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尊——甯酒酒
时间:2021-08-22 09:57:03

  温言淡淡的点头,拿起帕子沾了沾嘴角,道:“殿下发脾气那会,我便叫了墨玉她们去查。温家出来的人也还有些能耐,没叫我等太久。明日一早,我会再增派人手守住别院和谢府,届时我们直接去谢府拿人即可。”
  萧景和只觉得,这女子实在冷静的可怕。同样是知道了凶手,他顾着大发脾气,温言却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儿吗?”他有些后怕,脊背都开始泛凉。他这是娶回来一个什么人啊。
  自始至终温言都没什么表情,听了萧景和的话,她眉梢扬了下,眼角弯弯,“殿下觉得呢?”
  “汴州刺史胆敢大不敬,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他的。送往长安的奏疏我已写好,待会送来殿下这里您署名便是。”
  “明日还要借玄参一用,”温言把目光投向他那里,玄参莫名有些心慌,可别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拿着东宫的腰牌去把所有走失娘子的夫君都请到谢府去,最好是再请些汴州刺史的仇敌。包庇亲子,作恶多端,藐视东宫,以身试法,我要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温言的眼神和萧景和初见她一样的寒冷刺骨了。
  萧景和嘴唇有些干涩,他舔了两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温言又迅速低下头,轻声问:“没有必要如此决绝吧。”
  温言手上动作一顿,冷笑开口:“若是不能一击击倒敌人,留给他喘息的机会,下一次被扑倒的就是我们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温言不会给谢家这个机会的。
  萧景和掩在袖中的手有几分颤抖,他是害怕的。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温言。温柔清冷只是她的表皮,遇上敌人她内心最深处的狠厉会被完全激发出来。
  天色大亮,不见朝阳,层云密布的天气似乎在昭示些什么。
  汴州刺史听闻太子和中书令齐齐驾到的消息,立马来了前厅迎上,对着萧景和还好,看见萧元清也还过得去,被温言一盯,他是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总感觉的此女气势还要甚于昨日。
  “这,不知三位今日来府有何贵干?”
  没搭理他,温言冷着脸摆了下手,墨玉直接冲进内宅把谢瑄给拎了出来。
  说拎可能还有些不恰当。墨玉昨日知晓事情始末的时候,心底那也是怒火中烧,世上竟有如此无耻败德的人渣。
  她打退了谢府来拦的下人,直接把还在睡梦当中的谢瑄揪着头发扯出来。
  “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我是谁么!敢这么对我我让我阿爹砍了你!”
  “谢家三郎口气还不小,当着某的面要砍东宫的人,陈郡谢氏真是好家风,好教养。”萧元清负手在后,这几日萧景和他们的事他没有插手,今日过来只是为了看热闹。
  同为氏族,彼此之间拉扯踩踏都是常态。这几年大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暗地里抓住别家的痛处就往死里整治。眼下陈郡谢氏的族人闹了这样的丑事,别的不说,他这位兰陵萧氏的家主怎能不来嘲讽一番。
  这样回了长安以后谢家那老东西在他面前也得低一头。
  汴州刺史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奈何人家是家主官阶还比他高了不少,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骂自己的儿子。
  “小畜生快给我住嘴,太子殿下和中书令面前岂容你放肆!”
  谢瑄是汴州刺史最小的儿子,平日也被娇惯坏了,嘴上没个把门,嚷嚷着:“阿爹你糊涂了吧,就这么个废物太子有什么好怕的。”
  萧景和这回被骂了一点都不生气,因为他知道这小子嘴贱的后果是什么。
  “掌嘴。”身旁人开口就是两个字。
  “娘子,多少合适?”
  “二十。”
  这世道不能乱说话,不然下场就是被啪啪打脸。
  墨玉功夫厉害,手劲更是没话说,下完手之后谢瑄脸肿的老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纵然怕温言,自己儿子被欺负成这个模样,汴州刺史也忍不下去了,“敢问犬子做了什么叫几位这样生气?是否该给下官一个解释?”
  萧景和颇为无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装模作样。及时认了让温言少废些力气说不定她还能心情好的手下留情。
  最终他摇了摇头。
  温言不是个话多的人,直接喊了玄参进来。
  进来的人包括所有被带走的女子以及她们的夫婿,还有汴州有声望的父老。
  看见那些人汴州刺史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无力的往后退了两步,心如死灰。
  得了萧景和首肯,玄参开始讲述事情过程:“回殿下,中书令,谢刺史以及各位父老。今日我们带人搜查了谢三郎君的别院,在当中找到了一年多以来汴州走失的良家女子,共计十二人。”
  “这十二名女子被关押在别院当中,供谢三郎君及其同伙淫乐。谢三郎君一是派人看守,二是出言威胁,若是她们胆敢有逃的心思,便杀了她们的夫君与孩子。”
  这世上总会存在极致的恶,总有人存着最下流最无耻的恶癖。谢三郎君和他那些同伙的恶癖便是玩弄嫁了人的良家女子,尤其是,生育过的少妇。
  谢瑄生性好色,常年流连花街柳巷之地,却总还不尽兴,后来听人提了这龌龊法子,便真的做了起来。
  在他眼里,他老子是汴州城的王,没有他做不了的事,只要他想再做的隐蔽些,没人能惩治他。
  时下大梁蓄妓之风盛行,宾客之间交换家.妓也是存在的。这样的风气经由谢瑄他们改造了之后,便是抢夺良家女子强行调.教为家妓。
  那处别院用来招待过多少次宾客,这些女子便被送出去多少次。
  “起先别院中是有十七名妇人的,在这一年多里,有三人自尽,还有两人在逃跑过程中被下人打杀身亡。”
  不知何时,谢府盘旋着女子哭泣的声音,起先是小声啜泣,逐渐演变为嚎啕大哭。她们为自己的命运而悲哀,强烈的恨意破出胸腔。她们本来有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夫君温柔,孩儿可爱,美好的一切都被谢瑄这个畜生给毁了。
  “汴州刺史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似乎没有被这悲伤气氛感染,温言依然冷静的问话。
  “臣,没有。”汴州刺史早就跪坐在地上了,这样违背纲常,天理不容的罪行,他救不了谢瑄的。
  “你没有的话,我便继续了。”温言莞尔一笑,拍了拍手,又是一批人进来。
  萧景和在她身后扯了两下她的广袖,小声问:“这些又是什么人?”
  温言瞪了他一下,脚往后抬踹他,“你给我到一边去,别打扰我。”
  “这些人刺史也应该很熟悉,虽说满朝文武谁手里没点脏事,但你如此不幸撞到了殿下手里,别怪我们将你连根拔起了。”
  “种种罪行殿下已经写在奏疏中送往长安了,我想刺史心里也有数,不必我们再多言,就等着被押回长安,由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大理寺卿三司推事吧。”【1】
  她的话犹如千斤锤砸在汴州刺史身上,让他粉身碎骨。他心里有数的,卖官鬻爵,私受贿赂,贪赃枉法,够摘了他的项上人头了。
  谁都没想到,在汴州作威作福了十多年的刺史仅仅三天就被太子殿下扳倒了。
  那些妇人都跪下哭着高喊:“多谢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景和从来没有这样被震撼过,不是因为一出生就有的高贵身份,无关那些唏嘘吹捧,这一刻他是救了许多人真正为子民所敬佩的太子殿下。
  他似乎明白了这个身份所赋予他的责任,因此而无比振奋。
  萧景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拉着温言的手不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然而这喜悦并未持续多久,谢瑄再次把他拉入了泥潭当中。
  “萧景和你算哪门子的太子!除了一纸诏书明白身份你还有什么?没有临轩册命,没有朝见皇后拜谒太庙,没有会见群臣宫臣上礼,你连个像样的册封大典都没有,若不是孝章皇后死前苦苦哀求陛下,你以为你这样的庸才真的可以入主东宫吗!”【2】
  萧景和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希望回到他阿娘仙逝的那一天,告诉她,我一点都不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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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三司推事是唐朝审理地方或中央大案的一种制度
  【2】参考唐朝册封太子流程,参考百度百科
 
 
第二十章 
  孝章皇后王氏,于平嘉十四年薨逝。
  那个怨恨自己丈夫半生的女人在离去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了大梁皇帝陛下,立他们的嫡子为太子。
  皇帝念在多年夫妻,成全了孝章皇后,下了诏书和册文封萧景和为太子。但他没有给出一个太子该有的颜面,册封大典,太子册宝一概没有。
  所有人都说萧景和失了圣心,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太子。
  温言知道萧景和没什么雄才大略,她做好了一切准备替他扫除障碍,只要他心思正能成才。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背后是这么个情况,连太子册宝都没有怎么可以被叫做太子啊!
  没有拜谒太庙,就代表这个太子是不为皇室先祖承认的。
  温言在船舱中闷了整整一日都没有出来过,手里捧着的书一页未翻。
  “我现在明白为何那些人敢对萧景和那样无礼了。”
  “怕是我挑了所有皇子当中最不可能称帝的那一个。”
  寒丘出来冒了个头:“你也不必过于悲观,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
  “公主殿下,坚持啊。”
  温言把书往窗外一扔,正好砸在玄参脸上,他也不敢说什么,瞥了一眼萧景和就默默的走开了。
  “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温言难得的红了眼睛,谁不愿意做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以前在大燕是迫于无奈走上朝堂。她何尝想批奏疏批到子时,寅时再去上朝。她又何尝想被群臣责骂,被亲信背叛。
  她借尸还魂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回去报仇,这股子信念让她走到现在。萧景和不懂的她可以教,他不会做的她来做,只要他是太子,他是离那把龙椅最近的人,温言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
  可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却告诉她或许萧景和是离帝位最远的人,这不是在磨灭她所有的希望是什么。
  温言趴在桌子上,眼泪顺着鼻尖往下落,她把头整个埋了下去,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战无不胜的公主殿下要被打败了。”
  房门被叩响,萧景和守在门边,声音清浅又小心:“温言,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芙蓉糕和百花糕过来,茵陈说这是你爱吃的。”
  里面没动静,萧景和垂着头,小小的在门外踱步,时不时的看看。
  他想了下,绕到窗边去,身子没露出来,把糕点放在了边沿上。
  “吃点东西吧,你一整日都没出来,身子受不住的。”
  “我知道你怪我事先没同你讲清楚,第一次从谢府出来我其实是想跟你解释的,但是……”
  “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废物,当了这么多年太子除了吃喝玩乐,斗鸡走狗什么都不会。”萧景和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你那么聪慧美丽,跟着我这样的人心里不舒服,我理解。但是你放心,就算我不能让你当太子妃,以后也只会有你一个娘子,我会对你很好的。”
  “长安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们回去以后我带你四处走走,你肯定会喜欢的。若是腻了,我便进宫求阿耶放我们出去,我带你游山玩水,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从玩说到了吃,从吃说到了住,温言起身走到了窗边,静静的听他讲。
  繁华遥远的承诺说的太多,最是赤诚的点点滴滴就更加可贵。
  寒丘安慰着她:“你看,虽然他是很不中用,事事都要你操心,可他待你的心是好的。尽管现在他还没有爱上你,依然会为你打算讨你开心,这份赤诚不是谁都可以有的。”
  温言头靠在窗舷处,释然的笑了一下,做人还是不能苛求太多。而且,造成这一切的并非是萧景和,他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芙蓉糕太甜了,我不喜欢吃。”
  萧景和起先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把头从窗边探进去惊喜问:“你说什么?”
  这一瞬间,两人的脸贴的很近,鼻尖相对,萧景和又闻到了馥郁淡雅的香味,芳馨入鼻,面如海棠春色。细腻莹白的肌肤似乎将他带回了温府的那个夜晚,旖旎香艳。
  灭烛解罗裙,举体兰蕙香,兰蕙香,解罗裙,解罗裙……
  萧景和很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鼻尖似乎又有一股暖流流出,心跳快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又在想什么?”温言拍了下他的脑袋,直接把他打醒了了。
  “啊?那,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去给你拿。”萧景和别开眼睛,手放在背后攥的死死的。
  怎么古古怪怪的?温言蹙眉道:“我不饿,你进来吧。”
  看着萧景和进了船舱,茵陈和玄参在外面放宽了心,狠狠的松了口气。
  “温小娘子可算消气了,上船那会她眼里跟千年寒冰似的,被她看一眼浑身冷汗直冒!”玄参打从上来就一直担惊受怕的,十分怀疑两位主子动起手来,一个不开心把自己丢到海里喂鱼取乐。
  茵陈和他心情差不多,拍了拍胸口问:“对了,二狗你安置好了吗?”
  “那当然,温小娘子交代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办不好?”
  茵陈拍他胳膊,让他别得意忘形。“那谢家父子当真是禽兽不如!好在娘子们都得救了,日后便可以安心稳定的过日子了。”
  “怎么可能,”温言无奈的看了萧景和一眼,道:“这世上夫妻间的感情本来就是说不准的,对女子的要求高之又高,那些娘子们的夫君还肯要她们已然是万幸了。”
  萧景和不明白,“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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