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进水了吗?那些娘子被逼着失身那么多次,在家人眼中已然是不洁了。纵然她们的夫君有像沈生那般爱妻如命的,可以不介意这些事情,她们自己心中不会难受吗?在日后的相处过程中,夫妻之间若是有一点点的摩擦,她们都会怀疑是此事带来的后果。”
“再说的厉害些,她们曾经侍奉过的男子不在少数,日后碰见了,说出去了,没准连命都留不住。”
“你以为我们将她们救出便能使她们回归正常生活,殊不知,在被带到别院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已经被毁的一干二净了,无论她们是否失身。”
萧景和沉默良久,生出无边悲悯,那些娘子什么都没有做错,因为被坏人看中了,从此跌入深渊,夫君弃之,孩儿厌之,外人鄙夷之。
“就没有保全的办法吗?”
温言轻笑了下,“上上策便是自己提出和离,保全夫家颜面,自己也还能留住最后一分识大体的名声,更多的收获些同情和怜悯,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听她说完,萧景和整个人都蔫儿下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来人情世故这样厉害,很多事情完全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美好。
摸了摸他的头,被他打开了,温言继续道:“这世道就是如此啊,对女子百般苛求,又要她聪明贤惠,又要她美丽温柔,还要识大体不善妒。哪怕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处,也要为这世道世故世俗所牵制。”
“太子殿下啊,你要懂的真的太多了。”
为上为君者,心思善良懂得怜悯很重要,但更重要权谋心机手段一样都不能少,否则所有美好的品质都会成为敌人摧毁自己的武器。
萧景和太难受了,心中堵着一块大石头,烦闷的起身转悠。
“我怎么那么想打人呢?”他发出疑问。
说到这个温言想起来了,“回了东宫之后殿下开始学武功吧。”
萧景和:“??!”
“你说什么?”他斗鸡走狗混玩了这些年,好好的学什么功夫,他是那块料子吗?别的不说,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我是会功夫的,难不成日后遇到危险了,殿下还要我一个女子保护吗?”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练了几日的功夫,以前的底子全都回来了,她私下问了寒丘,寒丘说,这是对于能力较强者的奖励。
她第一次觉得这系统还比较靠谱了。
萧景和支支吾吾半天,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好的。”两个字被他说的委屈至极。
“天色已晚,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站住。”温言起身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往床榻边走,“留下来陪我一同睡吧”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萧景和眨巴两下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任由温言动作。两人到现在,除了在温府那一次发生过实质性关系之后,一直都是分房睡的。萧景和有点心慌又有点激动。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平躺在床榻上了。
“你再安慰安慰我吧,说些好听的话。”温言发现被人哄确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以前除了孩提时被阿耶阿娘娇惯,再没人哄过她。她忽然有些想念温裕夫妇,他们真的很好很好,温言想,尘埃落定之时,把他们接来长安吧。
萧景和自己也喜欢被哄,知道这个时候温言想听什么样的话,便开了口:“虽说你脾气不好,性格凌厉,总是不太近人情,但嘶!”但是还没有说出口,萧景和就被温言狠狠的掐了一把腰间。
“但是!你其实心地很善良。你偷偷塞钱给掌柜的我看见了,明明叫我不要多管闲事,自己还是忍不住帮沈生一把。二狗那么小,你怕他以后会被有心人报复,提前把他送到八珍斋安排好了后路,给谢家放了话胆敢伤害无辜之人会让他们后悔。”
“给那些娘子们留了不少钱财,叫墨玉几人给她们夫家传了消息,善待自己娘子。你偷偷做的这些事,我其实都知道,你是个好人。”
说着说着,萧景和感觉胸口一片温热还有些湿润,温言趴在他怀里小声抽泣。
屋子里灯还留着两盏,萧景和感受得到怀里人肩头微微耸动着,他试探性的伸手在她后背拍了两下,其实自己内心慌得不行。
你别哭啊!你哭了我怎么办!我不会安慰人啊!我衣服都湿了,怪难受的。
渐渐怀里没了声音,萧景和松了口气,可抱着抱着就有些不对劲了。
萧景和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体慢慢变热,无名之火往身下和脑子里涌,最要命的是,温言还问他了。
“你想做什么?”
他今年不过十九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温香软玉在怀,他还能想做什么。
“我……”
剩下的话全被温言用嘴堵住了。
第二十一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风流了一把的萧景和第二日格外神清气爽,看见谁都是面含春色,笑意盈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昨夜是在温言那里歇着的。
这大好的心情也只持续了半日,睡醒之后的温言直接叫人送了一箱子书到他那里去,说是,先天不足,后天来补。
萧景和哀怨的看了温言一眼,好歹昨夜还温存了一回,今日就是这样无情,勒令他在回长安之前把所有书给看完,每隔三日她就会来查验。
温言说了,查验不过关,就把他丢到海里喂一刻钟的鱼。
萧景和那个怕的啊,连夜苦读,眼下都熬出一大片青黑。
一熬到了亥时,玄参在一边研墨侍读,见萧景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念书,登时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真是岂有此理!温小娘子着实是过分了些,殿下您可是东宫之主,纵然有名无实那也是天皇贵胄。温小娘子这般逼您,您就不想着反抗吗?”
萧景和被说的有些动摇,他在长安的时候也是一方小霸王啊,这如今被一个小娘子管的死死的,以后人家可怎么看他。
想着想着手里的书就放下去了。
玄参觉得有戏,就壮着胆子继续往下说了:“虽说温小娘子是为您好,可这都三日了,殿下本来喝了温老爷给的药夜间能睡得好些,现在却是睡不了两个时辰。您就试着硬气一回!看看温小娘子能把你怎么样。”
越说萧景和越觉得有道理,之前还被萧元清那老东西嘲讽夫纲不振,他这回就振一个给他看看!
不过就是个小娘子,现在都是他的人了,她还能翻天不成。
“不看了!睡觉!”
很快萧景和就为他的硬气付出了代价。
三日之期已到,温言看今日好天气,把萧景和叫到了甲板上,备好了软榻吃食准备抽查他。
“你这几日看的是什么?”温言小口抿着茶,问萧景和。
萧景和不着声色的后退了一小步,“礼记。”
“礼记经解篇,背。”
萧景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个昨日才背过。
萧元清在不远处看着那默背经书的太子殿下,心中涌起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欣慰,那个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太子殿下,竟也开始用功了。
才对他刮目相看,下一刻萧景和就破灭了他的欣慰。
“天子者,与天地参。故德配天地,兼,兼利……与,”下面是什么来着?萧景和看了下温言的脸色,一紧张更是想不起来了。
都怪玄参,昨夜迷惑他心智,要不然他就可以多温习几遍这一篇了。
萧景和急的脑门上直冒汗。
不远处玄参微咳了几下,试图让萧景和硬气起来。他自己被温言轻飘飘的眼神扫了一下,便缩着脖子装鹌鹑去了。
“我,本宫想不起来了,今日便算了吧。”
本宫?温言叩桌子的动作停下,眉梢扬起几分。这还是头一回萧景和在她面前自称本宫呢,稀奇了。
“我记得之前我同你讲过,若是查验不过关,便丢你下海去喂鱼,你觉得,我是吓唬你的吗?”
温言步步紧逼,萧景和有些扛不住了,内心深处似乎有一只怪物在呐喊:上啊!这是见证你男子尊严的时刻,此时不硬气,日后再无翻身之日!
萧景和梗了下脖子,直视着温言双眼道:“那又如何,本宫是太子,想背便背,不想背便不背!本宫今日把话撂这了,女子以夫为天,你现在是本宫的人了,日后在本宫面前要温顺些,不然本宫可是要罚你的。”
“你试试。”
温言一把揪住萧景和的耳朵,把人往下拽了挺远,惨叫声绵延起伏。
“你你你!快放手!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萧景和都要哭了,这小娘子的力气是真的大啊,他耳朵都快掉了。
甲板上的人都被温言吓傻了,那可是太子殿下啊,怎么敢放肆成这个样子。
茵陈都快急哭了,想上去拦住温言又不敢,一双手停留在半空中都不知道如何动作,跺脚道:“娘子你快放手,那可是大不敬啊!”
玄参鹌鹑也不装了,叫着:“温小娘子我劝你速速停手!这,这这可是太子殿下。”
萧元清气的胡子都吹歪了,“放肆!大胆温言!敢对太子动手,你学的规矩何在!”
以前嫌弃归嫌弃,骂归骂,人家萧景和自己也乐意。现在性质不一样了,直接上手可还行,真要伤了萧景和谁来负责。萧元清最是重体统规矩,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任凭一船人怎么叫唤,温言就是不撒手。这两天给萧景和的好脸色太多了,都叫他开始得意忘形了,一口一个本宫听的她直冒火。
反正他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她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太子殿下今日很是硬气,怎么,觉得温言脾气好些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萧景和再一哆嗦真的眼泪都快留下来了,“我错了,真的错了,我马上便回去温书,疼。”最后那个字说的颇有些撒娇的意味,温言手一松便叫他躲开了。
“我,我,我马上回去。”萧景和现在活像只受了惊了小兔子,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走了。
玄参忙不迭的跟上。
茵陈跑过来苦着脸道:“娘子啊,再怎么说那也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啊,您倒是收敛一些,要打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
才过来的萧元清一听这话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这是什么话?果然主仆两一个货色。
“温小娘子,某劝你还是收敛些为好,现下还未回京你如此这般我们暂且不同你计较。回去了以后你再胆敢殴打太子,休怪某和满朝谏臣不留情,参你一个以下犯上!”
温言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她看着萧元清道:“中书令如今年过五旬,成亲多年想来也是很久没有与夫人亲热过,眼下不能理解我与太子夫妻之间的情趣,温言晓得,不会怪您的。”
留给萧元清一个潇洒的背影,温言回了自己房中。
“这,这说的是什么话?”萧元清这会子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萧景和一口一个夫妻情趣,温言也来一个夫妻情趣,两口子商量好的吧。
“商户女子粗鄙不堪!”萧元清狠甩了下袖子在原地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自打被温言揪了耳朵,开了先例之后,萧景和这一路上的磨难就没少过。
今日被揪耳朵,三日后被挠脸,再三日后请家法,没错,温言制定出的家法。
萧景和这个太子当的一天比一天窝囊,却是再也没有勇气反抗了。
上次的教训让萧景和留下了终生的阴影,事后他还把玄参拉过来教训了一顿。
“都怪你!要不是你撺掇我去反抗,我至于耳朵都被揪肿了吗。可怜我一世英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自己娘子打了,我可怎么活哟!”萧景和一边寒窗苦读,一边还要接受温言每隔三日的考验,生生瘦了一圈下去。
好在温言保留了最后一丝的人性,没有真的放他下去喂鱼,每日里的膳食丰盛的不像话,让萧景和吃荤吃了个痛快。
他想吃的荤也不止这个。
打从那春风一夜之后,温言再没留下他睡过,二人依然分房,惹得萧景和终日抱怨个不停:“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好好的美娇娘待在自己身边,看得见,吃不到。好不容易吃了一回荤,接着素了半个月,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抱怨传到温言这边,她笑了笑,没搭理萧景和。
只是那天夜里叫了萧景和留下。
“你整日不好好读书,瞎想些什么?”温言捧着书问他,眼神没递过去半分。
书比他好看是吧。萧景和聚拢眉峰,道:“我哪有瞎想,你不能冤枉我。”
温言笑出了声,“冤枉?”她语调高了起来,尾音带着丝丝轻佻。“我怎么冤枉你了?”
她靠近了萧景和一点,吐出的热气散开在萧景和耳畔,白皙如玉的精致脸蛋映在灯火下,妩媚勾人。
萧景和哪里受的住这样的场景,拳头捏紧了几分,睫毛微颤,“你,你勾引我。”
“那你愿意被勾引吗?”
“愿意。”
管他后果是什么呢,萧景和只有一个想法,美色当前,就算这是吸人精元的狐狸精他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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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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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历时一个月,温言终于到了大梁都城长安。
以前总是在书上看或是听人提起,长安是一座无比繁华的城池,美酒轻裘,鲜衣怒马,名花玉楼,此间风流。
真要比起来,大燕的定京也是比不过长安的。
温言坐在马车内,素手挑起车帘一角往外看着。江宁已然是繁华的不得了了,比起都城来,总还差了点味道。起码江宁的街道贯不会像长安这样宽广热闹。
从朱雀大街一路过来,车如流水,马如游龙。往来行人之中,不止汉人面孔,异域风采岂止几处。
萧景和在一边跟她解说:“你看这么人里面,有普通百姓,有高门权贵,还有科考士子,西域胡商。”话说的好好的,没一会萧景和的手便不安分了起来,捉住温言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