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灯笼红染
时间:2021-08-21 08:56:15

  “师叔失血过多晕倒了。”
  “快,扶他回房。”
  萧静好几欲惊呼出口,心急如焚,泪水的眼眶里打着转。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湛寂被扶出门时,似乎睁眼看了上来,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那两道清幽的目光竟也能让她浑身发麻,脸红心跳。
  她心想,自己恐怕是无药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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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天色擦黑时,才有人爬到房顶把她们两解救出来,萧静好本以为会是淳渊,不曾想来人竟是路琼之。
  待将她二人安全弄到地面,路琼之才竖起大拇指说道:“二位可真是勇气可嘉,让你们走你们不走,反而还折回让佛祖显灵。”
  萧静好忙不得跟他解释,张口便问:“我师父伤势如何?”
  路琼之一脸担忧,叹起气来:“实不相瞒,不是很乐观。”
  “怎么会……”她一颗心慕然蹦到了喉咙口,话都说不全,“路,路大人,你让百里烨多等我一会,我我我去看看他。”
  路琼之想了想,点头道:“殿下控制好时间,百里烨的人已候在山下,不能停留太久。”
  待人失魂落魄离开,满琦才喃喃问道:“怎么会这样?”
  路琼之侧头望着月下女子,半响才摇头表示不知,“即使昏迷不醒,他依然拥有无比惊人的意志力,凡是近他身想脱他衣裳为他包扎伤口的,皆被他释放的内力所伤,就连我……也未曾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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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柏斋,月色如勾,树影婆娑。
  萧静好人还没到,便听“砰……”一声巨响,只见淳修的房里忽然飞出道倩影,直直滚下石梯。
  那人身着高贵的绫罗绸缎,身材窈窕,容貌甚美,“哇……”地吐了大口血,俨然是长公主萧明玥。
  这怎么就飞出来了?萧静好不明所以,站定没动。
  一旁的张继脸色难看,捏紧拳头弯腰把人扶起来,克制了许久才说出句,“公主何苦。”
  萧明玥被那股内力伤得不清,哭哭笑笑,面目狰狞,一扭头,看见了卸去僧衣后身着女装的萧小九,瞬间火冒三丈。
  “杀了她。”她怒目而视,颤抖着嘴唇咬牙说道。
  张继抬眸望去,月下之人提了个灯笼,身形比寻常女子高出些许,轻衣薄衫,三千青丝挽一半留一半,发髻上只带了根简单却无比精致的木簪,目光灼亮似琉璃瓶,正以一种野兽领土被侵犯般的眼神盯着长公主!
  他踏步上前,主动挡在了萧明玥面前,回道:“九公主亦是千金之躯,臣不敢,但臣也绝不会让她伤到公主丝毫。”
  萧明玥扒开张继,直视着那边。
  萧静好勾嘴轻笑了一声,若无其事提着灯笼走过去,与她擦肩时,在她侧面说道:“怎么,没人可以供你使唤了吗?”
  “萧,小,九!”萧明玥咬牙切齿。
  带来的几百个暗卫,都去追那俩马车了。她还以为现在人要么毒发身亡,要么已经被剁成了渣,却不想竟又活生生站在了自己眼前!
  以前萧小九在皇宫根本没有存在感,又小又丑,唯一一次人模人样还是那年太后的茶会上。
  所以九公主生死于否,萧明玥也不会过多关注。直到她在长街上看见了那些刺痛眼睛的横条……在藏经阁后门看见那些刺痛眼睛的画面……她才下定决心,此人必死!
  “我叫萧静好。”她星眸微弯,漏出丝纯真无邪的笑容后,自顾自踏上了台阶。
  “你容貌与以前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脚底也没有梅花烙印,没什么能证明你的身份,你就是孤魂野鬼,什么都不是!休想再回健康。”
  她那无所畏惧的样子,太像,太像湛寂,萧明玥受了刺激,转身破口说道。
  好像是的,不提醒,她都快忘了这档子事。
  萧静好顿了顿,悠悠然回头,眼中光芒乍现,不卑不亢道:“我有身份时,被构陷,被污蔑,一路逃亡,饥寒交迫、瘦骨嶙峋,那一年,不过十岁。
  现在,我并不想刻意证明自己是谁,我要让宋依阮大开国门,用最尊贵最至高无上的礼仪亲自将我迎进健康、迎进皇城!
  是公主,她得迎;不是,她也得说我是!”
  她挑眉,轻轻一句,“如此,岂非更有意思?”
  她的话声不大,甚至透着些许漫不经心,然而萧明玥却被那股不知从何处来的锐气和寒气惊得退了半步,良久才勉强镇定道:“你别忘了,你母妃还在宫里。”
  萧静好抬起眼皮,直至看进对方眼底,才阴柔一句:“萧明玥,人都是有逆鳞的。
  你一再触碰,当心着被刮得体无完肤。”
  话落她转身大步离去,她知道这条路困难重重不是儿戏,以前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后,她要保护每一个自己想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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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看湛寂的僧徒接连被内力扇飞,现下正在慧灵禅师跟前哭诉。
  趁着没人之际,萧静好进屋,反手关上房门,也将所有的纷繁杂乱尔虞我诈关在了门外,只求换得片刻告别的宁静。
  因为其余两间禅房尚在修缮,湛寂住在淳修的房间,而善良的淳修,每每遇见师父出事,先躲起来哭够再说。
  房中青灯如豆、寥寥檀香,湛寂一身血衣躺在昨夜她睡过的床上,双眸紧闭,脸色白的像抹了层面粉,要不是偶尔还听得见他微微的呼吸声,还以为他已经……
  就这样的一副躯体,怎么能发出如此大的内力将靠近的扇出去呢?
  萧静好离他更近了些,心里这般想着,轻轻说了句:“是我,静好。”
  她没喊他师父,只是打了个招呼。之后又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发现自己并没被扇飞!心下狐疑他们是不是危言耸听,师父哪里会伤人。
  见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换洗衣裳,药,剪子和白布。
  萧静好一一拾起,去到床前。
  湛寂纵使昏迷不醒也皱着眉头,警惕性极其高。
  “醒着的时候不见你皱眉,反倒是睡着了才皱这么深,到底……你心里装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能让你防范至此。”她自说自话。
  寂静,满室的寂静。
  又垂眸沉思了片刻,萧静好鼓足勇气说道:“弟子要为你上药,我可是一揉就碎的,你点到为止,千万别伤我太重。”
  没有回应,静得连片羽毛落地都听得到。
  她心说:不说话就当你默认,虽然我在心里念你百转千回,思想也不是绝对纯净,但现在还是比较正直的,不占你便宜。
  埋头一阵捣鼓,才是解开湛寂的外袍,便沾了一手的血,可想而知伤得多重。
  接下来是里衣,一层,两层……到最后一层贴身时,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鬓角滚烫而下,两只手有如掉进红染缸,那触目惊心的红,让她无法凝神静气。
  做了好几下深呼吸,她才轻轻把他的贴身衣从肩上慢慢往下移,如此近的距离,湛寂健硕的肌肉轮廓被她尽收眼底,脸颊不由地发起热来。
  再往下,便是刀口处,因为血块凝固把衣裳沾在了肉上,她不得不无限靠近,边在他腹部吹气以减少疼痛,边轻轻把衣裳扒开。期间除了他腹部肌肉颤了一下,人还算安稳。
  那道刀疤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杀手,能把他湛寂伤成这样,从腰上一直往下延伸,几乎贯穿他整个腹部!萧静好一双红手颤抖得像得了麻风病。
  她用毛巾给他把血迹清理干净,又撒了些药粉,才小心翼翼缠上白布。
  白布缠了多少圈,她便拦腰抱了他多少次,头贴在湛寂裸实精壮的胸膛上,能感觉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像钟声嗡鸣那般响亮,霎时间连耳根子都烧起来了。
  对方身上像带有闪电,不论碰到哪里,萧静好都会被电得浑身发颤。
  好不容易包扎完毕,却发现自己掉了根头发在他身上,伸手拾发时,不经意抚过他腰下三寸……再往下半寸便是……
  她眸中大震,还没来得及缩手,便被突如其来的猛力一拉,再往上一提,她整个人便扑在了他光滑的胸膛上,对上的是湛寂眸底冰火相融的目光。
  “做什么?”他的声音哑到几乎没有,因为近在咫尺,热气直扑在她脸上。
  她对他是有所图的,否则就不会这么不经诱惑;她对他有所念的,否则也不会这般百感交集。
  萧静好穿的是满琦带上山原本打算给自己换洗的新衣裳,头发也是满琦给她梳的,唯独那根木簪,是这些年她唯一私藏的从皇宫里带出来的自己非常喜欢的头饰。
  那衣裳本就有些低,湛寂不经意地垂眸,便看见了那朵妖艳的红梅在她胸口上乍现光芒。他浑浑噩噩的大脑顿时一阵清凉,抬眸对上她那双璀璨夺目的眼。
  萧静好眼底似有火苗在燃,见湛寂一动不动,她便鬼使神差,凑上前……湿润的唇落在对方有些干涸的唇瓣上。
  色胆包天!
  湛寂额角一抽,眸波陡然一转,霎时星云剧变。萧静好感觉他依然没动,心中翻涌成海,生涩又拙劣地更近了一步,试图撬开他的牙关。
  湛寂两手狠狠抓着被单,青筋暴起,似乎忘了手是能把她推开的。只得凝眸盯着在自己嘴上肆意妄为的人,两眼如刀,直接劈进了她的眼底。
  从没料到,她会如此胆大放肆!
  她并想过这场单方面荒诞的亲吻该如何收场,末了她也没抬头,往下缩了一点,将头埋进湛寂颈窝里,嘤嘤地呢喃道:“你就当我病还没好。”
  那热气像火一样喷在他肌肤上,叫人四肢百骸都动惮不得。
  湛寂喘气声逐渐变粗,又听见耳畔传来一句细细的:“可是我没有病。对不起,师父。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你丧心病狂般的,喜欢。”
  一时间,他像被什么重物砸中,没有来得及思考她说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
  门外依稀传来一声:“不知道师叔怎么样,只要有人一靠近,便会被他强大的内力弹飞出去,一连十几个师兄弟找了道,现在都不敢来了。”
  “咦,门怎么关着?刚才明明是开着的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湛寂忽觉脖颈上一疼,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刺破。
  萧静好抬头,顶着双水雾弥漫的眼睛,为他抹去脖子上的血,盯着那两排浅浅的牙齿印,舞动着红唇说道:“连师祖都夸你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你这般干净的人,我对你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活该坠入阿鼻地狱。
  你不必骂我不必瞪我也不必恨我,我走便是。”
  她说走,却是真是头也不回就走。
  湛寂终于怒了,伸手要拉她,却被泥鳅一样的人给逃了,只抓到她头上的木簪。
  门被推开的刹那,她披头散发从窗户跳了出去,古松下她回眸看过来时,委屈得泪流满面。
  此时湛寂的眸中只差喷出火花,重伤让他难以起身,只得龇牙道:“去把萧静好给我抓回来。”
  淳渊淳离又不是傻,还以为他气的是被欺骗一事,看这行头只怕是要把她大卸八块,便劝道:“师叔,让她走吧。”
  湛寂紧紧捏着手中发簪,指甲嵌入掌心浑然不觉疼痛,眼睁睁看着那人肩膀一耸一耸地消失在月色下,消失在那条菩提古道上。
  当年她猝不及防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了句:“佛子可是觉得,某与佛子无缘?”
  现在又猝不及防地离开,说了句:“不必骂我不必瞪我也不必恨我,我走便是。”
  他辛辛苦苦养大的人,到底还是没能足够了解她。
  “噗……”
  帷帐上溅血三尺,是湛寂说不明道不白的心头血。
  谁允许你来,谁又允许你这样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亲完就跑,萧静好,被你师父逮到你真的惨了,连作者都救不了你。
  后面是卷二的内容……伪师徒相扶相持打怪升级当皇帝谈恋爱爱爱爱。
  感谢支持,评论太少了(哭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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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破茧
  半年后, 健康城。
  健康有三城,中为台城,皇帝萧锦纶所居, 也有居民在其中;西为石头城,禁军统领张继驻屯之所;东为东府城, 南平王褚庄所居。
  三城交汇处, 正午时分行进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马车咯吱咯吱路过从川流不息的人群, 随着马夫长长“吁”了一声, 停在“云上楼”前。
  这时侧面车帘被人缓缓掀起一角,那人长眉弯曲细长, 红唇鲜润,一双善于顾盼的灼亮瘾瘾带着几丝警惕,温文娴静的脸上又透着几分天生的俏皮, 俨然是几个月来销声匿迹的萧静好。
  她的目光落在这阔别快五年的地方,房屋俨然, 高墙朱门比比相邻,人来人往、阡陌交通, 虽还是繁华, 却比不得五年前, 不难看出其现状正走向衰退。
  身为健康城最繁荣的集市所在地, 有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的财阀公子,也有为了争一个馒头便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要饭花子。富裕的人变得更富裕, 贫穷的人则变得更贫穷。只比她一路走来尸横遍野、饿殍满地的景象要稍好一些。
  她正发愣, 身传来一声:“怎么了?”
  萧静好回眸,笑道:“无事,只是有些感慨, 这一路……多亏有你。”
  满琦一身浅绿色轻纱长裙,脸上闪过一丝唏嘘,浴佛节那日只是暂时控制了她的毒素,真正难熬的是后面这半年。
  中“痛情”的人,不论离心上人近或者远,结果都是毒发身亡,且死状惨烈一言难尽。
  她费劲千辛万苦,历经六个月的封锁治疗,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若不是遇见高人赠药,她这毒也解不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得不说,那长公主内心之歹毒,不亚于当今宋太后。
  满琦回神,感叹道:“那日你让谁也别说,我便是连湛寂都不曾告知,这半年来,他一直在寻你。”
  萧静好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起,嘴角挂起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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