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荒无言
时间:2021-08-13 09:59:05

  她写在了灯的背面,石春看不见,立刻起了好奇心:“唉唉,你这可不讲究了,怎么还背着人呢?快拿来让我瞧瞧!”
  “嘘~这愿望只能自己知道,给别人看万一不灵了呢?”
  阮昔掏出火折子,将灯下的烛火点燃,乘着恰好吹来的夜风,踮着脚尖高举片刻后,猛然松开了手。
  那橘黄色的天灯就这样晃晃悠悠飘向天际,与数以千计的灯海融汇在一起,变成了银河的一部分。
  阮昔双手合十,抵在下颌虔诚祈祷:“天若有灵,保佑此心愿成,信……小人愿三年不长胖,身高长到一米七……”
  石春在旁听得满脸鄙夷。
  “脸皮这般的厚,老天肯搭理你,那才真是瞎了眼呢!”
  小小的天灯无法自己掌控方向,只得随风飘摇。
  越过欢呼的万民,飞过红墙绿瓦时,灯内的蜡烛已经燃的差不多了。
  当它险险擦着棵梧桐树的高枝,继续向前荡时,一粒小石子不知从哪儿飞射而出,成功将烛火打灭。
  天灯失去平衡,晃晃悠悠朝下方坠落,眼看就要落地,忽然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此人捧着熄灭的天灯,轻燕般在皇城的屋檐上飞驰。
  很快,这魅影般的影子又身形一晃,径直钻入了养心殿内。
  他将天灯恭敬置于龙案上后,又倏然退下。
  仿佛从未出现过。
  换上睡袍的殷承景慢慢踱到案前,拎着那灯推开窗,借着月色端详起来。
  跟着指尖的动作,天灯也随之扭转。
  终于,那几个情绪饱满的毛笔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杀!大!猪!蹄!子!
  殷承景优雅的身形一顿。
  若非对那人足够信任,他几乎要怀疑这灯是不是拿错了!
  大猪蹄子……
  这算什么?
  她的愿望是……当一名屠夫?
  还是厨子?
  殷承景将这几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半晌后手一松,将这被□□的不成样子的破灯扔在窗外。
  真是……白费功夫……
  ***
  次日,灵静宫再次被禁卫军翻了个底儿掉。
  这回,他们在后院还挖出了几具尸体。
  由于掩埋的时间过长,肉身早就已经腐烂。
  这些尸体未着寸缕,难以辨认身份。
  仵作皱着眉检验了半天,也只得出了个“有男有女”的结论。
  每座宫殿里都藏着不少猫腻,娴妃不过倒霉,才被挖掘出来这许多秘密。
  在慎刑司受审的宫人们,“吐露”出,娴妃与曹家有数封私密往来的信件,其中赫然提到过子嗣的问题。
  早日诞下皇长子,继承太子之位,为曹家光宗耀祖云云,经过核对,那需要来往的信件中,出现了曹公的笔迹。
  朝野震惊,如日中天的曹家,竟然在短短的一夜之间翻覆!
  曹公枷锁在身,能大呼小叫着喊“冤枉”,赌咒发誓自己从未与娴妃通过什么信件。
  “陷害!栽赃!陛下开恩,请彻查此事啊!”
  殷承景没开恩,反而大刀阔斧,将曹家深埋在朝堂中的势力,剜了个干干净净。
  昔日与曹家交好的老臣们坐不住了,急忙忙去沈太后面前求情。
  谁知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太太劈头盖脸怒斥一顿,直接打发走了。
  魏家人得了魏后嘱托,并未插手此事,只做壁上观,反而一向与之对立的蔡太师,破天荒的出来求情了。
  殷帝决心已定,岂容更改。
  当二十四位曹家官员被下了天牢后,镇远将军这才闻讯赶回来。
  他悲恸自请余生驻扎边境,只求陛下宽宥,放曹家剩余人一条活路。
  蔡太师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安感愈加强烈。
  自从殷承景继位后,某种翻天覆地的变故,似乎已经悄然发生了。
  在灵静宫挖出的尸身,被草席一卷,拉至城外的乱葬岗丢弃。
  当坐着马车的阮昔赶到时,宫里的人已经走干净了。
  望着满地无主的尸首,阮昔步履艰难地走向它们。
  慎刑司内,没有一个灵静宫的宫人咬出她是女儿身这件事来,着实让阮昔感到意外。
  那些书信究竟是真是假,谁也无法得知。
  也许殷承景根本不在意任何口供,他只在意最终的结果。
  宫人们究竟有没有命活着受审,还是个未知数。
  当阮昔走到第三具尸体面前时,她的心突然巨痛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几乎无法站立,只得发软地跪着,泪流满面。
  那是原主的情感,在做最后的逗留。
  “阮喜,我终于,找到你了。”
  世上早已没了阮喜。
  从原主入宫的那一刻,阮昔这个名字,便从世界上消失了。
  阮昔,只能是阮喜。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是真的狗
  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真正爱上阮昔也是需要一段过程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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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画眉
  同乘马车而来的,还有几名力工。
  在阮昔的指示下,他们将娴妃宫中的这几具无主尸骸,全部在附近掩埋,并立无名碑做念。
  阮昔将香插入黄土中,一一叩拜,吊唁半晌后,率众人离去。
  她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若单掩埋阮喜一人,必定会被那人看出端倪。
  都是黄泉路上的怨魂,终能重见天日,彼此相伴,想来也不会太孤单。
  冤有头债有主,待他们在奈何桥上等到那吊死鬼娴妃,再细细清算罢。
  “爷,咱回宫么?”赶车的力工擦擦额头上的汗回头问道。
  阮昔最后望了一眼那几座新坟,放下车帘。
  “去淮客坊。”
  此番出宫,阮昔特意脱去紫袍,换上了寻常男子服饰。
  那马车刚到坊口,她便下车步行,来往路上偶尔有人打从身边过,也没人看出这位俊俏的小郎君与旁者有何不同。
  “呦,这不是阮喜吗?在宫里一向可好?”
  “哈哈,喜子回来了!快回家看看吧,你爹昨儿又喝多了,被五、六个人满街追着打呢!”
  有与阮家亲近的街坊认出阮昔来,乐呵呵地同她打招呼。
  除重要国事外,宫里的消息并不会在坊间流传得太快。
  尤其是她一个小太监的事儿,能有多少人在意?
  是以这些人还当阮昔是无品的低等太监,趁着过节,寻了空回家探亲。
  按照原主残留下的记忆,阮昔顺利找到那扇边缘已然糟朽的木门,看得出除夕夜时,上面也曾贴了副廉价的对联。
  可短短几日,那联便被扯下大半,满是遭受□□过的痕迹,连“福”字都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敲敲门并无回应,阮昔想起方才街坊的话,索性推门而入。
  果然,那个醉鬼根本就没锁门,院子里尘土飞扬,不知几百年没扫过。
  刚走了几步,浓烈的酒臭味便扑面而来,越往屋内去,味道就越重。
  阮大虎就横躺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如雷。
  他发须卷曲杂乱,上面沾了许多渣子,穿灰黄麻布衫,前襟有呕吐过的残留,若此时是夏季,必然会引来无数蝇蚊落满身。
  对着这坨东西,即便逢场作戏,阮昔也不想开口唤他“爹”。
  恶心至极。
  她重重咳了两声,见睡死过去的阮大虎毫无察觉,便抬脚狠踹了他一脚。
  “哎呦!别、别打了,别……”
  阮大虎抹着脸在地上爬了两步,似乎还没从昨夜那顿胖揍中回过神,待眼角糊的屎擦净,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谁。
  “肏你娘的!阮喜!连你个小王八羔子也敢踢老子?!”
  当真醉得不轻,见她穿了男装,便连自家的骨肉都分不清了。
  阮大虎登时硬气起来,像个活过来的阎王似的瞪着驴眼。
  他露胳膊挽袖子就想爬起来揍人,可惜醉得太厉害,腿脚又不利索,试了几次都不成,反正歪斜着再次栽倒在地。
  “这么久才回来看老子,感情根儿丢了,祖宗也忘脑后了是不是?阮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啪!”
  一袋沉甸甸的东西正砸在阮大虎的面门上。
  老酒鬼哀嚎一声,刚破口大骂了半句,忽然掂量出不对劲儿来,打开袋子一瞧,嘿!竟都是银子!
  “这是那请阮昔进宫的姑姑,答应过的赏钱。”
  阮昔整理着袖口,悠哉说道。
  阮大虎眼都直了,拿出一锭银子来放嘴里咬着,乐得合不拢嘴:“你瞅瞅,还是宫里人有能耐啊,这财大气粗的,哈哈哈……对了,那臭丫头没跟你回来?”
  “我已做主,将小妹远嫁。”
  “好好……什么?!”
  阮大虎挣扎着爬起来:“你把她嫁了?遭瘟的小畜生,没老子点头,谁敢娶我阮家的闺女?!!”
  “这是聘礼。”
  阮昔又将一袋银子隔空扔给他,那酒鬼打开一看,笑得连眉毛都飞了,满口的脏话也转了个儿:“好呀,你这当哥的还算有良心!这,这么多聘礼!乖乖,娶她的是哪里的大人?嫁到何处了?”
  见他正捧乐得淌鼻涕,阮昔走进两步,压低声音:“我惹麻烦了。”
  “啊?”
  “虽眼下还可暂时躲过,但估摸着已经被人盯上。你入夜前带着这些银子离开尚京,走得越远越好,改姓埋名,对任何人也别提起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什么?!”
  阮大虎扯着嗓子咋呼,手里的银子一个没抱住,哗啦啦散了满地,沾了不少呕吐物和尘土,吓得他手忙脚乱的往怀里拢,生怕被谁抢了去似的。
  “给你赏钱的,便是我依靠的主子。几日前,她已丧命。”
  阮昔微微俯下身,紧盯阮大虎浑浊的双目:“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为永除后患,连你和小妹也……”
  “你,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急着将丫头嫁人的?”
  阮大虎一个市井无赖,哪儿遇到过这种事,仓皇站起来急得原地直转:“这,这好端端的怎么还惹上祸事了?你个没用的孬种,指望不上你出息,还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乱子!”
  他絮絮叨叨了半晌,忽然站住脚,狐疑地打量阮昔片刻:“喜子,你说的是真的吗?该不会在宫里富贵了,怕我这个爹日后给你丢脸,才编出这套说辞,要把老子赶走吧?”
  阮昔眸中毫无波动:“此番来,我已将这些年在宫中攒的所有积蓄,全都带给了你。信不信随便,阮喜此次回去,便是永别了。”
  她拱手,行了一礼后,将阮大虎的叫喊声抛在身后,决然离开。
  阮大虎对原主和阮喜的生养恩已还。
  这颗随时会要她命的定时炸.弹,留不得。
  ***
  阮大虎将银子藏在炕洞里,刚要走,忽觉不妥,挖出来掖腰间,又怕被那些没人性的债主逮到硬生生抢走。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放在快见底的米缸中,用大块石头压好了,将老破木门锁了又锁,这才敢上街。
  他要打探打探阮昔说的,究竟几分真假。
  茶楼、酒肆、赌坊这些消息灵通的地方阮大虎全转了个遍,甚至还被仇家逮到,抡着拳头又揍了两、三拳,这才心惊胆战地躲回家。
  感情宫里还真出乱子了,据说死了个犯重罪的娘娘,皇帝发了好大的火,连她娘家人都没放过,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别提有多惨了。
  难不成阮喜的后台,就是那倒霉催的娘娘?
  不会吧……
  阮大虎捂着脸上淤青,纠结到宵禁,连包袱都打好了,还是没下狠心走。
  宫里的富贵,可远不止阮喜带回来的两袋银子。
  万一这小子真在扯谎,唬得他把好不容易养大的招财树扔了,岂不可惜?
  算了,先囫囵对付一宿再说,明天托人进宫给阮喜捎信,让他再出来见个面。
  白天着实不该就让他那么走了,下次一定要问清楚!
  阮大虎抱着银子稀里糊涂睡着了。
  把他弄醒的,是突如其来的窒息感。
  有人将被蒙在他头上,骑着他死死捂住他的口鼻,有力的双腿压得他浑身动弹不得,连挣扎都没指望!
  “呜……呜呜……”
  见他不老实,硕大的拳头使足力气雨点般乱打在他身上,和街上那些混混的力道不同,每一拳都下了死手,恨不得将他的骨头生生打断!
  阮大虎痛不欲生,所有呻.吟都被堵回喉咙,片刻后两腿一伸,不动弹了。
  见身下人没了反应,那不速之客这才掀开被子,化作一道敏捷的黑影,从窗口翻走。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阮大虎剧烈咳嗽着坐起身,双目爆红,涕泪横流,险些将隔夜饭都呕出来!
  幸好那人捂得功夫不长,才让他侥幸缓回来,要是再晚那么一会儿……
  阮大虎顾不得散落一地的银子,连滚带爬的去厨房抓了把菜刀,背靠墙坐着,刀尖就冲着门口,边流泪边哆嗦,待听见第一声鸡鸣时,这才敢捂着脸放声嚎啕。
  他肋骨折了两根,口鼻蹿血,右眼几乎被揍瞎不能视物,这么一捂血便糊了满脸,远远看去,比鬼还可怕。
  死里逃生一回,阮大虎信了,什么都信了。
  他甚至没敢去县衙告状,等城门刚一开,便带着银子,混在大量车马间远离尚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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