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很是碍了其余人的眼。
“哼!商户女子粗鄙不堪,光天化日之下拉扯储君像什么话,半点规矩都没有!”谢禀是从萧元清那知道温言的,听了他形容以及那难以言喻的表情谢禀对温言还有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把萧家那蠢货气成那样。
今日见了安分了许久,到了最后才现形。
这是谢禀最认同萧元清的一次,此女实在粗鄙无礼。
温言回了东宫之后二话不说拎了玄参去延嘉殿,仔细盘问有关萧景知的事,顺手要了他母亲的画像。
“林昭仪?这,一时要林昭仪的画像奴婢还真的拿不出来,不过楚王殿下的长相酷似其母。”
温言手指在书页边角抚弄着,眼神涣散,努力回想着蔺修的身世。
那年大燕被藩王夺权,她侥幸逃出宫,便是在定京的一处小茶馆结识蔺修的,起初他们兴趣相投,蔺修说自己不过出身寒门,父母双亡,全凭兄长支持他读书科考。
后来蔺修入朝为官成为她的心腹,她曾问到为何不将兄长接来定京,那时蔺修道兄长染了恶疾去世,温言还好生安慰了他一番。
当时温言也生了疑。那样好的感情便是去世了怎么说也要回去看看,她还派人去了蔺修口中的故乡查看,与他所说相差无几。
因为正处于用人之际,温言不好再多想,此事也算过去,如今见了一个如此相像的人,温言忍不住不多想。
天底下哪来那么多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温言眼神暗了下,指尖用了些力气把那页脚不小心撕破。
“我想知道楚王和林昭仪所有的事情,玄参你可能办到?”
我觉着不大可能。
被那幽深瘆人的杏眼盯着,这话玄参怎么都说不出来,只好认命的点头。
“奴婢一定让良娣满意。”
萧景和练功出了一身汗跑来延嘉殿找温言,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心里有些不满,不管不顾的嚷出来,“你这般见不得阿兄到底是为何?打听这么多不会是要暗中使绊子吧。”
第三十章
温言很是怀疑萧景和的脑子有问题,知道就知道,还要问出来,这不是找抽是什么。
“你是不是有病?”温言皱眉问。
萧景和一愣,这怎么还骂他呢?他道:“我好好的同你说话你骂我作甚?”
无语的别过脸,温言摆了两下手示意玄参出去。
他小心看了眼二位主子的脸色,默默出去带上了门,人却还在外面守着,果然不大一会里面就是一阵噼里啪啦。
“你天天发什么疯?东西砸坏了不要钱是吧?”
“我要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你说你怎么对我阿兄意见那么大呢,还调查他,你想干什么?”
“那是要跟你争皇位的人你能不能长点心?一味相信外人会出事的。”
“谁是外人?再说我压根就没想过争皇位!”
“你说什么?”
再后来便听不清什么了,玄参不用猜也晓得良娣开始动手了,他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小本子开始写,被茵陈逮了个正着。
两个人也是好一阵撕扯才叫茵陈把本子夺了去,她一页页开始翻,柳眉倒竖骂玄参:“天天不干正事净在编排主子,当心我告诉良娣!”
最后还是玄参答应她下次出宫带她去玩这才作罢。
等到萧景和出来那便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同往常一样捂着脸跑出来,二话不说回了崇文殿。
温言才是真的被气得要死,她苦心绸缪给萧景和铺路,他倒好,直接一句无意皇位。
还有那个萧景知到底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三番四次替他说好话。
温言想了想,是该干正事了。
萧景和的禁足正式解除,今日他也该上朝去了。这是萧景和最痛苦的时候,在大殿上干巴巴的站那么久,朝臣说些什么他听不懂也不想听,每每都是参见陛下完了以后一路神游直到退朝。
跑出去三四个月回来又是成婚又是禁足,他都有些倦怠了,早上死活不愿意起来。
“我不想去上朝。”萧景和用被子把头蒙住,闷声道。
温言也不惯着,使了些劲把被子掀开,“你起不起来?”
又是面若寒霜,气势凛冽,到了这种时候,萧景和还是很有眼力见的,“起。”
今日又是委屈的一日。
大梁上朝分了大朝会,朔望朝会和常参三种,今日萧景和要去的便是常参。常参一般又是五品以上的职事重要者来,这种时候萧景和通常是缩着脖子当鹌鹑,因为一旦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上奏,那些个人就会把目光投向他。【1】
萧景和认真反思了一下最近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这才安心下来。
进了紫宸殿,萧景和才发现人都来齐了,齐刷刷的把他看着。
许是跟着温言脸皮混的厚了些,他也没有不自在,自个跑到前面去站着了。
恰巧萧元清跟谢禀都站在边上,萧景和从中间过,二人倒是很一致的翻了个白眼,这废物又来作孽了。
萧元清是真的服萧景和,朝会之上最亮眼的非他莫属,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还时不时的打瞌睡,有一次还直接在殿上睡了过去,倒在地上,这哪里是一国储君该有的样子?
每次他都是最后来,也是不怕众目睽睽了。
熬到萧嵘来了,宋内侍扬声一句:“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奏,快奏啊,奏了我便能睡了。
萧景和心理活动极其丰富。
他在前面抖擞着身子,晃个不停,萧景成站他后面只想一脚踹过去。
“启禀陛下,近来河东之地发了水患,灾民四窜,哀鸿遍野。臣参河东节度使玩忽职守,放任灾情不顾,私扣粮饷,祸乱边疆!”
萧景和正欲称好,猛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僵硬的回头看了眼萧景成。
果然一张小白脸被气得铁青。
萧景和忍了忍没嘲笑他,暗叹谢禀真的是什么都敢说,谁都敢参。河东节度使那可是汝南袁氏嫡子,萧景成的亲舅父啊。
要不怎么谢禀讨人厌呢,你说他一个门下省侍中,做好分内的事便足矣,非要抢人家御史台的饭碗,能不招人厌吗。
萧景和挠了两下眼皮,决定今日不睡了,看戏!
“回陛下,此前早已上报河东水患致使许多百姓颠沛流离,朝廷派人下去赈灾,时隔许久,灾情竟无太大好转,臣听闻河东节度使不用心赈灾反而建高楼,如此作为,实在有辱朝廷颜面,臣请奏将河东节度使缉拿回京!”
谢禀可不管是什么人,敢犯事他第一个参,敢祸乱大梁统统不能放过。
要不是接到好友的书信,他都不敢相信如今河东灾民已然过万数!
萧景成因着关系在,只能心里干着急而不能说些什么,袁氏倒也有不少门生站出来说话。
“启禀陛下,此乃谢侍中一言蔽之,河东节度使治下严明,数年来河东之地素来安然,阻击西戎更是立下大功,若贸然给河东节度使定罪,只怕会伤了忠臣的心!”
“岂敢一言蔽之,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某也不会上奏。”谢禀冷眼给那人,不屑发声。
萧元清想了下,沉吟片刻上前,“回陛下,此事臣以为还是需要先行查明,若是真如谢侍中所言,自然要治河东节度使的罪,若不然,此番前去赈灾也无妨。”
萧景和一个白眼过去,老狐狸,两边都不得罪。
萧嵘觉得有道理,便问:“那谢卿以为谁去最合适?”
“臣以为此人身份要尊贵,如此能震慑河东节度使,行事更为方便,但也不可是氏族中人,毕竟汝南袁氏地位特殊,所以,当择诸位皇子中一员。”
萧嵘:“那便让太子去吧。”
萧景和:“??”
众朝臣:“??”
萧景和一片茫然,什么是他了,怎么就是他了,他才刚回来又要出去!
萧元清一时哑然,他没想让萧景和去的啊,他去了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他本意是以为萧嵘会叫萧景知去的。
底下一片议论,显然对这个决定都不是很满意。谁去都行,萧景和不行,这不是闹着玩吗,要是他去了,没准便和河东节度使一块贪污去了。
“好了,朕意已决,太子明日启程。”萧嵘最后拍了板便退朝。
萧景成恨恨的看了萧景和一眼,萧景和恨恨的看了萧元清一眼。
作孽!
从紫宸殿出来萧景和还是浑浑噩噩的,河东啊,袁氏的地界啊,他去了还有命回来吗?他同袁氏的关系差成那个样子,河东节度使能好好招待他?不可能的。
悲伤情绪再看到候在殿外的温言的那一刻起爆发。
也顾不得什么体统规矩,萧景和扑进温言怀里便开始叫唤:“阿言,我要死了。”
众朝臣一片白眼过去。
温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他拉出来,柔声问:“怎么了?”
“陛下派我去河东赈灾,河东节度使是袁氏的人,袁氏没一个好东西,你是我要是去了回不来可怎么办?山高路远的,没准半路便会被人暗杀,等你再见到我时,只剩一具森森白骨了。”
温言:“你想的还挺多的。”
萧景成和袁氏众人恨不得揍他一顿,什么玩意当着他们面这么说话。
萧景和难受的要死,又不是去江宁那边游玩,快乐自在的,把他派到袁氏地界去做事怎么可能做好吗,也不知道他阿耶怎么想的,让他老老实实当个废物颐养天年不好吗。
罪魁祸首萧元清被他逮过来,萧景和揪着领子问他:“中书令,你可否给本宫一个解决方法,啊?”
萧元清才是真叫无辜,萧嵘不按常理出牌怎么能怪他。
叹了口气,他道:“殿下啊,你把温良娣这位智囊带上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他是看明白了,萧景和是空架子,背后捅刀子这种事得温言上。
“对啊,本宫怎么没想到?”萧景和笑起来,拿手弹了下萧元清的官帽,“行了滚吧,没你事了。”
谁给他的胆子,明明之前还很怕他来着。
憋着闷气萧元清跑了。
“所以如今怎么办?”温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回了东宫再做打算。
“先去甘露殿找陛下同意你跟着去,剩下的事我路上跟你说。”
萧景和如同小媳妇一般挽着温言手臂,这会也不要什么面子了,一个劲粘着温言。
温言还是第一次来甘露殿,萧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儿媳妇。
两人互相打量。
“你说你要带她去?简直胡闹,派你过去是做事的,不是儿女情长游山玩水的,朕不同意。”萧嵘觉得萧景和就是没事找事,谁出去赈灾还要把妻儿老小带着。
萧嵘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上位者对于无名小卒的蔑视,温言懂,但还是不爽。
“启禀陛下,殿下夜间睡不好,总是需要温言陪着的,此去河东耗时久矣,若是还未到便染了恶疾,许是会耽误事情,温言若是跟着去,也不必耗费多大阵仗,不过是多带两个人,再若不便,温言也可扮作男儿郎,省去诸多麻烦,还望陛下明鉴”
温言不卑不亢说着,萧嵘迟疑一会才道:“那便由你们去,你不必扮作儿郎,太子良娣如此像什么话,妇人琐碎,莫给太子添乱便是。”
“是。”
萧景和大喜过望,也顾不上行礼,嚷了句:“多谢陛下。”拉着温言便回了东宫。
温言想起萧嵘的态度,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我觉得,殿下的胜算更大一些了。”
“你说什么?”
“没事。”
一个疼爱儿子关心儿子身体的父亲,总归不会亏待他的。
原先温言以为萧嵘是真的厌了孝章皇后和萧景和,有意捧杀他,所以让他当太子却不给该有的颜面,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真心实意立太子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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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唐朝朝会制度
第三十一章
“这个软垫带上。”
“那个枕头也要带上。”
“我那套青瓷杯具也得带上!”
温言简直没眼看他,从回了东宫开始收拾东西,这个要带,那个也要带,还不知道要几辆马车才塞得下。
温言打断他的指挥号令,“行了,你带这么些东西到时能用上几件?你去河东是调查节度使控制灾情的,不是游山玩水,纵情享乐。”
萧景和还想反驳,温言一句话把他噎得死死的,“你莫不是又想被谢禀参了?”
那还是算了吧,萧景和最后挣扎着带上了他的枕头。
东宫此次出去的也还是浩浩荡荡一批人,玄参茵陈张太医自然不在话下,温言把四玉带上,四珠留下来看家,从萧元清那坑来的侍从全部都跟着去了。
真正启程的时候,萧景和还在那里唉声叹气,“我才回家不过两个多月,这又被指使出去,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怕我去坏事吗?忽略我那么多年,他就不能继续忽略我吗?”
“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温言懒得理他,继续看自己的书。
也只有这蠢货这么多抱怨了,萧嵘肯把他派出去做事说明是看好他的,他已经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希望,此番事情办好了,萧景和那是要往前迈一大步的,便是萧景成那些人,也得对他多几分忌惮。
他自己反倒是一点上进都没有。
现在每每萧景和见温言看书都很是恼火,自己看书叫他看书,整日里除了书还是书,真不怕以后成书呆子了。
“你哪里来这么多书要看?”萧景和忍不住问她。
毫无价值的问题温言都不想搭理他。
萧景和就这点好,你给他甩冷脸子他也不恼,继续巴巴的贴上来,“我也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