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就像是知道外面有什么等着他一样。
再说,杀一个厨子能有什么好处?
那人既没钱又没势,正常来讲,要动西院里的人,最大的目标不应该是小姐吗?
这些道理,沁儿也仔细想了一晚上,不过现在到底没什么证据,凭白说给小姐听,反而让小姐添堵。
反正现在一院子的家丁看着,若真有人要害小姐,肯定也是得不了手的。
但云筝显然比她想得多,阿九既然提醒了,那肯定已经查到什么了,只是他方才为何不直接同自己说呢?
想到这,云筝忙问:“阿九走了多久?”
她最近得罪的人也不算少,青兰就不说了,就那张芯元,马脸公子,也不是好惹的。
那阿九单独出去,不是更危险了吗?
偏偏沁儿现在才告诉自己,怎么看都像是计划好的,她也不等沁儿回话,指着门口一众家丁道:“快,多派几个家丁,看看能不能赶上阿九,给我把人平安带回来。”
吩咐完这些,她才看着沁儿道:“沁儿,你当真是糊涂了,阿九要是出事了,你担得了责吗?”
一听这话,沁儿便知她生气了。
可她哪是糊涂,这些事情,分明就是殷阿九让她做的。阿九自己不愿让小姐知道,怎么反倒怪在她身上了?
再说,这种时候,自然是呆在院里最安全,小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阿九能处理就处理了啊,这两人怎么老把难处往自己身上推呐。
小丫鬟闷着气不敢多话,云筝也不过是吓唬她几句,但她确实没料到,殷白岐会明知有危险还瞒着自己出去。
正想着,旁边那个小团子糯糯开口了。
“殷阿九才不会出事呢。”
他小脸恹恹地走过来,往云筝面前凑了凑,看她面前的装羊奶的碗里放了几颗蜜枣,馋着嘴问:“阿姊,这个好喝吗?”
“好喝得很,要不要泼你身上你尝尝?”云筝现在对他没好气,回话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她一脸的厌态,云子呦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像平日那般嚷嚷了,只道:“阿姊还在怪我呢,我就是想拿葡萄扔他,哪里晓得会把漱口水泼到那人身上了,再说,他这么可怕,以后我才不要和他碰上呢。”
“哦,”这个云筝倒是没想到,她望着小孩眼下的乌黑,问,“你还会怕人呢?”
“我本不怕他的,”说到这云子呦还有些气鼓鼓的。
不过见云筝终于肯理自己了,小孩厚着脸皮自己爬上椅子抱着她的胳膊,往那碗羊奶里望了望,用手拨弄着汤勺道:“可是阿姊,子呦昨晚梦见他将我们一家人全杀了,还把我们扔进大笼子里,和大老虎关在一起,子呦都被吓哭了呢。”
说到这小孩还挺不好意思的,昨晚他本觉得惭愧,又被云筝吼了那么一声,越想越急,越急越气,生怕因为那事阿姊以后就再不理自己了,谁想到,竟梦到了殷阿九。
那梦里的场面恐怖极了,他何止是吓哭了,分明都吓尿了,只是现下,他才不会当着阿姊的面说出来呢。
过了会,小家伙没听到半句回应,抬头看了看,见阿姊像是愣住一般,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小孩眨了下眼睛,朝她身上靠了靠,小声道:“阿姊是不是也觉得那人好可怕啊?”
那殷阿九真真吓人得很,可阿姊竟也会被吓成这样吗?
阿姊在草原,不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还指望着阿姊护着自己呢。
云筝心里突突跳着,愣了一下才问:“你说什么,你梦见阿九怎么了?”
小孩的话着实令人意外,竟是和书里的剧情完全对上了,可这算什么,云子呦提前知晓剧情了?
那云家岂不是要……
“啊,”小团子被她的反应惊了一下,神秘兮兮地凑到云筝耳边,小声道:
“阿姊,我梦见殷阿九当皇帝了,脸上都烂了,可吓人了呢。”
作者有话说:
殷白岐:走开,莫梦劳资!
剧情过渡章,因为爸爸的线索要出现了,所以必须要写出来。祝你们看文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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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问脉 [VIP]
西市长明巷, 此刻已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赶早集的吆喝声划破长街,包子摊前热气蒸腾,殷白岐到时, 已是巳时三刻,少年拿着药瓶,定定站在一家名为老黑子药铺的门口。
店门虚掩着,透过缝隙看去,一个老伙计正在柜台前洒扫, 掌柜似乎刚起床, 从后院伸着懒腰出来,边走边冲老人打了声招呼, 直到跨出门槛时,才看到店门外的少年郎。
“阿九?”一脸横肉的胖掌柜吃惊的叫了声, “咋这时候来了,小阿梨又生病了?”
殷白岐转了圈手里的白瓷小药瓶, 看来他没猜错, 药瓶底部印着的老黑子, 果然指的是这家店。
这药瓶他一直随身带着,想来失忆前定是对自己极为重要, 现在见掌柜又是这样的态度,他心里便更明了几分。
“阿梨很好, 是我有事找你。”
说话的间隙,掌柜已将他拥进店内,殷白岐扫了一圈,铺子很小, 柜台上卖的都是不值钱的散货, 看起来不像能赚钱的样子。
再看那掌柜, 却是穿着一身上等布料制成的长裳,腰间挂着块光泽柔白的羊脂玉,这么看着,倒又和他的猜测对上了几分。
这不是一家普通的药铺。
若药铺破落成这样,恐怕卖上一年都不见得能将掌柜那羊脂玉换回来,这地方,显然还捣腾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殷白岐就着椅子坐下,把袖口的药包拿了出来,“麻烦验验,这药粉是作何用的?”
昨夜他已将土勺做的吃食全都查了一遍,能扔的全扔了,剩下的都用活着的家禽检查过,连带这药粉一起查了,并无半点中毒的迹象,他才放下心来出门查探。
“这是?”
掌柜将那纸包打开,朝红色的粉末轻嗅了下,凝眉道,“老弟你等着,我拿去给老三看看。”
殷白岐点头,也不做多问,拿过桌上的一本杂书翻看起来。
这是本掉了壳的旧书,他刚翻了一页,旁边那老伙计拿着抹布过来,乐呵道:“你许久不来,倒也看起医书来了。”
老人看着也是曾经的熟识,殷白岐把书合在手里,问他:“这是你的?”
老伙计摇摇头,眼睛透着亮光扫过一眼,回道:“这是医问九册里的第二册 ,这本叫《脉问》,是老三平日里看的书。”
听他说完,殷白岐垂眼定在书页上,似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脉问?这书里什么类型的脉象都有?”
“你这小娃,脉象哪能说类型。”老伙计哈哈笑了两声,“是症状,这书里啊,什么症状的脉象都有。”
闻言,少年噎了好一会,才不确定的问道:“那,要是一个人没有脉呢?”
这下老头就笑得更欢了,“哈哈,这倒也不难,没有脉的,那不就是死人了吗?”
话音刚落,就见少年沉静着的一张脸蓦地裂开了。
老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少年异样得太过明显,他心里徒然警觉起来,小声问道:“小娃,你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无脉之人?”
他表情透着神秘,反倒令人起疑,殷白岐盯着他看了会,反问道:“你见过?”
“小娃子,”老伙计看起来岁数确实大了些,说起话来眼皮都一个劲的跳,“那人可是能动能跳,呼吸顺畅,偏偏就是没有脉象?”
殷白岐不说话,只看着他,眼底的沉色渐渐幽深起来。
“你当真遇上了先帝在时大国师那般的人物?”
“怎么可能,”少年轻笑了下,面上的郁气淡开了些,很是随意地问他:“不过你说的先帝的大国师,又是怎么回事?”
“当真没有?”老伙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这事啊,其实不是你们这辈人该晓得的。”老人说着,转身把店门关了起来,坐回他身边的椅子上,声音微微发着抖,“想想那时,我也同你差不多大吧。”
“先帝在位时,曾有一和我同龄之人,自海边小渔村而来,此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所算之事无一不准,很快便成了万人追捧的神算子。”
说到这,他仿佛从记忆中触碰到了某些不可触及的事情,眼里渐渐流露出一点向往来。
“他当时预言了一场禹河百年不遇的水灾,不知救了多少人,就连我在的村子,也全都受他之恩。先帝得知后,将他封为大国师,只是不想,进宫还没半年,那人就在一次宫宴上喝晕了头,被御医诊断出是个没有脉象的人。”
老人话里带着浅浅的遗憾,殷白岐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那他?”
“还能怎么样。”老伙计叹了口气,“天子震怒,竟是被妖魔骗了许多时日,当即下令斩杀,后又怕那妖物报复,最后竟是被活活烧死的。”
他边说边撩着胡须,感叹道:“想想,我与那人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老人家还在回忆往昔,殷白岐却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冥冥中有一根线还没连上去。
烧死了?
“阿九。”
就在这时候,胖掌柜领着老三下楼来了。老三是个哑巴,见到殷白岐时,兴奋得吱呀咧嘴用手比划着。
“阿九,三弟听说你泼了王大毛一身的油,还他送进衙门里了,可高兴了,今天你得留下吃饭才行。”
听掌柜这么说,哑巴立刻激动得拍起手来,那王大毛平日欺善怕恶,惯会在西市给人找麻烦,这些日子却像是消失了一般,打听后才知道是得罪了云府的家丁,掌柜一听,就知和阿九有关。
这边人还兴奋着,殷白岐却对两人的话置若罔闻,直问道:“那药粉里是什么?”
他此刻心里紧得慌,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嗡嗡地绕着,总觉得答案要呼之欲出。
“哎呀,”说到这,掌柜脸上倒是啧啧称奇,“这东西确实稀罕,前不久在黑市上刚兴起的,不过你这药粉和别人又有不同。”
那掌柜说着,把药包打开,“你这里面啊,加了红糖粉,难怪我方才没看出来。”
“红糖粉?”殷白岐面上一僵,立刻问道:“加了糖粉会有何不同?”
这药粉他分明试过,家畜吃了并没有什么反应的。
“倒也不会怎样,兴许就是增加口味罢了,”掌柜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语速快了几分,“这东西啊,要配合牛奶,鸡蛋白一类的东西同时食用,才会产生效果,否则就和面粉没什么差别。”
听到牛奶二字,殷白岐又是一震,忙问,“什么效果?”
“晕厥,严重点会产生幻觉,行同痴傻,不过睡一觉便能好起来。”胖掌柜说着声音小了起来,“其实这药啊,是一些浪荡公子用来迷惑女子用的,药效也就个把时辰。”
说完,却不知阿九是怎么回事,猛地将桌上那本破书拿了起来。
殷白岐盯着书页愣了几秒,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急急问道:
“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啊,就隔壁街就有一家……唉,阿九,你去哪?”
“不是说好留下吃饭的嘛……”
掌柜话没说完,少年已如风般跑了出去。
再后来的话,殷白岐就听不到了。
*
另一边,云府肃安堂后院门口。
“你可看清了?”青兰望着对面的小丫鬟。
“看清了看清了,二小姐确实把羊奶喝下去了。”小丫头说到这慌得要命,“可是青兰姐姐,二小姐是人是鬼,怎么会无脉呢?”
她方才握着二小姐手时,可是下巴都打颤了。
青兰冷笑一声,喝下去就好,至于是人是鬼,不是马上就有分晓了吗?
若那位真是个什么厉害的妖物,这点药粉怎能奈何得了这位大小姐。
可若她只是个没本事的废物,轻易便中了自己的圈套,青兰摸了摸肚子,那她就该尝一尝自己当日受的苦楚了。
她恨恨地想着,望了眼天象,午时已过,按惯例,老爷这时该回府了。
她将一小锭银子放进丫鬟手里,幽幽道:
“那你再帮我做件事。”
……
肃安堂内,云老夫人正在听清绝寺的小沙弥讲经,那小和尚长得甚是清新俊逸,讲起经书娓娓道来,颇讨人喜欢,老夫人正招呼下人给他上茶,忽见一丫鬟跑进来。
着急忙慌道:“老祖宗,不好了,二小姐突然晕倒在院子里,叫都叫不醒了。”
云老夫人登时站了起来,衣袖一下卷翻了茶水,连连喊道,“多久的事,还不快去请大夫。”
“回老夫人,就刚刚的事,大夫已经去请了,”那丫鬟凑上前来,“只是小姐的样子可是不大好,老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呸,”
闻言,老夫人身边的琼婆婆当即唾了她一口,“说什么胡话,大夫都没来,你好大一张嘴。”
琼婆婆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一辈子都在伺候着老夫人,这会看老夫人着急,一边安慰一边扶着她往门口走,不想一出门就撞上了大公子带进门来的外室青兰。
见人出来,青兰当即跪下。
“青兰本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刚巧听到小姐生病了,青兰本就是小姐院子里出来的丫鬟,还请老夫人允我一同前去照顾。”
听她这么说,老夫人也没想那么多,自己的小孙女晕倒了,多个人照顾也是应该的,她摆摆手,也不想再计较她身上那点破事,让人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