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尊——甯酒酒
时间:2021-08-22 09:57:03

  “事情到此还未结束,鸿胪寺卿说什么都要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他就上奏参了琅玡王氏和李尚书,李尚书面上也过不去,回家就把他那嫡女打骂了一顿。那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她事先也不知王三郎同鸿胪寺卿家姑娘的事,人家投湖死了,外人就把这罪名安在她头上,说什么她是罪魁祸首。”
  “李尚书的女儿了最后活活被那些流言蜚语给逼疯了,直接寻了白绫上吊。本来一件小事,经了那么多人议论指责,硬生生让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没了命。您说说,这世道女儿家的名声重不重要?”
  听了玄参再提起,萧景和不禁感叹人言可畏,愈发加深了对温言的愧疚。
  有心人要是听去了,再添油加醋往外一传,要不了几日温言不知廉耻,不知羞这样的话就能传遍整个江宁。
  谣言这东西有着强大的生命力,不需要你替它浇水,每个知晓它的人只需按照自己的心意吹两口气,最后它就能长成参天大树,除非是一击摧毁,否则任何刀剑都伤不了它。
  萧景和颇感纠结,最后决定寻个时间去跟温言道歉。
  把这事跟玄参一说,玄参马上就摆手反驳了,“这这这,这不行,您是太子殿下,怎么可以随便跟人道歉呢?再说了,您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话不能这样说,当时我若是话说得委婉些,也不会叫温小娘子失了面子。再说,我一个男子也没什么好怕的,若是叫有心人害了,让温小娘子落得跟长安里那两位娘子一样的下场,那我才是要内疚一辈子。”
  萧景和忍着头晕和玄参说完这些话,道:“好了,我眼下难受的很,要歇息了,你莫要再多说。”
  玄参最后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硬生生熬到子时所有人都睡了,温言才起身开始练功。
  她醒过来之后是把秋棠榭的下人遣散了个差不多,留的多有时候会添很多麻烦,正如现在若是都在这院子里,她想练回原来的身手难上加难。
  温言是先从最基本的开始练起,每回想起一个动作她都不免记起从前和那人并肩作战的场面,然后心中的恨意就会加深一分。
  她整整练了两个时辰,最后出了一身汗,自己烧了水洗漱完才睡下。
  待她进屋后,不远处的圆柱边上的阴影也消失了。
  翌日萧景和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便准备去秋棠榭。半路杀出来个温裕,非要拉着他去乐坊听曲,萧景和推辞不得,心想道歉这种事晚半日去也无妨,便答应了温裕。
  乐坊名为南歌坊,就在秦淮河边儿上。昨日来温府的乐工和舞姬就是这家的。
  很明显温裕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就是好几个人招呼着。
  “呀,温老板来了,快请快请,今个儿可还是同往常一般在下面听曲儿?”
  温裕笑着点点头,道:“再给我拿两坛上好的花雕来,我这兄弟今日第一次来,可得给我招呼好。”
  “那当然,您请。”
  侍童把他们带到席间落座。
  萧景和环顾四周,发觉这地方很是华丽,酒器碗碟是金子做的便罢了,连悬着的纱幔上都勾着金线。细看那些舞姬身上衣服的料子,一水的织锦,绚丽而多彩,教人眼花缭乱。
  他单手撑在矮桌上,才注意到连桌椅都是黄花梨木的。
  奇了怪了,江宁的黄花梨木是有多少才能这样随处可见。
  他们坐下没多久,温裕和他细讲了这南歌坊什么曲儿最好听,哪位娘子的歌喉最勾人,绘声绘色的。
  萧景和侧着头问:“温兄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温裕不以为意的猛灌了一口酒,道:“来得多了不就了解了,贤弟你且多在江宁待上几日,为兄带你逛遍江宁所有好玩的地方,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他还准备接着再说,身后一道娇媚绵软的声音引得他回头去看。
  “温老板可是许久都未过来了,可是家中夫人管的严,便忘了我这温柔乡了?”
  萧景和抬眼望去,穿着湘妃色齐胸衫裙的女子摇着手里的纨扇,鲜红的指甲晃来晃去。她半边头发散着,还有好几绺贴在脸颊两侧,头上簪着红玛瑙宝石金簪。最重要的是,她一边的衣领滑到胸前,大半个肩膀露着,说不出的妩媚香艳。
  萧景和哪里见过这场面,只扫了她一眼马上就把头低下,用喝酒来掩饰慌张。
  “呵,温老板,你带过来的这位郎君好生纯情啊,见我一眼,半张脸都红透了。”女子轻笑着开口,声音和她人一样,又娇又媚。
  萧景和更慌张了,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杯,半晌也没寻到东西去擦,手足无措的样子引得女子笑意更甚。
  “好了好了,你莫再逗他。”
  温裕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贤弟,我介绍一下,这是南歌坊的陆老板,江宁出了名的大美人,天生一副好嗓子,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听她一曲。”
  萧景和起身拱手行了礼,红着耳尖不自然道:“陆老板好。”
  “哎呀温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叫什么陆老板呀,平白听着老气,唤我眉娘便是。”
  “这位萧郎君,我与你的温兄还有些事情要商量,你自个儿坐这儿听听曲儿吧,我再叫人给你送两坛好酒过来。”
  “是,多谢。”
  温裕和眉娘从拐角楼梯上了二楼后,玄参半个脑袋从萧景和身后冒了出来。
  “殿下,这是温老爷在外面的姘头吗?”
  萧景和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什么叫姘头,说话怎么这样难听?我看着温兄和眉娘更像是朋友,再说了,温兄与夫人感情甚笃,他不是那样的人。”
  “管那么多干什么,花雕喝不喝。”
  玄参狗腿的笑笑,“喝。”
 
 
第七章 
  许是因为昨日睡得晚,温言起来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提不起来什么精神,用完早膳她把茵陈叫到自己房中来,问了她一些事情。
  “你对大燕知道多少?”
  茵陈睁圆了眼睛,不解的问:“大燕?娘子问大燕做什么?”
  温言眸色暗了下,她想知道没了她以后的大燕是什么样的,那群人是不是还在欢欣鼓舞,她所辅佐的幼弟是否还会记起她。
  “你且说来便是。”
  茵陈眼轱辘转了几分,道:“大燕与大梁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凶险的千刃关,这些年两国之间都是互不干涉的。”
  她所言非虚,大燕在极北之地,和大梁本就无甚瓜葛。百年前两国还会有商旅往来,只是后来多了一座逢过必死伤的千刃关,如此下来,仅有的那点联系都断掉了。
  大燕和大梁这些年都是相安无事,各自安好,没事谁都不会去探听对方的消息,只是都在距离千刃关不远的地方设了哨岗安心而已。
  温言掐了自己手心两把,提了两分气上来,状作不经意的问:“那你可知道大燕那位长公主殿下?”
  茵陈道:“这当然知道,那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走上朝堂的公主殿下啊,婢子听闻当年是她从叛臣手中收复国朝,一手将新帝送上龙椅。这样的事迹,当年可是传遍了整个大梁。”
  “那时候大燕大梁来往不多,可这消息还是传遍了大梁,足见那位长公主殿下有多厉害。”
  说到意气时,茵陈眼睛都弯了几分,“那时候我还小,我阿娘同我讲起这事的时候,我可佩服那位公主殿下了。连老爷都说,那是一位巾帼枭雄。”
  温言眼眶一阵温热,心口似有暖流经过,她带着淡淡的笑意问:“是吗?”
  “娘子怎么今日对大燕这样感兴趣?”茵陈看她脸色不对,微微昂着头问。
  “闲来无事,读到大燕风物志便忍不住打听几分。”
  哪怕是在别国眼中,她都是为国为民的功臣,可在她大燕子民眼里,她就是一个玩弄权术,祸乱朝纲的妖妇。孰是孰非,到底谁能说得清。
  温言往窗外瞥去,见天光大亮,她沉吟片刻,道:“随我去趟岁寒居拜见父亲吧。”
  眼下萧景和这片她不想再去,看着就是个油盐不进,风情不解的。若是能说通温裕敲定二人的婚事,温言也是省了许多麻烦。
  今日风大,茵陈从紫檀木衣柜里找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给温言披上,二人从秋棠榭出去,行至一半碰上了管家。
  “见过姑娘。”管家温呈稍显局促,很久没有看到温言出来,接连两天她气色都甚好,他颇感疑惑,怎么姑娘会转变的这么快?
  温言微微颔首,道:“温伯,我父亲现下在岁寒居吗?”
  “老爷一大早就约了萧郎君去南歌坊,现下还未回来。”
  南歌坊?温言眼皮子一跳,听名字像是那种地方。她试探性疑问:“青楼?”
  温呈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姑娘忘了吗?南歌坊是江宁最大的歌舞坊啊。”怎么会想到青楼,温呈心想着会不会是什么人带坏了她。
  温言微蹙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在她眼中,这两个地方没什么区别。倒也不是对那种地方存有大的恶意,到底温裕有了妻室,去那些烟花之地她怕李氏不高兴。算计人的把戏那里太多,她也怕温裕一不留神着了道。
  再有就是萧景和,虽然温言大概知道他不近女色,可他是个脸皮薄的,歌舞姬又太会调笑人,真叫萧景和先被其中几个迷了神,她哭都没有地方去。
  思前想后,温言决定去南歌坊看看,这都过去大半日了还未回来,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备车,出府。”
  茵陈问:“去哪里?”
  “南歌坊。”
  “使不得!”茵陈和温呈齐齐给她跪下,着急忙慌道:“娘子,那样的地方您去不得啊,您还未出阁呢,叫旁人看了笑话去。”
  温言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她也不在乎两人是不是还跪着,清冷的眼神撒下去,她径直就往大门走。
  “这,这可如何是好?”茵陈急得在原地打转。
  温呈年岁大些,见过的世面广沉得住气,他晓得现在也是拦不住的,便上前道:“娘子,这事传出去到底对您声名不利,把帷帽戴上您看是否妥当?”
  温言这才答应下来,她稍稍点头,茵陈一喜,麻利的回了秋棠榭把东西拿过来。
  主仆二人收拾妥当后离府之后,温呈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为温言的转变所震惊。
  他安抚好自己的情绪之后,便抬步朝岁寒居走去。
  路上他偶然听到两个侍女在嘴碎闲话。
  “唉,你昨夜可见着咱们娘子的样子,那是一双眼睛都长在了萧郎君身上啊。”
  “那当然,我还听阿芳说,娘子主动邀请萧郎君出去游玩,没想到被萧郎君给拒绝了,还说什么矜持不矜持的,我觉得咱们娘子有些掉价了。”
  “谁说不是呢,那位萧郎君生的好皮相,我却也没觉着有多好。先前县令家的郎君上门求亲咱们娘子那冷清样,我还真以为她谁都看不上眼呢,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
  后头越说越过分,温呈听的火冒三丈,从后面直接就是一声吼:“不好好干活,都在胡说什么!”
  两个侍女身子一抖,神色惶恐,明显被吓得不轻,她们哆哆嗦嗦道:“温管家。”
  温呈的脸色难看的很,万万没想到府中还有这样嘴碎之人在。
  “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能够轻易议论的?是觉着温府待的太自在了是吧,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们再那里胡咧咧,别怪我心狠将你们发卖了出去,滚。”
  “是,是。”
  温家下人的待遇那是出了名的好。伺候的主子不多且人还和气,拿的月钱也十足丰厚,发卖出去的下人下场是什么样的她们一清二楚,哪里还敢再议论。
  “跟你们身边的人也提个醒,别把主子们的宽厚当作你们放肆的筹码。”
  温呈站在原地把前后的事串了一边,回了房中写信给了苏林轩。
  那萧郎君看着也不是个太靠谱的,姑娘若是日后真的嫁给他,日子必定不好过,得让苏郎君抓紧些。
  那厢许方城正在苏林轩府中玩投壶,听到温呈送了信来,嚷嚷着和苏林轩一同看了。
  “您看看你看看,这大家伙都是明眼人,都等着你把阿言娶回来,千方百计的给你做帮手。你自己要是再不争气,我们就是存心想帮也没辙啊。”
  苏林轩抿唇,温和的眉眼多了些弧度,身子前倾,手中的箭投出去,稳稳得立在那里。
  “我会争气的。”
  秦淮河水缓缓流动,载着说不出用不尽的缱绻温柔。河畔立着一座又一座亭台楼阁,垂着八角宫灯,暖黄的色调把河水映的波光粼粼。飘荡在河畔边的是绵绵无绝期的柔歌慢调,不知是从哪处销金窟,温柔乡传出来的。
  几杯花雕下肚,萧景和现下宛若酒中仙,飘飘乎不知所以然。他手里还抱着酒坛,薄唇中时不时蹦出几个字符来,眼神迷离的不像话。
  玄参的情况也没比他好多少,两只手到处挥舞着,半截身子仰躺在桌上,一双腿没规矩的蹬开,还挡了不少人的路。
  反观温裕自打和眉娘上去了就再没下来。
  南歌坊的歌舞姬确实出色,那嗓音,那身段勾了在场多少男子的魂。
  萧景和现在是看不了曼舞的,只听着轻歌和过路人交谈的声音。
  两个分外不和谐的声音钻入耳蜗时,萧景和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清醒。
  “你是没见着那温家娘子上赶的样子,什么冷心冷情啊,傲成那个样子还不是低了头?我还真就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主动提出和男子同游的,哎呀,她这样和我们这些风尘女子有什么区别啊。我跟你讲啊,那位郎君自己都说她不矜持了。”
  “才不是!”萧景和一摔酒坛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拦住说话的那几个舞姬。
  正是昨日去温府中的几个。
  萧景和现在也不要什么翩翩风度了,那种话说出来若是叫温言听到了,萧景和都忍不住回想那个梦里温言的死状。
  他上前几步,身形晃荡眼里的怒意却浓烈的很,他道:“几位说话还是要注意些,她没有你们说的那样不堪,是我失了风度拒绝她在先。至于不矜持的话我想几位是听岔了,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家,希望你们不要恶意中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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