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荒无言
时间:2021-08-13 09:5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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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阮喜
  离阮昔与娴妃约定好的半月,还剩最后两日。
  若娴妃不交出解药,她这枚潜伏在殷帝身边最有用的棋子,也就废了。
  娴妃不可能拒绝。
  阮昔揉揉自己的脸,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只要解药能拿到手,她便有办法问出阮喜的下落!
  “娘娘?娴妃娘娘?”
  阮昔敲了两下门扇,她动作很轻,甚至连院内枝桠上栖息的麻雀都未惊动。
  屋内并无回应。
  “娘娘,小人是阮喜……娘娘?”
  娴妃之前晕倒,装的成分很大,就算是真的,也不至于这会子还没恢复意识。
  阮昔隐隐有些不安,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这一进,直晃晃的就对上了双悬在半空中的脚。
  梦中的麻雀终究还是被吵醒,咂咂嘴,扑着灰褐色的羽翼惊慌离去。
  娴妃死了。
  ***
  等守在门外的侍卫冲进来,将娴妃从白绫上摘下时,她的身体尚有余温。
  娴妃死得很难看。
  她眼珠被勒得爆红凸出,舌头伸得老长,就那么死死盯着刚进门的阮昔,似将未来得及言明的万千恶念,借由无法闭合的双眼,全部倾泻到阮昔身上。
  侍卫伸出手指在娴妃鼻下探了半晌,又摸摸她颈部的脉搏:“没气了……喜公公,您可还好?”
  被连着叫了三、四声,阮昔这才回过神来。
  “去禀告陛下。”
  抢过侍卫的提灯,阮昔沉着脸,将人统统撵出屋:“不许擅动!全都出去候着!”
  “喜公公,这……”
  “滚!”
  反插上门,阮昔深吸几口气,将灯放在地上照亮,迅速翻找娴妃的身子。
  娴妃那双充血的眼仍旧没有闭上,就这么直直地瞪着房梁。
  她足足翻找了五、六遍,均未发现解药的踪迹。
  一无所获。
  阮昔揪起娴妃的衣领,照着她面上狠狠掴了一掌。
  “起来!”
  “你不能就这么死了!给我起来!”
  “混账!混账!”
  门外的侍卫都不是聋子,那一声声让人头皮发麻的掌掴不断从屋内传来,听得众人心惊肉跳,从屋门口连连后退。
  天爷呀,喜公公疯了不成?
  她竟然、竟敢亵渎娴妃娘娘的尸身!
  待万中接到消息率众赶到时,屋内已静了下来。
  阮昔跌坐在门口,失神落魄地和面目红肿的娴妃大眼瞪小眼。
  一个死透了,一个还剩半口气儿。
  她方才对娴妃搜身时,曾在其腿肚、手腕处发现不少瘀伤,华贵的衣衫有褶皱的痕迹,却又故意被抚平理好。
  摆明了是被人灭口的。
  有人不想让这天大的皇家丑闻暴露于白日下,在阮昔来之前不久,动手了。
  杀伐果断,何其狠毒。
  卷梳这个娴妃的心腹也不在了,照目前情形看,慎刑司审问的那些宫人,或是被秘密处死,或是熬不住酷刑,袒露出阮昔女儿身的秘密。
  不管是哪种未来,阮昔都难逃一死。
  没想到机关算尽,竟然败得这么不明不白。
  累了,毁灭吧……
  万中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尸身,并未多说什么,着人用白布裹住娴妃将其抬走,亲自将阮昔搀扶起来。
  “走吧,陛下召见你。”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按理说这个时辰,殷帝早就该睡下才对,可阮昔被带到时,却发现他还穿着赏灯的那套龙袍。
  这是被刺激得一宿未合眼么……
  阮昔罕见的没有行礼,神情木然地站在原地。
  万中将人带到便退下,门紧闭,屋内只剩两人。
  “可出气了?”
  殷承景用燃香不断挑拨烛火,直至原本快要熄灭的火苗,再次旺盛起来。
  阮昔闷闷“嗯”了一声,破坛子破摔。
  她既然敢出手泄愤,就没指望着能遮掩过去。殷承景侧首,他还是第一次见阮昔这样,不讨好卖乖,只冷冷的站在那里。
  “你既挑动德妃出了手,本该得偿所愿,怎么,不高兴?”
  阮昔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起初,为了让他去灵静宫,阮昔的确使了不少手段,可后来的那几日,完全是殷承景主动去的。
  殷帝每走一步,似乎都有他自己的打算。
  阮昔从来都看不透他,她隐约猜到殷帝似乎在借机行事,去探寻不到其背后的原由。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娴妃和德妃身上。
  原以为能瞒天过海,如今看来,所谋划的一切,竟全在殷帝的掌握之中!
  “你早就知道了。”
  阮昔轻笑着摇摇头,只觉着一根无形的锁链缠绕在脖颈上,随着殷帝的用力,一点点缩紧。
  原来生路早就已经断了,娴妃不过比她先走了片刻而已。
  看样子黄泉路上,快走两步还能撵上娴妃。
  到时两只孤魂野鬼打作一团,不知会惊呆多少鬼差判官……
  阮昔自嘲地笑笑,她曾经那么渴望生,如今死到临头,心情反而能平静下来。
  殷承景将燃香按熄:“呵,就你这点小心思……”
  这狗皇帝一向臭屁,今日不知怎的,看上去尤其欠扁。
  阮昔心头火忽然被挑起来,抛开理智,大步走到他面前:“陛下既如此英明神武,难不成早就知道灵静宫内的秘闻了?”
  装模作样,看你还能气定神闲到什么时候?
  殷承景斜睨了她一眼:“自去年三月初,那小安子初入宫时,便已知晓了。”
  阮昔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但肯定呆得和“木鸡”差不多。
  “你,你早就知道他们是……”
  憋了半天,阮喜还是没能说出句整话来,良久后,由衷朝他竖起大拇指:“陛下真乃神人也。”
  心也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被老婆戴绿帽子这事儿,还真没几个男人能顶得住的。
  “牢不可摧的铁桶终于肯露出丝缝隙来,孤又何乐而不为?”
  殷承景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原本孤还在考量该如何行事,你倒好,办得利落又不着痕迹。”
  他将手重重落在阮昔肩上,玩味地盯着她:“真不愧是,孤看重的人。”
  殷帝的手掌明明温热,阮昔却觉得浑身冷得厉害。
  比方才在冷室里,被娴妃用那怨毒的眼球盯着时,还要阴森恐怖。
  她下意识想后退两步,可身体却被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
  “既然陛下早有此心,何不直接把话挑明了?”
  “呵,是你存心隐瞒,怎么反倒怪孤的不是?”
  殷承景手掌微微用力:“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阮喜,你可真让孤惊喜。”
  阮昔强迎上他的眼神,生怕自己刚才听错了。
  殷承景之前分明很讨厌谎言,甚至再三警告过她。
  可如今听他话里的语气,怎么反倒生出了丝“欣赏”的意味?
  什么情况?!
  难道之前相处的种种,他也是在演戏吗?!!
  “您不生气?”
  “若你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孤又何须赐你这可无视一切宫中禁令的玉佩?”
  殷承景目光下垂,手掌由阮昔的肩膀一路滑下,最终停留在腰间。
  “还好,你果真是个不安份的,没辜负了它。”
  阮昔虽然极力克制,身体还是微不可闻地抖了起来。
  这抑制不住的颤抖,被拦在她腰间的手掌全数感应到。
  殷承景眼底笑意愈浓,猛然握住她的细腰,将阮昔整个人圈在他的咫尺处。
  她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呼吸,却感觉不到面前这个男人有丝毫人类的体温。
  如同被巨蟒由头缠绕至脚,在捕食者森然的注视下,阮昔只觉得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干净,无法呼吸。
  疯子……
  阮昔闭上眼,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难得陛下如此赏识,只可惜,小人已经时日无多了。”
  这狗皇帝再恐怖又怎样?
  她可是将死之人,怕他个鬼!
  “哦,你说那毒药?”
  殷承景尾音微微上挑,仿佛不经意间想起了昨日同友人闲聊过的小事:“连喝了五日解毒汤,难不成还会没吐出来?”
  阮昔:…………
  明明今夜没下雨,她为何会被雷劈得外焦里嫩?
  “那日你从灵静宫出来,便面色铁青地扶着墙吐了许久。娴妃翻来覆去不过那点手段,岂能瞒过卫太医。”
  殷承景的手游走刚要游走至她的小腹处,就被缓过神来的阮昔一把抓住。
  这狗皇帝说话归说话,怎么还爱动手动脚的!
  别太过分了!老色批!
  “也、也就是说,小人两日后,不会死?”
  阮昔仍然处于发懵的状态,边按住他的手边不安地问道。
  殷承景的目光在两人手掌交接处流连片刻:“自然。”
  阮昔松开他的爪子,内心百感交集。
  前不久在冷室里,她还无比渴望能活下去。
  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她怎么硬是高兴不起来呢?
  狗皇帝连她出灵静宫后的举动都一清二楚,定然有密探在暗中观察。
  阮昔还以为自己早就取得了他的信任,没想到……
  “陛下。”
  由于喉咙发紧,阮昔的声音也带上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您绸缪这么久,是……为了曹家?”
  关于娴妃娘家的事,阮昔或多或少也打听到了一些情报。
  除了赫赫有名的“镇远将军”之外,剩余的曹家人大多是腐蛆烂肉。
  除了把谷圣国中的千疮百孔外,半点用处都没有。
  殷帝每次想整治这些人,都会被魏后等人的势力联手压下。
  如今娴妃出了这等丑闻,简直人神共愤。
  魏后恨不得尽早与她撇清关系才好,哪儿还会徒惹事端?
  不,不仅是魏后,就连沈太后也……
  能有如此大的魄力和权力,在重重守卫下杀死娴妃,估摸着多半,还是沈太后出手了。
  老太太眼里向来容不得腌臜事,灯展上直接被殷帝的“喜得子”气晕过去。
  估摸着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要迅速将此丑闻压下,以免事态扩大。
  “你果然同那些蠢货不一样。”
  殷帝意味不明的盯着她:“阮喜,孤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阮喜……
  阮昔仔细品味着这两个字,原本还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仿佛半丝遮挡都没有,所有的心思都被瞧了个干净。
  没想到如今,倒还有一道屏障留了下来。
  狗皇帝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是想将所有的事情挑开,可他为什么还叫她“阮喜”?
  难不成转换身份的那件事,他还没发现?
  阮昔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小人本只愿平安度日,没想到无意中窥破灵静宫的秘密,这才招惹了无妄之灾……陛下,小人也是别无选择。”
  试探的话说了半晌,都没得到答复。
  阮昔心中愈加不安,刚想再说些什么找补回来时,殷承景却开口了。
  “此等秘闻,你自然无法禀告于孤。”
  他挑起阮昔的下颌,轻笑:“无妨。”
  无妨……
  “陛下,当真不治小人的罪?”
  阮昔心中疑虑疯狂加深,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殷承景凝视她的眼眸:“阮喜,在孤真正掌控天下之前,你,不准离开。”
  阮昔只觉得身子一软,某种始终支撑着她的东西,仿佛快要折了。
  “天还未亮,节日仍在继续,横竖睡不着,不如去跟着他们放放天灯罢。”
  殷承景背过身去,亲手将烛灯熄灭。
  “顺便许个愿,没准老天爷成全,果真让你心想事成。”
  听着黑暗中那揶揄的笑声,阮昔弯下身子,僵硬地行了个标准的礼。
  “小人告退。”
  ***
  玄青城之上,硬被阮昔从被窝里拉起来的石春,控制不住打了个大哈欠。
  “真是个活祖宗,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还有心思来放天灯?”
  阮昔扯扯嘴角:“横竖睡不着么,你看,下面的百姓不是也没睡?”
  石春耷拉着头,往城下看了一眼:“一群不用早起上差的家伙,每年都能连闹三天,咱是劳苦命,跟他们能比吗?”
  “你不是也没放灯么?正好,一起许个愿吧。”
  阮昔喃喃低语:“万一老天爷开眼,真成全了咱们呢?”
  “切,这种唬三岁娃娃的鬼话,也就你能信!”
  石春话虽如此,却还是给自己也准备了盏天灯,掏出一支笔来,用舌尖舔了舔,将干墨晕开,在灯面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升官发财,发发发!
  “该你了!”
  阮昔接过笔,思忖片刻后,在上面写下了寥寥数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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