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权臣的小公主丢了——曰瘾
时间:2021-08-25 09:55:02

  砚被他撑住桌子的另一只手撞翻。
  浓墨泼出,墨色染黑了他的袖子,亦晕染了他浅色的瞳。
  这一次,是真的拥抱,萦绕着缱绻。
  气息交缠间,不知是谁扰了谁的心神。
  元琼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怔怔地见他动了动唇。
  没管他要说什么,她慌张地站直,抢在他前面小声说道:“徐正卿不用说了,没有冒犯,是本公主自己没站好。”
  余温犹在,徐夙望了一眼自己被染得一塌糊涂的袖子。
  大意了,怕是洗不干净了。
  他放下手,竟是低声笑了:“臣想说的是,小心点。”
  方才被丢下的纸此时正摊开在徐夙的脚边。
  元琼因为他的话一个分神,没能拦住他捡起地上的纸。
  徐夙看着那张纸,只一眼便立刻明白了过来元琼不愿让他看的原因。
  他目色沉沉:“竟不知公主临的是臣的《悲秋赋》。”
  都已经这样了,元琼也不再遮遮掩掩:“徐正卿大概不知道,你的手书早已流入民间,还被反复临摹,甚是出名。”
  “嗯。”他应了一声。
  “所以,本公主便拿来看看。”
  其实,挑的不是出名的,而是他的。
  不过她天生好面子,这种肉麻话她没那么容易说出口。
  徐夙没说话,眼睛未离她写的字。
  琴棋书画她大都不太通,唯一好的便是书。
  可饶是元琼对自己的书法再有自信,但也不可能在本人面前卖弄,何况还是他。
  但憋了憋,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本公主写得怎么样?”
  徐夙对上她眼里隐隐的期待,小公主大概是希望他能夸她的。
  可黑云压来,屋内愈发昏暗,他亦没能说出一句好听的话:“公主未经历这些,自是不会懂,写的字多了些少年人强说愁的意味。”
  元琼撇了撇嘴,想说他不解风情,却在抬眼时又咽了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徐夙不屠神不屠魔的伪装下,看见他眼里闪过落寞。
  她的心狠狠地一颤。
  所以他经历过吗?
  是什么让他能写出这样人人传抄的愁赋?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敲门。
  得了应允后,那人走了进来,是个侍卫。
  他看了徐夙一眼,又看了元琼一眼,没说话。
  徐夙并不避讳元琼:“说。”
  侍卫:“徐正卿,晋国三皇子在牢中一直喊着要见晋国公主。”
  徐夙冷冷地:“那就送他去,和晋国公主关一起。”
  侍卫称是,很快离开。
  元琼看着那个侍卫离去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
  “晋国公主……沈鸢?”她木讷地转向徐夙,“沈鸢还活着?”
  徐夙点头:“活着。”
  “这便是为何沈迹会私下来到赵国的原因。臣一直留着沈鸢的性命,就是为了能在合适的时候将沈迹请来。”
  一个“请”字,竟把威胁说得如此礼貌。
  忽地,元琼噤了声。
  从昨日到今日,她便一直想问他,他是不是早打算拿她去做扳倒甄夫人的一环。
  所以他明明知道南柯会去刺杀她,还是没有告诉她,还是拿她的性命去换他的局。可是她迟迟开不了口,她觉得他就算再冷漠狠辣,也不会是这样不顾及她性命的人。
  她怕自己问出去后,会伤害到他。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想太多了。
  他连沈鸢都算计到了不是吗?
  再抬头时,她眼眶发红:“所以那次你替我挡住沈鸢,是为了能够亲自把她带走,再拿她作为和晋国三皇子交换的筹码?”
  徐夙盯着她微红的双眼。
  那蓄在眼眶的莹亮似乎下一刻便会倾倒在他的心上。
  可是那又如何?
  她说得不是全部,却也不错。
  那日最先跳入他脑子的念头,是不能让沈鸢闯了祸后落在别人手里,然后才是护住那个脆弱的公主。
  他从来不会为自己贴金。
  是怎么样,便是怎么样。
  徐夙作揖:“公主聪明伶俐,说得不错。”
  元琼从没想过,“聪明伶俐”这四个字会那么讽刺。
  像是在骂她。
  昨夜元琛去找她,说了他和甄莲的关系。
  她一夜都没睡着,脑子里只剩下和甄莲的那点理都理不清的恩怨,却怎么也没明白徐夙和甄莲有什么仇。
  直到现在,千头万绪都有了个解释。
  “你和甄莲没有仇,对吗?”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不错,甄莲是太子殿下的目标,而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晋国的三皇子沈迹。”徐夙长眼轻眯,“从晋国公主入赵国的那一刻起,不管她有没有让人刺杀太子,臣都不打算放她走。”
  尘埃落定后,他格外坦白。
  可对她来说,这样的坦白实在是来得太晚了。
  尽管如此,元琼还是问出了那句“为什么”。
  即便是这种时候,她还是想多弄清楚一点,这个人在想什么。
  雨未来得及落下,一道电光先至,如利剑划开了眼前人的皮。
  她看见徐夙再未掩饰眼中杀意,说道:“因为这是沈迹欠我的,他的手上,沾了我全家的血债。”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何他看到《悲秋赋》时,会是那样的表情。
  而他用了“我”这个自称。
  抛去君臣上下的关系,她和徐夙终于平等地有了一次对话,她终于实实在在地与他拉近了距离。
  她忽然,还是不愿意就这么单方面审判一个人。
  “徐夙,”她喊了他的名字,向他慢慢走去,“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吗?只要你说,我都听。”
  屋外,大雨滂沱而至。
  他厌极了雨。
  可很久很久以后,他仍是记得在这场大雨中,有个明净通透的小姑娘,搅乱了他的心。她一步一步走近他,让这场大雨中混进了剔透的珍珠。
  可惜,他是权臣。
  他比谁都知道——
  世间之人,唯权臣当冷漠至死。
 
 
第24章 .  一吻   元琼就算再喜欢你,也只到今天为……
  昨夜。
  元琼失魂落魄地坐在桌边,听着元琛将他与甄莲的关系说尽。
  元琛一贯清润的嗓音竟有些哑:“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你母亲被甄莲杀害的真相,而我也总有一天该向你坦白,我和甄莲的关系。”
  元琼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一场交谈成了元琛一个人的独白,屋里放着一块儿用来降温的冰块,让两人间的氛围落到了冰点。
  他最后还是问出那句话:“元琼,你恨我吗?”
  元琼突然抬起了头,攥紧了拳头。
  她问了另一个问题:“哥哥,那年我八岁落入冰窟窿,明明是徐正卿救的我,你为何会大病一场,与我一同喝了很久的汤药?”
  元琛一愣。
  “上次偷听到的。”元琼示好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那年我是被徐正卿救上来的,但是那个在寒冬腊月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衣裹住我的人,是哥哥对吗?”
  元琛眼神复杂,默认了。那时他没多想,只想着把打着颤的妹妹送回去。
  冰气四处消散,带来的明明是丝丝凉意。
  “对我真心实意的人,我有意恨,可舍不得呀。”她到底还是挤出了一个灵巧的笑。
  她与哥哥在一起这么多年,真的太了解他了。
  不管是愧疚还是手足情,他对她的好,傻子都看得出来。
  偏偏她和徐夙只相处了短短几月。
  若是再久一点,她或许就能像面对哥哥那样自信了。
  所以今日,她只能亲自问他要答案。
  只要他解释,她都可以相信。
  惊雷巨响,元琼猛地瑟缩了一下,贴近了他。
  徐夙却往后退了一步。
  将关系再度转为君臣。
  “臣无可辩驳,”他面无波澜,“臣接近公主,从沈鸢手中救下公主,是怕公主牵连其中,搅乱了臣的局。”
  她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追问道:“还有呢?”
  徐夙未有停顿:“后来是臣有意给程小将军接近公主的机会,为的就是诱他出手。在程小将军失败后,臣知道公主会有危险,却还是故技重施,引诱南柯出手。”
  她喉间发涩:“还有呢?”
  徐夙平静地像是在与人话家常:“臣知道公主不喜欢程小将军,也未阻拦求娶之事,只为了利用他对公主的感情完成这个局。”
  那句“还有呢”在她嘴边,可她已然不敢再问。
  只是看他:“那本公主的感情呢?”
  徐夙冷眉:“与臣无关。”
  无关?
  元琼呆立在原地,耳边忽然响起前几日徐夙说以后再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她。
  他说——永远不会骗她。
  朝夕中,他赠她几多欢喜,她以为这位孤傲的权臣终于有了松动。
  而她从没有想过,过往桩桩件件皆为算计。
  可元琼还是想赌一把。
  想赌他是个有感情的人。
  她再度向他走去。
  这次,她结结实实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抬首望向他的眼底,倔强地问道:“徐正卿,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有喜欢的人吗?
  问出口的瞬间,元琼就后悔了。
  既怕他答有,而那个人不是她。
  又怕他答没有,让她便还未开始便有了答案。
  但那个人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沉默浇灭了她所有的念想,让她那点矛盾的小心思顿时都变成了笑话。
  他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答案,只是无声地告诉她,不必再往下说了。
  所以那天在马车上,他的犹豫都是假的吗?
  她不信。
  元琼还是拉着他:“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的。”
  她颤声说出自己藏了很久的秘密。
  想用自己守得最久的秘密,去换来他的真心。
  却只换来他挣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说话人冷漠又高傲:“臣非善人,公主不必执着——”
  徐夙没能说完那句话。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元琼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下,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要是本公主偏要执着呢?”
  雨声清晰,却未能盖过她的心跳声。
  她就这样踮起脚,吻上了他近在咫尺的唇。
  又酸又涩,又冰又凉。
  元琼渴求能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犹豫。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永远都高高在上,漠然推开她时亦如此:“权臣无情,公主错付了。”
  元琼怔怔地退了两步。
  半晌,她下了最后的赌注。
  “那小时候呢?我八岁那次你救我又算什么?”
  “公主,您敢听吗?”他问。
  她不退不动,只等他答。
  在对上她顽固不化的眼神时,他冰冷的眼里起了异样的温度。
  “臣有过一个妹妹,”他眼睫投下幽暗的阴影,而后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心惊,“被臣亲手杀死了。”
  阴影无限延伸,笼罩于每一寸。
  瞬间让元琼战栗失色。
  可是徐夙平淡的脸色没有分毫异样,也没有因为她突变的脸色而停下。
  “所以,臣救您,只是在——”他舔了舔牙尖,如地狱中永生覆灭的恶鬼,“赎罪啊。”
  惊悚混杂着雨水的腥臭味向元琼袭来。
  无形的爪子撕扯着她身上的每一块血肉,用最残忍可怖的方式破碎了她最后的念想。
  可笑的是,在真正了解到他有多可怕的瞬间,她发现自己对徐夙的恐惧,尽数消去。
  她终于彻头彻尾地知其所想。
  却也没力气再多了解他一分了。
  “公主,臣的答案可满意?”徐夙抬手,活动了一下手腕。
  看着那仍是光洁得一根线都没有的腕节,她红着眼,却疲惫地笑了。
  原来,这个人是真的无情。
  元琼终于放弃了所有挣扎,抬起手拔下了发间的那支簪子。
  方才她的手蹭到了他袖子上的墨迹,白玉在她的手中被弄脏,失了原本洁净无瑕的光泽。
  “这是你送我的簪子,被我当成最好看的宝贝,日日戴在头上。”她说。
  徐夙薄情地移开眼。
  她眼睛一眨不眨,不允许泪珠子滚下来。
  不能哭。
  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众星捧月中长大的公主。
  为一个人示弱至此,真的够了。
  下一刻,她重重地摔断了他送的簪子。
  簪子在地上摔成碎玉,就此摔碎了她过往所有的难堪。
  元琼踩过地上的碎玉,向屋外走去。
  走到徐夙身边时,她的指尖有意蹭过他的手背。
  在他略带惊讶地看向她时,她努力扯出了今日最为灿烂的一个笑容:“徐夙,元琼就算再喜欢你,也只到今天为止了。”
  说完,元琼走入茫茫雨幕之中,再没有回过头。
 
 
第25章 .  出走(捉虫)   他平生第一次后悔了。……
  暴雨之中,人们仓皇地向往家中跑去,却有两个人仍坐在酒肆里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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