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槐啧啧有声:“落在自家女儿身上,就知道愤怒怨恨,别人的家的女儿怎么样无所谓的,是不是?”
阿槐快要笑死了,她笑够了,摇头叹息:“真该让你们也感受一下,女儿被奸|杀,是种什么样的快乐。”
说着,她满是恶意地朝扈蕾咧嘴一笑:“是吧?”
扈蕾傻乎乎地看着阿槐,不知怎么回事,扈家父母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阿槐,“你、你……”
阿槐仍旧懒洋洋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我姓殷,这个姓氏你们不觉得熟悉吗?还是说坏事做多了根本不在意,就没放在心上呢?”
世界上姓殷的人家那么多,扈家夫妻怎么会关心是哪个殷?
江商的父母所交际来往的多是学术圈的大拿,大多爱惜羽毛性情正直,他们人脉虽广,但仅限于给儿子扬名,像是那种找关系拉人情脱罪的事儿,还是得扈家这样的有钱人来办。
真奇怪,扈家夫妻明明知道江商做了什么,却还是要帮忙,可能在他们看来,那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是受害者故意仙人跳,心机深沉勾引少不更事的美少年吧!现在美少年长大成人,有了无与伦比的成就,已经是非常好的女婿人选了,女儿爱追着跑就追,反正江家有把柄在他们手里,江商父母能不对他们女儿好吗?
还有那江商,凭什么不喜欢他们家蕾蕾?
“你们在说什么啊?”
只有扈蕾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看看阿槐,又看看父母,隐约察觉到似乎有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惟独她不知道。
阿槐很好心地说:“让我来告诉你吧,你爸妈——”
“住口!”
扈蕾父亲面色铁青。
原本眉眼含笑的阿槐脸一沉,扈父顿时凭空而起,足足被甩了七八米,砸到墙面才停下来!
“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
阿槐冷冷地问,她翻脸真是太快了,喜怒无常,令人害怕,“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打电话来高高在上教训我,不要异想天开的人?”
扈父倒在地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阿槐死死地盯着他,眼睛漆黑,扈父被无形吊在了半空,阿槐看到他这副凄惨的模样,立刻又笑起来:“嘻嘻,你看起来真狼狈。”
扈母惊恐不已,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能,不过无所谓了,过了今天,一切不可能都将成为可能。
阿槐想要更多的人偶。
她希望所有人都乖乖听话,不要有二心,而人心难测,她不信任,所以还是人偶最可爱了,让他们做人就做人,让他们待着他们就不会出声。
会说话、会算计,贪婪成性的人类最讨厌。
扈蕾扑过来:“阿槐!你、你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她哭着乞求阿槐,可阿槐只是冷淡地看着她,扈蕾嘴一快:“昨天的事情,我都没有跟警察说!我为了你瞒着他们了!求求你被伤害我爸妈!求你了!哪怕是看在我帮你隐瞒的份上吧!”
听到扈蕾的话,阿槐又笑了,她一会冷脸一会笑,变化极快,“你真有趣,你帮了我?”
阿槐伸出手,从扈蕾的脸上一点点往下拂过,那曾被阿槐治愈的伤口,又重新回到了扈蕾身上,甚至连带那股被阿槐取走的恐惧与绝望,也通通还给了她。
昨天出事,今天就没事,扈蕾以为是她心理素质强吗?
那是阿槐触景生情,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哪怕是仇人的女儿,也仍然出手救她,还吸走了她的全部怨恨与恐惧。
果然还是应该还给扈蕾,不应当做这种多余又无聊的事。
扈蕾脸色煞白,阿槐低下头,双手捧住扈蕾的脸,轻轻靠近,寒冷如冰的少女肌肤贴着扈蕾,将她的睫毛都冻上一层冰霜,阿槐语气轻柔:“你知道吗?你暗恋的江商哥哥,曾经是个强|奸犯,出事之后,他的父母找到你的父母,请他们帮忙找关系,当时还未满十八周岁的江商成功脱罪,一切尘封在过去,除了我没有人记得。”
扈蕾惊恐万分,她看见阿槐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极度的恐惧让她呼吸停止。
“真想让你也尝尝我所受到的痛苦,你的爸爸妈妈跟我的不一样,他们应该也会因爱而痛吧?像刚才那样,愤怒地谴责着犯人。”
阿槐遗憾极了,她看着扈蕾,跟妹妹小蔓比起来,这才是真正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主,她的父母多爱她呀!
为什么那么爱自己的女儿,却对别人的女儿没有一点怜惜?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第46章 问心有愧。
哪怕只是一点点,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拒绝江家的请求就好了,阿槐都不会怨恨他们。
但他们没有。
甚至打了电话, 指名让“心机深沉的仙人跳女孩”来接, 警告她见好就收。
阿槐不管江家人对他们是怎么说的, 也不知道一个十六岁的小县城高中生女孩是如何设计几个马上成年的男生,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她只知道这份怨恨无法消弭,这是扈蕾一家欠她的。
“是鬼……你是鬼!你是鬼!”
扈母大喊出声,阿槐扭头看她, 笑笑:“你才发现呀?现在知道也不迟。”
“别伤害我女儿!”扈父流泪乞求着, “求求你了,别伤害我女儿!是我的错,我愿意一人承担!拜托你放过我妻子跟女儿吧,当初是我答应的江家,是我去找的人, 我联系的关系, 你要报仇就朝我来吧!”
阿槐懒得理他, 随手将他的嘴封住, 任由这对夫妻如何嘶吼哭喊,都再传不出一点声音, 她致力于击溃扈蕾的精神世界,要将她彻底控制, 成为自己的东西。
“所以你明白了吗?”
阿槐放柔了声音, 哄着扈蕾。“我们没有办法做朋友,你父母有罪,而你身为他们的女儿, 一样有罪,可是现在你有一个方法救下他们,并且为他们赎罪。”
扈蕾流着泪,阿槐很失望,“不是想跟我做朋友吗?为什么这么怕我?我又没有伤害你,我一直在救你。”
果然,有着人类灵魂的人偶太没有用了。
阿槐一边抚摸着扈蕾的脸,一边用微笑的嘴角与得意的眼神看向扈家夫妻,他们又怕又怒又担心,那样的表情真好看,完美地抚慰了阿槐的怨恨,让她重新变得轻松愉悦。
“喜欢的人是那样的,父母也不如理想中完美,自己没什么朋友,背负着父母带来的罪。”阿槐叹息,“蕾蕾好可怜啊,可是蕾蕾可怜,关阿槐什么事呢?还是阿槐更可怜一些。”
人类所看不见的怨气侵入扈蕾的身体,扈蕾瞪大了眼睛,彻底晕了过去。
阿槐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到地上,对扈家夫妻说:“现在该来谈谈我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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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去多久,扈蕾猛地惊醒,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陌生房间,不知道身在何处,脑海中恐怖的记忆闪过,扈蕾掀开被子就想下床,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是笑容温柔的殷蔓。
“你醒啦?你爸妈正在楼下等你呢,身体好些了吗”
扈蕾警惕地看着她,避殷蔓如蛇蝎,蹭着边缘走出房门,殷蔓也不生气,微笑着看她,脸上的笑连弧度都没有变,而情绪激动的扈蕾根本没时间注意,她跑出房门,就看见坐在客厅的殷豪范桂玲,还有自己爸妈。
两家父母谈笑风生,她下意识朝旁边看过去,阿槐坐在那里看动画片,乖乖巧巧的模样,黑色的裙子,纯洁的气质。
“刚才真是吓了大家一跳呢。”
身后传来殷蔓的低语,她柔声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昨天受惊严重,你突然就晕过去了,所以就先让你在客房休息了一下,怎么样,现在好些了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叫医生过来看看?”
扈蕾恍惚,啊,她是晕过去了吗?那之前那一切,其实是噩梦?
连忙低头,发现身上的伤口还在,但都是处理过的,好像昨天回家也是带伤的,一觉到今天已经好了不少……糟糕,一想太多,脑袋就昏沉沉的。
“殷蔓”仔细观察着扈蕾的状态,发现阿槐大人说得果然没错,像扈蕾这样生活在温室中的小公主,她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一旦出事就会钻回壳儿里,哪怕意识到不对,也会努力自圆其说,自欺欺人,不敢面对现实。
扈蕾走下楼,扈家夫妻笑着跟她说话:“蕾蕾好些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扈蕾总觉得爸妈的笑容太像了,仿佛是用尺子量好的弧度,一点变化都没有,不过转念她就否认了这个想法,觉得自己可能是昨天受的刺激太大,又做了噩梦,所以胡思乱想。
她像往日一样,如同爱撒娇的小女孩,回到父母身边,坐在两人中间,听着两边家长的对话,恍惚中,总有一种灵魂跟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仿佛四肢头颅都被线提着,有点点僵硬,有点点难以适应。
“蕾蕾,蕾蕾?”
扈蕾啊了一声,就看见妈妈柔柔地笑着看自己:“你这孩子,来之前不是还说,想跟阿槐做朋友?怎么不去陪阿槐一起看动画片呀?”
扈蕾愣了下,哦,对,她想起来了,她是想跟阿槐做朋友的,阿槐昨天救了她。
但,怎么救的?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仔细一想就想不起来了呢?她是不是脑震荡了呀,所以记忆出现了偏差?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扈蕾还是走到了阿槐身边,阿槐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扈蕾也没说话,她安静地看着电视里上演的节目,是海绵宝宝,孤独一人的海绵宝宝某天醒来后发现世界空无一人,只剩下他自己,他想尽了一切办法缓解寂寞驱散孤独,却都徒劳无功。就在他精神快要崩溃时,一辆载满了人的车子停在了面前,原来所有人都是去过“无海绵宝宝日”了,并且当着海绵宝宝的面,将特意制作的海绵宝宝木雕烧成灰烬。
就在海绵宝宝愤怒伤心时,突然又有人提议去过“无派大星日”,于是海绵宝宝立刻上了车,并把派大星从车上推了下来。
扈蕾盯着电视出神,她发现阿槐虽然是在看动画片,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是在看这一集,这让扈蕾感到不安,她试图说服阿槐切换到下一集看,阿槐却慢悠悠地说道:“孤独真是让人无法忍受,对吧?”
孤独?
扈蕾从不孤独。
她打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摔的一次跟头就是在江商身上,饶是如此,她仍然有很多“朋友”,父母疼爱,他人羡慕,扈蕾怎么可能会孤独呢?只要爸爸妈妈永远爱她,她就永远不可能孤独。
顶多就是在被江商拒绝后自怨自艾伤心流泪一阵子,很快又会好起来,所以扈蕾无法理解阿槐口中的孤独。
虽然说是想跟阿槐做朋友,扈蕾自己也觉得有很多话想跟阿槐说,可不知为什么,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大概是阿槐不想听她说话,把她给“闭麦”了。
就这样,两边父母相谈甚欢,这让扈蕾感觉很奇怪,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知道不应该走得这么近,他们之间有……有……有什么来着?
直到回家,扈蕾也没想起来。
爸妈像往常一样对她很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于是扈蕾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没有再想太多。
又过了两天,终于等到了江商的上门拜访,他从一大早上起来就有点紧张,不止一次在心中幻想着如果见到殷家夫妻应当怎样打招呼才会比较体面。
和殷蔓的其他追求者比起来,江商家的财势就有点不够看了,名气再大再好听,逼格再高,无法带来利益仍旧没用。
江商长得非常帅,是名副其实的钢琴王子,容貌身材都是一流,因此吸引了许多女粉,绝对算是古典音乐圈的顶流,但为了维持逼格就不能靠粉丝圈钱,开音乐会能赚的那点钱,跟殷家比算得上什么?
因为江商要来,今天的殷家也很热闹,管家跟帮佣都放了假,主栋他们不用进去帮忙,阿槐是最最期待的那个,她清晨起来下楼时甚至还哼着歌儿。
“殷梵”笑着说:“阿槐大人今天心情很好。”
阿槐单手托腮:“是啊,因为要见到故人,便很开心。”
人偶们都是阿槐身上怨气所化,对于发生在阿槐身上的事了如指掌,他们的态度是一致的,任何曾经伤害,或是企图伤害阿槐大人的都是敌人,“殷蔓”得到了这具身体,一定会物尽其用,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崭新的殷家人虽然表面上还是人类,但已经不需要进食来维持生理机能,树人又品尝不出食物的味道,顶多就是喝一点水,不过为了掩盖身份,厨师每天做的一日三餐,他们还是会象征意义上的吃几口,随后便会以维持身材的名义浅尝辄止,至于在外面更是不怎么吃了,倒也没什么人会怀疑。
江商到达时,从门口到花园这段路,心跳逐渐加速,尤其是到了正门,想到即将面对的一幕,喉结微动,然后抬脚踏了进去。
殷家人正齐齐坐在客厅里,见他进来,一起看向他——表情、眼神、嘴角笑容的弧度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江商被看得心里发怵,先是跟殷豪与范桂玲打招呼:“伯父伯母好,我是来找小蔓的。”
殷蔓坐在殷豪左手边,笑意盈盈,江商最喜欢她的笑,可今天的笑和往日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他清了清嗓子,向前走了两步,将手上的花递过去。
殷蔓没有接,反倒另一双雪白的小手从旁边伸过来,当着殷家人的面,把花束抱了过去。
阿槐闻了闻百合花的香气,扭头看江商,不顾对方瞪到凸出的眼珠子,用很是怀念的语气说:“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喜欢给女孩子送百合花,难道就不能换一种吗?小蔓不喜欢百合花的,对不对?”
殷蔓乖巧点头:“姐姐说得对。”
江商一看见阿槐,什么小鹿乱撞都没了,整个人心神大乱,疯狂后退,直到背部抵着墙才停下,阿槐见他吓成这副德性,笑个不停:“怎么了,你在怕什么?上次见面咱们没机会好好叙旧,这次你可别走了吧?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