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尊——甯酒酒
时间:2021-08-22 09:57:03

  此处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周围的人都像他们这边看来,玄参睁开迷糊的眼睛,含糊不清道:“看什么看。”
  萧景和往后看了几眼,稍微盖下一点自己的怒气,道:“我对几位没有恶意,歌舞姬很好,自食其力也值得让人敬佩,但她是家中仔细教养的千金小姐,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与几位还是不一样的。”
  被他这么一说,那几个舞姬哪里还敢多说什么,慌忙退下了。
  萧景和红着脸,落座之后灌了两口酒又锤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果然还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他怎么就那么蠢呢。
  他忙着自责这当口,温言已经到了南歌坊外面。
  两个戴帷帽的姑娘出现在这种地方,惹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向她们这里投来深深目光。
  茵陈缩着脑袋,在后面轻轻扯了两下温言的绣角,小声说:“娘子,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温言没多大反应,隔着帷帽看了一眼挂的老高的招牌,直接就往里面走。
  南歌坊来了两个小娘子,可把里面的人吓坏了。
  “这,二位,我们南歌坊不兴上门捉奸这一套,您看?”管事的弱弱的说一句,他也不敢叫人把她们赶出去,看一眼衣裳的样子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他只能尽量把人劝走。
  温言对于捉奸这一词颇有看法,她皱眉道:“不是来捉奸,找人。”
  不是捉奸就好,这样就不会砸他们东西了。管事的松了一口气,继续问:“您说说要找谁,我帮您通传一声可好?”
  “温裕温老爷和他带来的那位郎君。”
  “温老板?”管事的拔高了音量,又细细打量温言一番。他在脑中走了一边,大致猜出她的身份,原来是自家人来了。
  管事的换上笑容,腰身微微下去两分,声音里带着不易被察觉的恭敬,“温老板和我们陆老板在上头的雅间谈事,你随小的去上面的雅间稍坐片刻可好?”
  温言眸子垂了下去,温裕竟还同南歌坊的老板有往来,温家到底是什么底细?
  她拒绝管事的提议,道:“不必,带我去找那位郎君便是。”
  “他在正厅,您贸然前去不大好,您去了上头我把郎君请过来也是一样的。”
  “带我去。”温言不想和他纠缠,语气重了几分,不容他再反驳。
  管事的没有办法只能称是,他面上带了苦色,要是让老板知道了,他这月的月钱又打水漂了。
 
 
第八章 
  就从外门到正厅这一会的功夫,温言就听到不下五个人在议论她,说的内容大致相同,只是有看轻她的,有称赞她的,还有称赞萧景和有教养担当的。
  虽说刚才那里的争吵未提名道姓,大家都是江宁这圈子里的,舞姬去了谁家里,郎君是谁带来的,一打听什么都明白了。
  温言没什么反应,这种程度的流言蜚语早就伤不到她了,况且那些人说的也没错,她本就是存着勾引萧景和的心思去的。对她而言,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她落的悠然自在,身后的管事的和茵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位千金小姐一时想不开在南歌坊闹起来。
  白衣女子窈窕的身影一出现在厅中,曼妙的歌舞瞬间都失去了吸引力,四面八方的眼睛都落在温言这边。
  素来是男子心目中头号温柔乡的南歌坊来了个气质出众,飘渺若仙的姑娘,这可新鲜了。
  温裕和眉娘洽谈许久,刚从二楼下来,看见站在正中央的温言,温裕止不住抖了两下,脚下一踩空,得亏眉娘扶着他才没摔下去。
  那是自己亲闺女,别说戴着帷帽了,浑身上层灰他都认识。
  温裕现在陷入纠结之中,他是原路回去还是赶紧把温言拉回家?
  下去吧叫闺女看见了回家跟夫人一说,没个半个月他怕是出不了门了,不下去吧这种地方自己女儿待着容易出大事。
  在自己的性命和女儿名节之间,温裕选择了躲在楼梯口,不上不下。
  起码这样证明他既不自私又很自爱。
  眉娘见他样子眼皮忍不住狠狠一跳,多年的交情温裕脑子里想些什么她一清二楚。
  温言站在那里,目光扫了一圈,坐在最前面的就是萧景和。
  不同于其他人,萧景和方才发了火,心下又是憋闷又是自责,一个人在那里喝着闷酒,外界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懒得去看。更不要提四仰八叉躺着的玄参,说了四个字又继续睡了,主仆俩没一个上道的。
  温言见状别开眼睛,嫌弃的意味不消多说。帷帽下的美人烦心阵阵,怎么大梁的太子殿下会是这样的,哪里有半分王者之气。
  她努力压制下那股子嫌弃,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信步往萧景和那边走。
  美人的一举一动都吸着外人的眼睛,几个风流浪荡些的常客还吹起了口哨,茵陈跟在温言后面,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温言步子迈的大,加之又忍不住的深呼吸了两下,帷帽的一角被掀开,恰好露出斜半张脸,白皙莹润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好在她一直朝着萧景和那方向,未叫外人看去了容貌,最多只见了那一小块莹白。
  萧景和是听见口哨声才缓缓抬起脑袋,一下子就看见温言碰巧露出来的半张脸。
  她,她怎么来了?
  萧景和一个没坐稳,直直的向一边倒去,压在了玄参的身上。
  也不管玄参的叫喊,萧景和撑着他的肚子起来,下意识就做出拉紧衣襟整理腰带的动作,慌慌张张的就想说话。有着这样的欲望,他的嘴唇就像是被黏上一般,怎么都打不开。
  眼见着温言愈发靠近,萧景和清晰听见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最后温言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他还未打开的笑容僵滞在嘴边,本来剧烈跳动的心脏停了下来。
  她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萧景和僵硬的转身,桃花眼里的慌乱和迷惑未散去,温言已经停在了楼梯口。
  温言先是跟风情万种,香肩半露的眉娘颔首示好,开口道:“多谢眉娘今日款待我父,只是天色已晚,家母还在等他回去用膳,我便不留他在此处叨扰了,还望您谅解。”
  眉娘在风月场上待了许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男人大多贪图她的美色,女人大多骂她是狐狸精,尤其是那些名门闺秀,见了她这种人眼珠子恨不得能翻到天上去,能多轻贱就多轻贱。
  第一次有大家闺秀这样跟自己客气,眉娘微微有些不适应,但还是见惯了风浪。她把纨扇盖在自己下巴处,胳膊压在栏杆上,笑盈盈道:“这有什么谅解不谅解的,温老板愿意来给我捧场是我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温小娘子只管带回去便是。”
  温言对眼前的香艳场景没什么感触,本分的道了谢就低头看看温裕。
  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捂着头瑟瑟发抖,怎么看都滑稽。
  温言把手放在他后颈处,平淡道:“您该跟我回去了,晚了,母亲那边我也帮不了您。”
  “这不行,闺女你可得帮我说好话,要不然你就见不到你阿耶我了。”温裕一张老脸都快丢完了,来风月场所碰上自己女儿,还被女儿抓了包,说出去都不好听。
  “先回去。”不想和他多纠缠,温言面无表情的开口。
  父女俩的相处看的眉娘扑哧一笑,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的样子看呆了场上不少人。眉娘红唇轻启道:“温小娘子是个可人儿,平素无事可多来我这南歌坊坐坐,以后排练了新曲第一个让你听。”
  茵陈在后面气的跳脚,这女子好生没有教养,衣衫不整的媚样便罢了,还敢叫她家娘子多来这样的地方,她居心何在?
  “自然,眉娘阿姊也是玲珑剔透,再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届时寒舍设宴,请帖一定及时送达,还望眉娘阿姊赏个脸。”温言素来欣赏真性情的人,不惺惺作态,交往起来甚是舒服,眉娘给她的感觉就是不拘于世俗,生性不羁。
  眉娘也没多大惊讶,笑着应了声。
  温言在前面走,温裕垂着脑袋在后面跟着,怎么看怎么奇怪。
  温言行至萧景和身边,正眼看了他,语气漠然问:“萧郎君要顺便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先前对他热络,邀他同游,这会子和他说话都听不出喜怒,只能被算作顺便。萧景和心口略堵,女人心海底针,先人诚不欺我也。
  “当然。”除了这他还能说什么?
  萧景和踢了地上的玄参两脚,恶狠狠道:“走了!跟猪一样。”
  临走之前他还抱上了仅剩的一坛花雕。
  这场闹剧以温言带回两个人落下帷幕,他们走后,南歌坊的乐舞继续起来,厅中的气氛更加热火,多了不少议论。
  眉娘在楼梯口那里站了好久,目光有些悠远,她抬手向远处招了下,管事的赶紧过来。
  “日后温小娘子来了,以上宾之礼待之,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来告诉我。”
  “是。”
  秦淮河依旧风情无限,半明半昧的灯火一直亮了好久,如同人仰马翻的温府一样。
  李氏扫了一眼下方的温裕,眼里淬着杀气,望向另外两人时又是温柔得能滴水。
  “阿言忙活了许久,也长大了,很是让我欣慰。想来你与萧郎君都累了,各自先回自己那里歇着吧。”
  “是。”
  出了岁寒居,萧景和听见里面得咆哮声和嘶叫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早知道就不跟温兄一起出去了,今日种种,实在糟心。
  他微微看向温言那边,神色依旧淡淡的,想来这种场面早已习惯。
  犹豫再三,萧景和顿下步子,道:“温娘子,我想同你说声抱歉。”
  昏暗的廊道下,旁边的绢纱灯只有一点点余光,照不清人脸上的表情。四下也没有了人,除了涓涓细流再没有其它声音,萧景和这句抱歉清晰到不能再清晰。
  “为什么要说抱歉?”
  萧景和抿了抿唇,从腰间抽出折扇捏在手心里,继而又拍打两下才说:“你应该也听到一些不好的话了,确实我昨日考虑不周,说话没有拿捏住分寸,这才叫你遭了非议,我必须跟你道歉。”
  一串话说完,萧景和心里那块大石头好像突然就消失了,放松了许多。
  温言微微一怔,侧身看了下萧景和。公子玉面上的酒醉之红早已褪去,眼神是温言从见过的清澈,似乎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唇边带着丝丝笑意。
  可能就是这样一席话,让温言本来丧失的热情恢复了一些,最起码,他有一颗同理心,他会替别人考虑考虑。
  温言喉头有些干涩,也是许多年未曾听过有人跟她说抱歉了。
  “其实你不必同我抱歉,此事并非你的错。那些人说的大致上也对的住,只是难免夸张几分,人性如此,我懂得的。若真的要说怪,也只能是怪那些人嘴碎,捉住别人的痛处供自己取乐,同你没有任何干系。”
  “说来是我应该感谢你,那样的场合能够站出来替我说一句公道话,这份恩情,温言会记得的。”
  如果仔细去看,那双明明清冷到极致的眸子里沾了几分热烈。这份感动并非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萧景和听到有人非议能够站出来据理力争,对她来说已然是不可多得的良善。
  萧景和这种场面也没有经历过,不好意思的情绪上来了,脸颊又开始发热。
  “你,你别这样说,是,是我说话欠妥,这,这,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出去游玩,地点你定,可好?”
  怎么又结结巴巴的了?
  温言发现他这人特别的爱脸红和结巴,一点都不经逗。
  “好,那便谢过萧郎君了。”
  温言觉得此时氛围正好,最适合用来拉近感情。不过片刻她便想出一个法子。
  那时候在大燕皇宫里,她时常看见有妃嫔候在御花园等处,见着她阿耶来了先是说两句话,等着快走的时候,“不小心”的倒在她阿耶怀里,温香软玉入怀,那晚侍寝的妃嫔就定了。
  以前温言总是不屑,那样平整的地怎么说倒就倒,贯会使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
  她全然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用上那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
  温言把一边的披帛扯长了些落在脚下,如她所料想的那般倒去,结果却不如她所想。
  看见温言要倒下,萧景和第一个反应是后退,退了好几步的那种。
  “温,温娘子,你没事吧。”温言跌坐在地上后,萧景和好心的上来问候。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可随意触碰,还望你见谅。”
  温言咬牙切齿道:“我很见谅。”
  现在刚刚恢复的一些热情也没有了。
 
 
第九章 
  苏林轩是在许方城的陪同下去了温府的,温呈的信中也提到温言有意跟萧景和示好,叫他抓紧些。苏林轩一方面觉得自己贸然来求娶有些对不住萧景和,一方面又怕真叫他二人在一起,自己没了机会。
  本身他自己也只是下了决心没打算这样快来,还是许方城在一边劝他:“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再过两日便是阿言的生辰了,温兄若是答应,生辰宴上直接把这桩婚事定下,大家都乐见其成,也好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你要是不好意思,为兄同你一道去便是。”
  他这样说才有了如今的场面。
  温呈领着他二人往岁寒居去,路上许方城兴致起来,问了昨日的事情,“我可听说昨日温兄领着景和去了南歌坊厮混大半日,最后叫阿言给他捉了回去,这嫂夫人如何表示的?”
  温呈和这两位也是熟识,没那么严肃,便笑着揶揄:“许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性子,又何必问出来让我忍不住笑话老爷呢。”
  苏林轩跟许方城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笑意。
  李氏最恨温裕往那秦淮河边儿上跑,温裕从前偷偷的去,倒也没干什么对不起李氏的事。可李氏的心眼就针孔那么大,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每回一叫她晓得了,温裕都少不了一顿打。
  日子久了,温裕也消停了许多,有大半年都没往那边跑了。这回纯粹是想带着萧景和见见世面,哪里想得到被温言逮了回来,不仅落下面子,回家还是一阵折磨。
  把人领到岁寒居外头,温呈隔着紧闭的房门道:“老爷,许老爷和苏郎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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