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心知乔枳曼恨不得自己立即消失才好,倒也不打算在这杵着影响她撩汉了,笑着告了辞,便由司晴扶着离开了。
两人回了自己的屋子,谷雨坐着歇了会儿,随手取了之前放在桌上的果子吃了几个。
司晴瞧着谷雨一副自在的模样,想到刚才小公爷被气的一张脸都黑了,不由失笑道:“姑娘,您真是小公爷的克星。”
谷雨将果子咽下,道:“是他自己没气度,你看,我就不生气。”
“您不生气,是您不在乎小公爷。”
谷雨将果核放了在一边,笑道:“这话说的,像是小公爷很在意我一般。”
司晴默了片刻,认真的思索了,方道:“在不在意司晴不敢说,不过小公爷平日里待其他人,确实不是这样子的。
嗯……小公爷出身好,虽是不自觉的带了些轻狂,可于朝堂和军中,小公爷向来是极沉稳的,不然陛下怎会放心将军权交至小公爷的手中。
至于那些无干紧要之人,小公爷的脾性姑娘也瞧见了,他根本半点不会上心,更不要提和旁人置气了。”
想到这人几次与自己拌嘴的幼稚模样,谷雨当真想象不出他在军中指点江山的画面。
不过他对待乔枳曼和原来的杨谷雨,倒确是诚如司晴抽说的浑不在意,似乎两个美人于他而言,都只不过是些麻烦而已。
“以前从没人敢像姑娘这般呛着小公爷说话,姑娘不仅这般做了,偏偏小公爷还拿姑娘没有办法。我想,姑娘于小公爷来说,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谷雨并不认同这番理论,好笑的摇了头,耳边听闻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正是白露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
白露并没听见主仆俩的对话,用扇子将药扇了凉,递给了谷雨。
谷雨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当即苦着一张脸道:“先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再喝。”
白露嘻笑着道:“哎呦姐姐,你怎么每次喝药都推三阻四的,你喜欢的那些茶呀菜呀的,不也是带着苦味的嘛,怎么区区的药苦便难倒你了。”
“那能一样吗,茶也好菜肴也好,那都是清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苦味,这药可是满满的都是苦味,别提多难吃了。何况这药吃了有些时日了,也没见眼疾有什么好转,我看就不必吃了,等元思道长回京,请他医治便是了。”
白露却不肯:“那怎么行?万一这药有用呢,姐姐还是吃吧,我找人看过了,这是清火化瘀的养生方子,便是常人食了也是有益无害的。”
谷雨无法,在白露的连哄带劝之下终是把那碗药给喝了。
白露将空碗递给司晴,问道:“怎么你们今日走了这么久?”
谷雨每日会在固定的时刻出去散步,白露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今日她等了许久才听下人说谷雨回来,便有些奇怪。
司晴于是将两人一路上遇上小公爷的事与白露尽数说了。
白露瞧了一眼谷雨满不在乎的神态,心中微微带了些许的惋惜。
她的姐姐和小公爷,还是很般配的。小公爷这样的身家相貌,若不是他已与姐姐有姻亲之约,便是她也难免要动心的,可姐姐却是心如磐石,半点也不肯松动。
其实谷雨私下里对待身边的人都是极温柔的,只是每每对上小公爷,便与他针锋相对,总是没个好脸色。
许是之前小公爷害得她们差点失了贞节,姐姐又险些丧命的缘故吧。可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说起来,这件事其实是个意外,也并不是小公爷的本意。
白露这边心中胡乱想着,外间便进来了一个婢女,说是长公主回了府,传下话来,让谷雨明日晨起后准备着,随长公主一同入宫晋见太后,因为谷雨眼睛不方便,还特准了白露也跟着一同前去。
两姐妹听闻此言,均是一怔。
太后?
谷雨满脑子的问号,她也没干什么事要惹得太后关注啊,难不成是今日长公主进宫和太后说了些什么?
思前想后琢磨了会儿,按着原著的剧情,长公主是不讨厌杨谷雨的,她只是不喜她的宝贝儿子被强迫而已,后来谷雨做了妾,长公主虽算不上疼她,但也没给她什么气受的。
那么她此番进宫是说了什么惹得了太后想要见一见自己呢?
谷雨这边面色凝重,白露那里却是嘴角上扬,隐隐带了些欢喜。
这国公府竟已然如此华丽气派,皇宫该是怎样一番壮丽,她倒是极想去瞧瞧的。
这一晚,两个女儿家各怀心思,睡的都不是很安稳。
翌日。
晨起之后长公主身边的雪兰姑姑便亲自过来了,和两姐妹讲解了入宫的规矩,待到早膳后,长公主便带着二人一同上了马车。
长公主打量着车内的两姐妹,一素一艳的俱是美人。
姐姐的面色淡淡的,只是手紧紧握着妹妹的,似乎内心也不是如面上一般平静无波。而妹妹的眉宇间带着隐隐的期待,虽然半垂着头已然尽力的淡下了表情,也仍看的出心中如同每一个第一次进宫的小姑娘般,充满了好奇与兴奋。
长公主因为要入宫,这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宫装,发髻和首饰皆用着上品,看着十分华丽,谷雨两姐妹也精心打扮过,与平日比起来,多了几分颜色,一对姐妹花瞧着很是怡人。
“不必害怕,太后不过是想见见你,不会为难你的。虽然你与信儿的事还未完全定下,可太后心中惦念信儿,便想瞧瞧你是何模样。”
原来是这个原因。
谷雨想了想,自己相貌气质都偏冷清,与当下流行的明艳之美是一点边都搭不上,若是太后看了后失望倒也挺好,没准会极力反对外孙娶她,帮自己尽快解了婚约也说不定。
第23章 入V三合一 如今呢,不喜欢他了吗……
没多久, 马车便行入了皇宫之内,宫人们上前扶了长公主下车,又接了谷雨白露姐妹下来。
两姐妹谨记着雪兰姑姑的话, 低着头谨慎的跟在长公主身后,谷雨因着眼睛看不见, 心下也仅是微微有些紧张,而白露却不同了,虽然只是从眼尾悄悄瞄了几眼,她已然忍不住为眼前的繁华辉宏所震撼。
皇宫里处处红墙绿瓦,精雕玉砌, 屋檐下金龙盘柱而上, 威严雄壮,栩栩如生。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彰显着皇家的天威, 便是连来往的宫人们穿的都是上好的布料, 白露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象,内心忍不住向往着这仙境一般的生活。
待进了太后的慈寿宫,一进内便可以闻到阵阵的幽香, 原来是院中种了各色的蔷薇花, 顺着小径两边一片片开的十分艳丽, 沿着花丛向内里看去, 更有许多白露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花卉草木,有的形状优美, 姿态珍奇,有的阵阵飘香, 令人心醉神迷。
她很想顺着小径进到那望不到尽头的园中去看一看,只是她们要去的是宫殿里的厅堂,并不需要进这个种满了花草的园子。
白露扶着谷雨迈进了厅堂, 宫人进去传了话,两姐妹站在那候着,没一会儿,阵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太后由宫人扶着,缓步从内里出来了。
已然年过六十的太后赵氏依旧风采奕奕,依稀看的出年轻时的美貌,五官上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些因着饱经风霜而沉淀下来的气度,一双眼睛看似平和,内里却敛着许多世故与精明,仿佛一眼便可以将人看透。
她身上的玄色衣裳上用金丝线绣着凤鸣九天的图案,袖口处还镶着宝石,从头至脚俱是精致华丽,无一处不彰显着她尊贵的身份。
白露只悄悄看了一眼,便低下了目光,那一身的华贵却仿佛印在了她的心中,久久浮现在她的眼前。
能过这样的日子,想来定是积了十世的德行吧,若是她可以拥有这样的生活,便是折寿也值了的。
长公主微笑上前,和太后问了安,然后回身道:“这是杨谷雨和她妹妹,快来拜见太后吧。”
谷雨白露行了大礼,赵太后目光在跪着的两个少女身上一一扫过,面上并未展露出分毫情绪,令人瞧不出喜怒来。
“都起来吧。”
两人站起了身,谷雨的眼睛没有焦距,赵太后自然一眼便瞧出了她就是自己外孙那个失明的未婚妻子,复又仔细打量了她一遍。
女子身着浅杏色的衣裳,款式和花纹都是极简单,一双眉眼因着平缓的弧度而显出些淡泊幽远来,脸上洁白干净,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是个稳重的性子。
若单论长相,其实赵太后倒是很喜欢她这模样。
因着皇帝喜欢明艳张扬之美,这宫里的美人多少年来清一色都是那同一款的,赵太后早就看的腻了,如今谷雨这般寡淡清丽的,倒仿佛是一股清流,令人眼前一亮。
加之她前先也曾忧虑过,容信毕竟是一众皇室成员宠溺着长大的,大事上虽是理智通透,可小事上向来随心所欲,前一阵听说他和什么花魁扯上了关系,这事已然很是让人头疼了,若是再给他身边放个妖艳勾人的小妖精,引得他纵情声色不务正业,只怕更令人烦心。
这般想着,赵太后瞧着杨谷雨淡淡的与世无争的模样,倒是愈发的满意了。
“宜华,哀家有些话想单独和杨姑娘说,你带这位姑娘先去偏殿用些果子糕点吧。”
宜华长公主道了声是,便行了过去示意白露跟着自己一同离开。
白露心中担忧,扶着谷雨的手不由紧了紧,谷雨朝她浅浅一笑,在她的指间轻轻握了下,暗示了她安心。
长公主带着白露离了厅堂,太后朝着身侧的宫人吩咐道:“杨姑娘眼睛不方便,哀家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赐坐吧。”
谷雨也没推辞,由着嬷嬷带着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了。
赵太后道:“你今年多大了?”
谷雨恭顺的回道:“回禀太后,十七了。”
赵太后点了点头,比容信小一岁,年岁上倒是十分合适。
“听闻,你当着国公爷和长公主的面,拒绝了与小公爷的婚事,可有此事?”这声音内中气十足,隐隐带着些威严与试探。
自知晓了要入宫,谷雨便猜到了太后定要过问此事,此时神色丝毫不见慌乱,淡然答道:“启禀太后,确有此事。”
太后瞧着她那张白净的面容,静默着打量了片刻,轻轻一笑,抬手示意边上扇着羽扇的嬷嬷停下,自上而下的望着谷雨,道:“信儿生了一张好皮囊,国公府又是富贵权势之地,不说普通人家,便是这京城里的高官贵族之女,皆不由心生向往。怎的你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却如此弃若敝屣?”
若她诚实说觉得小公爷人品差是个渣男,这爱孙心切的太后定会生出不快来。
谷雨心下一紧,这个问题她必须要好好回答。
眼前之人是当朝太后,皇帝的亲生母亲,虽说她有国公爷庇佑,可到底是惹不起皇室成员的。
慎重的思虑了一番,谷雨不慌不忙的道:“弃若敝屣,也要是自己的东西,才有‘弃’这一说。民女一介小小布衣之女,国公府也好,小公爷也好,皆是我所不能攀附之物,既是不属于我,自然谈不上弃。我拒绝了婚事,也不过是将本不属于我的东西还回去而已。
世人皆认为国公府高不可攀,可于我而言,这国公府再好,却是高处不胜寒,相较于身处其中,为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迷失了自我,倒不如就安于在下方仰望,反而更是自在。”
这一番话入情入理,既表明了自己不愿相就的决心,又不曾对国公府贬低半分。
赵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看向谷雨的目光中多了些赞赏。
“杨谷雨,这国公府中繁华似锦,你当真半点也不曾动心?”
谷雨坚定的道:“民女不曾,也不敢。坦白说,民女既无家世根基可以依靠,也无世子的倾心爱慕可以倚仗,进了国公府,民女就如同一缕浮萍,一点风波便烟消云散了。眼前的繁华再美好,可能也只是一瞬罢了。”
太后倒是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有如此见识,虽是目盲,竟比许多寻常女子还要眼明心镜。
繁华遮人眼,乱人心,这后宫里的女子来来去去的,许多人年近半百,都参不透这欲望二字,难得她小小的年纪,竟是如此的透彻坦荡。
赵太后心中不由又增添了一分对她的好感。
“哀家记着,整件事的开始便是你带着妹妹上京认亲,若你说不愿嫁入国公府,那缘何还要找上门来?若说是为了钱财,可哀家听闻信儿当初为了打发你二人走,可是曾过银钱的,是你二人坚持不肯离去,才有后来被绑一事。”
这……当然要怪原主眼瞎看上了容信那个渣男啊。要不是她对他一见钟情,一早就拿了钱走人,大概就没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民女不敢欺瞒太后,民女当时一是见了小公爷,一时心生了仰慕,二是是觉着……银钱太少了。毕竟我与妹妹一路上京,盘缠早用光了,小公爷给的那些银两虽是不少,可是我与妹妹二人要生存下去,还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