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荒无言
时间:2021-08-13 09:59:05

  阮昔忽然觉得心累,她又没打算在皇宫内长留,非得寻个更光明的前途做什么?
  等找她到阮喜的下落,把这倒霉差事往他身上一丢,自己再出宫逍遥自在去,岂不比整天战战兢兢当个假太监要好。
  “回禀陛下,小喜子不敢隐瞒,是……山雀的谷卸。”
  也就是鸟粪。
  殷承景执笔的臂肘停顿片刻,随即又继续走笔:“继续。”
  既然开了头,阮昔心中也不再有什么负担,索性把实话全都撩出。
  其实阮喜的秘密,她也是从孙侍卫讲的那些往事中分析出来的。
  在阮喜去喂虎的前一晚,曾被罚彻夜擦洗两座宫殿,甚至连瓦片上的鸟粪也全部清理干净。
  据孙侍卫描述,这两座宫殿皆地处偏僻,旁边紧挨着园林。
  前儿阵子因为竹林里生了许多害虫,林业掌事便特意从宫外引进了大批山雀捉虫。
  因宫殿离园林较近,山雀又没人能管得住,在附近乱飞,所以落在屋顶瓦片上的鸟粪才多。
  阮喜干了一宿的活儿,第二天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被李贵英派去喂虎,哪儿还有能洗漱干净的功夫。
  所以,这一身的山雀粪味儿,也跟着带了过去。
  阮昔在穿越前,闲着没事儿就爱看看动物世界,权当吃饭打游戏的背景音乐。
  她隐约记得,老虎最为厌恶的,便是山雀的粪便。
  沾上那东西,会使得老虎的皮肤溃烂,无法轻易痊愈。
  因此,大多数老虎在森林中不敢在树荫下久歇,每隔几小时便要换一处地方,生怕会沾染上此物。
  阮喜的运气不错,正因身上偶然带了这特殊气味,才在虎口中幸免于难。
  他不是傻瓜,很快便发觉了端倪,之后便刻意收集许多山雀粪,用布包好了藏在床铺下,以备不时之需。
  山雀粪的味道极淡,人类的鼻子很难闻出,所以才一直没被人发觉。
  至于阮昔,她在监栏院找到仅剩的三包鸟粪后,便将其全绑在了手腕处。
  与其让它分散在身体的各个部位,不如集中到一处,这样也可让老虎更明显地察觉到。
  初上殿时,虎笼里的血腥味的确让山雀粪失了效,直到阮昔将其抹到烤羊腿上一点儿,又扔进虎笼时,白虎才察觉到不对劲儿。
  之后她大喊“退下”,表面上是逼得白虎节节后退,其实也只是在装腔作势而已。
  那白虎纯粹是因为嫌弃她手上的味道,不想靠前,所以才避开的。
  只是在外行人眼中,她便稀里糊涂地成了驯虎的英雄。
  阮昔在讲述的过程中,没有提及阮喜的失踪和原主被调进宫的事。
  她没有任何证据,又不清楚那神秘姑姑背后主子的底细,贸然打草惊蛇,只会让自己更被动。
  “……情况就是如此,请陛下降罪。”阮昔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明白,殷承景多半不会处罚自己。
  他连白虎都杀,可见对祥瑞之说根本就不在意。
  “过来。”
  一直沉默的殷承景转过头,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
  她这算是过关了?
  阮昔有些拿不准注意,胡思乱想地凑到书案前,目光下意识往那画上一瞧,登时就愣住了。
  殷承景方才画的,正是站在红梅枝上的山雀!
  瞧这画的精细程度,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画好的,估摸着在她沐浴时,就已经开始创作了。
  殷承景手持画笔,笔尖蘸着红墨。
  “若你方才敢随口扯什么怪力乱神……”
  他目光微寒,红色笔尖悬空,在山雀可爱的小脑袋上,虚画了道横线。
  阮昔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这人真狗啊!
  他早就看破了山雀粪的把戏,却绝口不提,对她连挖坑带下套的!
  不都说暴君和昏君差不多,全是荒淫无度的傻子嘛?
  他怎么这么猴精!
  见阮昔一副后怕的模样,殷承景将笔尖移开,继续在褐色的树枝上画那点点红梅。
  “太傅曾说,你这小太监忠心耿耿,难得。”他语调很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能胜任他的评价?”
  阮昔闻言,顿时将表忠心的话说了又说,慷慨激昂,听得殷承景直皱眉。
  真是怪事,这狗皇帝好像不太吃马屁这套!
  “对了,你精通乐理?”
  殷承景每次问话,都会让阮昔的情绪紧绷起来。
  她知道,狗皇帝指的是张乐师的事。
  如今殷承景摆明了对她不太信任,凡事需得悠着点儿。
  他不爱听太假的恭维,也不喜夸大其词的描述……
  那就干脆走另一种路线。
  “陛下说笑了,小人情急之下,只是想起幼时每每贪玩不肯午睡时,母亲都会哼的摇篮曲。那曲调悠长宁静,同张乐师演奏的差不多。”
  阮昔垂下眼眸,似在回忆过往:“小人跳的舞,也是民间戏耍的把戏罢了,宫里主子们瞧着怪稀罕的,其实在坊间走走,满大街的顽童都能随着节拍,胡乱跳上两下。”
  哼,狗皇帝整日被困在宫中,就算出行,每次也都是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人跟着,哪儿能知道什么民生实情。
  果然,殷承景的眉眼柔缓许多,应该是信了她这番朴实无华的说辞。
  “之前你说过,想在御前侍奉,那孤就封你为御前太监,正六品。”
  “正六品?”
  阮昔心中大骇。
  要知道,阮喜本是无品的末等小太监,即便当了训虎师,也只是个虚衔而已,仍旧无品阶。
  如今,她被越级提拔,真算是因祸得福。
  “谢陛下……只是,御前太监应该做什么?”
  原主所掌握的宫中知识不算多,阮昔还真有点儿懵,索性走到书案另一侧:“不然,小人帮陛下研磨?”
  殷承景颇带玩味地打量着她:“你会?”
  “小人试试!”
  阮昔对自己很有信心,这玩应儿她在电视上看过不少,照猫画虎有什么难的?
  半柱香后
  殷承景看着那滩堪比“酱油”的液体,陷入沉思。
  “陛下,怎么样?”
  阮昔研墨的技术很像和面,墨干了就加水,水多了就再使劲儿磨。
  直到弄出满满一砚,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嘿,这么多,足够狗皇帝用一天了。
  她可真是个心灵手巧、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此墨,是穆里国进贡的至宝,一锭千两,你方才嚯嚯了大概百两。”
  殷承景轻轻丢下这么句话。
  阮昔:!!!
  她双手恭恭敬敬将祖宗墨放回原处,心虚地避开殷承景的目光:“陛下,小人天资愚钝,还是回去扫地的好。”
  她的言语很诚恳。
  忽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等她抬头时,殷承景已经又恢复了那淡漠的表情,仿佛方才只是错觉。
  “这笔账暂且记在你头上,下次如敢犯错,数罪并罚。”殷承景用笔杆敲敲她的三山帽。
  阮昔很惆帐。
  她刚刚才立了大功,还没蹦跶多一会儿,怎么就又背上罪了!
  这手啊,是真欠呐!
  “周福海日后会教你规矩,认真跟着学,不可再犯错。”
  殷承景嘴上这么说,表情却并不严厉,画好之后舒展着腰身:“将这画装裱好给三王子送去,权当饯别礼。”
  阮昔嘴角微微抽搐。
  夺笋呐。
  她抱着画退下时,恰巧门外周福海通禀,德妃娘娘来访。
  阮昔行礼时,忍不住偷偷抬眼观瞧,未料来人正是之前在宴席上,有重大嫌疑的两位美妃之一。
  殷承景的眉头微不可闻皱了下,御书房内方才轻松的气氛,顿时消散不见。
  阮昔心中暗自猜测,这是小两口吵架了?
  趁无人注意,她在门外磨磨蹭蹭的,想偷听里面到底在聊些什么,结果刚听见德妃语气温婉地讲了两句“勿怪父亲”“年老脾气大”,就被周福海拎了个正着。
  “小喜子,想在御前做事,就必须得守规矩,不该打听的事儿别瞎打听,知道了嘛?”
  周福海不亏是正一品总管公公,在气质这方面拿捏得死死的,办事稳重淡定有魄力,比李贵英那个秃尾巴鸡不知要强几倍。
  阮昔想着自己升官了,好歹能歇歇,谁知刚吃了口饭,又被周福海叫到偏殿,足足学了两个时辰的规矩。
  好家伙,这老太监的手比那位神秘的姑姑更黑,拂尘抽起来比戒尺还狠,半点不留情。
  阮昔欲哭无泪。
  什么仇什么怨啊,为啥穿个越还要被逼着学习啊!
 
 
第九章 奉茶
  御前太监总共分为三班。
  早班负责伺候皇帝起床至午膳,中班负责午膳至就寝,而晚班则负责守夜,直至天明。
  除了上班时间外,御前太监就没什么事儿可做了,只要不违反宫中禁令,甚至连请假出宫几个时辰也成。
  私下里,也有不少太监避开带班公公的耳目,偷偷聚在一起耍酒赌钱的,就算被发现,只要平时孝敬得到位,管事儿的大多也就斥责两句便罢,不会重罚。
  大多数时间内,三个班次的当值太监都会轮着倒,偶尔身体不适,也可跟其他人临时换班。
  总体来说,还挺人性化的。
  当然,只要不赶上狗皇帝大发雷霆迁怒宫人……
  阮昔摸摸自己的小脑袋,总觉得在肩膀上待得不安生。
  升了职,住宿的地方自然也跟着换。
  她整理好行礼离开监栏院时,平日里跟阮喜交好的几位小太监直抹眼泪,说些“发达了别忘提携”之类的离别话,弄得阮昔心里也酸酸的。
  李贵英始终都没露面,据说是故意躲着阮昔,生怕不小心撞上了,会被找后账。
  毕竟阮昔如今可是正六品,比他这个从七品掌事太监,生生高出三个等级。
  虽然六品同七品太监的穿着相同,可真要碰了面儿,李贵英若敢不弯腰行礼,阮昔便有权利对其进行处罚。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阮昔的新住处在东夹道的监院里,跟另三位同等级的太监一同居住。
  虽还没资格住单间,但环境比起之前十几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着实要好上太多。
  当阮昔背着为数不多的行礼推开门时,屋内只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太监躺在塌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儿,一副悠闲样。
  “你就是阮喜?”
  他踩着鞋跟儿蹿到阮昔身边:“啧啧,让咱家好生瞧瞧,这小胳膊小腿儿的,真能打过猛虎?”
  阮昔是不知道外面的谣言都疯传成什么样了,方才那些监栏院里的小伙伴,甚至她描绘成了武松般的人物,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没用。
  “您是……”
  她不太习惯有人和自己贴得这么近,笑着将行李抱在胸前,和他隔开距离。
  “咱家叫石春,你也别拘谨,喊小春子就行了!”
  对方健谈得很,言谈举止没寻常太监那么扭捏尖酸,黑黑的眼眸说话时总坦荡地望着她,说起话来也真诚。
  阮昔对他的好感度升得很快,在确定对方没什么跟哥们儿拍拍打打的粗鲁习惯后,稍稍放下戒心。
  同屋的另外两人最近排早班,大约中午就能回来,不过石春好像不太喜欢他们,每每提起,都下意识皱着脸。
  “哎,在宫里谋生,腌臜货真是走一步撞见一个,就算闭眼躺下,身边还得粘着俩。”
  石春撇撇嘴:“咱爷们就过自己的日子,权当这是个睡觉的地方,几班倒的平日也难碰上,忍忍就过去了。”
  按理说,只有品阶高的太监才有资格被称为“爷”,不过私下里太监们扯皮时,也多用这个字彼此称呼,其中调侃意味居多,也算苦中作乐。
  歇息过之后,石春带阮昔见过院内的从三品带班公公。
  此人性子冷冷的,不喜多言,捧着阮昔敬的茶勉强喝了口,摆了半天谱,略微敲打过这个骤然升品的小太监别太张狂后,布置了对她在岗位上的安排,便放两人离开。
  “这回得了,你跟咱家在一个班,有什么事儿,大家也好互相照应。”
  阮昔笑着应下,心中却瞧得明白。
  这石春之所以会如此急迫地拉拢自己,多半是为了对抗屋内的另两位。
  不过这也没什么,抱团取暖是人的本能。
  “带班公公自己住?”阮昔比较关心这个问题,若是能有机会住上单间,她身份暴露的几率将大大减少。
  “没错,到了从三品的位置,就不用跟别人挤一屋了。”石春拍拍她的肩:“小喜子,你努努力,终有一天会爬上这个位置。”
  阮昔心中苦笑,何止是从三品,按照原著中的剧情发展,阮喜最终可是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不过这位未来的九千岁究竟神隐到哪儿去了,自己又该从何处找起?
  哎,眼下想太多也没用,还是先站稳脚跟再说吧。
  休息了半晌,吃过午膳后,换班的时间到了。
  众太监在东夹道站班排好队,在领班公公的带领下,前往养心殿。
  殷承景今日穿了间宝蓝色的龙袍,与参加宫宴那时的盛装相比,虽华贵不足,却更映衬得他年少俊朗了几分。
  彼时,他正坐在龙疏案后,对着摞成小山的奏章发怒。
  打开看一卷,“啪”地扔在地上,运半晌气,复又打开一卷……
  重复几次后,案上的奏疏到是逐渐变少了,地上的却越来越多。
  总管公公周福海往回捡的速度比不上殷承景,趁着挨骂之前,颇有眼力地退到旁边站好,不敢在陛下眼前乱晃。
  “这是怎么了?”
  阮昔用口型问石春,对方低着头,同样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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