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完后,灵茹将信还给了他,“世子,王爷还是很疼你的,这应该是之前一直留着的,王爷怕自己死后你无所依仗,特意将茘川所有官员把柄留了案底放在密室里,还给您留了虎符。”
娄岚捏着信的手微颤。
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紧接侍卫首领的隔着门在外喊道:“世子,不好了。”
“进来”
侍卫首领推门而入,脚下的步子都乱了,见到满屋子的烛火是愣了一下。
“怎么了?”
“北翼那边听说世子病重,当地官员士兵突然闹了起来,杀了我们派过去的人。”
娄岚突然嗤笑:“这种事不要来烦我,去找牧危,他才是茘川王血脉。”
侍卫首领愣住了。
他又将手上的玉符交给灵茹,“你将这个东西给牧危一并送过去。”
义父都死了,凭什么还要他来守着茘川。这本就是牧危的要做的事情,他才不会帮他。
灵茹拿着虎符的手抖了抖了,仿佛被烫到,她呐呐道:“世子。”
“要是你不想待在王府就让公主收留你,看在你献了虎符的份上她会同意的。”
“世子!”
“都出去吧”
娄岚发话这两人也敢再留,按着吩咐找到了霜降苑。
送上门的军权,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
然而也只是块空的虎符,北翼乱成一团,茘川基本都听娄岚的。
次日灵茹发现岚阁已经人去楼空。
他临走时下了一道令,大致意思是他无能治理茘川,令茘川官绅,氏族可自行为王,起兵造反更好。
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原本茘川只归茘川王管,如今茘川王死了,世子走了,最后还出来说:你们是自由的,谁都别服,谁都可以为王。
这下彻底乱了,腐败的官绅,氏族天天你打我,我打你,就是为了争夺茘川的控制权,淮阴帝听闻派兵前来都被打了回去。
牧危拿着虎符,恨得牙痒痒,就知道那个笑面狐没那么好心。
娄王府百年没落,颜玉栀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子往王府的大门瞧。
门口陶管家正指挥者下人将“茘川王府”的牌匾拆下来,按上“娄府”二字。
她叹了口气将帘子放下,转头问旁边的灵茹,“娄世子去哪了?”
灵茹摇头:“昨日世子只让我跟着公主,没说要走的事。”
原来以为是朵纯洁的白莲,原来是个黑心肝的,搅和她的愿望也就算了,最后还摆他们一道。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牧危弯腰进来,灵茹立即很有眼色的坐到外面去,与花影一同赶车。
颜玉栀疑惑道:“月影呢?”
牧危面有菜色,“让他带着虎符去找娄家军了。”当年娄家旧部被一份为二,一小部分跟着他母妃陪嫁到了淮阴,一大部分留在了茘川。
如今茘川大乱,也不知他们认不认这个虎符。
颜玉栀气道:“娄岚太可恨了,他就是故意的,他还记恨你呢!”
马车出城的时候,天还好好的,晌午以后开始下起雪粒子。
棚顶被打得噼啪作响,天越来越来冷。好在他们出来时带了充足保暖的衣物。
牧危拿出件水烟色斗篷给她披上,又拿了个手炉塞到她手上。她整个人裹得像个过冬的熊,连说话都冒着白气。
“牧哥哥,怎么有手炉?”
牧危靠近将她斗篷上的兜帽戴好,顺手帮她系好绳结,她整个人陷进一团暖乎乎的茸毛里,瞧着玉雪可爱,“出门的时候找管家要的。”
“还带了些点心,你吃吧。”他将食盒拿出来摆在中间的小茶几上。
颜玉栀抿唇,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牧危轻笑:“怎么了?”
“你真好。”她说的是实话。
“对娘子好是应该的。”
颜玉栀愣了一下却没有反驳,牧危笑容越发的深。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脑海里突然响起滴滴声: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您已晋级成为新女主,请您再作些,争取和男主虐身虐心。
什么狗逼系统,怎么和她保证的!
颜玉栀:鸟,你什么破系统,还能随意给人升级的,怎么自己不升个级?
小鹦鹉无奈:宿主,作为恶毒女配你也不合格啊,女主只是个个称呼,我也没指望你好好走人物。
颜玉栀:什么意思?
小鹦鹉:你只需要记住虐文女主必备技能“我不要,我不听,我不相信你。”就好,一路上作就是了,到了旬阳按照原女主剧情线嫁给淮阴太子牧准,到时候乘机服毒假死。脱离原剧情后就可以放飞自我。”
这个剧本和她女配剧本也差不多嘛。
颜玉栀:那我心脏怎么办?
小鹦鹉:脱离了剧情也可以收集气运的。
这貌似不错。
小鹦鹉:从现在开始宿主可以和男主卿卿我我,没羞没臊,但注意这是虐文,必要的时候给一棒槌!
颜玉栀不知怎的,心里雀跃起来,不是她想卿卿我我的,是系统逼的。
若是小鹦鹉知道她想法,定要嗤之以鼻,当初让她当女配,可是要死要活,宁愿吐血吐死也不干。
公主,你骨气呢!
公主只记住了卿卿我我,自动忽略了‘棒槌’。
马车外开始飘起了小雪,牧危掀开帘子道:“公主,你快看。”
颜玉栀立马把头凑过去,戴着兜帽毛茸茸的脑袋扒在窗口:“下雪了,我还从没看过雪呢。”
牧危眼眸微闪,旬阳冬日经常大雪封路,公主没见过雪?
颜玉栀丝毫没注意到他目光,伸出手想接着雪花,只是雪太小,一落到手心雪就化了。
牧危将她的手拉回来,捂在手心,“公主,别冻着了。”
他又道:“公主,旬阳冬日都会大雪封路的,当年你还让我给你堆雪人,等回去旬阳后,我再给你堆雪人好不好?”
颜玉栀手缩了一下,心道不好,干笑道:“是吗?你瞧我在凉州待久了,都忘记许多事情了。”
牧危将她手拽进怀里,一手扣住她后脖颈,额头亲昵的抵着她额头,轻笑道:“以前的事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公主记不住也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我们出凉州城的那一刻就好了。”
“今后我们还有很多事可做,比如说可以教公主识字,可以给公主做吃食,还可以给公主暖床。”
颜玉栀目光闪烁,想将手从怀里抽出来。
“我识字,不用教的。”
怎么老觉得男主说话怪怪的,仿佛意有所指,难道是她多心了。
马车外突然听到灵茹激动的声音。
“世子!”
马车里的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牧危松手,颜玉栀立马将头又伸出车帘查看情况。
官道的两边是连绵枯黄小山坡,雪纷纷扬扬落下,他们马车前不远处的转弯处有一匹马车,马后面是一辆敞开的板车,车上铺着稻草,仰面躺着一个白衣男子。
那男子眉目温和,就那么闭眼任由雪花落进衣襟里。
马儿自己慢悠悠的沿着官道走,拖着他漫无目的前进。
灵茹的声音远远的传开,那人不仅不答,连动一下都不曾。那马又转了个弯,彻底被山体遮住,再看过去时,只有白茫茫一片雪花。
灵茹喊了两声就不喊了,呆坐在花影身边。
颜玉栀收回手,啧了一声,道:“还真是娄岚,他跑这边来做什么?”
透过吹开的帘缝,牧危眺望远方,“那边是往孤狼山去的方向。”
“牧哥哥意思是说他要去孤狼山当狼人?”
“也许是吧,他不是狼堆里捡的吗?人难过的时候总喜欢待着让他最舒服的地方。”
颜玉栀眼眸微转,突然问道:“那牧哥哥最舒服的地方是哪?”
牧危轻笑,看着她眼睛道:“以前是淮阴的霜降苑,现在是你身边。”
颜玉栀:“........”
这情话够土的!
下雪天,路不好走,没办法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镇,这附近又离孤狼山近,时常有狼出没,又行了一段路,远远看见有炊烟。
几人决定找这家人借宿一宿。
这户人家有个大院子,几人去的时候天才刚刚擦黑,院子里头有个老妇人忙着收衣服,她旁边有三个小娃娃在打闹。
跑得太快还险些将她手里的衣服勾了去,那老妇人张口就骂:“你个混小子,能消停些吗,等会妹妹摔倒了,看你阿娘不打你。”
那小孩动作没停,扭头朝她做了个鬼脸,“阿娘在烧饭,才没空打我哩。”
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正厅里点着微弱的烛火,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吠,那老妇人立刻警觉的朝着院子外看,见有四个陌生人站在外头,急忙朝着灶房里喊了一声。
“春娘!”
灵茹上前朝着里头问道:“大娘,我们是路过的,天黑了路难走,能在您家借宿一宿吗?我们会付银两的。”
那叫做春娘的从灶房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等问清楚情况后亲自开了门让他们四人进来,招呼他们坐到正屋里。
灵茹主动掏出一两银子给春娘,春娘连忙推道:“一两银子太多了。”
“不多的,春嫂子你收着,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春娘笑着把银子收下了,爽朗的答道:“那行,你们在屋子里等等,我再加两个菜,等我家男人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笑儿带着弟弟妹妹,不要吵到客人。”
四个人围着一张半旧的木方桌坐着,老妇人上来给他们倒了热开水,边倒边道:“我这媳妇手艺好,保准你们吃完了都得竖大拇指。”
盛水的杯子是用竹子做的,外面并不烫手,水却是新烧的,还冒着热气。
牧危担心烫着公主,主动伸手将竹杯接了过去,拿起来吹吹,等烟气去得差不多才递到她手上。
老妇人瞧着他二人,脸笑得像菊花,对颜玉栀道:“小姑娘福气好,夫君是个细心的。”
颜玉栀干笑两声,捧着水小口的喝着。
倒是牧危对那老妇人道了谢,“没办法,我娘子身子弱,招人疼。”
颜玉栀险些被水呛到,咳得眼泪汪汪,咬牙盯着他,他立马落出一副心疼的表情,伸手给她顺背。
老妇人笑道:“是挺招人疼的。”
旁边一直好奇盯着这边瞧的小女孩突然好奇问:“婆婆,娘子是什么呀?”
那叫笑儿的孩子拍了她头一下,解释道:“你笨啊,阿娘就是阿爹的娘子,娘子要和她夫君睡一起生娃娃的,我们不也是阿爹阿娘生的吗?”
老妇人紧张的扯着俩人手臂就走,“废话真多,去给你阿娘端菜。”
等几个小孩都走了,老妇人才冲着牧危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也不知哪学的。”
颜玉栀的手在桌底下用力掐着他腿,牧危神色不动,“童言无忌。”
花影不经意的一扫就看到这一幕,蹙眉扭开头去。
不多时农户的男主人回来了,进来前春娘已经将事情和他说了,见到四人时虽不是很惊讶,可还有些局促,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还是春娘场面开些,招呼道:“都坐都坐,菜都熟了,我马上端上来。”
农家除了一张半大的方桌,就只剩下一张小矮桌子了,春娘担心孩子吃相不好,自己要带着孩子在小矮桌子上吃。
老妇人扯住她道:“春娘还是老婆子陪孩子们吧,你场面好,陪着客人喝几杯自己酿的米酒。”
春娘点头,将自家的酿的米酒拿出招呼。
颜玉栀本也想尝一口,奈何牧危就是不让,她鼓着腮帮子想生气,春娘才打圆场道:“家里还有白日刚挤的羊奶,灶里还热着呢,当家的,去端来给他家娘子尝尝。”
她一听有羊奶喝,也不计较春娘的称呼了,眼巴巴的等着。
牧危给她盛好饭,又夹了一些她平常爱吃的菜,“小栀,先吃些饭菜吧。”
她摇头:“我想先喝羊奶。”
那模样像个难哄的孩子,老妇人心道:还真是个娇气的。
主家的男人很快拿着半高的竹筒来了,直接给颜玉栀倒了一大海碗。
瞬间一股羊肉膻味和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颜玉栀很喜欢这个味道,牧危和花影却是有些闻不习惯的,灵茹倒是习惯羊乳,觉得还挺香。
她喝得砸吧嘴的时候,三个孩子一眨不眨的看着。
“你们也想喝?”
最小的小女娃委屈道:“那本来就是阿娘给我们挤的羊奶,长身体的。”
颜玉栀僵了一瞬。
春娘瞪了几个孩子一眼,立马笑道:“您想喝尽管喝,家里几头羊天天都能有的。”
她呵呵笑两声,不要脸的道:“我翻过年才十八,也长身体呢。”
那小女孩冲着她吐舌头,食指在脸颊上划拉着:你羞羞。
屋子里顿时笑声一片,连牧危脸上都带了些笑意。
农家小院也不大,两个小夫妻占了一间,老妇人原本一间,两个男孩子一间,小女娃单独一间。
小女孩现在还小,一直由她祖母带着,她的房子就空出来了。
春娘让两个男孩子今晚和他们挤挤,颜玉栀和牧危一间,灵茹和花影一间。
房间不够只能这样撮合了。
天还下着小雪,北风一刮格外的冷。
颜玉栀快速洗漱过后,抢先一步将床占了,她缩在被子里落出个脑袋,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门。
豆大的烛火摇摇晃晃打在门上,有脚步声朝着这边来,高大的人影印在麻纸上渐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