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负责躺赢——花气薰人欲破禅
时间:2021-08-18 10:31:29

  次日,众人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宋嘉书虽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一切,但想想也知道,只上次兄弟间的事儿,不足以让四爷痛下决心,壮士断腕放弃这样大的机会,肯定是弘时同学自己不知道怎么又惹着这位爷了。
  她坐在福晋左下第二个位置,前面李氏的座位虚空着。
  福晋平和端严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松弛,她通知众人:李侧福晋病的厉害,这两个月不来请安了。同时,雍亲王府的女人作为相亲相爱一家人,就不要闹虚礼总去看她了,一定要给李侧福晋创造一个安静祥和的养病氛围。
  话说的很好听,一言以蔽之:李氏被四爷关了禁闭,被迫病了,大家以后不用理她。
  宋嘉书就看到对面第一个座位上,年侧福晋白玉一样的脸颊上,没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而耿氏则是乐得都快前仰后合了。
  宋嘉书的心底也无声无息的松了口气。
  看的破时忍不过。
  她就算日日用未来会好的安慰自己,但现看着李氏天天挑她们的刺儿,弘时经常性的欺负欺负弘历,她心里的无名火也是蹭蹭的冒。
  耿氏处靠消耗兔子以吃泄愤,她则是不停的练字,摞起了厚厚的一摞。
  福晋坐在上首,看着下面所有人,都露出了或轻松或快活的神色。
  就算是武格格等人,素来不得宠,不会被李氏挤兑,但被别人忽略和看不起的滋味也不好受啊。在李侧福晋眼里,她们简直都不算个人。
  连从前想巴结李侧福晋的武氏都受不住了:宁愿不得宠,也不想巴结李氏了,爱谁谁吧。
  福晋的心情肯定也很明朗,因为宋嘉书罕见的听到福晋说错了话:“快到中元节了,大好的日子,大家也都吃点好的。”
  众人:……
  ——
  七夕跟中元节颇近。
  因府里没有女儿家,所以七夕过得倒是随意,只有些小丫鬟玩针影,抓喜子等游戏。
  倒是中元节,府里更看重些。很快各院都折起了金纸、银纸元宝,等着到了日子,一起送去焚烧。平时烧这些忌讳,现下终于有个法定节假日可以烧纸,谁没有个过世的亲人呢,时人又看重阴私之事,自然郑重。
  何况今年府上又没了两个女儿,四爷更是看重中元,在外面定了两条法船并各色齐全的祭品,让一并烧了。
  宋嘉书的元宝却是烧给自己和钮祜禄氏的。
  她是意外身亡,身体估计早在现代进了炉子成了飞灰,而钮祜禄氏是病的魂飞魄散。
  只能聊以安慰。
  中元节阴气重,小孩子眼睛又干净。
  四爷特许了弘历弘昼回后院跟着额娘住,烧纸烧法船也都没让他们跟着。
  前些日子,他往宫里推辞了弘时入宫之事,回来还想着再借此事点一点弘时,没想到弘时深受打击,根本听不下去他的话,四爷与之谈了两回都不见效果,弘时至今看起来都仍旧失魂落魄的沮丧。
  四爷越发恼了:当年皇阿玛明谕斥他喜怒不定不堪大用,他都撑过来了。如今弘时这点子挫折和砥砺都受不了,怎么能成事。
  四爷是奔着那个位置去的,他对儿子要求的标准,也不仅仅是王府的孩子。但弘时却连王府的世子都不配做,何谈以后呢?
  于是四爷开始把鸡蛋放到不同的篮子里。
  从前他对两个小儿子顶多是挺疼爱的,可如今,就多了两分审视和看重:总共三个仅剩的儿子里,怎么也得给我出一个聪明懂事的!
  三岁看到老,六岁也够大了。
  四爷对弘历弘时观察考较起来,这一对比心更塞了:两个小儿子都比弘时还强!
  尤其是弘历,才六七岁的年纪,就比弘时还沉得住气。俱四爷私下提了他们身边的人来问,上回的事儿,弘历都没有回去跟额娘告状,小小的孩子,有什么委屈居然自己就咽了,还安慰了好几回弘昼。
  人,尤其是上位者,是很少会反省自己的问题。
  除非是四爷这样,当年被更上位者骂了挨削了,才被迫改正自己的毛病,或者说也只是面上改正了自己的秉性。
  当面对下面的人,他们是不考虑自己的问题的。
  就比如四爷看待弘时弘历。
  他不想前些年,因为自己宠爱李氏,也因为儿子们轮番夭折所以对弘时就纵容了些;而弘历却是母亲不甚得宠,自己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所以性子坚韧些,两个孩子的不同,也有四爷自己的教育问题。
  但四爷压根没想过之前对弘时有点溺爱这件事,他只会对弘时失望:我对你投入的精力可比对弘历弘昼多,你怎么一点没学到你阿玛我的精髓呢。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
  过了中元节,宋嘉书看了看还剩下十页左右的日历本。
  白南很灵的表示:格格喜欢,咱们多做几个不一样的,格格您撕着玩。
  跟别人早上撕日历不同,宋嘉书喜欢睡前撕。还会把一天的烦心事都写下来,然后撕下来扔到香炉里看着纸烧成灰,仿佛把今天的烦心事都烧完了。感觉自己又顺利熬过了一天,离当上太后又近了一天。
  就能怀着一个比较轻松的心情睡觉。
  白南她们虽然不明白格格在干什么,但也知道,格格每天都要撕一页纸烧了再睡。
  “日子过得真快,距离格格上回病了,都过了快一年了呢。”白宁端上一盏冰糖梨汤。
  眼见盛夏过去,如今早晚已经开始凉了起来。
  京中秋日天燥的很,府里各院都开始煮梨,蒸梨吃,还配着各色润喉去燥的药草。
  宋嘉书算了算日子,到这一本撕完的时候,正好也是弘历回来的时候,她想给自己过个重生的生日。
  她招手叫白宁:“大膳房只有罗师傅会做酥油泡螺吗?”①
  白宁点头:“罗师傅是南边来的白案师傅,这手艺不肯外传呢。”
  凝心院跟大膳房的交情还要追溯到去岁起,福晋带着宋嘉书和耿氏一起管事的时候。
  那之后,福晋也常隔三差五分几件不打紧的细务给二人。
  但对主子来说不打紧,对下人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儿。宋嘉书也管过两回膳房里的开支,大膳房的人从那时候起就都多有奉承。
  罗师傅就送了一盒八个的酥油泡螺。
  宋嘉书当时一看一尝就有点发愣:这赫然就是奶油泡芙啊。合着这时候已经能打出这么细腻的奶油来了。
  宋嘉书摸着日历本,既然算是个生日,要不要做个奶油蛋糕吃呢。
  奶油都有了,里头的蛋糕底子更不算什么,蒸个松软点的米糕就成。她大体跟白南描述了下样子,又比划了个六寸左右的样子:“奶油容易坏,不能过夜,就做个这么大的吧。”
  主要也贵,糖在这个年代是奢侈品。
  宋嘉书特意拿了银子出来,让白南给罗师傅。
  结果不多一会儿,罗师傅打下手的小徒弟亲自来了,为难道:“格格,师傅说奶油软绵,堆在外面不成形,就算堆成了方形,一走就坍了,格格的吩咐……”
  宋嘉书想了想,忽然记起从前见过的奶油泡芙塔,就道:“那就请你师傅多做上些酥油泡螺儿,然后堆成个小塔。”
  ——
  十日后。
  弘历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都擦黑了。宋嘉书带着他先回自己的西里间去换衣裳。
  小豆子跟在后面把书匣子放好就退了出去。
  嬷嬷们一个帮他换衣裳,另一个则赶忙打了一盆热水来,预备着小阿哥洗手擦脸。
  弘历今天倾诉欲很强,边洗手还边扭头道:“额娘,阿玛今天又考我跟弘昼了,算起来这个月已经考了我们七八回了。原来的时候,阿玛就算在府里,一个月也就考我们两三回。”
  宋嘉书在旁边笑眯眯的听着:“是吗?那很好啊。”
  弘历的小鼻子拱了拱:“有一股甜甜的奶味。”
  宋嘉书就牵着他的手往东侧间走,桌子上晚点已经摆好了。
  弘历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最中间摆的奶油泡芙塔(酥油泡螺塔)给吸引了。
  雍亲王府的大膳房,汇集的都是宫里和天下的名厨,干的就是伺候封建社会统治阶级的精细活。
  宋嘉书形容出三分来,他们就能做到十分。
  罗师傅用结实的米糕做了个小臂高矮尖帽子状的底儿,然后分层将酥油泡螺粘在这顶‘高帽’上头,泡螺酥皮还有粉有白的颜色参差,大小匀称,漂亮极了,外面还缠绕着一层如云雾般的麦芽糖丝。
  最难得是罗师傅无师自通,跟设计圣诞树似的,最顶上还插了个憨态可掬的栩栩如生的兔子样点心。一眼看过去,就是道令人惊艳的泡芙塔。
  弘历眼前一亮,亲手用筷子去夹酥油泡螺。只是罗师傅用热糖水把酥油泡螺的底儿粘的很牢固——生怕掉了一个跟缺牙老太太似的太难看了,弘历一下子都没夹下来。
  宋嘉书摆手,阻止旁边白宁想要帮忙。
  她自己伸手,从上面揪了一个酥油泡螺下来:“你看,这个也可以用手吃的。”见弘历有点犹豫,又笑:“偶尔一次,就在咱们自己家里,没关系的。”
  弘历放下筷子,也动起了手。
  这一顿晚点吃的虽然量不大,但着实热量很高。
  宋嘉书给弘历也喝了一杯刮油的白茶,然后两个人再手拉手出去遛弯。
  见白宁白南还要跟着,宋嘉书就笑道:“我们就在凝心院里头绕两圈,不出门你们跟着做什么?倒是这泡螺儿也不能过夜,你们抬了屋里去,自己分了吃吧。也别忘了小白菜小萝卜。”
  弘历拉着宋嘉书去看兔子,双手也像个小动物似的趴在栏杆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兔子们吃粮。
  这时候又露出一团孩子气,大大的眼睛专注而明亮。
  宋嘉书其实有想过,要是她穿成九龙的哪个母亲,康熙爷的哪个倒霉妃子,她肯定会尽力让儿子别扑腾,好好站中立,以后当个富贵王爷——这竞争压力,真的太大了。
  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绞肉机式残酷的夺嫡。
  输了的固然灿烈,可最后上台的,赢了的人也快没有人形了。
  可偏偏是未来乾隆的母亲。
  乾隆的皇位,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雍正爷有过的儿子近十个,但几乎都死完了,剩下的还有叫他亲手踢出儿子序列的。
  而弘历的性格,似乎天生就适合皇家的日子。
  他不过五六岁,对阿玛却没有寻常孩子的孺慕和依赖。就算有也是表现出来为了讨好这个阿玛的。那种孩子哭着喊着闹着想爸爸的样子,宋嘉书从没在弘历身上看到过。
  倒是常见他揣摩四爷喜欢什么,仿佛天生就很能适应跟生父做一个上下级。
  他会是个很好很标准的儿子。
  宋嘉书想着,不由含笑摇摇头:这孩子的路本就是天注定,他自己也认定的路。
  弘历转头,看到额娘温柔而专注的盯着他,唇边带笑。
  “额娘,你要一直像今天这么高兴就好了。”
  宋嘉书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会的,额娘以后,肯定会比今日还要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①:酥油泡螺:张岱在《陶庵梦忆》卷四“乳酪”、“方物”两节为证,上头纹溜就像螺蛳儿一般,粉红、纯白两样儿,;里头是奶油。金瓶梅里有一回送礼,雪下大了,西门庆留温秀才在书房赏雪,有人送进两盒糕点,一盒装的是果馅顶皮酥,一盒装的便是“酥油泡螺儿”。西门庆对秀才说:“你也尝尝!吃了牙老重生,抽胎换骨,眼见稀奇物,胜活十年人。”
 
 
第36章 生日
  母子俩在外面转了不到半个时辰,白宁就带着众人来谢恩。
  酥油泡螺对他们来说,是金贵之物。何况这次还是主子自己掏钱从膳房要的,分给了众人,自然都来谢恩。
  弘历一眼看见负责养兔子的小太监,就叫他过来问:“有两只耳朵带灰的兔子怎么不精神?”
  小白菜弓着腰,笑道:“回阿哥,这两只是要生小兔子了,所以这几日看着有些不活泼。”
  别说弘历,才宋嘉书也奇怪:“这些兔子不都才几个月吗?”
  “回格格,这兔子来的时候三个多月,如今六个月了,正可以生小兔。当日爷赏的又都是成对的兔子。”
  宋嘉书也觉得挺稀罕的:“那就好好照顾它们吧,要是有小兔地方不够,可以把篱笆再往外放一放。”
  “是。”
  ——
  且说宋嘉书有儿子有兔子,日子过得挺美,但同样有儿子的四爷,却觉得日子不舒坦。
  四爷的脾气,本来就是,我看你顺眼的时候你是世上第一好人,我看你开始不顺眼了,就哪哪儿都是窟窿。
  未来被四爷看成窟窿洞的会有很多人,但如今这个千疮百孔的倒霉蛋正是弘时。
  四爷每回见了他,只要提起宫里的事儿,弘时就蔫吧。四爷恨铁不成钢:“你也是快要娶亲的人了,做出这些不成器的样子给谁看!”
  弘时心道:阿玛你也知道我要娶亲了?那亲事谁给定?又不是你,还不是宫里的皇玛法。可皇玛法有一百多个孙子,哪里记得我是甲乙丙。好容易有个机会近距离接触皇玛法,好让他以后给我指个好亲事,结果阿玛您第一个拖我的后腿。
  没错,四爷觉得弘时将来可能要拖他的后腿,而弘时干脆就觉得,四爷已经拖了他的后腿。
  这两对互相‘拖后腿’的父子,如今看对方都有隔阂。
  只是四爷敢骂敢说,弘时只敢憋着。
  但以弘时的城府,心里有不满如何瞒得过四爷?
  四爷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心里一直记着我不许他入宫之事!居然敢怨怼自己的阿玛,简直是不孝!
  只是不孝这两个字重,且四爷刚在皇上跟前说了弘时因为‘孝顺李氏’才留下,也不好翻自己的口供,只好横眉冷对。
  父子俩再不复弘时年幼时的感情。
  一进八月,宫里各府里就要准备八月十五。
  雍亲王府还多一点热闹,弘历的生日正好在八月十三日。只是小孩儿家除了周岁外,都不能大张旗鼓摆酒唱戏的过生日,正是怕人小担不住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