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问心有愧——存宁
时间:2021-08-27 10:07:51

  监狱里没有束缚带,事后看录像,两人都跟中邪一样,拼命拿头往墙上撞,撞得白花花的脑浆都出来了还是不肯停下。
  到这里为止,那个少女所说的话全部成真。
  利华路的案子跟上班族的案子,如果她说得都是真的,那么一定都和她有关。
  鄂潜没有冲动地直接去找殷槐,而是去了户籍处调查了殷家的状况,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按照殷家人所说,殷槐是因为身体不好被养在国外,但为什么殷家户口本上没有她?
  她又不是移民,户口应该还在殷家才对。
  而且殷槐的户口不仅是不在殷家,她根本就是没有户口!
  同样地,在户籍处找不到有关殷槐的任何资料,身份信息也完全没有,手机卡、银行卡、证件、电子记录……任何能够证明殷槐存在的通通都没有!
  退后一万步说,就算殷槐住在国外这些年她国籍在外,那现在回国了,以殷家人疼爱孩子的劲儿来看,也该赶紧把国籍转回来吧?
  可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殷槐完全没有海关纪录!
  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在现代社会,现金支付都已经少而又少,网络承担了大部分生活方式,殷槐是怎么做到完全不留痕迹的?
  她就像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没有过去没有记录,什么都没有。
  殷家倒是给殷槐重新报了户籍,却也没提国外的事儿,好像这就是他们对外宣称的说法,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鄂潜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殷槐难道没有上过学,没有生过病吗?她没有户籍没有学籍,没有医保也没有就医记录,简直就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看看殷家夫妻是怎么对待殷蔓殷梵,又是怎么对待殷槐的,这里头的水未免太深了些。
  但鄂潜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殷槐这样凭空冒出来的人,除非她原本就存在,只是被人抹去了所有的存在痕迹。
  那么是谁这么做的呢?
  他又继续往深了查,殷家现在是出名豪门,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从前比较低调,这些年信息发达,才逐渐出名,但身为警察的鄂潜敏锐察觉到不对,他利用公安局内部资料网,查出了殷家其实是在十五年前发家的。
  而在十五年之前,没有任何殷家是富豪之家的信息,这一点其实不难查,有心人都能查到,因为殷豪的老家就在高山市,他在成为富豪后,捐了很多钱给家乡,又是建学校又是修路的,算是人富心善的企业家代表。
  高山市青石镇小峰村,就是殷豪的老家,居然还有两张老照片。
  因为是富豪之家,殷家旧居在高山市挺出名,常常有人去吸欧气蹭财运,殷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出名的大槐树,足足有好几抱,上面挂满了红色的许愿布条,被视为祥瑞,槐树周围则围着一圈栅栏,以草绳编织围绕,一般不许靠近。
  这张照片把大槐树拍得很不错,据说这株槐树足足有千年之久,不过身为警察,感观比常人要敏锐,明明是阳光普照的大晴天,拍摄角度找得也好,可鄂潜愣是感觉这照片给人丝丝凉意。
  殷家的发家史没有那么见不得人,殷豪攒够了本钱开始做起生意,运气非常好,可以说一路开绿灯,还有许多贵人相助,就跟开了挂一样,一家人关系也非常好,父慈母爱姐弟和睦,神仙家庭的称号哪怕是鄂潜这种工作狂都听说过。
  如果没有殷槐的出现,没有人会怀疑的,偏偏殷槐就是出现了。
 
 
第25章 问心有愧。
  “不是我说, 潜哥,你这好端端的,咱刚破了个案子, 好不容易能放两天假,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正在宿舍收拾行李的鄂潜看了眼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虎子:“我跟你说的话, 你记住没?”
  “是是是,记住了,要是有人问,就说你回老家相亲了。”
  然后虎子大眼睛一亮:“所以潜哥,你到底是干啥去?不会真的回老家相亲吧?难道我们要有嫂子了吗!”
  鄂潜一巴掌把他拍开:“就咱们这职业, 不能顾家顾老人, 在首都这边一干十年还买不起房,结婚?那不是害人吗?我这次去高山市,是想查个案子。”
  “又是那种陈年旧案对吧?”虎子可太了解他们大队长了,整个一工作狂,刑侦大队本来就忙得要死, 难得休假, 别人都是相亲啊逛街啊看电影吃火锅, 他们潜哥只会趁着这个机会调查那些已经尘封多年, 基本没有证据的陈年旧案。
  这样的案子有很多,积攒了几十年没破的都有, 当时的技术水平确实是不行,又没有监控, 现场勘查更是不可能, 这么久过去,再多的痕迹也没了,可对于警察来说, 他们无法放下这些“破不了的案子”,所以有事没事大家都会看看陈年旧案,保不齐哪一天就破了,能让死者安息,让生者宽怀。
  “不是。”
  “不是?”虎子不懂,“高山市的案子,那也不是咱们辖区啊,潜哥,你要是查,得跟当地警方接洽。”
  “也不算查案子吧,就是四处看看走走,那边不是殷豪老家吗?富豪发家之地,我也想去蹭蹭财运,万一从天而降五百万,谁还当警察啊!”
  虎子比了个大拇指:“话糙理不糙。”
  说是这么说,可真要他们不当警察,他们才浑身不对劲。
  就这样,鄂潜借着这几天假期,踏上了前往高山市的旅途,这件事只有虎子知道,对外都说他回老家相亲了,但他老家在北方,高山市属于南方城市。
  身为警察,鄂潜讲科学认证据,但朱强一案奇怪的地方太多,少女殷槐的出现更是让他感到莫名其妙,所以他便要刨根问底,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坚信人在世上生活过,就会留下痕迹,即便殷槐没有户籍没有任何记录,但只要她是个活人,就一定能查到相关消息。
  殷家人对她的存在讳莫如深,鄂潜便想着去到小峰村,询问一下当地村民,他们对殷家肯定印象很深,毕竟是村子里真正跨越阶级成为富豪还造福故乡的有钱人啊!
  鄂潜先是从首都搭飞机到白塔市,再从白塔市转机到四方市,然后从四方市坐十三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这才到达高山市。
  他按照地址,几经波折,各种转车,终于到了高山市青石镇下的小峰村。
  不得不说,殷豪发家后仍然被村民们爱戴,他是值得的,他出钱给村子里重新建了学校,又为村子铺路,还大力扶持当地种植果园,如今小峰村村民们家家户户都盖着楼房,一提起殷豪,那没人不竖起大拇指,作为不忘本的富豪典范,殷豪一家绝对是小峰村村民心里的大恩人。
  村子四通八达,因为果树种植,小峰村还推出了收费摘果子的制度,吸引了不少城市居民前来,又能吃又能摘,劳逸结合,就连很多学校都会组织学生们来小峰村体验农活,教育孩子们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的道理。
  非常美好,美好的鄂潜都觉得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出错了。
  他想要解开殷槐身上的谜团,否则他将永远会去怀疑科学与真理。
  村里人以为鄂潜也是来摘果子的,这会儿正是葡萄草莓水蜜桃成熟的季节,鄂潜顺势掏了五十块钱进去,很自然地跟看守果园的老大爷唠嗑,唠着唠着,便将话题过渡到殷家人身上。
  他特意找老大爷看守的果园,就是因为对方年纪大,年轻人可能记不清,但老大爷肯定记得。
  一听鄂潜提殷豪,老大爷瞬间来劲儿了,那赞美的话都不重复,直接把殷豪夸出了花,村子里能有今天多亏他们啊!
  然后便开始忆苦思甜:“……那从前,虽说有国家,也不至于饿死,但人嘛,总想活得更好,年轻人去厂子打工,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搁地里刨活,一年挣那么三瓜乌枣的,日子倒也能过。可自殷家小子,那是真真儿不忘本的人!帮村里铺路、盖学校、还帮低保户找工作……又专门请专家来勘探我们当地的水土,确定我们这更适合种水果,就让我们去培训,他帮忙找人,果子熟了,销路也是他给找的渠道……”
  鄂潜越听,越觉得殷豪是个难得的厚道人,真的,现在这社会,厚道是一种极为难得可贵的品德。
  他安静地听着,等老大爷意犹未尽地说完,才状似不经意地问:“殷先生的确是个好人,全国人民都知道,他妻子殷太太也很厉害,做慈善帮助了很多人,还有他们家那双儿女,现在都很有名。”
  “是啊是啊。”老大爷连连点头,又叹了口气,“要是阿槐还活着,那就更好哩!”
  鄂潜眼睛一亮!
  真是瞌睡时来枕头,想啥来啥!
  他立刻问道:“阿槐?阿槐是谁?她也是殷家人吗?”
  老大爷脱口而出一句话,立马懊恼不已,嫌弃自己嘴上没个把门,村子里可都说了,殷小子一家是他们的大恩人,现在那些媒体坏着呢,就喜欢套话然后乱写新闻,可他年纪大了,天天看果园,一有人聊天就嘴瓢。
  鄂潜见老大爷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连忙说:“您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可崇拜殷先生了!待会儿我还想去殷先生一家故居看看,蹭蹭财运呢!”
  老大爷呵呵笑,敲了敲烟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信奉什么风水啊财运的,这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你不忘本,老天爷是看在眼里的!别天天去摸人家的屋子,老槐树外围那一圈栅栏,都要给你们摸秃噜皮了!”
  鄂潜还在想如何将老人家的话题再引到阿槐身上,但无论如何,老大爷也不肯再提,鄂潜担心自己再三询问会被认为是心怀不轨的记者,便按捺下冲动,忍了下来。
  因此来村子里摘果子看故居的人不少,小峰村还有民宿可提供,鄂潜晚上就在一户人家住了下来,他今天在果园陪老大爷泡了一天,打算明天在村子里到处转转,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次日一早,他便去了殷家故居,因为这是村子里唯一一户没有楼的房子,所以非常显眼,不收门票,但有人看着,免得游客搞破坏。
  就是很普通的农村院落,唯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棵参天老槐树,据昨天的老大爷说,这老槐树得有上千年历史了。
  有件事,鄂潜一直觉得说不通。
  正常人家会给孩子取名叫“槐”吗?
  槐字拆开来是木鬼,槐树又有树鬼的叫法,据说很容易聚集阴气,又招蛇……虽然鄂潜不信这些,可大多数人家给孩子取名,肯定都是有避讳的。
  昨天果园的老大爷也提到了阿槐。
  也就是说,殷槐确实存在。
  因为游客众多,所以故居的脚印已经无法分辨,老槐树上挂满了写着心愿的红色布条,看着倒是挺喜庆,鄂潜围绕院子转了好几圈,愣是啥也没看出来。
  ……就完全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还异想天开,在屋子里一些锐角处偷偷喷了鲁米诺试剂,当然也是完全没有反应。
  现在鄂潜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因为一点冲动的不解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难不成真得挂个红布条许个愿再走?
  不过鄂潜仍旧不死心,殷家人都离开十五年了,再多的痕迹也很难勘查到,最后鄂潜还是走到了老槐树边上,树干非常粗,很少能见到这样古老的树木,围绕着它的一圈栅栏大概是为了保护它,鄂潜想靠近看看,身后顿时传来一声喝斥:“那谁!你干啥呢!”
  负责看故居的大叔快速走过来,拦住鄂潜,满是戒备:“你这后生,参观就参观,靠老槐树那么近干什么!”
  鄂潜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抱抱这树,量一下它有多粗。”
  大叔将信将疑:“这老槐树,市里可都派人来给它立过碑,是古树,要好好保护,是我们小峰村的宝贝,你可老实点儿,别再伸手了。”
  “是是是,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长得好,人也礼貌,认错态度积极,大叔勉为其难相信了他:“那成,你再四处转转吧,要是想许愿,那边有红布条卖。”
  是的,虽然参观故居不收费,但红布条五块钱一根。
  鄂潜掏出手机支付了五块钱,买了一根,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愿,想了半天,在布条上写了“真相大白”四个字,卖布条的大叔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小伙子,你不会写你也别瞎写,我们这老槐树很灵的!”
  鄂潜失笑:“这就是我的心愿,我是个警察。”
  “噢哟!是警察同志啊!”
  大叔立马变得热情起来,是人民公仆不是记者,那就是好人!“我上回看见警察同志来我们村子,都是十多年前了!”
  十多年前。
  鄂潜问:“那警察是为啥来的?”
  “嗨,也没啥,我就随口一说,现在来的游客什么职业都有,就是警察也来,但都没穿警服嘛,所以不稀奇、不稀奇。”
  殷豪真的做得非常优秀,整个小峰村村民对他们一家都异常信任与爱戴,任何涉及到殷家私事的信息,村民们都守口如瓶,看样子是集体商量过的。
  他们在报恩,因为殷家人给小峰村带来了财富与幸福。
  就在鄂潜以为自己这趟白来了的时候,他所住的这家民宿户主两口子半夜吵起架来,深夜里即便再怎么压抑克制,也仍然让鄂潜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男户主今天又玩了一天手机,什么活儿都没干,连孩子放学都忘了去接,女人便生气了。
  寻常两口子拌嘴很正常,鄂潜没放在心里,结果第二天一早他洗漱完吃早餐,户主送孩子去上学,鄂潜随口关心了一句:“嫂子还好吗?昨天夜里听你好像跟大哥吵架了。”
  村子里虽然大部分人都忠诚于殷家,但也有例外,像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她是外村嫁进来的,对小峰村归属感没那么重,她嫁进来时小峰村就很有钱了,所以不曾亲眼目睹殷家的贡献,自然也没有顾忌。
  她气哼哼地说:“孩子都生了两个,他还想着他那梦中情人呢!上个月村里有喜丧,他去送汤,还悄悄跑那梦中人的坟前掉了两滴猫尿,我看他就是日子太舒服了矫情的!”
  身为警察的习惯就是不放过任何听起来毫无意义的消息,鄂潜笑着说:“这梦中情人都去世了,嫂子你何必跟大哥生气?”
  “我怎么能不气啊。”女主人干脆坐下来跟鄂潜诉苦水,“你说他要是给那女孩上坟烧点纸,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我能不许?可他昨天拿手机上一天网,诶,你知道为啥?是因为网上有个姑娘,他一看,说是他梦中情人回来了,没死!你说这不有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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