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景噎住,轻咳一声道:“年纪大的很难找到什么好的。”其实他想说年纪大都是人家挑剩下的,哪怕当侍郎也有损府里的颜面,但这话说出去不好听。
姜燃:“怎么可能?我记得父亲嫁过来的时候已经二十了。”
若是以往汪景还以为她在羞辱他,如今这话在脑海中转一转,只觉得这继女是得不到他,想找一个年纪大的当替身。
这念头若是让姜燃知道,那真是直呼好家伙,真敢想啊,几个菜啊?
汪景本不喜欢自己这般年纪青春不复了,却没想到在继女这里得到些心灵慰藉,若她实在不满意下面站着的那些,今个先算了。
“然儿是真的不打算挑挑这里面的公子了,都是大家出来的,规矩模样都是好的,不过你若怜惜他们年纪小,也能理解。”
他这话说完,姜燃料想是以退为进,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念头一转点了点头语气洪亮的说道:“选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此时屋内所有视线全部看向她,少年们有些人露出隐晦得欣喜,有些人露出向往的贪婪,有些只是呆呆的愣神,还有些复杂得猜不到想什么。
姜燃微微勾起的嘴角,眉眼温润,却打算说些什么击溃他们的妄想,就在此时,她听到一句熟悉又陌生的冰冷声音。
“你要选哪些?”
匆匆赶来的副人格,刚踏进门槛就听他家妻主说得这般话,气的想提剑杀了里面的一群狐狸精,给医呆子报仇。
姜燃:“?”
张了张嘴,后半句“得请我夫郎定夺”直接憋了回去。
她万万没想到楚歌来了,而且脸色十分不好!
莫名的有点翻车的氛围。
副人格快步走到姜燃身边,简单得给上座的人见个礼,态度有些疏离和傲慢。
副人格跟主人格可不一样,眼神锐利带着威压,又凶又辣。气的上座的汪景攥紧了佛珠。原本以为这人是个沉迷医术的书呆子,软软弱弱最好拿捏,这才把他娶进门,可没想到竟然是装的,瞧瞧那以下犯上的眼神,半点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怪不得成了婚没几天又是打发内侍,又是在然儿那里吹枕边风,把他身边得手的老人送庄子上去了。
太可恶了!偏偏然儿护得紧,每每想要发作他,都被挡了回来。
可再怎么说,纳侍郎这事,他可没机会拒绝了,长者赐不可辞。
姜燃见势头不好,轻咳了一声拉了拉楚歌的袖子,让他别那么气,为了这些人生气犯不上,但副人格跟她接触的时间不多,没有建立起主人格那种默契感,还以为她是让他收敛,不要造次,眉毛立即就拧了起来。
“干什么!新婚才多久,你就想着纳侍郎?你对得起……”医呆子那傻瓜吗?
他眼神里的委屈和控诉太明显,搞得姜燃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发现不管这人什么模样,是清纯温和的还是泼辣任性的,她都喜欢。
“父亲,他们都太小了,算了吧!”
汪景原本见她拒绝是开心的,可如今是为了这人拒绝,他就不开心了,脸色瞬间低沉下来,要讲规矩训斥这个不懂事的女婿,竟然如此善妒,不是良夫风范。
姜燃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要干嘛,见状连忙拉着楚歌告辞。
“今天叨扰父亲太久了,我们先回去了。”说完行了礼就要走。
汪景没想到如此地步,这女人不但不维持颜面,落的夫管严的家风,她还护着这妒夫,气得将佛珠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咬牙摆手道:“他这般无理,冲撞长辈,然儿你还要护着他?”
姜燃起身道:“父亲严重了,楚歌只是着急了些,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
汪景见她油盐不进的护夫模样,满屋子的人在暗处偷偷看他笑话,脸色渐渐发白。手边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一时之间屋子里针落可闻,气氛十分紧张。
堂下那些小少年吓得僵直着身体,不敢抬头,只有楚歌不当回事,脸色都没变过。
姜燃喜欢他这般不卑不亢的气度,手藏在袖子里捏了捏他的手掌稍作安抚。
“父亲若是无聊认个干儿子解闷吧,我跟楚歌先走了。”
汪景气的闭上了眼睛,手臂黯然的挥了挥,身旁的老仆将下面那些人送走。
姜燃两人前脚刚走出院子没多久,楚歌身体晃了晃,副人格沉睡换主人格醒了,他一脸茫然的看到自己靠在妻主身上,缓了缓才迷糊有些之前的印象,想要仔细想起发生过什么,头就开始痛了起来。
姜燃以为他是因刚才的事情气到了,急火攻心才这样,赶紧把人搂得更紧,“别气了,原本我也没想纳侍郎的。”
楚歌一怔,别的事情他没记住,纳侍郎这事隐约有些印象:“妻主真不想纳侍郎?都怪我平日里没有好好照顾你,父亲才这般着急给你添人,要不是因为我天天出诊,一年之后才能提侍郎这茬呢……”
大概是两边的气质变得太快,姜燃有点措手不及,刚刚不是还很生气么,怎么突然间开始“善解人意”了?
难不成听她说不想纳侍郎,才觉得他自己刚刚有些急躁?
“放心吧,一年之后也不纳侍郎,再说我身体不好,整那么侍郎还不把我身体弄坏了,夫郎你可别着了别人的道,那人说不定就是想我掏空身子死了,这样他将来诞了嫡女,那财产全是他们得了,我自己就成了人家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楚歌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妻主你别说丧气话,刚刚你说死了的时候我心口难受的不行,这话以后不要说了。”
姜燃点点头,反正话也说完了,已经在他心底种了一颗种子,但凡那人再给她塞人,他定然会想到掏空身子,不安好心上,也算是师出有名帮她挡挡。
以往还担心小家伙太软被欺负,今天这般硬气一次也不错。
芷兰院因之前那么一闹,汪景鼻子都快气歪了,想着给女婿添堵结果反倒给自己添了堵,那些公子们走了心里指不定如何嘲笑他无能,镇不住一个刚刚嫁过来没多久的新女婿。
这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第11章
姜燃将楚歌带回屋子,伸手揽住他的腰,直觉事情不能这般简单的过去,那继父在他们这里吃了瘪,肯定得想办法找回场子。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她抱着人家,嘴巴贴在那软糯的耳朵上,语气悠悠的,仿佛多么可怜似的。
楚歌要不是看到她说走就走甩那人面子,还真信了她。
“妻主,我觉得那位就是太闲了,正在待在后院没事干才想这些有的没的,但凡他像我这样要出去忙,回家还要查账,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而且他见府里除了那位老主君,按理说妻主应该有几位侍郎小爹的,结果在后院这么久,完全没听说,凭什么长辈那边干干净净的,非要往小辈这里添人,多气人。
两人贴在一起说悄悄话,心思也走一块去了。
姜燃:“我母亲貌似一个侍郎都没有,之前要不是我父亲去的早,我又太小她不会照顾,估摸着都不会续弦。”
楚歌不好八卦长辈,只说了句:“母亲辛苦了。”
姜燃:“母亲为人严谨,事业心很强,连后院都不怎么去,怪不得这些年都没再有孩子。其实……”
楚歌微微侧脸看向她欲言又止的唇,因为两人离得及近这般动作下,他们呼吸互相缠绕着,十分暧|昧。
姜燃:“其实母亲当初续弦属意得不是如今那位,而是我父亲得一位好友,那人/妻主赴任时得了急病去了,正好剩下他自己,因新婚不久便丧妻,家里人疼爱他,合离接回去了。”
楚歌:“啊?那位叔叔命真苦,幸好家里人不错接了回去,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姜燃知道这些信息无非是在查看她目前和父亲资料的时候顺带的看了一眼,详细的没怎么注意,而楚歌在这里时,系统又跟关机了似的查阅不了资料。
她只好摇了摇头道:“我一个女君不好打听人家得消息,不知道那位叔叔如今过的怎么样,倒是你身为男子,可以拿着东西去拜会拜会。”
楚歌听她这么说有些开心,“那我先去打听打听如今那位怎么样了,也好根据情况送些合心意的东西。”
姜燃:“行,那你看着办!”
姜燃知他自幼没了长辈,如今有一位能去拜见的长辈,应该是挺开心的。
何况,她希望他多些朋友或者长辈,多感受一些纯粹的爱,这样也能缓解心头因复仇产生的负面情绪。
冲淡仇恨得从来不是亲手杀死敌人,而是正义的处决,和无微不至的爱护。
正义的处决她在做,无微不至的爱护她也不会缺席。
姜府平静几日,再次热闹起来,原来楚歌为了见那位叔叔参加了一次豪门圈子的宴会,刻意参加了之后,原本就有些好感的两人关系更好了。
而这位叔叔这一次竟然登门来做客了,楚歌作为嫡女院的当家主夫,自然热热闹闹准备,一下子就惊动了后院那位继父。
继室汪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一直在芷兰院闷着,气的砸了好几个茶杯。
他原本门第就低,年轻时的圈子远远够不上他们,连陪衬都不是,嫁了人虽然地位高了些,但圈子里没多少人真心实意搭理他,何况头婚当填房本就不是什么好听的……
他除了容貌过得去,没有特别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自然也打不进去人家的圈子,没有才华没有财富,容貌长得好,顶多受女君青睐,人家公子们谁会在意他的容貌,何况他即便容貌不错又不是顶尖得那一批。
真要说容貌好的,他比不得今天来的那位。
“老狐狸合离了还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跑出来作什么妖!还有那个小的,请谁来不好偏偏请他来,真是反了天了。”
“自从这小妖精嫁进来,真是没一天安生日子。”
期间,楚歌派人来请过汪景,可他怎么可能去?躲都来不及。
“小妖精一定是故意的!”
没错,楚歌还真是故意的,谁叫他在新婚期间就想往嫡女院添人,完全不顾妻主的身子。
直到快结束时,姜燃也派人去请了一趟,汪景称病不方便见客,可他万万没想到,下面的侍从过来通传了。
“主君,小主夫带着人过来了!”
汪景头上闪过一丝慌乱,他迅速脱了外衣躺进了床上,楚歌倒是没带人进屋,只在院子外晃了一圈,直到人走了出了府,也没真的进来拜访。
“什么东西!故意来吓唬我呢?”
汪景气的脸都绿了,连常伴手腕的佛珠都扔了出去,力气之大完全不是病人该有的样子,佛珠落地碎成柳絮,怎么都拼不回原本的样子。
就这还不算完呢,隔天这小妖精还问他,“父亲怎么换佛珠了呀!”
气,好气!
至此,汪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他,甚至连隔几日的请安都免了,楚歌连着过了好些轻松日子。
嫡女院的书房,姜燃一只手握着毛笔模仿着原女主的笔迹,说来也巧原女主的字原本就跟她有五六分神似,但人家从小打到一直用毛笔写字,字迹还不错。
毕竟是名家起得蒙,重金培育的嫡长女,书法自然不马虎。
女尊国女子大多会专门去学点健身的武术基础,骑射等更不在话下,原女主小时候不是没羡慕过别人能学这些东西,奈何她体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唯有书法修身养性,哪怕身子弱也可以学得不错,她确实在这方面下了功夫,但正经的刻苦读书是没有的,仿佛纨绔子弟一般,三天两头旷课,区别在于人家是不爱学,她是不能学。
姜燃一笔一划的练习着,如今她的字迹已经有八分相像了,只是原女主的字迹看起来更加压抑,秀美中带有挥之不去的郁气。
她不打算完完全全得按照原女主的字迹去写,笔锋一转稍稍改动了一些,让字迹更加舒展,多了丝自在少了丝烦闷。
书房内单单她一人,以往那五成相像的草纸被她毁尸灭迹,如今雪白的宣纸上,八分像得字迹倒不需要隐藏了,可她还是写完一张后将它藏了起来,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和离书。
姜燃沉默的看着上面的几个字,墨迹干了扣上自己的私印,将这页纸收到了一个带锁的小匣子里。
随即她又再次从书桌地下抽出一页纸,上面写着十几个名单,其中有一位已经被她划上了x。
往日里温润的眼睛染上认真,提笔在纸上的名字上来回徘徊,随即勾出两个名字,等待下一场捕猎。
半月过后,楚歌在城内的告示前站着,浑身凛冽半点没有行医时的温雅,此时的他身体交给了副人格,这是他们前些日子达成的协议,晚上他少出去走动,白日里主人格给机会让他透风采集信息。
这些天他暗地里着手寻找仇家,就等着全部拔/出来一网打尽,却没想到自从其中一位仇家被下到天牢里,其它他还没动手的仇家,再次翻车,青/天/白/日的被抄了家,罪名不低,直接刺字流放了。
他偷偷跟了一段路,路上那人不知怎么得得罪了押送的官差,被折磨得脱了像,没个人样。
这……仿佛不比他亲手孽杀强什么,何况从富贵日子一下子低到如此地步,所谓由奢入俭难,半生财富被冲了公,名声一落千丈,再加上刺字流放,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打击都不小。
原本想要趁着流放途中杀了他们,但是看到他们如狗一般的活着,似乎死掉才是便宜了。
接连两起案子下来,副人格被莫名的打击到了,突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12章
夜晚,姜府。
姜燃搂着楚歌,一张脸埋在人家脖颈处闻着淡淡的药香,她家的小夫郎气味独特,好闻的紧,像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楚歌被她的气息弄得浑身发痒,像害怕的小兔子一缩一缩的,偏偏这般妻主还不放过他,竟然干着如此不正经的事,偏偏说着那般正经商讨的话。
姜燃:“城内最近出了大事啊,刺字流放今年还是第一起吧!”
楚歌身体一僵,轻轻“嗯”了一声,他虽主人格占据主导,但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有仇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