心中疑惑,刚想过去看看,却被周福海叫住了。
  “你们几个别光愣着啊,这么多主子聚在此地,乌漆麻黑的像什么话?快去,把红灯笼都挂上,添点喜气儿。”
  哎,小太监就是劳碌命啊。
  阮昔跟着挂了几个灯笼,忽见石春站在栏杆旁,表情不自在地朝她招手。
  “喜子,我,我恐高啊,要你不来?”
  石春指指屋檐上的大铁钩,不好意思地央求道。
  “啧啧,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吧?往后站往后站,看喜公公给你露一手!”
  阮昔胆子大得很,以往像蹦极、跳楼机之类的游乐器械遇上就玩,这区区七层楼的高度自然不在话下。
  她单手提着灯笼,轻松踩上半人多高的栏杆,不过只有踮着脚,才能勉强够到那铁钩。
  哎,身高是硬伤,她也没办法啊。
  石春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手脚都软了,大叫着跑过去抱住她的腿,生怕阮昔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你到底行不行啊?别硬撑啊,不然还是换我来吧!”
  魏后本有些疲倦了,刚想和殷帝商量打道回宫,偶然听得石春这么一叫唤,下意识也随着众人回头看去。
  高高的栏杆上,阮昔白皙的小脸被橘红的灯笼照了个清楚。
  那明暗交替的光影下,是清秀精致的五官,一双星眸浮光流转,认真又专注地望着红灯。
  黛眉微皱,许是夜间穿得少有些着凉了,小巧的鼻翼偶尔会吸一吸。
  纤腰薄背,柔若无骨的手指却灵巧得很,几下便将红灯牢牢挂在铁钩上。
  愁云尽消,眉梢眼角尽是春色,阮昔满意地笑了,转头相望,原期待能得到谁的夸赞,去不料满堂贵胄皆静静注视着她。
  星月风云皆成背景,红烛下的美人似从画中走出,添一笔过浓,少一笔过淡,巧夺天工般的衡量后,才完成这绝美的画面。
  “咚——咚!咚!咚!”
  一慢三快的四声更响,将魏后的理智拉回。
  四更天,丑时了。
  子时,才刚刚结束……
  阮昔扶着石春的肩轻盈从栏杆上跳下来,拍拍双手又整理下宫袍,略有些窘迫地看了眼魏后,随即又移开目光。
  阮昔:啊~魏后真是又飒又美艳啊!便宜狗皇帝了!
  魏后摇摇头,暗笑自己这草木皆兵的性子当真得改改。
  对方是个太监,又不是女人,不过偶然比自己站得高些罢了。
  她转身想向殷承景告退,却发现殷帝的目光,仍牢牢盯在阮昔身上。
  刹那间,魏后心中涌现出些许异样的感觉。
  阮昔方才站的位置,恰好也是东边。
  【瑞出东方】
  ***
  阮昔和殷承景定下的三日之约,时辰已到。
  服侍殷帝洗簌完毕后,负责守夜的太监们十分自觉地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有阮昔在内照顾,他们在外室当差的可容易多了,每次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自然乐得清闲。
  三人甚至抱团祈祷,盼望阮昔能永远在里屋值夜班,彻底解放他们的夜间自由!
  阮昔对此自然不知,她正钻进床帐中,露个小脑袋跟狗皇帝汇报工作。
  养心殿内的眼线她几乎挖干净了。
  原本直接写份名单更省事,无奈她没抓过毛笔,再加上对繁体字会看不会写,纠结半晌后,还是选了口述。
  这三天里,阮昔当真半点都没闲着,做了许多事。
  她放出的第一重消息,便是殷帝的喜好。
  对应每片区域的宫人,她说的版本都各不相同。
  当有后宫嫔妃果真听信谣言行事后,她便换其他消息,继续分批试探那些宫人。
  灯舞事件,是阮昔为朝臣埋的钩子。
  每每宫中发生什么事,那些臣子总能望风而动,甚至在第二天早朝时便作出反应,消息之灵通,着实让人起疑。
  在《王权盛世》原著中,作者大肆抨击殷承景的所做的若干混账事,时不时的还搞个横纵向对比,有次就把那位谷旸帝拉出来了。
  虽然这个世界的史记对灯舞记载不过寥寥数笔,可原著作者却十分热衷描写那些香.艳的场面。
  从谷旸帝与冯美人的初遇便大书特书,两人奢华淫.靡的日常生活更占据了不小的篇幅。
  阮昔很确定自己是带着批判的目光在阅读,满脸通红抱着枕头,把那段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
  她可不承认是为了这种宫廷秘闻才硬着头皮看完全书的。
  绝对没有!
  关于灯舞的由来,她依然散布了数个版本,结果最后爆出的,还是最真实的那版。
  阮昔跟在殷承景身边也有几日了,每天陪着他批阅奏疏,应付各嫔妃的问安,心中对谷圣国大致的情况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但凡在后宫有些头脸的嫔妃,在前朝都有不小的势力。
  虽明显上未干政,但消息传递得很快,两厢相互运作,几乎将殷承景置身于透明空间。
  阮昔借由这两件事挖出的各宫眼线,足有五十余人!
  好端端的养心殿,被这些蛀虫掏得如同千疮百孔的朽木。
  阮昔心中清楚,这两件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些位高者未必会放在心上。
  于是,便想出了梅签的法子。
  老道是殷承景随便找来的,他当初在树下不过拿着毛笔乱画了些鬼画符罢了。
  那所谓的签语,是阮昔的杜撰。
  她需要一个极大的诱饵,让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有心者,全都无可抑制地跳出来。
  若在现代,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压根儿就没几个人会信。
  可在向来推崇道法的谷圣国,人们对占卜之类的信赖,深刻入骨。
  果然不出她所料,今夜望西楼的收获不少,连一向沉稳的魏后也坐不住了,亲自邀殷承景同去赏月,就是为了立威。
  阮昔早才到能坐上凤位的人必然不简单,但没想到魏后手段竟如此狠辣,直接派人结果绝尘道长的性命。
  毕竟,如此迫切的想把梅签的秘密永远埋藏下去之人,只可能是魏后。
  真正的绝尘道长早在下榻客栈的第一晚便秘密转移,孙侍卫发现的那具烧焦的尸体,实则是个罪大恶极的死囚替身。
  阮昔记忆力很好,通过这三天的多方试探和严密观察,把有问题的密探,和后宫的正主全都对上了号。
  苦中作乐时,她甚至找到了玩连连看的趣味。
  殷承景靠坐在榻上,沉默地听着阮昔的每句话,连呼吸都很轻。
  若不是他还睁着眼,阮昔几乎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睡着。
  当亢长的报告终于结束时,她的嗓子都快冒烟了,趁殷承景还在消化,悄悄去茶几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都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不过喝个茶而已,狗皇帝应该不会在意吧。
  因记挂着望西楼的事,晚膳的时候阮昔就没吃什么东西。
  如今心中巨石落地,再加上清茶开胃,这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她记得案桌上还留有不少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做功精巧得很,都用盖子保管着。
  反正殷承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多半第二天会让人原封不动撤走。
  与其浪费,不如先填填她的五脏庙……
  “过来。”
  床帐中响起简短却又不容抗拒的传唤。
  阮昔忍痛将红糖酥饼放下,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手指。
  狗皇帝抗打击能力还挺强,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缓过神来了?
  半趴着龙榻,阮昔发现殷承景眼中的阴霾已全然消失不见,又恢复成平日里对万事都淡淡的模样。
  见他伸手,阮昔下意识以为这家伙又要捏自己的下颌。
  刚想反抗,没想到狗皇帝竟然转了性,挑起她垂在身侧的辫子,拿在手中随意把玩着。
  阮昔的发丝很柔软,沐浴时也洗得干净,不似其他宫人那般草草洗完了事。
  再加上衣物盥洗得勤快,以至于身上发间都有股淡淡的香气。
  不浓烈,却莫名好闻。
  阮昔搞不懂殷承景又在盘算什么。
  还从未有男人对她做过这种亲密举动,弄得她浑身僵硬,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只得愣在原地。
  不得不说,狗皇帝的手指还挺好看的,纤长又骨节分明,不管是翻书还是提笔,永远都那么优雅……
  阮昔用力摇摇头,极力把那些不知何时钻进脑海中的画面赶走。
  她好端端的对殷承景的事记得那么清作甚?
  反正等解决完阮喜的事就能出宫了。
  到时可得躲得远远的,找块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住下,远离所有纷争。
  最好再养些小猫小狗相陪,也不知在这个朝代能不能找到……
  “你在想什么?”
  殷承景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尾音上挑,平添了丝慵懒气息。
  阮昔眼珠灵动地转了转:“嘻嘻,在想陛下会赏赐些什么给小人!”
  她说的是实话。
  天知道万中抱走那摞小银山时,阮昔有多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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