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长了不起——八月三
时间:2021-08-22 09:51:54

  他是有信心笑傲江湖到最后的,主要怕那个包子战五渣顶不住。
  安文昌艰难维持风度,“就七天,外公公司还有事。”
  “可以是可以。”在姜初禾的忍受范围内,“不过你得收起你的‘奇思妙想’,保证不作妖。”
  安文昌侧过头,笑呵呵同陈佳雀抱怨:“听听,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话,你家有老人么?”陈佳雀点点头,安文昌愁苦道:“我外孙性子独,养不了老人,你爸妈身子骨一定得硬朗,不然……诶?!”
  姜初禾从前面把轮椅转了个圈,推着他大步向里走,“我当然会照料外公,外公从小对我爱护有加。逢人便讲,我要是你亲孙子就好了,可惜了,是个外姓孙子。外孙子再好,他也不姓安。”
  “我没有,呕——!”安文昌刚在门口就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但他心思不在上面,没太在意。
  姜初禾此刻走路带风推他进屋,安文昌猝不及防,接受多种混合臭味的迎面暴击。
  干呕一声,当即按下刹车闸,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儿没直接跪了,好在姜初禾力气大,硬生生把轮椅拉回正位。
  “什么玩儿意,姜初禾!呕——”安文昌一张嘴便控制不住的反胃,“我……呕——,五十多年没闻过牛棚、马圈的味儿了,呕——”
  “矫情。”姜初禾懒声道:“味道还会持续一阵儿,你要是想走,我现在开车送你。”
  安文昌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我能挺。”
  陈佳雀搬起他的大行李,“不好意思爷爷,我们在煮螺蛳粉。”
  “还吃了榴莲。”姜初禾说。
  烤箱‘叮’的一声,安文昌望去,“你们还有什么伙食?”
  姜初禾、陈佳雀:“烤臭豆腐。”
  “……”安文昌竖起拇指,用力点了个赞。
  这么一耽搁,螺蛳粉煮过头,口感偏软了。
  米粉吸足了鲜美的汤头,十分入味。红油的辣、酸笋的酸、木耳丝有韧劲儿、油炸花生米香脆香脆的,最后加入的腐竹皮被热汤泡得半软,粉里还加了个外圈微焦的煎蛋。
  臭豆腐烤得鼓鼓的,咬下去外壳是酥脆的,内里还是软嫩的。豆腐香里带着臭,臭里带着香,又香又臭,很魔性。
  安文昌皱着眉,以手帕捂住口鼻,看着他们两个吃,表情既嫌弃又费解。
  姜初禾吃的镇定自若,多一眼都不瞅安文昌,免得给自己添堵。
  陈佳雀心理素质差,怪不好意思的,“爷爷,你中午想吃什么?”
  “你们吃,不用管我,我吃过了。”安文昌摆摆手,同时紧了紧鼻子。牛棚马圈旁边,哪还能有胃口。
  熬到他们吃完,安文昌迫不及待的指挥:“开窗!开窗!快开窗!”
  南北通透的大户型,冷风穿堂而过。
  安文昌打了个寒颤,默默摇着轮椅把进屋脱下的外套再次穿上。
  姜初禾怕他冻着,让他进客卧,“关着门吃的,里面没味儿。”
  “我不信。”安文昌觉得这个味道是具有穿透性的。
  “你就非要在楼下坐着,迎着风。”
  “哦。”
  姜初禾将安文昌搬到沙发上,拿了一床羽绒被,把他从头到脚包裹好,只露出脸,又用登山绳不由分说捆了个结实,打趣道:“小老头,造型挺可爱的嘛~”
  “你个小王八羔子。”安文昌想打他,抽不出手。想踹他,抬不起腿。
  陈佳雀看安文昌好似三角饭团,虽然知道姜初禾是好意,但好意也不能这样啊……
  “小朋友。”安文昌叫她。
  “啊?啊——”陈佳雀回过神儿,“爷爷您说。”
  安文昌费力在胸前松出个空来,“抱条狗给我。”
  “哪条?”
  安文昌琢磨着空位大小,朝陈皮努努嘴,“喏,腿短的那条。”
  陈佳雀抱起陈皮,塞进安文昌胸前。
  白色三角饭团,上面一个花白的爷爷头,正下方是个支棱着耳朵、咧嘴笑的狗头,太——治愈了!
  “爷爷,我可以给你拍个照么?”陈佳雀揉着脸颊,揉不掉的是笑意。
  安文昌见她羞涩乖巧的模样,不禁神情一滞。
  啧,和预计的不大一样,小朋友好像很喜欢他,这叫他怎么再狠心棒打鸳鸯。
  “拍吧,别开美颜和瘦脸。”安文昌摆好笑容,哼道:“但是可以加滤镜。”
 
 
第50章 
  姜初禾和陈佳雀到楼顶腌菜,安文昌非要跟去,很浪漫地说:“大外孙,你放个风筝,我帮你牵绳子。”
  “我看你像风筝。”姜初禾无情道。
  陈佳雀在他身后掐了一把。
  “嘶——”姜初禾佯装翻脸:“再掐我,我还手了。”
  陈佳雀眉头压低,两腮鼓气,气成一只青蛙。
  安文昌嘴角翘起迷之弧度,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要翻脸了!要翻脸了!大外孙子要翻脸了!
  “怎么了?”姜初禾高高的个子,长颈鹿一般扭曲着上身,从下往上看陈佳雀,“闹着玩儿的。”
  “狗崽子!”安文昌唇语道。
  姜初禾笑说:“家里没风筝,我现糊一个?”
  “你糊的风筝能飞起来么?”陈佳雀伸开手臂比量,“小时候,我爸给我糊过风筝,有这么大。”
  姜初禾揉她的头发,“傻。”
  最后安文昌还是如愿以偿,被姜初禾背上顶楼天台。
  坐在阁楼里,扒着小窗户看他们腌菜。
  手里攥着姜初禾用杂志封皮做的大风车,陈佳雀还在风车的一个角上挂了个小铃铛,风一吹,发出轻巧的‘叮当’声。
  陈佳雀洗菜,发现没拿削皮工具,叫姜初禾下去取。
  不一会儿,姜初禾上来了,鼻子上卡着副半框眼镜,明晃晃亮出一把手术刀。
  “这……显然不适合。”陈佳雀说。
  姜初禾堂堂正正:“你说让我拿趁手的剥皮工具。”
  “不是拿你趁手的,而是拿我趁手的。”陈佳雀试探性问道:“刮皮器知道么?”
  “不知道。”姜初禾视线溜走,“你针对我。”
  “我哪里有。”陈佳雀好冤枉。
  本着我说有就有的原则,姜初禾笔直地站成一棵赌气的白杨。
  陈佳雀从安文昌进门开始,没给过他好脸色,这个敌我不分的蠢东西。
  安文昌精神矍铄探出头,芝麻大的事儿都能引发争吵,现在的年轻人啊,啧、啧、啧……
  陈佳雀下去取刮皮器,给安文昌拿上来一罐话梅,“爷爷你吃。”并抓了一颗,塞进姜初禾嘴里。
  姜初禾左侧脸颊立刻鼓起一块儿,“削皮器怎么用?”
  “这样。”陈佳雀拿起白萝卜,削给他看。
  姜初禾接过,试了试,“这样?”
  “嗯嗯。”陈佳雀转动脖子,难以置信的夸张道:“哇——,姜先生真棒!”
  姜初禾挑挑眉,坐在小马扎上,蜷着腿给白萝卜削皮。
  这就完了?
  安文昌眨眨眼,失望地缩回阁楼,扬声说:“我饿了。”
  姜初禾:“你不是来之前吃过了么?”
  “那是客气话。”安文昌不悦道。
  陈佳雀在围裙上擦擦手,“爷爷想吃什么,我去做。”
  “随便。”安文昌扒着窗户,瞪了姜初禾一眼,“寄人篱下,哪有挑的道理。”
  “你别多心,他……嘴硬心软的。”陈佳雀拽拽姜初禾衣角,冲安文昌的方向偏了偏头,示意他说两句好听话。
  姜初禾张了张嘴,喉结上下翻滚,微微下三白的眼睛里透着可怜。
  陈佳雀决定还是不难为他了,“爷爷,吃小馄饨可以么?”
  安文昌哼了个“嗯。”
  陈佳雀问姜初禾,“你要不要顺便再吃一点?”
  姜初禾摇摇头。
  陈佳雀下去煮馄饨,安文昌探出半个身子,‘哎哎哎’地叫姜初禾,“去年网上传你因家政阿姨辞职深夜痛哭,怎么?这回找了个终身的。”
  姜初禾懒得搭理他。
  “唉……”安文昌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头倔驴,还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外公有一天也去了那边,能跟她说‘女儿啊,初禾这孩子聪明又帅气,长成将近一米九的漂亮个子,还娶了名门闺秀,真真的前程似锦。’”
  姜初禾头疼极了,安文昌对于安排他的人生有着非同寻常的执拗,简直到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地步。
  就比如为了搅黄他那份法医工作,所做的‘努力’。
  安文昌也很头疼,姜初禾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急眼了不仅六亲不认,还会报复。
  就比如上次搅黄他法医的工作,所付出的惨痛代价。
  两个人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
  “老安。”
  “嗯。”
  “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安氏损失了美星货运的建材订单?”
  “嗯。”
  “我给弄没的。”
  “嗯——?”安文昌惊讶地哼出个高音。
  “跟他家管事儿的随便讲了两句,没想到他真信了。”打完皮的白萝卜水嫩光滑,姜初禾切下一块儿放进嘴里,一口好牙嚼得萝卜咔嚓作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见不得别人好过。”
  “狗崽子。”安文昌想想当年的损失,恨得牙痒痒,“从前不说,现在告诉我。”
  “从前做好事不留名,现在想让你记得我的好。”姜初禾咽下萝卜,“我不是安逸,回去好好养你的小绵羊,别招我这红了眼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的狗崽子。”
  “我是你外公,不是你仇人。”
  “现在不是。”姜初禾懒声说:“你再作下去,保不齐就是了。”
  俩人相顾无语,一个缩回阁楼,一个继续干活。
  姜初禾把能想到的腌菜准备工作都弄完了,陈佳雀端着一碗馄饨和一盘老式甜点上来。
  馄饨薄皮透亮,个个饱满。一口咬下去,能吃到饱满的大虾仁。
  安文昌苦着脸,用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舀起上面漂浮的香菜,“唉呀孩子,我不吃香菜啊!”
  姜初禾不耐烦道:“你不吃香菜,我怎么不知道。”
  安文昌望着陈佳雀撇撇嘴,流下两行浊泪,又垂下头。
  “姜先生,你适可而止。”陈佳雀凶完姜初禾,把碗里的香菜挑出去,“我不知道您不吃香菜,这回没有了。”
  “可是……”安文昌嘀咕,“汤里还有香菜味儿。”
  “那我重做一碗。”陈佳雀把老式甜点放到他面前,“先吃这个雪衣豆沙,是用豆沙裹着蛋白炸的,外面松软,里面绵甜。”
  “太油了。”安文昌深吸气、缓呼出,分外虚弱可怜,“孩子你不知道,上了年纪吃不了油的。”
  “我用吸油纸吸过了,不会很油。”陈佳雀把筷子递给他,目光殷切道:“尝一尝。”
  安文昌咬了一小口雪衣豆沙,放回盘里,撂下筷子,有气无力道:“好吃。”
  说完委屈巴巴,有一搭没一搭瞟向窗外的姜初禾,我见犹怜的模样让陈佳雀鼻子一酸。
  陈佳雀被奴役而不自知,姜初禾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坐着小板凳,长胳膊搭在膝盖,脑袋埋进前胸,自闭了。
  女朋友凶他……凶他……凶他……凶他……凶他……凶他……
  “下来一趟。”陈佳雀过去拽了拽姜初禾。
  姜初禾晃动肩膀,躲开她的手,单手支撑颧骨别过头。
  陈佳雀绕到他面前,一歪头。
  发现姜初禾眼圈红红的,双眸蒙着一层水雾。
  “走啦。”陈佳雀换了音调,端着馄饨,蹲下身,“你下来,把馄饨吃了好不好?”
  姜初禾吸了吸鼻子,起身下楼。走到一半,安文昌在阁楼上扬声说:“我着急解手,外孙快点,背我去洗手间。”
  陈佳雀把馄饨放在台阶上,双手捧住姜初禾的脸颊,踮起脚,亲了亲。抱着姜初禾的腰晃了晃,仰头道:“刚才是我太凶了,对不起嘛~”松开手,向上努努嘴,悄声道:“快去。”
  姜初禾舔了舔嘴角,三步一回头,到阁楼背安文昌。
  陈佳雀方才多捏了些馄饨在冰箱,这会儿还没冻上,拿出来重新煮了一碗。
  安文昌从洗手间出来,吃了两个馄饨说饱了。摇着轮椅进入房间,将门反锁。
  厨房,姜初禾坐下,将两碗馄饨都吃了。
  陈佳雀咬着指头看他,想来姜初禾脾气再不好、性子再孤僻,也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的亲外公这般,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吃完了。”姜初禾把空碗亮给她看,让陈佳雀瞧他吃的有多干净。
  陈佳雀见他打开洗碗机,忙说:“才两个碗,别放进去洗了,我来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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