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殷承景:闹脾气的酒鬼该怎么哄在线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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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下棋
从养心殿出来,阮昔仍晕头涨脑。
殷承景好像哪里怪怪的,最后看她的目光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内疚?
也许是看错了吧。
阮昔摇摇头,没力气再胡思乱想,夹着二狗滚雪图摇摇晃晃回司礼监,关上门又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次日天明,阮昔做了好半天的思想准备,才厚着脸去周福海面前报道。
这位总管公公最讨厌宫人不守规矩,昨天她醉成那样,还不知会给他气成什么德行。
原本她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谁知周福海却像无事发生般,照常吩咐她做事。
不仅如此,养心殿上上下下都神色如常,仿佛她真没耍过酒疯一样。
真是怪事,这宫里的人竟然也能转性,连八卦都不讨论了。
南巡定在下月十五启程,随行的嫔妃、臣子名单尚需商议,其他要准备的事也如山一样多。
石春兴奋得很,先帝南巡时发生的趣事,一直是上了年岁的公公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如今他也有机会赶上,等跟着走完这程,便可积攒下吹嘘的资本,足够他牛一辈子了。
与小辈们的期待相比,周福海显得淡定多了,甚至还时不时对着虚空叹气。
“老喽,走不动喽。”
周福海的胯骨不好,每逢雨雪天气都疼得厉害,眼也花了,看个什么东西总要眯着瞧好久。
这些天周福海无论办什么事都让阮昔在旁看着、学着。
待临启程的三日前,总管公公将她叫到身边,宣布了一个决定。
“此次南巡,一应事皆由你出面操办。”
“啊?”
阮昔没想过这么大的担子竟然会落在自己身上:“这哪儿成啊,周公公,小喜子拿不起来啊!”
“屁话真多,有咱家在后面盯着,怎么不行?”
周福海略带怒气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又长叹道:“小喜子啊,往前顶顶吧。咱家,到岁数喽。”
英雄垂暮总令人唏嘘。
这位总管公公年轻时,想必也叱咤风云过,如今却满心满眼只眷恋乡间小径,薄田炊烟。
便是再多黄银玉帛摆在眼前,也没那个心气儿了。
阮昔伫立良久,终还是拱手躬身,轻声应下。
“小喜子,定当尽力。”
皇城内有对黄金搭档——孙侍卫和阮昔。
这两人在吃瓜摸鱼方面的造诣堪称登峰造极,闲散到一块堆儿去了,平日能躺着绝不坐着,能歪着绝不正着。
可近日由于阮昔的改邪归正,这对搭档暂时拆伙了。
孙侍卫孤掌难鸣,连偷懒都没了乐趣,正巧被决心整治军风的万中逮到,日日栓在眼皮子底下看管,倒也逐渐人模狗样起来。
此次南巡,禁卫军仍然担任护卫殷帝安全的职责,须得时刻绷紧神经,半点马虎不得。
整个皇城便在这无比紧张的氛围中渡过了最后三日。
当浩浩荡荡的车马终于在万民的欢呼声中启程时,所有人悬着的那颗心都暂时放下了。
唯独阮昔除外。
她如今在司礼监只是挂名,干的活计和真正的大总管没什么分别。
有了周福海的授意,随行车驾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的,总有人来问她,你来我往叨叨个不停,絮叨得阮昔头昏脑胀,简直比宿醉时还难受。
“傻小子,你有几只手几张嘴?每日都有千百件事等着处理,还真打算一件件去办?”
周福海瞧着终于绷不住跑过来诉苦的阮昔,不由觉得好笑。
阮昔很委屈:“不是您让我挑这胆子的么。”
“挑担也有挑担的法儿,别光顾着傻卖力气,动动脑子。”周福海意味深长指点道:“你手里能抓得过来的缰绳有限,要把精力用在刀刃上。”
阮昔还想再问,周福海却不肯再多言,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帮殷帝摆棋局了。
她站在原地将小手张张合合几番,思忖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阮昔不再事事躬亲,而是将管事的权利分了出去。
膳食、马匹、车驾等事本就有层层递进的管事安排。
只不过阮昔往日太平易近人了些,那些下人便也忘了规矩,没大没小起来。
万事单想找她拿主意,越级禀报更是常有的事。
主管们各个都在宫中熬了许多年,混了一身的油劲儿,在躲懒、混事这方面颇有心得。
见阮昔劲头十足地忙活着,他们便光嘴上将她的马屁拍得山响,将其捧得高高的再架火上烤着,自己躲阴凉。
更有那心胸狭窄的,看不惯阮昔独揽大权,恨不得她能忙得焦头烂额出了大岔子才好。
于是混在其中故意捣乱,将水搅得更混。
阮昔原先深陷泥沼只顾着奋力挣扎,如今停下细想,才发觉那坑原本没那么深,冷静下来站起身,抬腿便能迈过去。
而迈出泥沼的最首要一点,便是得板住脸。
甭管底下人嘴里吹出什么花,但凡禀告公事时,一律不可嬉皮笑脸。
专人管专项,例如马匹出了问题,便先由主管问责负责照料的马厮,查明缘由,解决后再上报。
若连主管也解决不了,便是那主管的无能,与马厮同受责罚,犯满三次,立即换人。
分拨给各处的银两也按照往年的规格来定,一旦有不够之处,也是主管无能。
若无特殊缘由,便将缺失的银两从主管的月例中罚出,同样满三次换人。
阮昔还定下规矩,日后凡事不得越级上报,一旦有人破例,便将乱报者同管事一起处罚。
此规矩刚传出时,根本没几个人信,只当阮昔嘴上说说而已。
毕竟往日同殿处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时还一起喝过酒,她还真能狠下心对大家如此无情?
是以,当阮昔一连罢免三名主管、处罚五名太监和六名宫女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阮昔在玩真的。
主管们每日会分三次向阮昔汇报工作,经过几次管教后,连迟到早退的现象也杜绝了。
阮昔只觉得无可奈何。
她笑脸相迎,善解人意时,麻烦终日不断,万事乱做一团,底下怨声载道,众人疲惫不堪。
等到她铁面冷心,严苛御下时,一切却又自动回到正轨,有条不紊起来。
那些刺头们明里暗里埋怨之余,竟还隐隐挑起拇指,暗骂一声好手段。
几日下来,众人对阮昔的敬服,倒比往常更甚。
周福海看出她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从车上下来,递给她块甜甜的桂花糕。
“心软的人坐不了上面的位子,即便勉强坐了,也早晚有被人推下去的那天。”
他暗黄的老眼露出复杂的目光:“个中滋味,你就慢慢品吧。”
阮昔如梦初醒,她忽然有些理解,殷承景为何会是那副样子了。
***
出行的第五日,阮昔终于上了殷承景的龙撵。
与其说是马车,这龙撵倒更像是一座安了轱辘的房子,人进去后,直着腰站立都丝毫不成问题。
车内床榻、书案等物应有尽有,五、六位宫人在内伺候着,竟仍觉得宽敞无比。
见阮昔进来,其他人朝殷帝行过礼后,便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殷承景在同周福海下棋,总管公公显然不是对手,被杀得片甲不留,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
“嘿,陛下,您可别光欺负咱家这个老头子啊,这儿正好来了个小的,让她试试?”周福海挥手招阮昔过来。
殷承景略抬抬眼,没反对。
“好好下,可别输的哭鼻子啊。”
周福海搭过拂尘,捶着有些酸的老腰,慢慢下了车撵。
阮昔倒也不客气,坐在殷承景对面,挽起袖子将原本的棋局挥乱,重新分好黑白子。
“你会?”殷承景有些意外。
“那是自然。”阮昔淡声道。
这些天她习惯板着脸了,下意识将些许肃杀气溢出,直到见殷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方才觉出不妥。只见她闭目半晌,再睁开时,星眸流转,唇角带笑,又变回了那个玲珑可爱的阮昔。
“那是自然~”
轻快的语调,微微歪着的小脑袋,看向殷承景的目光中还带上几分得意的挑衅。
可通身的飒气却仍藏不住,流露于举手投足的微末间。
明珠之光,尘何掩。
殷承景凝望良久,执着黑子却忘记落下。
目眩神迷。
他的阮昔,变得不同了。
殷承景按规格依次将子摆在星上,阮昔却连续将四子都排成了一条直线。
从未见过的章法。
当第五子也落下时,阮昔很是无语地抬起头。
“陛下,让棋也没这么让的啊。”
“嗯?”
“您连堵都不堵,下着还有什么意思?”
殷承景在这边愣,阮昔在那边愣。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辩了几句才明白过来,他们方才下的压根儿就不是一种棋。
谷圣国从未有过“五子棋”的玩法,阮昔也压根儿不懂“围棋”。
听完五子棋的规则,殷承景嗤笑不已,天下竟还有这等简易的玩法,莫不是给三岁孩童准备的。
作为休闲游戏金牌小能手的阮昔哪能受得了这种嘲讽,登时来了脾气:“陛下如此自信,敢不敢与小人赌一回?”
“赌?赌什么?”殷承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来一盘五子棋,若谁赢了,就让对方答应一个要求如何?”
阮昔摩拳擦掌,见殷帝没立刻答应,笑着激道:“陛下莫非不敢?方才不是还说这种棋简单,难不成是在吹牛?”
殷承景眉眼含笑,修长的两指将棋子轻轻夹起:“你先。”
“竟然敢让先手?那就别怪小人不客气啦!”
哼哼,今儿一定要让狗皇帝见识下,什么叫金牌小棋手!
半柱香后,阮昔愣愣地看着那不知何时连成一排的黑五子,哑然失声。
这殷承景不讲武德啊。
来骗,来偷袭她这个单纯的小同志!
当真阴险!
殷承景将一把黑子抓在掌心,又慢慢如流沙般浇落在棋盘上,看着紧紧撕咬着的黑白子逐渐融为一体。
“怎么,想赖账?”
阮昔懊恼扶额:“小人方才大意了才被您钻了空子,不然,再来一局?嘿嘿,五局三胜如何?”
“好。”
一炷香后,三连败的阮昔瞳孔地震,怀疑人生。
这殷承景明明刚上手,竟然连小斗阵都摆出来了!
他,他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琢磨出这么多门道?
简直非人哉!
胜利者殷承景仍是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可要七局五胜?”
饶是脸皮厚如阮昔,也说不出那个“好”字。
“瞧您这话说的,小人愿赌服输,几时想过赖账?”
阮昔睁眼讲瞎话,道貌岸然得很:“陛下有何要求尽管言讲,小人无不遵从。”
反正平时殷帝只要有吩咐她就得听,如今输了也不算吃亏。
殷承景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沉思半晌后,望着她缓缓开口。
“孤要求你,说出方才想要的愿望。”
许是路上颠簸,有某颗不合时宜的小石子硌了车轮,让龙撵产生轻微晃动。
影响到阮昔,让她的心脏悄然漏跳了半拍。
车窗外的夕阳也不该在这时照进来,映在殷承景眸中,将那深不见底的寒潭,搅动出魅惑的春光暖意。
让她乱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短小着等荒荒明天养足精神再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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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坠马
阮昔还真没提什么奇怪的愿望,她不过想骑骑马而已。
与侍卫不同,负责服侍的宫人只能随着队伍步行,得主子偏爱者虽可同乘车撵,却仍没机会骑马。
殷承景心情似乎不错,立即满足了她这个小小的愿望,命万中亲自教她。
由于阮昔身材娇小,又是初学者,万中便牵来了匹深棕色的小矮马给她骑。
即便上了马背,离地面的距离也不算高,可减少些初学者的恐惧。
“记着,千万不可站在马的后面和右侧,否则马儿一旦受惊,很有可能会踢到你。”
万中摸了两下马的鬃毛,耐心解释道。
这是匹母马,性情温顺,向来都爱亲近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事。
阮昔小心翼翼凑近,发现那马的眼睛大得惊人,黑溜溜的,而且睫毛浓密,当真美得很。
“此马可有名字?”
万中摇摇头:“暂无。”
阮昔歪头想了半天:“那就叫它‘狗子’吧!”
万中:……你开心就好。
他耐心讲了许多骑马时要注意的事项,阮昔认真听着,随后踩上马镫,摇摇晃晃的骑了上去。
和想象中的感觉很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马背上是四平八稳的,谁知这马每迈一步,阮昔的身体都跟着左□□斜,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似的!
吓得她紧紧抓住缰绳,小脸儿绷着,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得连万中这个冰块脸都忍不住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