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尊——甯酒酒
时间:2021-08-22 09:57:03

  萧景和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当中,看他一百个不顺眼的谢禀跟他道歉了,搁以前他做梦都能笑醒。
  “谢,谢侍中何出此言?”萧景和缩着脖子很小声问,闪躲模样看的萧嵘有些心梗。
  一朝储君怕臣子,这说出去像什么话。
  谢禀依然冷着脸道:“回太子殿下,汴州刺史乃是臣之侄儿,昔年看他颇有几分才能,便允了臣兄长提拔他几分。这隔了许多年,臣万万不曾想到那孽障胆敢犯下如此祸事,更包庇亲子,为害一方,此臣之罪过。”
  “臣未能明察秋毫,大义灭亲,叫那孽障逍遥许多年。此番多亏太子殿下惩治那孽障,保我陈郡谢氏满门清正,家风整肃,臣在此谢过!”
  说罢,谢禀又是躬身行了大礼。
  萧景和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怎么说,不停的想着怎会到现在这个局面。
  搞了半天,原来这老东西不是来护短讨伐的。
  亏的温言在东宫还给他罗列了一大堆谢禀可能问的话叫他应付,现在可是一条都没用上。
  萧嵘看着他痴傻模样,握手成拳放在唇边狠狠咳嗽几声。个没眼力见的,没见着人家还弯着腰吗。
  萧景和收回思绪,忙道:“谢侍中请起,本宫身为太子自然有为大梁铲除奸臣的义务,此次也是偶然侥幸牵扯出这许多事情。不过谢侍中不必自责,万般因果都是那汴州刺史自行犯下,与旁人无尤。”
  天知道他这话说的有多么违心,他就恨不得能因为这个叫谢禀丢了乌纱帽,滚回本家去了却残生。
  谢禀听完也没什么表情,许是知道萧景和口不对心,也懒得同他计较,顺着自己的心意往下说:“臣之罪责不可推脱,臣已自请罚俸一年。眼下谢瑄父子已被押送来京,除三司推事外,臣会亲自前往大理寺惩治那孽障,届时还请殿下旁观作证。”
  本来萧景和还想着罚俸一年算什么,凭你谢氏家底一辈子不要俸禄都成,听了后半句话,他瞪大了眼珠子问:“我做什么证?跟我有什么关系?”
  “咳咳咳!”
  被老子警示过的萧景和不死心的推辞:“本宫相信谢侍中铁面无私,说到做到,如此小事不必本宫去的。”
  他笑的委婉,心里把谢禀骂了个死去活来,老东西够狠!对自己亲侄子下手就算了,还要拖着他下水。
  谢禀仿佛刻意报复他一般,稍微偏了身子对着萧嵘讲话,“回陛下,因此事牵扯谢氏,臣一定要一份严谨公正的证词,才能正谢氏家风。邀请太子殿下便是为了有最大的人证,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萧景和额角跳了跳,可别是他想的那样。
  “臣想请太子良娣温言一同前往大理寺。”
  延嘉殿
  “让我也去?”温言挑了挑眉毛,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位谢侍中是想做什么?”
  萧景和恨恨的咬了口绿李,鼓着腮帮子说:“这个老东西果然没让我失望,跟以前一样讨人厌。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陛下竟然还答应了!”
  他一咬牙,直接把绿李掰成了两半,温言看过去,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这些时日没白练,不似从前那般柔弱不能自理了。
  “倒也无碍,让我亲自去看看那位嚣张跋扈的谢郎君是何种下场。”温言不甚在意的饮了果浆,眼底泛了些狠意。她是个记仇的人,谢瑄亲自把那真相说了出来叫她难过神伤,她掉的眼泪便让他掉肉来还好了。
  翌日,温言跟萧景和一同去了大理寺,虽然有名无实,但毕竟是陛下派过来跟谢侍中一同审理案件的太子殿下,怠慢不得,是以大理寺卿跟御史中丞出来迎接了一下。
  “臣见过殿下,良娣。”对于萧景和就算了,两人看温言那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什么时候大理寺的公堂也能叫一个小娘子随意出来了。
  大理寺卿表现得尤为明显,御史中丞好歹还拜见了一下温言,他倒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萧景和也没注意到,一脸不耐烦往前冲,“谢侍中呢?”老东西自个没见了人影。
  “谢公先去了天牢。”
  摆了摆手,萧景和拉着温言正欲进去,听到下面细细的马蹄声,回头看了一眼。
  “臣见过楚王殿下!”要不怎么说走后门的真刀真枪干上来的不一样呢,听听这声音,一个敷衍,一个发自内心的恭敬。
  一抹绯色身影落在眼前,温言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形如松柏挺拔,气如流云盖世,绯色衬出千万气象,金带勾勒长身玉秀。
  总而言之,是个容貌昳丽的郎君。
  温言盯着那张脸,有些出神,实在是太像了。
  萧景和对于萧景知是打从心眼里钦佩的,不似跟萧景成针锋相对,他同萧景知相处的很好。
  萧景知不像其他皇子那般有强大的母族支持,他的母亲当年不过是个六品秘书郎的女儿,嫁与还是宗王的萧嵘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媵妾。
  后来萧嵘称帝,因为他母亲侍奉多年,那时的萧景知已经是长子了,他母亲好歹也封了个昭仪,只是福分太浅,封妃之后的第二年便去世了。
  许是都生母早亡,萧景和跟他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幼时总是玩的开的。
  后来年岁渐长,萧景知越来越出色,萧嵘很是重用他,他不再清闲,许久不曾再到东宫去。
  萧景和也越来越玩物丧志,随着时间推移也明白了自己跟他是云泥之别,二人不是一路人,也不再去他府上玩闹。
  彼此都没有明说过,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将曾经的兄弟情谊风化消失。
  虽是如此,两人每年相见之时总还是要好生寒暄一番,便如此刻。
  “阿兄来了。”萧景和笑道,这么多兄弟里面,他唯一愿意承认的便是萧景知。
  萧景知负手再后,轻微颔首道:“你回来许久我也不曾去东宫见你,是我疏忽了。还没来得及问你,新婚贺礼可还满意?”
  他人没去,东西却是送到了的,是一串珊瑚手钏。
  送这东西也有些缘由,那年萧景和同萧景成打架,不小心掉到池子里,萧景知连忙下去救了人,他人没事,只是孝章皇后留下的珊瑚手钏丢了,萧景知陪他找了一夜也未曾寻见。
  那时萧景和还小,哭闹个不停,萧景知哄他说日后亲自替他做一串更好的。
  隔了许多年,这句承诺也算是实现了。
  往事重提,萧景和心里忽然有些酸涩,他道:“自然满意,阿兄素来了解我,那些名贵的玩意入不了我的眼,情意深重的我最是喜欢。”
  只是那样好的兄弟情谊败给了帝位相争。
  萧景和正了正神色,道:“阿兄是今日的主审官,快些进去吧。”
  “好。”
  萧景知走在前面,想起了什么转身道:“想来我近日会清闲许多,有机会我去东宫找你喝酒。”
  这话说的萧景和有些茫然,这些年他是打仗加处理公务,半点闲暇时间都是奢侈,怎么会空闲呢?
  顾不上给他解释疑问,萧景和别开头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便进去了。
  萧景和叹了口气,拉着温言准备进去,发觉她始终盯着萧景知的背影看,好奇问:“怎么了?”
  温言沉默着摇头,眼神还不曾移开,细细去看,平淡无波的眼底是掺杂了恨意在的。
  怎么会那么像呢?
  萧景知,太像那个给她递毒酒的人了。
 
 
第二十九章 
  明明相隔不久,温言真的觉得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寂静空荡的宫殿内,她一个人伏在案边,手中琉璃杯中还残留着鲜红的酒液,她的臣子说那是自己亲手所酿的美酒,叫她尝一尝。
  她信了,因为那是她最信任的人,她放下了平日里的防备。这一放,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温言记得,她从那几个人眼里看到了不舍。
  不舍什么,她都要死了,大燕是他们的了,还有什么是值得惋惜和不舍的。
  那一日素来干燥的大燕下起瓢泼大雨,温言有气无力的说了几个字,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为首的那个人却听见了。
  “为什么?殿下居然还会问出这种问题,真是让臣惊讶。”
  “要知道殿下您摄政七年,党羽无数,大燕实际上早就成了您的了。可是殿下,您只是一个女子啊,相夫教子才是你的归宿,为何要在满是男子的朝堂上那样出色呢?”
  “你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明白,大燕的主子只有陛下一人,唯有他,才是大燕最正统最名正言顺的主导者。”
  原来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心里是这样想她的,温言唇角勾了勾,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浸湿了她的衣襟。
  温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为之牺牲的看不起她,她所信任的下毒杀她,可是思来想去,她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
  视线越来越模糊,温言用尽全身力气说完一句话,“蔺修,如果有来生,本宫一定会在你还是寒门士子之时便杀了你,永远不会叫你有踏入朝堂的希望。”
  “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本宫信任。”
  老天爷真是开眼了,真的让她有了来生。
  都说前尘往事应随风,人死如灯灭,一切烟消云散,温言想了想,在她这里是散不了的。该算的帐要算,该报的仇也要报,心中汹涌的恨意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她看到萧景和那张酷似蔺修的脸会愤恨难平恰好说明了这一点。
  温言不着急,她能花三年扳倒奸臣重整大燕,也可以花三年当上皇后回去报仇。
  脸上浮现一抹邪笑,温言在心里念了一句:“寒丘,你最好保证给我的承诺是真的,否则……”
  没念完便被打断了:“放心放心,本店做的是正经生意,童叟无欺。”
  谁敢骗她啊,就她那不怕死的劲儿,寒丘没胆子挑战她的底线。
  随同萧景和一同进了大理寺,被安排的好好的以后,谢禀亲自把谢瑄父子给拎了上来。
  往昔风光不再,汴州城作威作福的父子二人哪还有当日的体面,如今满身脏污,面庞不清,身形消瘦,比起那些乞儿也差不了多少了。
  因为是叫谢禀主理,萧景知协助,整场下来都是他们问底下人答,谢禀确实是铁了心要牺牲这两个来保全谢氏的颜面,没有一句话偏帮,公正的不能再公正。
  在温言他们离开汴州以后,那些遭罪的娘子又有好几个自尽了,闹上了人命,谢瑄的罪自然更重些,他往年在汴州本就是横行霸道惯的,又牵扯出几例肆意打杀百姓的案子,直接判了秋后问斩。
  曾经的汴州刺史比他儿子还作孽些,把汴州变为自己的一言堂,该报的不该报的都不报,该办的不办,不该办的办了一大堆,桩桩件件都是了不得的罪。毕竟背后还有个陈郡谢氏在,抄家灭族什么的也不太现实,只好判个跟儿子一样的秋后问斩,外加汴州谢府男丁充军,女眷没入教坊司。
  全程萧景和没说过一句话,唯独替那谢府众人惋惜同情。
  “本也不是他们的错,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属可怜。”萧景和隐隐有些求情的想法,犯了错的是谢瑄父子,谢府其他人虽有同伙或帮凶,可到底还有许多人是无辜的。
  温言抬手压住了他,意思很明白。
  不要去。
  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悲悯情怀,顾得上同情别人,顾不上保全自己。
  萧景和看着温言,目光深深,皱眉嘴唇微张着想要继续再争取一下,没想到有人替他做了决定。
  “谢公如此做法只怕有些不妥了,谢瑄父子虽是铸下大错,总不祸及谢府上下,且本王听闻,谢夫人乐善好施,是汴州寺庙的常客,做了不少好事。谢瑄的娘子出身大族,还放下了脸面去受害者家中赔罪并补偿许多。依本王看,谢府的女眷是无辜的。”
  萧景知自始至终都是笑着的,说完话还不忘往萧景和那边看了一眼。
  他阿兄向来都是了解他的,萧景和颇感欣慰。
  许是因为本就那张脸酷似蔺修让她生厌,温言对于萧景知戒备很重。顺了她身边这个傻子的心意还是次要的,萧景知此举可是卖了弘农杨氏一个大面子。
  那谢瑄的夫人正是杨氏的长房庶女。
  说是庶女,这些年来弘农杨氏并无嫡女出生,她这个庶女在家里是顶得脸的,要不是此次谢禀掺合进来执意秉公办理,杨氏总会想法子保住谢瑄娘子的。
  眼下这好话叫萧景知给说了,弘农杨氏怎么能不记这份人情。
  温言抬手摇了摇纨扇,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心里一片鄙夷。
  有些人,眼不见心不烦,见了只怕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都这样说了,谢禀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最终免去谢氏女眷的惩罚。
  如此这案子才算彻底了结。
  盛夏的天气,燥热的厉害,温言本就被烈日折腾的难受,偏生某个人还不停的夸赞萧景知给她添堵。
  “阿兄素来仁义心肠,这许多年都没有变,多亏了他替那些无辜之人说话,保全许多人。”
  “只是可惜近些年来我与阿兄关系淡了,怕是真的生分也不敢贸然邀他来东宫。”
  “千万别。”温言没好气的打断他,眼珠子一翻便是无情的嘲讽:“你当真看不出来楚王是有意讨好弘农杨氏?楚王出身低微,并无庞大母族支持,比不得你们其余几个生来尊贵,可人家有本事在,若是真再得了氏族支持,哪还有你们的事?”
  温言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谁得罪她她就看不惯谁,能怎么贬损便怎么贬损,谁叫萧景知长了那样一张像蔺修的脸呢。
  萧景和有些时候还是有反抗温言的底气的,便如此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凡事要往好处想,总把人想的这样心机深沉多没意思,阿兄今日所为确确实实是救了那些女眷啊,”本来声音还很大,见温言一直瞪着他,萧景和怂了。
  他很小声的咕哝:“况且教坊司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一群妇孺在那地方受罪你看的过眼吗?”
  温言:“看的过眼。”
  萧景和:“……”
  你就继续嘴硬吧。
  温言见日头愈渐毒辣,想着赶紧回东宫去歇着,故而扯着萧景和的袖子便往车上走。萧景和还想跟萧景知叙旧,被温言一拉,狠狠踉跄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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