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信却是背过了身,不肯去看她。
冰梅努力挣扎着,却哪里是几个壮汉的对手,几下便被擒住往外拖去。
“小公爷!我生得如此容貌,若是被卖进了别人的宅院,定是免不了要成为他人的玩物,小公爷!我是你的人啊,你怎么能看着我被其他男人占了,小公爷……”
声音渐渐远去,谷雨坐在窗边,默了会儿,摇了摇头,叹道:“成了他人的玩物?既是嫌弃普通人家的日子苦,如若将来真做了什么院宅里的通房或是侍妾,一辈子吃穷不愁,不正是合了她的意吗?”
容信回身握上谷雨置于椅侧的手,眼中略带歉疚,道:“是我从前不好……给你惹下了这般不痛快,你可会生我的气?”
要说生气,谷雨原本还是有那么点的,毕竟自己莫名其妙被人连番暗害,刚刚又闹了这么一出,不过细细想想,容信在这整件事上的处理还算得当,如今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柔声细语的,谷雨的心一软,伸手抚上他的面颊,温柔的道:“你又没给过她希望,是她自己痴心妄想,为他人言语蛊惑做下错事,我又怎会怪你。”
容信眼中微带了感动,将妻子揽进怀里,微带了委屈的道:“我还以为,你又会像从前那般恼怪我了……”
“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不仅帮我找出了害我的人,还暗中保护我,你这样为我出头,我又怎会恼你。”
容信嘴角带了些甜意,微笑着道:“是,如今我精诚所至,终于打动你了。那……既然我这么好,这些天是不是就不用分开睡了?”
“不行。”
“你就心疼心疼我吧,自成亲后,你就总是推三阻四的,如今好不容易能一解相思,又要分开了……”
“不行就是不行。”
“谷雨……你不同意我就只好逼你同意了。”
“你……啊,唔……”
房间的门被男子关了上,一阵令人脸红耳热的声响过后,女子口中原本坚定的“不行”两个字,也渐渐的变成了暧昧的哀求。
至于这这分开睡的事,也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了。
第118章 [最新] 正文完结 一直幸福下去
第二日, 容信晨起出府后,谷雨又来到了白露的院子里。
两个女子坐在内室,谷雨把冰梅这一番事与她说了。
“我早就看出这个丫头不安分, 仗着自己有些姿色,便做起了白日梦了, 如今自食恶果,也是活该。”
谷雨点头,道:“其实这件事,我本有些担心小公爷会于心不忍,毕竟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又有着十几年的情谊, 而我,也没有实质上受到什么伤。
只是他若当真要将人留下, 我却是也绝不会肯的。”
“姐夫这样的人, 可不像那些王公贵族家耳根子软的。我想姐夫心中,一定将一切都掂量的很明白,姐姐是他最重要的人, 而冰梅, 虽是与他有自幼相伴的情谊, 可哪里比得过姐姐重要, 如今她犯下这样的大错,又口口声声怨恨姐姐, 这样一个不安定的隐患,他自然不会放到姐姐身边。”
想到这一番风波中, 容信自始自终都坚定的对她百般维护,谷雨嘴角带了几分欣慰,道:“是, 从今以后,我会学着相信他。”
白露正要说话,忽的浑身僵了下,随后伸手抚了抚肚子,面上带着初为人母的羞涩与兴奋,复又伸手引了谷雨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小声道:“姐姐,我刚刚好像隐隐感觉到他在动了。”
手下白露的小腹已然明显微微突起,人也肉眼可见的胖了些,谷雨安静的感受了会儿,摇摇头,道:“你这肚子瞧着还不大,竟已然感觉到胎动了?”
白露点头,道:“已经快五个月了,我问过姐夫暗里给我安排的大夫,大夫说这个月份时许也能察觉了。”
谷雨笑了笑,问道:“那是什么感觉?”
白露面上带着幸福,想了想道:“嗯……就是像条小鱼,在肚子里游。”
谷雨不由笑出声,道:“那我这小外甥,便干脆乳名就叫‘小鱼儿’吧。”
白露细细想了,十分满意的道:“‘小鱼儿’……听着既灵动又快活,就叫小鱼儿吧。”
两姐妹说了会儿话,白露想到谷雨的药已经煎了多时,起身道:“姐姐来之前,我便让人把药煎着了,这会儿应是快好了,你先坐,我出去寻个婢女问问。”
谷雨犹豫了下,伸手拉着白露坐下,半晌,带了抹羞意,轻道:“以后不用了。”
白露怔了下,一时没想明白,问道:“不用了?”
“嗯,不用了……我想通了,早在很久前,我便……也喜欢他了。我愿意去试一试,相信他……所以这避子汤,便不用了。”
白露一把握住谷雨的手,喜道:“姐姐如今与姐夫两情相悦,真是太好了!果然,姐姐与姐夫是天定的姻缘,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终究还是喜结连理。”
谷雨也笑,道:“要不是冰梅来了这么一出,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来说竟已然这般重要。”
白露带了些坏笑,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谷雨的手臂,暧昧的道:“我瞧着过往,但凡姐夫在府中,姐姐总要来喝这避子药,算来应是夜夜不空的。依着姐夫对姐姐这般的宠爱,想来要不了多久,我的小鱼儿便有个兄弟姐妹来与他作伴了。”
这闺房之事被妹妹说了个正着,谷雨不由连耳朵都红了,斥道:“你这丫头,什么话都说,也不害臊。”
两姐妹一同用过了午膳,周管家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柴房里的冰梅自尽了,临终前留了封血书,因着上面写的是小公爷亲启,周管家特来请示。
谷雨想了下,道:“她毕竟是跟了小公爷这么多年的人,如今去了,看在她过往也算尽心尽力的份上,便随了她的心愿吧。”
周管家这边领了旨意出门,白露便道:“姐姐应该先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再处置才是。”
“一个将死之人能说什么,你我大致也猜的出,无非就是抹黑我,再就是向小公爷深情告白罢了。此事周管家已然知晓了,容信自然也会知晓,偷偷摸摸的不给他看,倒像是上面有什么我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话虽如此,可姐姐看都不看一眼,万一上面真有什么不利于你的,你也可以早些想好了说辞啊。”
“她手上若是还有不利于我的证据,只怕昨日小公爷要发落她的时候便说出来了,拖到今天才说,要么就是根本没有,要么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没事的,放心吧。”
谷雨这般泰然的在白露府上待到了晚间,闻得容信回了府,才起身往回走。
行到了门口,正瞧见司晴立在那儿,面上带了几分不安,见着谷雨进门,几步上前,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小公爷……好像不大对,我从未见过他这般震怒,您一会儿说话小心些吧。”
谷雨朝着内里望了一眼,倒是没瞧见什么,点了头,心下狐疑着往内室走了过去。
震怒?是因着官场上的事?再一细想,容信极少把外面的复杂带回到家里,又或者是因着他是小公爷,是整个皇城里最意气风发的贵公子,这官场上也极少有令他愁眉不展的难处。
不是因着外间的事,难不成……真的是那封信?
这般一想,谷雨回忆了下,自她入了国公府,与冰梅一直无甚交集,除非她设下了什么圈套诬陷她,否则自己也没什么错处好给她告发。
谷雨带了些不解,放轻了步子,行进了屋内。
容信正坐在厅堂的侧边,一身官袍尚未褪下,深色的布料显出了几许威严,令他整个人带了几许肃然。
容信俊美的面庞微垂着,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嘴角绷得紧紧的,显得有些阴郁,又有些不辩喜怒。
谷雨上下打量了他,自然的道:“回来了啊。”
容信却是头也未抬,只是置在膝头的手微微的握了紧。
谷雨这里从来都是不惯着他的,直接问道:“怎的一回家就要给人脸色看,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说着,她坐至他身边,倾身过去将手指搭在了他的下颌,扶过他的玉面对向自己。
容信被她带着,不得不与她对视,那是一双明亮黝黑的眸子,里面带了些疑惑,又带了几分无奈。
谷雨竟觉得容信这扳着脸生闷气的小模样还有几分可爱,自打她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可真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着容信做什么都觉得打心底里欢喜。
就如现在,一进门瞧见他气呼呼的样子,她只想在他那张严肃认真的脸上捏两下。
容信伸手隔开了她的手,面上依旧淡淡的,从身后取出了一样东西,铺在了两人间的小方桌上。
谷雨低头一瞧,是一绢写在布料上的血书,不用想,定是冰梅的那一封了。
简单瞄了下上面写了些什么,谷雨原本还算轻松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这一封长长的血书上的内容,确实与谷雨所猜想的差不太多,只除了一样——避子药。
冰梅说乔枳曼命她帮着监视李白露,她虽不解缘由,却也依旧照着做了,于是便发现了白露在喝的补药里有些问题,再悄悄取了药渣查下去,发现这方子竟是用来避子之用的。
于是她便猜测白露一直与府中下人有染,行污秽之事,本想着待寻着奸夫,再一举告发,只是如今再不说,便没机会了。
冰梅的字里行间,声泪俱下的劝谏着小公爷要认清谷雨的真面目,她的妹妹能做下如此淫|荡肮脏之事,这个做姐姐的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谷雨看完了这一封血书,脑中嗡的一声,想了想,这大概是淑贵妃害了白露后,她的人都被处置了,一直未能得到后续的消息,便借着妹妹的线人冰梅暗中监视白露,想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可循。
白露寻药方时一直万分小心,并没有被察觉,却不想这药日日的喝着,两人也没防备府中有人监视白露,终还是被人察觉了。
冰梅想不明白这避子药的用途,还道是白露与下人私通,而容信却是知道这内里的详情的,又怎会猜不出……
暗里偷瞄了容信一眼,那一张俊秀的面庞带着不解,痛心,恼恨,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冷冷的一笑,黯然道:“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谷雨红唇微启,却又不知如何辩解,似乎说什么,都像是借口。
“你说你已经喜欢上我了,你说以后会和我好好的,原来不过都是骗我,杨谷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有我的孩子,于你而言,便是这般痛苦的事吗?”
谷雨连忙伸手握上他的,情真意切的看向他,急急的解释道:“当然不是!”
容信却是满面嘲讽,凉凉的笑着,怔忡着道:“我以为终于守得云开了,我以为我受过了那么多的苦难,终于有了回报,我以为以后的日子,都只有甜蜜与幸福了,原来,一切也不过都只是假象。
杨谷雨,你不必非要吃这个的,你知道的,我总是没原则的爱你,但凡你说一声,我都会顺着你的意的。”
容信说着,低下头来,似是累极,缓缓的流下了两道凄冷的泪痕。
“可笑我竟然还在期待着能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幻想着教他读书习武,幻想着将世上一切的好东西摆到他的面前来,幻想着你会因着他而多爱我一点,现在想想,真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杨谷雨,向来待我如此薄情的杨谷雨,怎么肯给我生孩子呢……”
谷雨望着那两道泪光,只觉得心中酸楚,在他身前蹲了下去,双手捧起他带着泪意的面颊,心疼的道:“容信,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承认,一开始这药确实是我让妹妹准备了给我的,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在吃了,是我笨,我蠢,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才做了这样的事,伤了你的心,对不起。”
容信怔怔的望了她一会儿,眼神中带了些苦涩,垂了下去,略显落寞的道:“所以你还是吃了的。”
“是,我吃了,可是容信,你能理解我的害怕吗?这是国公府,你是名满京城的小公爷,身世显赫,内有冰梅这样的红袖添香,外有名冠天下的红颜知己,什么小家碧玉,端庄高贵,妩媚妖娆,什么样的美人你没见过,我不过有几分姿色而已,若非你我父辈交好,只怕这辈子,我连站到你跟前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