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闲听落花
时间:2021-08-14 10:40:46

  小厮总算反应过来了,瞪着李桑柔,片刻,看清楚是谁了,顿时惊恐万状。
  李桑柔眼睛眯了起来。“这么害怕,是没想到我来的这么快,是吧?”
  李桑柔滑出狭剑,抵在小厮喉咙口,“说,你们是从哪儿回来的?”
  小厮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在他大叫出声之前,李桑柔一只手勒紧丝绳,另一只手里的狭剑往下,扎进小厮的大腿。
  小厮痛的眼眶都要瞪裂了,却被丝绳勒着,一丝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再问你一遍,你们从哪儿回来的,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割断你的喉咙,再找一个人来问。”李桑柔挨到小厮耳边道。
  小厮被勒的一张脸紫涨,拼命点头。
  李桑柔松了松手,小厮立刻道:“老夫人的庄子。咳!”
  “在哪儿?”
  “出戴楼门,过了十里亭,再往东,一两里。”小厮答的飞快。
  “金毛他们,都在庄子里?”
  “是……”
  李桑柔听到个是字,立刻抽出丝绳,转身就走。
  ……………………
  文诚急匆匆赶到永平侯府时,永平侯府二门外,正尖叫连连,乱成一团。
  文诚眉梢扬起,不等通传,也不管礼数,带着百城等小厮,冲过呆怔呆傻的诸门房,直奔慌乱尖叫的中心。
  文诚冲到那座假山旁时,沈贺和沈明书刚刚一前一后冲过来。
  李桑柔扎在小厮大腿上那一刀,虽然直透到底,却避开了血管,血出的并不多,小厮却惊恐的以为他要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沈贺厉声怒吼。
  “是顺风!姓李的!那个女匪!侯爷,是那个女匪!她杀到咱们府上来了!她来了!”小厮看到沈贺,如同孩子见了娘一般,凄厉大哭。
  “她找你干什么?她问了什么?”文诚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小厮,厉声呵问。
  “她问侯爷从哪儿回来的。”小厮懞圈儿还没回魂,根本没看清楚文诚是谁,有人问,他就答。
  “你到我们府来干什么?”沈明书难得反应快了一回,一步上前,伸手去拉文诚。
  百城一个箭步,挡在沈明书前面,一脸笑道:“我们爷有要事过府请见侯爷,正好碰到贵府有事儿,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侯爷刚回来?从哪儿回来的?”文诚站起来,盯着沈贺问道。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审问我了?”沈贺盯着文诚,如临大敌。
  “我是为了侯爷好,那位李姑娘,您称她是女匪,那是太客气了,大爷夸过她女魔头的。
  她现在已经知道侯爷是从哪儿回来的了,侯爷必定知道她来贵府,是为了什么,侯爷要是不想闹出大事,还是赶紧说一声,也许还来得及。
  我这趟是奉了大爷的吩咐,都是为了侯爷好。”文诚迎着沈贺的目光,毫不示弱。
  沈贺猛转头瞪向小厮,小厮吓的连声尖叫:“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你要是什么都没说,这喉咙,早就被割断了,这会儿还能尖叫的,就是别人了。”文诚冷笑道。
  小厮恐惧的噎了口气,下意识的往后缩。
  “我们府上的事儿,轮不着你多管闲事!”沈明书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
  “割断喉咙?难道这建乐城,这么无法无天了?敢这样无法无天的,是你和你的主子吧?滚!”沈贺一声怒吼。
  文诚从沈贺看向沈明书,转身往外走。
  “你到底说了没有?”沈明书一步冲前,揪着小厮的衣领呵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小厮拼命摇头。
  他就是没说!他没说!不管他的事儿!
  文诚急步出了永平侯府,指着热闹无比的街道,厉声吩咐:“去问!沈贺父子从哪个方向回来的,一路问过去!快!”
  “快!”百城一边往前跑,一边挥手招呼众小厮。
  “你!”文诚伸手抓了个小厮,“去找世子爷,请他快来,越快越好,我在这儿等着!快去!”
  小厮哎了一声,飞奔而去。
  ……………………
  李桑柔纵马出了戴楼门,过了十里亭,很快就看到了永平侯府韩老夫人名下的那座庄子。
  一条平整宽路将庄子分成两边,一边是颇为整齐的矮砖房,明显是佃户们的住处,另一边,高门大屋,院门紧闭。
  李桑柔纵马直奔高门大屋,离了十来步,站到马背上,在马眼看要撞上围墙,只能侧身转弯时,纵身跃起,跳进了院子里。
  正在院子打扫整理的仆妇下人们一片尖叫。
  李桑柔伸手抓住个管事模样的人,狭剑横在管事喉咙,“大前天,你们侯爷,还有你们大爷,带来的一家人呢?关哪儿了?”
  “小的不知道……”李桑柔狭剑翻转,扎进管事胳膊半寸。
  管事惊恐惨叫,“后面后面!后面谷仓!后面!”
  李桑柔扔开管事,直奔庄子后面。
  庄院后面,并排三座高大的谷仓,十分显眼,李桑柔直奔中间一座,踹开门,一股子麦谷的烟尘气扑面而来,谷仓里一个挨一个,全是麦谷屯。
  李桑柔立刻转身,直奔旁边一座,再踹开门。
  这是座半空的谷仓,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李桑柔直冲进去,谷仓中间的地面上,鲜血殷殷,血还没干透。
  李桑柔蹲在地上,用手按了按殷红的地面,立刻站起来,冲到旁边,挨个划开旁边几屯粮食,麦谷哗哗流出,没有人。
  李桑柔退出谷仓,外面已经一片喧嚣,铜锣声一声紧过一声:“来人哪!进贼啦!快来人哪!快去报官!快来人!保家护院!”
  李桑柔仿佛没听到这震耳的锣声喊声,直奔人声最鼎沸的地方。
  她要再抓个人问问,金毛他们,关到哪儿去了。
  她得快!越快越好!
  李桑柔冲到院门口时,大门外,十里亭方向,烟尘飞扬。
  李桑柔站住,站在门侧,打开手弩锁扣,狭剑滑在手里,冷冷看着飞奔而来的烟尘。
  文顺之冲在最前,迎着敲着锣惊恐大叫的管事,扬声叫道:“冲进去!搜!御前军剿匪!”
  李桑柔暗暗松了口气,扣上手弩,狭剑却握在手里,挨着厚重的院门,站着没动。
  文顺之在大门外跳下马,冲过院门,才看到李桑柔。
  “找到了?不是这里?”文顺之一个箭步,冲到李桑柔面前。
  “后面谷仓有血渍,很新鲜,得多抓几个人问问。”李桑柔说音没落,已经一步冲前,抓住了提着面铜锣,紧紧跟在文顺之身后的管事。
  “谷仓里的人呢?哪儿去了?”
  “小的不知道!官爷!”管事惊恐万状,用力扑向文顺之。
  “人到哪儿去了?快说!”文顺之厉声呵道。
  “真不知……”管事话没说完,李桑柔手里的狭剑,已经扎在了他大腿上。
  “啊!官爷救命!真!真不知道!”管事惨叫连连。
  “谁知道?”李桑柔手里的狭剑转了转。
  “童,童大管事,童……”管事痛的差点晕过去。
  “快去找童大管事,快!”文顺之厉声吩咐。
  李桑柔扔开管事,握着狭剑,环视着四周。
  文顺之带的都是精锐,周围的仆妇下人,也没有为了童大管事献出生命的觉悟,片刻功夫,两个侍卫就架着童大管事,扔了过来。
  “那一家子人呢?有老有小!”李桑柔一把揪住童大管事。
  “这是有王法的地方!”童大管事明显很有见识,虽然怕极了,却还撑得住。
  “快说!人呢?”李桑柔手里的狭剑压在童大管事耳朵边,“不然我就割了你的耳朵。”
  “文小将军……”童大管事拼命拧着,冲着文顺之尖叫。
  李桑柔狭剑下滑,割下了童大管事半边耳垂。
  “这是建乐城!天子脚下!文小将军!你竟敢,这是谋反,谋反……”童大管事惊恐尖叫。
  能当上大管事,果然还是很有几分胆色和硬气。
  李桑柔狭剑往下,割断童大管事的腰带,童大管事从内到外,一身丝绸,顿时滑溜无比的滑落在地,下半身赤露在外。
  李桑柔狭剑往下,贴在童大管事两腿之间。
  “那一家人,哪儿去了?我数到三,你再不说,我就割了你这堆玩意儿。”
  文顺之迎着童大管事惊恐万状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转过了身,背对着童大管事的惊恐。
  “后面!在后面!”
  “带路!”李桑柔推了把童大管事,脚却上前一步,踩在童大管事落在地上的衣服上。
  童大管事扑倒在地,再急急爬起来,连袜子都拽脱在地,却一声不敢吭,光着下身,光着脚,抖抖缩缩,出了院门,直奔往后。
  出了庄子,走出一里多路,到了一大片林地边上,童大管事站住,抖着手指着前面。
  李桑柔呆呆站着,看着前面一片杂乱新土。
  她想到了,可是,她还是想着万一,想着她回来的快,她行动的快,也许,万一呢……
  现在,没有万一了。
  “挖开!”文顺之吩咐了诸侍卫。看着垂着手,紧握着狭剑,面无表情看着那片新翻泥土的李桑柔,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111章 动手和动嘴
  顾晞一阵风冲进明安宫偏殿,将厚厚一摞口供甩到顾瑾面前,气的啪啪拍着口供。
  “天下竟有如此蠢人!你看看,你看看!”
  顾瑾伸手拿过口供,一张张翻的极快。
  看完口供,顾瑾一只手用力按在口供上,用力到微微颤抖。
  顾晞看着顾瑾颤抖的手,旋身坐到顾瑾对面。
  “李姑娘都知道了?”好一会儿,顾瑾才说出话来。
  “她看着起出尸首,就带走入殓去了。
  是她最先找到戴楼门外的庄子里,她只是不知道这些细节而已。”顾晞说到最后,猛一拳砸在炕几上。
  这桩灭门惨案,他审到一半,就愤怒的想杀人,郁闷的想要吐血狂叫。
  沈贺和沈明书父子俩,认定李桑柔是南梁的细作,借着李桑柔不在建乐城的机会,打算捉了金毛姐姐一家,威胁金毛,拿到口供,这样,他们就拿到了这群南梁细作的铁证。
  这是极机密的事儿,沈贺父子自然信不过别人,自然要用最心腹的人。
  最心腹的人,当然就是在他们身边,每天近身侍候的那些小厮长随们。
  这些小厮长随,擅长侍候人,擅长揣测上意,擅长虎假狐威,却从来没干过捉拿人犯的事儿。
  半夜三更上门捉人,他们比懵懂的柳家诸人更加害怕,唯恐柳家诸人喊叫出声,唯恐他们挣脱开跑出去,要是坏了侯爷的大事,这些小厮长随,一家人都没活路了。
  半夜三更冲进柳家时,他们三五个人按着一个,狂缠乱裹,唯恐不够结实,把柳家一家五口,狠狠缠成五根人棍,一路狂奔拉进戴楼门外的庄子时,五个人,已经全数窒息而死。
  兵分两路去诱捉金毛的人,并不知道柳大一家早就窒息而死,盯到中午饭后,才看到金毛出来,找到机会,拿柳大一家五口的性命,诱捉了金毛,捆进庄子,推进谷仓时,金毛看到的,是地上直挺挺的五具尸首。
  金毛疯了一般,从一个小厮手里抢过把刀,挥刀就砍,二三十个长随小厮,惊恐之下,乱棍打死了金毛。
  沈贺和沈明书父子两个,兴冲冲到了庄子。
  想着这一回肯定能审出口供,他们一定要细细的审,这次,他们一定要证死南梁这群细作!
  可进到谷仓,他们看到的,是一排儿的死人:
  柳大一家五口,被打的头裂皮绽的金毛,和四个被金毛捅死的小厮长随,以及七八个伤者。
  “六条无辜人命,得有个交待!”顾晞暼了眼那摞供状,顿时一阵气短头懞。
  “永平侯府内,但凡在这件事里面的,斩立决!”顾瑾咬牙道。
  “但凡在这件事里面的,沈贺父子呢?”顾晞斜暼着顾瑾。
  “要是能杀了这一对儿蠢货,早十年前,我就把他们剁碎了!”顾瑾按着炕几的手,用力到几乎变形。
  顾晞拧过了头。
  “你去找李姑娘,和她好好解释解释,再替我说一句:这件事,我对不起她。”顾瑾接着道。
  顾晞站起来,嗯了一声,径直出了偏殿。
  顾瑾看着顾晞出了殿门,调回目光,看着炕几上的那摞口供,突然扬起手,将炕几和那摞子口供,掀飞出去,炕几飞出去,砸在旁边一人多高的梅瓶上。
  顾晞刚下了偏殿台阶,听到偏殿内炕几梅瓶砸在一起的声响,顾晞站住,呆了片刻,心里涌起股酸涩无奈,拖着脚步,垂头往前走。
  柳家一家五口,以及金毛,六副棺椁,都摆在白虎桥柳家大院里。
  李桑柔坐在大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一排棺椁。
  黑马蹲在棺椁前,一把接一把往化纸盆里扔纸钱。
  小陆子和大头垂着头,一替一趟,提着纸钱过去,解开,一摞摞放到黑马旁边。
  黑马从看到金毛的尸首起,眼睛血红的像是要吃人。
  他蹲着烧纸钱,小陆子和大头一声不敢吭,也不想吭,一路跟过来帮忙的如意和百城,都是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看着纸钱没有,就立刻让人去买。
  他俩不说话,跟着他俩过来的其余诸小厮长随,更没人敢出声。
  窜条拿着块绸布,不停的擦着金毛那副棺椁。
  金毛这副棺椁,抬进来的时候,蹭上了一抹灰,他从金毛躺进去之前,就一直在擦,一遍一遍的擦。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