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工已经发展,木屋却带不走。人们若要到较远处狩猎,晚上的住宿是个大问题。
若是有这么个东西,就方便多了。
布料是出自织部落,这个彩懂,但里头的支撑就难讲了。
她摸过,不像铁,倒像是骨头。
彩忖道:莫不是鲸骨?
楚临君也不知这是什么。
现在没有铁,更没有其他坚韧又结实的材料,里面的支撑她是通过祈愿,向神明要的。
看上去像是骨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兽类的,或者是幻想生物?又或者只是神力造出来的外观,其实里头是一团能量?楚临君不得而知。
彩放下食水就回去了,回到家中,她沉思着。
盐、不,龙部落这次提早过来,是什么意思呢?真就是因为祭司换了人,来交流感情的吗?
她觉得不是这样,或者不全是这样。
龙部落一定有什么她们所不知道的变化发生了。而这件事,对织部落而言,也许极为重要。她必须知道这件事。
龙部落的人落脚处就在部落门口一点的地方,眼下大家都在忙活着吃饭,这时候她再派人出去,容易惹人怀疑。
彩换下礼袍,穿上家常的衣裙,没拿手杖,走出门,手拢在嘴前呈喇叭状,拉长声音唤道:“布——!”
声音散在林里,没有回音。
彩佯恼:“这孩子。你们先吃,我去找找布。”
她边叫着儿子的名字,边往人群外围走。
织部落并没有做过现代的规划,屋舍错落,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楚临君在彩出来叫布的时候,因为声音,往那边看了一眼。
母亲找儿子回来吃饭,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她没多想,很快转回了注意力。
等到战士们弄好了午饭请她吃,才反应过来彩好像去了许久。
楚临君神色一肃:“织部落的首领是不是还在外狩猎?”
蟒愣了下:“是。”
本来织部落是打算等首领狩猎回来,再派人去龙部落群婚。
楚临君暗道不妙,放下手中食物:“消息泄露了,捷,你跑得快,现在就回去报信。”
第27章 神明眷顾
捷一把夺过身旁人手中的食物揣在怀里, 嗖地一下就奔出老远,不一会儿就找不到了。
楚临君往捷消失的树丛看了眼,心中七上八下。
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结果才半天时间,就被人识破, 她哪里做得不对?
楚临君感到一丝挫败。
部落的其他人头脑都比较简单, 也想不出来。唯有秀眼珠一转, 说道:“祭司大人,咱们眼下不好和她们撕破脸,您和神明大人的关系好,能不能请祂帮帮我们?”
楚临君抿抿嘴。
按道,没有一个部落攻打另一个部落时全员尽出,后方空置的。实在是铁部落一直以来就是三大部落里条件最好的,人口相对也最多, 战力也最雄厚。鲸若是分兵,等于是去送菜。
楚临君就算不会打仗也知道,擅战者无赫赫之功。历史上那些以少胜多的奇闻,都是被逼无奈, 加上运气绝佳才能成功。
若要让当时的战将们选,哪个愿意选以少胜多。
鲸将大部分战力都抽调出去了,只留给楚临君一些年轻男女, 用来拖住织部落外加保护她。
老弱幼儿则在老祭司泊的带领下留守部落。
别看泊年纪不小, 眼还盲了, 她当了那么多年的祭司,颇具威望,见过大场面,哪怕现在眼睛无法视物, 对突发情况的判断力和应对也比其他人强。
常身为儿童,被留在了泊的身边。沦辈份,泊是她的祖辈,祖孙二人亲密无间,配合默契,常就是泊的眼睛。
楚临君的判断非常及时,捷使劲跑,用尽全力,爆发出了毕生最快速度,将织部落可能会派来人查探的消息及时带给了泊。
捷喘着气,尽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呼,呼,就是这样。泊姨有什么事,要我转告祭司大人的吗?我,我一会儿还要回去。”
泊满脸严肃。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对不了焦,捷却不敢忽视她,而是与她“对视”,就像泊是个视力正常的人一样。
泊想了想,开口:“你转告祭司大人,不用担心我这里,让她依原计划行事。”
捷得了准信,就往回赶,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楚临君把人派出去后,就强作镇定,吃喝如常。
她一面分餐,一面和大家说些鼓励安抚的话,让大家都稳住情绪,不必担忧。
楚临君是龙部落的新祭司,她的镇定和稳重让略有些骚动的战士们渐渐定下神。
是啊,她们怕什么呢?楚临君可是能创出图腾的祭司大人,有什么问题,她也能够解决的,她们只要听她的话就够了。
楚临君其实也归心似箭。部落里除了老人和孩子,就是因着月事不便外出的烨。
她这里人虽然少,也有十来个,且都是年轻强壮的,若是现在赶回去,再怎么说,也是多了份战力。
但楚临君知道她不可以这么做。
她们是过来进行群婚的,若此时她们突然集体回撤,等于直接将“龙部落有情况”明着摆在织部落面前。
织部落看上去温和无害,这么多年来,一直依附着铁部落生存。而盐部落因为所拥有的东西比她们更必需,而隐隐让铁部落更忌惮。
铁部落对织部落和善些,不过是因为她们没有什么能令人高看一眼的技能或是物品。
如果可以,织部落应该宁可被人忌惮吧?总比被人看不起的好。
楚临君心焦地等着捷的回话,脑中杂七杂八地想了无数个念头,都被她一一否了。
好不容易午饭吃完,楚临君让人守在外头,和游钻进了帐篷里。
她也顾不上其他的,端正坐好,闭眼祈愿。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加上忧心部落,楚临君这回并没有亲手做菜当供奉,而是放上了湖畔摘的鲜花一捧,还有刚才彩派人送来的鲜果几枚。
游做为贴身保护她的护卫,当然熟知楚临君的供神过程,看到眼前的清供也暗自忧心:往日神明可是能吃一大盆肉食的,这么点东西,神明会看在眼里吗?
烨自从刚才气愤地收了神视,就没再把注意力往楚临君身上放。眼下收到她的祈愿,十分不甘地回以神视。
若非捷来汇报情况时祂也听见了前因后果,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她。
楚临君得到了一丝神念。
这丝神念没有语言也没有文字,更没有图像,只是一种意念,让她知道她的祈愿神收到并给了她正面回复。
神念的意思是让她不用忧心,龙部落不会有危险的,她也一样。
楚临君心口微松,睁开眼。
游单膝跪地守在帐边,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见她睁眼,眼中带了几分急切。
楚临君对她一笑,微微点头:“神明听到了我的祝祷,会护佑部落平安。”
与楚临君只是微微放心不同,游听到肯定的回答后,整个人都松泛开了。
楚临君欲言又止,本想叮嘱她几句,又觉得以游对神明的虔诚,她让她不要以为神明答应庇佑就万无一失,好像是在泼她冷水,对神明不信任似的,就把话忍住了没说。
楚临君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她没怎么走动,其他人她也没放出去,让大家休息。
“都养好精神,晚上说不定有硬仗。”
无论是织部落的人要派人去龙部落打探情况,还是要对她们发难,都得做好准备。
等到夜幕降临,织部落的首领带着狩猎队如期回来了。
织部落的首领就叫织。
楚临君:这个名字真随意。铁部落的首领还没叫铁呢,人家叫丹。
同丹、鲸一样,织部落的首领织也生得人高马大,是个强力女战士。
楚临君同她见礼的时候,她带着一身血气和野兽薰人的味道双手握住她的肩把她扶住,蒲扇一样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背,若非她早有准备,就得摔个狗啃泥。
织看她只是微颤了一下就站稳,眼中闪过精光,脸上却一脸憨厚地笑着:“龙部落的祭司,你们部落出现了神降?能不能与我说说?”
楚临君便又将那套话重说了一遍。
织目光紧紧看着她,时不时地嗯,哦几声,以示回应,看似听得很认真。楚临君却知道,织只是在糊弄。她根本不信她的话。
反正楚临君也不是为了让她们完全相信来的。
部落与部落之间,有友好,亦有防备。
别看织部落瞒着铁部落和她们交换新盐,看似站在她们这边,但那不过是小事。
三大部落里,铁部落最强大,盐部落次之,织部落的战力是最弱的。因为她们大部分都要为了保持手指的柔嫩,较少人担任战士之职。
从人数上讲,却是铁部落最多,织部落第二,盐部落可能是因为身处海边,风险更高的原因,人口最少。
织部落与她们换盐,是因为织部落也要吃盐,这一点和她们站在哪边无关。
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一关系,套在部落与部落之间也是一样。
楚临君不会以为,织部落在前段时间瞒着铁部落和她们恢复交易往来,就是友好的证明,恰恰相反,一个在铁部落的压迫下,都敢与原先的盐部落暗通款曲的部落,其野心肯定不小。
楚临君讲完之后,织适时地露出和彩一样的客气笑容:“原来如此。”
她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大概知道楚临君的话术已经练习得滚瓜烂熟,根本不往下问。
楚临君也知道她根本不相信。
二人互相对视一笑,各自镇定又虚伪地移开目光。
楚临君祈神成功,战士们身上都带着一种笃定,这让织有些摸不准:盐、不,龙部落,到底是不是出事了?
织是个谨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三个部落之间游刃有余。
她和铁部落的关系好,那边的消息她也探听到了点。
铁部落没有了铁,这一点是三大部落公开的秘密,说明铁部落被神明所弃。
此时,原来的盐部落,现在的龙部落,自称得到了神降,所以改了名字,这意味着什么?
龙部落的意思,难道是指神明抛弃了铁部落,转而去了她们那边吗?
这也太难以解了。
原先的盐部落明明是最早失去神明眷顾的部落啊!
织面上不动,心里却活络开了。
龙部落新出了盐的时候,她就怀疑过,但那时她们一致认为龙部落原先就隐瞒了盐的存量,其目地是想摆脱铁部落的控制。
织其实是很羡慕的。
诸神远去之日时,就将她们依据地域分为三大部落,并留下神谕:三大部落不可合并,不可杀戮,方能和平。
换言之,三大部落应是和平共处的关系。
然而铁部落仗着武器锋利,已经压在她们两部落的头上作威作福多年,她也是人,也听过祖先留下的神谕,哪里会服气。
铁部落的铁消失无踪,在织看来,就是她们所做所为违反神谕,失去神明眷顾的证明。
从前,神明赐予铁部落铁器,现在,神明就拿走它们。
而龙部落隐瞒了盐的存量,也不知背地里有什么打算。
看来看去,只有她们织部落是最听从神的指令的子民,势力重新洗牌,也不应该绕过她们织部落。
拿定了主意,织同楚临君结束会面之后,就立即召集心腹:“你们几个,去龙部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28章 空城之计
因楚临君白天有吩咐, 夜里各人就格外警醒。
她们的人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被织部落抓到把柄,楚临君在众人眼中钻进了帐篷休息, 其他人或是在帐篷附近的搭了临时住所,或是巡逻在四周。游更是守在帐篷门口, 不动一下。
春日的夜还很凉, 游的手心与背心却都沁出了汗, 被冷风一吹,又湿又凉,极不舒服。
蟒查看了各人的情况,走过来,小声说:“你进去吧,这里凉。”
游微微摇头,稍微挪了挪地方, 尽量避开风:“不用。”
蟒欲言又止,没说什么,走开了,似去巡别的地方。过了会儿, 他拿了件披风过来,搭在游的肩头:“自己系一下。”
游笑了笑:“谢谢舅公。”
舅公?
蟒的嘴角微抽,看着她一脸高兴地系披风, 放弃和她讨论称呼问题。
游系好了带子, 觉得身体和心都暖了起来。
说起来, 这个披风,还是楚临君先做了个出来,大家才学着做的。
想到楚临君并不在身后的帐篷里,游的笑容顿收, 又恢复了刚才坚毅果敢的面孔。
游在心里祈祷:祭司大人啊,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别被织部落的人发现了啊!
楚临君是在几天前发现自己没有了夜盲症的。
她猜或许是因为她得到过神明的眷顾,又或者是她创造出了图腾。
总之这件不科学的事情她很快就接受良好——相信客观的存在也是唯物主义——也因此,今天晚上她打算亲自去打探消息。
游和蟒都曾强烈反对过,一一被她说服。
楚临君:“我有神念相助,能在夜里视物。”
游和蟒闭嘴了。
夜里即使有火把,她们也只能看清很近距离的物品,在没有光明照耀的地方,仍是一片漆黑。
楚临君是她们的祭司,本领大些,她们也很高兴。
游:“首领让我务必保护好你。”
楚临君:“我一个人可以的,放心吧,我会很小心,不弄出声音,只是去看看。”
游想想也对,她什么也看不见,别保护没保护好,反而因为她的失误暴露,反而让楚临君的处境更危险。
楚临君说服了她俩,她不在帐篷内的事也只有她俩知道。
游一直守在帐篷外,就是为了防止有不知情的人误闯进去,叫破楚临君的计划。
蟒一直举着火把巡逻,也是为了如果楚临君探查回来,他方便接应。
楚临君知道这很冒险。
她能想到的,织部落的人没道理想不到。如果织派人出去,彩又来找她,那她就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