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淡笑道:“多谢张管家。”
“不用谢,既然崔公子救了小姐,阖府上下感激你还来不及。若你还有其他需要,尽管说便是。”张管家乐呵呵道。
“好。”闵危倒也不推辞。
林良善回府后,被大夫看了又看。幸好身体没出现什么大问题,林原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本不想将自己后背的伤说出,但林原火眼金睛,瞧出了她动作间的不对劲。再三询问下,得知她的伤,想及红萧的伤势更重,特意让陈娘找了个机灵的小丫鬟先用着。
林原把这些事安排好,才将那林间暗杀的事情问个清楚。
他本有一事疑惑:为何崔折的好友送红萧回来后,却消失地无影无踪?但在崔折告知他那人有些古怪后,倒也不再追问。
林原之前接触过,江湖中人嘛,多少有些毛病。再者说,若是崔折的话有假,为何善善不说?
现今最重要的就是找出谋害林良善的真正凶手。
不过他还有一事要说:“善善,这次你出事,若没有崔折的帮忙,恐怕凶多吉少。也怪我考虑不周,没有给你配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红萧毕竟是女子,哪里能抗得过那凶狠的杀意。”
“明日我就给你找护卫。以后你若外出,他好护你安全。”
林原恨不得抽自己一顿,竟让林良善出了这样的事。
林良善本想拒绝,可见着他悔恨不已的样子,还是没说出口。她不该再让他担心自己才是。
“好,麻烦哥哥了。”她笑了笑。
不过两日,便有十余人来应征,皆是身强体壮之人,有的甚至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看着有些吓人。
这次林原开出的月俸实在高,比高门世家开给护卫的银钱还要多出两倍,因此前往林府,想要得到这份营生便有许多。
林安在时,专在后院一处修了练武场。
这下子,十余人都聚在这处,各个摩拳擦掌,势必要把其他人比下去,好得了这美差。这其中还包括之前来林府当武师的王泰。
林良善遇难一事,林原是封锁了各处消息,并未让它流出。这些人当然不知。
林原这日赶上休沐,便专站在一边看他们比试。
一轮轮比试下来,最终剩下的只有两人:王泰,以及那个满脸横肉的武夫。
林原正观看两人比武,身后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他回身,见着是崔折,道:“崔公子的伤未好全,怎不好好修养,反而来了这处?”
闵危来此,自然是有事而来。
他凝目看着台上大汗淋漓的两人,道:“林公子是要为林小姐找护卫吗?”
林原点头,道:“是。她这回无事,全仰赖崔公子的搭救,这才脱险。挑选护卫,也是为她的安危着想,绝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
闵危袖子中,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间轻轻地摩挲着,而后道:“我也来应征林小姐的护卫一职。”
林原错愕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说要往潜州去会友?”
“我与他多年未见,再晚些去见他也无妨。”
林原不好说这事什么,他将崔折从头看到尾,很有些审视的意味。虽崔折救了林良善,但武功该不如何精通,要不然也不会落得个受重伤的结果。
而且崔折看上去,虽年岁、身高与他相当,但到底身板有些单薄,感觉不太靠谱。
闵危也任由他看。
若是先前,在他未重生到这具躯体时,确实不能够说出这般话。
现在,他想要继续留在林府,单靠那救命之恩,也不太说得过去。更何况,他要的是,能时刻在林良善身边。
这护卫一职,似是专为他准备的。
闵危淡声道:“林公子挑选护卫,无非就是保护好林小姐。这许多人,谁的武艺高深,就能胜任,不是吗?”
林原:“是,不过崔公子身上还有伤,不宜动武。再说你是家妹的救命恩人,怎好再让你做护卫?”
“我的伤不影响,况且能给林小姐做护卫,我也不是好心。”
闵危凤眸微眯,笑道:“我是听说林公子开出了高额月俸,这才来应征的。”
“这。”
林原愣住,继而道:“崔公子若是缺银两,尽管和我说,不用这般辛苦。”
他前日已吩咐张管家给崔折五十两银子,没想到少了。
“我乃江湖中人,一向拿人钱财,□□。若是让他人得知我崔某白拿了林府的银两,是要遭耻笑的。”
“好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已收了林府的五十两银子,断不能再白拿第二回 。”
林原被其话说的哑口无言。
正逢练武场上,一人摔倒在地,却是那满脸横肉的武夫,胜者为王泰。
王泰跳下高台,一身重汗气地冲到两人面前,对林原拱手道:“林公子,我胜了……。”
话未完,被打断。
“还有我。”一道淡然的声音传来。
闵危瞧着王泰,前世这人并未曾出现,这世倒是因林良善的一番好意,让他得王泰教武。不过,这与他闵危有何干系。
林良善听着小丫鬟兴奋说道:“小姐,你不知道,原本王泰师傅都赢了许多人,要得了这护卫的职位,但崔公子出现,就用了三招,就赢了王泰师傅。”
“以后便是崔公子来当小姐的护卫了。啊,不对,该改口叫崔护卫了。”
林良善复问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丫鬟点点头,道:“是啊,我是亲眼瞧见的。”
林良善不喜这些争斗场面,觉得无趣,没有去看,也不知道这结果。
她颇为震惊的神情让小丫鬟好奇。
“小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
虽这般说,她却在想:果然那话本中的事情是真的。
***
这厢一连几日,学素都觉喘不过气来。
那曾藏匿在小潺湖的人始终找不出来,他根本不敢再去公子面前晃荡说话。
他正无聊地站在外间走廊,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俏丽的黄衫女子,忙跑上前,道:“莫小姐。”
“我给你家公子炖了汤,你放我过去。”莫千映手中端着小盅鸡汤,蹙眉道。
学素心中叫苦不迭,道:“公子正读书呢,莫小姐别来打扰了。”
“哪有人时时读书的,他准是用这个理由骗我来着,上次也是这样。你快走开,别拦着我。”莫千映急道。
学素是半分也不肯退。
他这次要是再退,必定要被罚十大板。公子上次可如此说了。
莫千映进进退退,都不能绕过学素的阻拦,气得想把汤砸在地上,好让江咏思出来。
她这念头刚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个白影,往她裙间钻。
“啊。”
莫千映吓了一大跳,瓷盅脱手,掉落在地,油腻的汤水混着青色的瓷片,撒了一地。
她慌得跳脚,那道白影却绕过她的腿,往屋内窜去。
莫千映怕猫,是因为小时候曾被黑猫挠了一爪子在手臂上。自此,她见着猫,就怕得不行。
“这猫是哪里来的?”
学素忍着笑,道:“是林小姐送还回来的。”
糟糕!说错话了。
莫千映只听见林小姐三字,她不由想起徐幼娇在茶楼对她说的话:“莫小姐,我不妨告诉你,江大公子是极其喜欢林小姐的,就是那位落水的林小姐。”
“什么叫送还?”
学素不敢再多说话,紧闭着嘴。
莫千映气得整个人都在抖,跺了下脚,然后哭着跑了。
屋内。
江咏思自然听见了外间动静,但他仍安静地坐着看书,分毫不受影响。
白猫跳到他的膝盖上,用两只前爪挠着他腰间的那只香囊,想要吸引他的注意。江咏思放下书,这才将猫扒拉下,轻轻抚摸起它的背来。
他细窄的眼皮沉静一片,叹息道:“好,我带你去找她。”
第五十章
这次江寄月来林府,颇为忐忑不安。
堂哥托她办一件事,将善善约出来,不过不是以他的名义,而是她的。
头次做这样的事,江寄月心下骂着江咏思,却又不得不替他跑这趟。谁叫俩人都是一个府上的,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林良善见着她的到来,吩咐小丫鬟去厨房,让宏才做杏仁豆腐。
江寄月更难为情了,小声道:“不用了。”
“你不是喜欢吃我府上的杏仁豆腐吗?”
“是。”江寄月转口道:“不过每次来,都要吃一回,感觉不大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尽管吃好了。”林良善也只笑着挥挥手,让小丫鬟去厨房。
江寄月坐立难安,她明显察觉出林良善有些不一样。若说上回来林府,为了给江咏思传信,却见她一副红眼眶,悲苦哀伤的模样;可这回,她好似忘了那件事。
有时候,江寄月真想骂她那个不解风情的堂哥。之前善善对他好时,他不搭理;等人对他凉透心,他才醒悟过来,倒追回来。
也不知道折磨的是谁?总之,她挺受折磨的。
恐怕这回后,林良善会怨恨她。但转念一想,善善心里肯定还念着堂哥,只是伤心多了,难免会有些怨恨。这回堂哥亲自邀人,善善定会原谅他,两人的感情说不准要如何好了。
这般想着,江寄月的脸上现出一抹奇怪的笑。
林良善伸手捏了下她圆鼓鼓的脸颊,疑惑道:“你笑什么呢?这么吓人。”
江寄月拿下她的手,想了想,还是有些语气不足道:“善善,你近来可有事?我想约你出去玩。”
“我能有什么事?”
林良善这几日一直在府中养伤,身体弱症也好了些。无聊时,左不过画画,右不过看书,又能做些什么呢?
“还有两日,便是重阳节,福源寺有一场点茱萸茶的茶会,可去病气,我们正好去那边游玩。”江寄月说道。
“福源寺?”林良善摇摇头,道:“那还得爬山,实在累人。我不去了,你约着兰芝去吧。”
兴许是这几日躺久,身子骨都睡懒了。想着那百级台阶,林良善再想出去玩,也歇了心思。
“这怎么行!”
江寄月见她一愣,温言劝道:“茱萸茶会是慧觉主持亲点,我们同去吧,一年也就这回。冬日临近,也顺带去讨个好寓意,替你抵着寒气,少生些病。再者,你一直在屋内,不闷得慌吗?”
在她的一再劝说下,林良善终于点头,道:“这事和兰芝说过了吗?”
江寄月点头,道:“我等会回去,顺便去李府一趟。”
虽这样说,单江寄月不打算去,到时候随便扯个缘由就好。若李兰芝同去,那堂哥的事就不好办了。
闵危身上的伤好全。当晚,他再次□□而出,前往槐水巷子。
一路上,他扫视这梁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皆能叫得出名字。
前世,这座城是他的囊中之物,他熟悉它的每一寸土地。甚至这个残破的国,都是他带领众人打下,并修复完缮的。
闵危唇边携着冷笑,听着打更人愈来愈近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脚步一转,进了幽暗狭窄的巷子。
常同承正坐在火堆边,想着复仇之事,却听闻门外有动静,沉重陌生的脚步声。快速弄熄火,拿剑藏匿起来。
闵危进门的瞬间,眼前闪过一道冷意的光,利剑已经朝他胸前刺来。
他不过抬手间,就用食指和中指捏住了锋利的薄刃,不让其再进一分。
“常同承。”
冷冽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让常同承握紧了手中的剑,脸上怒意和讶异混杂在一起。
门外的月光折散一些在对面之人的背上,衬得他的面部沉沉,无甚表情。
“你不是真宁,你究竟是谁?”
常同承自然认出了那张人.皮.面.具。
闵危哼笑一声,放开指间的剑,朝身后退了一步,道:“你倒是对他了解。”
常同承自恃武功不及他,剑尖依旧指向他,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的身份,你以后会知道。”
闵危看着他,扬唇道:“你本名常同承,是梁京富商常家的长子,在十七岁时逃离常家,一直在外流浪,成了浪客虹。三个月前,常家因不肯将商路命脉交给东宫,被太子派人灭门。你多次暗杀太子,却反被其暗卫所伤,始终不能报仇雪恨。”
常同承听得他再提这噩梦,满脸怒容,持剑正要杀过去。
“我可以帮你报仇。”闵危淡然地说出这话。
如同前世般,再次重演罢了。只是这回,他必将段昇扬灰挫骨,尸骨无存。
常同承手中的剑顿住,好半晌,他道:“你凭什么帮我?”
这许多次,他都没能伤段昇一根毫毛。段昇身边的暗卫各个武艺高深,若是两三个,他倒能抵挡,可那些暗卫似乎是无穷尽的。凭常同承有再大的本事,也杀不了那么多的暗卫。
若不是近来段昇欲与丞相府的大小姐相好,他暗杀的机会更少。
“我要你帮我做一事。”
常同承的身份不曾外露,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他思量许久,道:“这点,你倒是没变。”
闵危全当听不见这话。
“不过你要算得那么清,我可得将那林府的恩情账和你算个清楚。”
闵危道:“你对林府的恩情算我头上,但你还是得帮我这个忙。”
事实上,常同承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清楚这点。更何况常同承还担心一点,若他走出这里,眼前之人可能会向那刑部右侍郎说明他的踪迹。
“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