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个名誉长安的丞相嫡子云敛,看起来天上月山间雪,实则心肠颇黑,压根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可偏偏,在她最落魄无助之时,只有那个少年一步步摆脱云家的桎梏,踩着刀山火海向她走来,他擦干她眸下的泪珠,语气浅淡地说道:“阿穗,别装。”
温柔偏执少年权臣*娇弱心机小公主
*双白切黑棋逢对手
*火葬场不收垃圾,当然是下一个更香
*男主云敛,是后面那个,很守男德
第二章
为公主挑选伴读一事礼部早早提上了日程。
当今天子久病多年,身子亏损,只有早年还在王府时生的两个女儿,大公主已经出嫁,现下只有一位二公主萧凝还未及笄,留在皇宫。
二公主生母是尹贵妃,背靠四大世家的尹家,还得天子喜爱,长安城的贵女们挤破了头想进伴读的名单。
礼部仔细挑选,不敢马虎,最终在品性端良的世家贵女中选出了八人,将名单呈给了皇后。
尹贵妃虽有意插手,却也只能在那八人中做做手脚,真正决定权还在皇后手中。
听闻皇后召了那几位贵女入宫,有意让萧凝自己先挑选一番,她辗转不安,拉着自己女儿的手,絮絮叨叨地强调,“你可莫要全凭皇后做主,她见不得本宫好的,肯定也连着见不得你好。”
萧凝震惊了一下,忍不住道:“这难道就是母债女偿?母妃你平时究竟有多为难皇后?”
皇后出生不高,却压了她一头,她是尹家嫡女,自然是要时时刻刻都寻皇后麻烦的。
尹贵妃笃定皇后会在挑选伴读的事上下绊子,心中有些忧愁,继续嘱咐道:“你表姐也在名单中,你必然得要了去,其次,谢家有位堂亲,我也让礼部把名字加进去了,你要留下她,不能只让皇后与谢家交好。剩下你自己估量,总之要挑选家世好有背景的,这些都将成为你以后的助力,性子如何不重要,你是公主,性子再差她也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皇后的侍从来请了好几次,尹贵妃终于不舍地放下了女儿的手,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把萧凝看得浑身发毛,仿若要去的不是长乐宫,而是龙潭虎穴。
八位贵女中有七位已经早早抵达长乐宫,她们落座于殿内,互相交谈,一派莺声燕语。
侍女半跪于一旁拨弄着金兽香炉中的苏合香,轻烟袅袅飘起,笔直而飘渺,又消散在空中。
贵女们谈着谈着便悄无声息地牵引了话题,绕到了前些日子谢家小姐的及笄礼一事,许多贵女还是未曾见过谢莞的,近来才听闻她回了长安,皇后亲自为她办的及笄礼,天子亲封的郡主,何等风光。
谢香雪是大将军府的堂亲,众人有意从她口中窥探那位新封郡主的样子,便簇拥着她而坐。
“听闻新宸郡主生得极好看,谢妹妹可有见过?”
“新宸郡主性子如何,可是高不可攀,不可向迩?”
谢香雪何曾见过谢莞,便是随父母去金陵探望祖母之时也未能够碰过一面。
同生在谢家,谢莞就是大将军与长公主之女,连名字都是先帝亲自为她取的,何等高贵。
她心中隐隐有不甘,却也不敢埋怨,谢家能有今日的殊荣,她的名字能上公主的伴读名册,可不都是借了别人父亲的光。
谢香雪笑笑,说:“郡主在金陵长大,我何曾能得见,家母倒是有幸得见,赞叹郡主琼姿花貌,国色天香。”
“姐姐们这么好奇,何不悄悄去看一眼?我听说郡主就在长乐宫呀。”一位年纪小的贵女忍不住开口。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说话的贵女不以为意,接着道:“我上次见过郡主的,她那么好看,我都不敢上去搭话呢,我娘亲说皇后这次接了郡主来宫中小住,我们马上就能瞧见啦。”
殿内顿时一片静谧。
她们偷偷交谈了这么久,可没人提醒过谢莞就在长乐宫呀。
好在尴尬及时被二公主的到来打破。
掌事的侍女将二公主领到便退下去向皇后回禀。
萧凝尚还不知所以,她照例先看了一遍众人的衣服,很好,没有比她好看的,再看了一遍众人的首饰,甚好,没有比她样式更新的,便满意地落座。
“二表妹。”一位贵女抢在众人前开口唤了她一句。
她正是萧凝的那位表姐尹妙芙,尹相孙女,虽是庶出的二房,却也是尹相孙子辈唯一的女孩,向来被看重些。
萧凝可不喜欢她这所谓的表姐,只觉得她一肚子坏水,又爱装模作样,面无表情地道:“我是二公主。”
二公主性子暴躁,脾气不好,众人早便习惯了,安抚地看了尹妙芙一眼,示意她不要计较,便开始自觉地夸赞起了萧凝今日的妆容衣裳与首饰。
殿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片刻后,在内宦的高声通报下,皇后携着珞泱到了。
贵女们起身向皇后与新宸郡主问礼,萧凝也站了起来,看向珞泱,那日在天机台上的遇见的贵女果然是她!
当日她还回去问了母妃,皇城中新来的贵女是谁家的,贵妃以为自己女儿这狗脾气把谢莞给得罪了,将她好一顿骂。
是了,皇城中近日风头很盛的贵女,可不就是谢莞吗?
萧凝气愤地看着珞泱,连对方衣裳比她好看都未曾注意。
“谢莞!”萧凝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皇后也出乎意料地看了珞泱一眼,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珞泱瞥了气成河豚的二公主一眼,问:“你唤我什么?”
萧凝顿时息了气,有些委屈,小声道:“表姐。”
随即跑上前来将珞泱拉到她身旁落座,殷勤地给她倒了一盏茶,说:“其实我那日回去仔细思忖了一番,你那衣服料子虽不如我的金贵,可样式却新奇的很。”
“你喜欢便让下人去我府上抄篆一份。”珞泱拿起她倒的茶,饮了一小口。
“你真是我的好表姐,下次我有好东西一定也会记着你的!”萧凝愉快地回道。
皇后见二人之间出奇的和睦,讶异地多看了两眼,随后敛住眼底神色,落了上座,笑着对贵女们道:“今日请大家来长乐宫便是为了凝儿挑选伴读一事,诸位姑娘都是端良温淑的,只是最终还是要看缘分,能合得上凝儿的性子更要紧。”
随即问了贵女们些许问题,诸如读了哪些书,擅长什么才艺,在诗词歌赋上有何见解之类。内侍在一旁执着笔将问答一一记下,最后呈给了皇后。
当着人面挑选显然是不合礼貌的,便有侍女引着贵女去侧殿用些糕点小食。
萧凝记起了尹贵妃的嘱咐,先行对皇后道:“我觉得那个谢香雪不错。”又下意识地看了珞泱一眼。
珞泱对她那位堂妹没有半点印象,自顾自地喝茶,听着皇后与萧凝探讨。
皇后倒是没有难为萧凝,把谢香雪的名字圈下,问道:“这位尹姑娘可也要留下?”
“那可不行!”萧凝急忙拒绝,虽然母妃想让尹妙芙留下,可现在天高皇帝远,母妃可管不到她。
若真要让尹妙芙成了自己伴读,日日跟在身边,那可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接着两人又圈下一位,皇后忽然想起了还有位缺席的贵女,是吴将军的小孙女,一身武艺,性格坦率开朗,心中赏识,便将她的名字也圈下。
萧凝震惊地看着那个叫吴映谕的名字:为何这人都能出现在名册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将那名字圈下,心中绝望,皇后果然还是见不得她好的,母妃诚不欺她。
圈完后皇后将名册交给了侍从,随后嘱咐萧凝说:“珞泱初来皇宫,还不熟悉,既然你们先前认识了,我便把人交给你了,若要出宫,记得带好侍卫。”
萧凝还对吴映谕是她伴读之事难以接受,木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了殿门,珞泱见萧凝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便问:“吴映谕是何人?”
“吴将军的小孙女,就是在平西王叛党伏诛后,接替他镇守辽地的吴家,皇后就是故意为难我,她难道忘了我去年还和吴映谕打了一架吗?”萧凝眼巴巴地望着珞泱,“我没打过她。”
珞泱善良地安抚一句,“听闻吴将军卸甲归乡了,皇后是为了抚慰吴家,你怕什么,她总不能在太学里和你打架。”
“她敢的,她有什么不敢,你不知道她……”
“小公主!”前方突然飞过来一个蹴鞠,珞泱拉着萧凝躲开,抬眼看见宫道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骑装的少女。
那少女穿着利落的深蓝骑装,头发简单束成马尾,腰间佩着一把短刃,一身的飒气。
她跑过来捡回蹴鞠,对萧凝朗声一笑,“听说我要给你当伴读了?”
萧凝瞪她一眼,半边身子躲在珞泱后面,气势汹汹地说:“那是皇后娘娘见你目不识丁,可怜你!”
想来是便是吴将军的小孙女吴映谕了,倒是和长安世家的女子们大有不同。
吴映谕顺势看了珞泱,见是陌生的面孔,便猜测道:“我没见过你,但萧凝心高气傲,能和她一道,你身份应该不简单,新宸郡主谢莞,是也不是?”
“吴姑娘聪慧!”珞泱赞叹了她一句。她还不清楚人的底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吴映谕笑了一声,她肤色微深,五官并不是十分精致,却难得的亮眼。
她打量着珞泱,问道:“你是大将军的女儿?看起来倒不像,怎么半点将门之女的样子都没有?大周的疆域,可不止是你们谢家守得的,我吴家,做的也不差,不过是家里少了一位公主罢了。”
谢家守雁平几十年,吴家守辽地却不过几载,她轻飘飘地把谢家今日的殊荣放在了长公主的身份上。
吴映谕又望向二公主,道:“你不如便嫁给我哥好了。”
“你竟然要我嫁给一个莽夫?”萧凝闻言又惊又气,“吴映谕,你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没点数吗?”
礼部的人一定是瞎了,瞎了!怎么能把她放进伴读名册,她看起来像是能读书的样子吗?她和端良沾了半点边吗?
吴映谕口无遮拦,浑然不觉自己有何说错的地方,轻佻地问珞泱,“郡主,听闻你在江南长大,那儿没有能策马奔腾的草场吧,你是不是连骑马都不会?要不要我来教你?”
巧了,珞泱身无所长,偏偏骑术最精通。前世他爹爹镇守塞北,亲自教她马术,这辈子更是有二哥谢昭带她策马扬鞭。
“听闻辽地向来安宁,西边的小国听闻雁平军队将北梁打得节节退败,吓得都不敢轻易侵犯,吴姑娘在辽地也很是无趣吧?”珞泱笑着回她,“我骑艺不精,只得了我父兄的皮毛,御马苑,请吴姑娘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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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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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宸郡主要和吴家小姐要比马术的消息传遍了皇宫,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那几位还未离去的贵女,她们早看吴映谕不爽啦,一来她老是嫌弃她们,总爱把长安的世家贵女说的一无是处,二来她仗着祖父从龙有功,素来爱在长安城胡作非为,很是不给其他人面子。这次她竟敢寻新宸郡主的麻烦,长公主是什么样的性子这长安城谁不清楚,可真的自讨苦吃。
发愁的自然是御马苑了,这是摊上了个什么事?一面是世家中最不好惹的吴家小姐,一面是身份尊贵,近来势头最猛的新宸郡主,无论哪方赢了他们都很惨呀。
御马司忧愁地看着广阔的草场,斟酌了一番,吩咐道:“把萧世子那匹照夜玉狮子给郡主牵来。”
“大人,那可是萧世子的马!”下属闻言惊怯。
御马司叹息道:“可你看新宸郡主那像是会骑马的样子吗?若她出事了大将军府不会放过我们,长公主更不会,玉狮子通人性,能日行千里,只能以此来给郡主挽回点尊严了。”
侍从犹豫痛心地将那匹照夜玉狮子牵到珞泱手里,珞泱倒是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这马她也有一匹,及笄礼那日皇宫送来的,父亲大手一挥便送去了她的马厩里,想来应该是西域的贡品。
吴映谕骑着马悠悠走来,看着珞泱手中的照夜玉狮子,戏谑地笑:“郡主,可别暴殄天物。”
她自己的马自然也没有差到哪儿去,那是她在辽地亲自驯出来的良种,寻常西域马都不能望其项背。
珞泱笑了一下,她刚换了一身绯红的骑装,衬得她眉目明艳动人,容色灼灼,令人不可逼视。
见她熟练而利落地上马,吴映谕也收敛了几丝轻佻,“倒是真人不露相。”
珞泱答道:“吴姑娘恃才傲物,自然看不清相。”
“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吴映谕见她已上了马,随即掉头率先策马而奔,高声道:“郡主,若输了可别向你父兄哭鼻子!”
珞泱拉紧了缰绳,紧跟着追上去。
她们比马术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赛马,草场上早有侍从放好栏杆绳索,很是考验人对马的驾控能力。
御马司给珞泱牵来了照夜玉狮子,看似是珞泱占了先锋,可她对这匹马无半点熟悉之处,反而吴映谕因为近日谋了个禁军的差事,她的马就养在皇宫的马厩中,驾驭起来无比熟练。
珞泱来到长安后便没有再骑过马,可上一世与这一世两辈子记忆牢牢刻在脑海中,她牵起缰绳的一刹那,就仿佛又成为了上一世那个策马在边野奔驰的女孩,那时候爹爹还未战死,卫国的王还没有召她回长安,她还没有嫁给陵琅。
边疆自在的风仿佛还萦绕着她,辽阔的天空上有展翅翱翔的大鸟,苍凉的叫一声,叫得夕阳轰然坠落,等薄薄的月光浮起,思乡的将士们便开始吹响羌笛,凉凉的,在天的另一侧回荡。
抛下了所有的家国情仇,她就那么单薄的孑然一身。
记忆不断涌上来,珞泱驾驭地愈发熟练,甚至不用刻意避让,都能轻而易举地绕开拦路的栏杆,越过绳索,超过对方。
少女红衣乌发,一身的朝气。
“御马司。”草场外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色鎏金云锦常服,乌发被风微微吹动,顺滑如绸缎一般,他看了一眼身侧瑟瑟发抖的御马司,不含情绪地说:“长本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