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是误以为是骗子?他不识得信物大可交由我来判断,却是连知会一声都不曾,分明是背信弃义不想认下她!”
“定下婚约的人是你,又不是儿子,他既从不曾想定下这桩婚事,又哪来的背信弃义?”
眼见着向来恩爱和谐的父母竟是要吵起来了,长女容娴忙朝着父亲道:“父亲,此事的对错不如稍后再议,即便是要罚信儿跪上几夜,也得他身子好了才能跪得住啊,先让母亲带他下去看看背上的伤吧。”
辅国公揉着额头,叹了一声摆了摆手,容娴忙去扶弟弟起来,容信却是倔劲上来了不肯起身。
他还觉得委屈呢,莫名其妙冒出来个女子说是他的未婚妻,还非扣他一顶帽子说是他逼得她自尽。
容娴使劲一拽他,看着幼弟道:“你别拧,这事怎么说也都是你不对,先去治伤,等父亲消了气再说。”
边上的四女容姝也过来劝道:“信儿,你看母亲,二姐、三姐哭的多伤心,你怎么忍心让他们再伤心下去,赶快下去治伤吧。”
容信面色微微有些松动,两个姐姐和长公主便连拖带拉的带了他出去。
第2章 小公爷长相又俊,又有权有……
杨谷雨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好久都没睡过这么舒服了,翻了个身,本想再睡一会儿,却觉得额头一阵刺痛,这才完全的清醒了。
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面肿了好大一个包,疼得她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然而这并不是最令她惊恐的。
她眨了眨眼,可四周依旧一片漆黑,这种黑好似最深的夜里没有一丝月光,完完全全的黑暗。
心下一慌,她坐起身来,徒劳的睁着双眼,使力揉了揉眼睛,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姐姐!姐姐你醒了?”
忽然感觉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她的,对方关切的问:“大夫说了你伤的有点重,可能会有些眩晕恶心之类的轻微的后遗症,你现在感觉如何?”
这声音又娇又甜,想来对方应是个娇软萌妹。
李白露一直守在姐姐的身边,候了一天一夜,终于今天午时见她醒了过来,本是开心,却见她双目呆滞神情异常,也慢慢的感觉出了什么,秀眉拧在了一起,有些害怕的道:“姐姐,你……看不见了吗?”
李白露顿时鼻间一阵酸涩,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抱着姐姐便哭出了声。
“姐姐,我是白露啊,你说句话。都怪我,娘去世时将那把匕首给了我们,当时你明明不想来的,都是我一再劝你进京,你若不进京,便也不会遇上这么多事,便也不会……呜呜……”
李白露哭的伤心,杨谷雨这会儿却是仿若被雷霹了一般定在了那里。
脑中纷乱的记忆,这时也一点点的浮了上来。
她竟穿到了自己看的那本宫斗文里!
这伏在自己身上哭的女子,应该就是女主李白露了。
女主的姐姐杨谷雨与辅国公的独子自小便有婚约,当年杨副将军身故后,长公主找了杨夫人好生谈了一番,明里暗里的表明不想儿子被婚约束缚,而杨夫人生性恬淡,也不想没有娘家依靠的女儿将来嫁进国公府里受人冷眼,便应下了长公主的请求,拿了钱财出京去了。
后来杨夫人在平州的一处小镇上落了脚,没多久便嫁给了曾救过她性命的李铁匠,又生了个女儿便是李白露。
杨夫人出嫁前家中是卖绣品的,凭着杨夫人的绣技和李铁匠的一身本领,加上容家给的钱财,一家人前面十多年日子过的很是不错,可惜后来李铁匠生了场大病,花光了积蓄最后也没能留住性命。
没多久,杨夫人也倒下了,临去世之时,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无依无靠,无奈之下只能将旧事重新提了起来,盼望着辅国公一家能看在杨父是为了救国公爷的性命而身故的份上,给两个女儿一个容身之处。
可谁知两人上门来,屡次遭受到无数白眼,杨谷雨本来已经要放弃了,可那一日,便让她见着了那惊为天人的小公爷容信,从此一眼误了一生,便是赴汤蹈火也要奔向他的身边。
原书里的剧情,杨谷雨失明后辅国公便逼着儿子娶她,后来容信不得已便收了她为妾,可她不争气的没多久便被容信的正室夫人给害死了。
这便直接促成了女主的黑化奋起,为了给姐姐复仇,她入宫为妃,一路披荆斩棘大杀四方,不仅为姐姐报了仇,更成为了当届宫斗总冠军兼MVP。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下,这小公爷长的倒确实是非常漂亮,若是在现代,也能当个顶流的明星了,天仙似的人倒是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事。
只是杨谷雨与他正经的相见也只那么一回,彼时他正恶狠狠的扔了一袋子钱过来,眼神里满载的都是鄙夷。
就这也能爱上,这原主当真是个重度颜控患者。
捋清了思路,杨谷雨轻轻拍了拍妹妹,道:“我没事,只是看不见了,大夫不是说可能有轻微的后遗症嘛。”
李白露满是泪痕的小脸这才从她肩上抬起,瞧着姐姐无神的目光,强咽了酸涩下去,故作轻松的道:“是,没准很快就能好了,何况还有我呢,我一定照顾姐姐。姐姐现下在国公府了,辅国公待我们极好,应是不会赶我们出去了。”
“嗯,白露,你去唤大夫来吧,我们听听大夫怎么说。”
白露点点头,却又想到姐姐已经看不见她点头了,出声嗯了一声,便起身出去唤了人。
没多大一会儿,谷雨便听到各种脚步声,听着这场面应该是差不多容家的几个重要人物都来了。
听闻谷雨醒了,除了辅国公夫妇,几个女儿怕人多令两个姐妹紧张,便只来了长女容娴一人。
容家长女容娴性情沉稳自持,七岁便能将兵书古籍倒背如流,人送外号女诸葛。
这会儿她随着父母进了屋,见着床榻上少女羸弱纤细,相貌恬淡清秀,看着寡淡而弱不禁风,并不符合当下流行的艳丽丰满的标准,不过倒也是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她边上的妹妹倒是一张脸生得俏丽妩媚的,是个当下审美中极为标致的美人。
大夫上前把了脉,白露见他神色凝重,不由一阵阵的忧虑,紧张的道:“大夫,我姐姐的眼睛可还会好吗?”
大夫收了手,起身朝着长公主与辅国公一躬身,恭敬的道:“启禀长公主殿下,国公爷,杨姑娘这目盲之症,正是由着额上的撞伤所致。
至于是否可痊愈,请恕老朽医术不佳,过往这般情况之人,有人不药而自愈,也有人寻遍名医依旧无法,杨姑娘若是能放松心情,好生将养,上天眷顾,将来许也能自愈。”
辅国公缓缓握紧了拳头,目光中皆是沉痛,许久才沉声道:“谷雨,是伯伯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父亲,伯伯教子无方,才令你今日受此苦楚。你且放心,我定会让他负起这份责任来。”
这就不必了吧,您那儿子虽然靠着一张脸惹得满城的闺秀倾心,可那漂亮的皮囊下装着的是个混球,她可不想要。
谷雨因着刚醒,还有些虚弱,声音也极轻:“国公爷,此事其实也怪不得小公爷,他这般好相貌,许是平日里借着些引子去接近他的女子太多了,他误以为我们别有用心也是正常。”
长公主闻言不由重新看了下床上的女子。
因着儿子不愿意,她对这桩婚事本是满心排斥,可如今听了大夫所言,再见床榻上纤细柔弱的小姑娘神情始终淡淡的,既没有哭闹,也没有诉苦,懂事乖巧得像个听话的娃娃,一番话说得她都有些心疼了。
这事说来也确是儿子的过失,现下人家好好的女儿家成了个瞎子,也确是他们对不住她。想到之前四女容姝和自己所言,若她当真是个好性情的,她瞧着相貌也是不错,要是收了做妾也没什么。
这么一想,长公主也释了怀,便道:“虽然信儿是无心之失,可毕竟也不是全无过错,也确是理应给你一个交待。”
本以为妻子会拼死反对的辅国公没想到长公主会这么说,当下不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长公主回视他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
“长公主殿下,民女当真无所求。”
容娴见着父母和好如初,心下也甚是安慰,回头朝着谷雨道:“此事先放下,如今你好好养伤才是要务。”
辅国公也道:“娴儿所言甚是,如今你还伤着,先安心住下。你父亲当年是为了救我方才落崖殒命的,他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以后这里便是你自己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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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里养伤的日子谷雨过的很是滋润,辅国公和长公主都待她极好,又是人参又是灵芝的补下去,这伤想不好的快也难。
不过三五日,额上的肿包便已消了下去,除了偶尔还有点晕,谷雨也没什么别的不适了。
不过看不见确实是一件特别辛苦的事,好在她在国公府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倒是省去了部分麻烦。
对于失明一事,整个国公府里见了她都是心痛与愧疚,谷雨自己倒不怎么难过。
原书里谷雨的眼睛是在嫁给小公爷半年左右,遇上了四处云游的元思道长后治好的。虽说半年不短,这样的日子也很难熬,但终归还是有指望的。
这日,白露亲去了厨房将补品端了出来。
姐妹俩一淡一浓皆是好颜色,换上了绫罗绸缎的白露愈发显得娇艳,那递补品的小厮都看丢了魂,直到边上的他人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白露带着补品进了谷雨的房门,欢快的道:“姐姐,长公主今早让人送来的燕窝,我还是头一回吃呢,这味道当真是形容不出的鲜美。你也来尝尝。还有衣裳,长公主送来的料子,又细又滑,当真是舒服极了,我还从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姐姐一会儿换上了,定然美的艳冠群芳!”
原主这张脸谷雨虽没亲眼见过,但记忆里她虽是美人,却是属于淡泊清冷那一类的素雅美人,和“艳”这个字可是半点搭不上边的。
谷雨笑了笑,伸手试探着在床边摸索,白露便将床边的碗朝她移了移。
她执起来尝了一口,国公府里的厨房做的东西自是差不了,只是燕窝这东西前世她也吃过,彼时便没觉得有多好吃,现下自然也没吃出什么惊艳来。
白露趴在她的床边,歪着头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谷雨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白露嘻笑着道:“姐姐真成神了,不看也知道我在出神。”
“毕竟这么多年姐妹。”
白露长长的嗯了一声,脱了鞋靠坐过来,好一会儿才悄悄道:“我好像看见皇帝了。”
谷雨手上的勺子一顿,将碗放到了一边,道:“你怎么知晓他就是皇帝的呢?”
“嗯……我刚是碰巧遇上的,听说他是来看望小公爷的,我看辅国公和长公主都待他十分恭敬,而且他长的和长公主有三四分相似。这京中能令国公爷和长公主毕恭毕敬的人,大概也只有皇帝了。”
长公主和当今皇帝不仅是一母同胞,更是双生子,兄妹二人自幼便感情甚好。而皇帝早年无子,又喜爱孩子,这妹妹的独子便和半个亲子似的,时不时要接到宫中住上些时日,算是他多年来最宠爱的一个孩子了。
按着原书,白露没多久便会被皇帝看上,第二年,她为了替冤死的姐姐复仇便进宫做了娘娘。
“那皇帝长什么样子呢?”
白露抱着被角,沉浸在思绪之中,出神的道:“他呀,和长公主一样都是极好看的人,看着十分年轻,并不像四十几岁的人,一身的玄色长袍不怒而威,我也形容不上来,总之,就是像天神一般的感觉。”
听着白露崇敬仰慕的语气,谷雨开始怀疑自己是看了部假书,不是说白露是为了帮姐姐报仇才牺牲自己入宫为妃的吗,怎么听着好像她原本就对皇帝心生倾慕了呢?
“姐姐,你说,长公主会让你嫁给小公爷吗?”
谷雨笑道:“我可不想嫁给小公爷,等我眼睛好了,我们和他们要一笔钱就走。毕竟我父亲当年救过国公爷,如今你我孤女无所依靠,给些钱财也不过分吧。”
白露面上一阵错愕,奇道:“姐姐你好糊涂啊,小公爷长相那般俊俏,又有权有势的,你们本就有婚约,应该把握好机会嫁给他才是啊。再说,你不是对他一见倾心,对他迷恋的很吗?我记得当时他不肯认下我们,我还劝过你拿了钱放弃,可你就是不肯啊。”
想到原书中这个眼里根本没有她的混蛋,不仅不曾护她怜她,最后更是放任她被他的正室夫人给害死了,谷雨便不由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