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将军还是找别人去吧。”她眸色闪了闪,却故意对他使小性子。
“好好好。”他摇头失笑,在她香唇上覆下来,吮吻片刻才恋恋不舍地释了手:“会不会的,有什么要紧?我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又拥着她温存了片刻,才翻窗而去。
……
程柔嘉确然是撒了谎。
她虽没有习过胡旋的,但幼时也是练过舞的。倒不是为了博谁的欢心,全然是觉得燕五娘跳舞很好看,硬央着她教的。
说起来,她与燕五娘之间,倒更像有师徒之实的……她对燕五娘,确实也比对清玄恭敬多了。
怪不得清玄每每见她习舞,眼神那么怨怼……
忆及往事,程柔嘉脸上忍不住带了笑,又同幼时一般抱着燕五娘的胳膊:“……好五娘,我知道你会的,你教教我罢。”
燕五娘一脸嫌弃地推开她的脸:“多大了还来这一套?”思考了片刻,皱眉道:“答应你也可以,不过下次你见到那臭老头,帮我把他腿打断!”
还……挺血腥……
程柔嘉被吓了一跳,旋即恢复了平淡的表情,镇定地应下:“那自然是一切听五娘您的。”
反正清玄每次出现,燕五娘冲得比谁都快,应该还轮不到她登场……
嗯,实为良策啊。
*
时值五月,余杭春末时遍地开得如火如荼的杜鹃稍显颓意的时节,程缙春风满面地带着人从金陵回来了。
程家的丝绸在选拔中大放异彩,裕王爷派来的内务府属官对其赞不绝口。
明面上留下了程家和金陵罗家呈递到宫中评断,但那属官私下里却已同程缙通了气——凭他多年与宫中贵人打交道的经验,说话最有分量的那几位主子,定然会更喜欢程家的杭绸……
程缙大悦,请那属官喝了酒,对方却也不要什么好处,反倒觉得程家同裕王爷有交情,想让程缙多替他说说好话。
程昱之的第二封家书也早在此之前到了程家人的手中。
殿试那一关他依旧表现得很好,被圣上亲笔赐了探花出身。
不过状元与榜眼程柔嘉也略略打听过,才华学识与程昱之似乎并无大的层级差别——圣上将他的名次往后挪了挪,恐怕多半也是因为他貌比潘安,担得上探花郎的美名。
程缙归家后得闻此时,自然又是喜不自胜,直道是双喜临门,当好好庆贺一番。
不过皇商的事还未尘埃落定,不宜大肆张扬;程昱之中了探花,日后便要在翰林和御前行走,一时半会也没机会回余杭……
程家人正踟躇着要不要办这个宴会时,杜知府却又登了门,拉着程缙称兄道弟的好一顿劝:“……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探花郎回不了家,也得让族中亲友和通家之好们都同乐一下,程兄可不要推脱,莫说是你家财万贯还舍不得这点钱?”
程缙一听,也不再犹豫,立时笑眯眯地应下了。
昱之本就是在族中收的义子,这些年来风言风语也不少。
不过那孩子是个好的,从来不去烦闷那些无谓的事,又与他一向亲厚。如今他十年寒窗终于金榜题名,他作为亲长,怎么着也得给他做做脸面,好好庆贺一番,堵了旁人说道的嘴。
*
程家布行家主收的义子中了新科探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传遍了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
各方派了下人上门来贺喜,程缙烦不胜烦,索性大张旗鼓地向外放出消息,要于五月十五在府上举办赏灯宴,给那些有往来的人家都下了帖子。
到了这一日夜里,满府里悬灯结彩,丝竹管弦之音飘飘渺渺。又间杂着戏曲声、喝彩声、打牌声,敬酒声,宾客络绎不绝,笑语喧阗,热闹非凡。
丛香馆中。
女子散着青丝,支着脸对着彩绣辉煌的琉璃窗,卧在贵妃椅中,食指轻轻叩着桌子,似是在边打着什么节拍,边闭目养神。
半晌,她慵懒地睁开眼,似还有些迷蒙,耳边却有若有若无的喧闹嬉笑声。明明是隔着好几道院墙,却感觉能瞧见那些灯火通明的各式灯笼和攒动的人影。
外面可真是热闹。
薛靖谦眼下不在余杭,来赴宴的杜知府等人若单独瞧见她,总是要问东问西的。阿爹索性谎称她与薛靖谦到附近的府城游玩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是以,她倒是不能参与这热热闹闹的赏灯宴了。
饶是如此,这般窝在屋里也不免太凄苦了些,程柔嘉想了想,喊了红绸:“……去把燕五娘送的那面鼓架到院子里去。”
薛靖谦七月的生辰,正好差不多要回来了。
到时候,他若是央着她跳,她倒也不是不能点头答应……
不过,今夜的舞,她是用来自娱的。
……
薛靖谦赶在宵禁前入了城。
南边的事出乎意料地顺利,他拿到了证据,押了一批头目在当地官府,便匆匆地折返回来了——事情比想象中的牵连要广,他总担心她待在余杭会有什么人对她不利,日夜赶路回来,倒是还未到两个月便到了余杭城外了。
便装到了程府外头,却见里面笙歌阵阵,灯火通明,像是在大宴宾客。
他又不在,程家这是办的什么宴席?
他想到了那夜里翻墙进程家的林晟,眉心微微一跳——程家的人都对林家人恨之入骨,避之不及,林晟那个无耻之徒总不会还有机会近阿元的身吧?
想了想,却丢了马,做了同那小贼如出一辙的举动——翻墙从外院一路悄无声息地转到了丛香馆。
屋舍上现出几个黑影,遥遥地向他微微行礼,他略放下了心,却还是靠近了那月洞门,微微掀起几道珠帘去看院中的情形。
只一眼,便令他屏住了呼吸。
初夏,天气已有些燥热。
月华轻洒清辉,院中树影婆娑,盘根的老树下架起一面大鼓,上面还打着木架,稳稳地撑在地面上,不再像那日表演的胡姬一般,尚需要三四个大汉抬着鼓。
鼓面上,一袭云英紫裙勾勒出美人曼妙的轮廓,微风中,她衣袂翩跹,缀满宝石与流苏穗的留仙裙簌簌作响,低低的鼓声节奏分明,俏影宛若不知疲累般旋转,与鼓声呼和成趣,手腕像灵蛇般游移摇摆,一颦一笑,似珠玉般夺目自信。
衣裙华美修身,但并不似那胡姬般露出腰来,尽管如此,薛靖谦望着她腰间的束带,却似仍能瞧见那凝脂般的肌肤,在月色下款曲盈盈。
广袖如烟似雾,随着她起舞时半掩半露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眼中灼灼艳.光,映着恍若天下苍生皆在她掌控之中的信念,红唇轻抿,发髻上斜插着的排穗随着她轻轻摇晃,无限温柔,又无限热烈。
他看得目不转睛,待到那倩影在鼓面上背对着他微微屈身,广袖下滑露出一节雪白的玉臂,半蹲着结束了这一曲,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乘着光看,这才发现,她竟是赤足在鼓面上起舞。
留仙裙下一双如羊脂玉雕成般的玉足,在月色下莹润难言,似婴孩般令人垂怜。
女子的脚向来是金贵的,罗袜鞋履不见寸光,他能瞧见时,也不过是在内室的方寸之地中……在爱怜地捉着那雪足将她带至他身侧,仔细啄吻时……
薛靖谦瞳孔微缩,喉头动了动,眸色便暗了下来。
“将军!”红绸愕然地蹲下行礼。
程柔嘉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去,眼睛便亮了起来。
见她这反应,薛靖谦的笑容便如春风般和煦起来,将人从鼓面上一把抱下,往内室去:“……阿元!”
用披风将那双引得他意动的赤足轻轻覆上。
“夜里凉,怎么还光着脚在外面?”
作者有话说:
终于赶完了赶完了呜呜呜
大家如果觉得我写得还行,能不能收藏一下专栏的预收啊
夹子上没想出来预收真的伤,后期太难带了555
抱拳感谢各位宝子了!
第62章 佳期 [VIP]
薛靖谦回来得突然, 院中的主仆三个都有些愣神。
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宾客发现程柔嘉并未出门,今夜的丛香馆便只有阿舟和红绸在伺候。乍一看, 倒像是回到了侯府。
侍女们跟在后面要进屋服侍, 先大步踏进去的薛靖谦却一言不发地反手将门重重关了上。
红绸愣了片刻, 下意识地抬手去叩门:“将军,可要去大厨房烧些水抬过来?”
将军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想来要沐浴更衣的。院里的小厨房今日无人值守,烧起火来倒是要费些气力。
阿舟忙将她拉走, 低声轻斥:“府里人都以为姑娘在外头呢,你是要闹得人尽皆知?自个儿去将院里厨房的火烧起来就是了。”且这种话居然也要去请示主子, 主子现在哪有空搭理……
里面果然没人回应。
红绸有些抵触:“要我去烧火?”
她可是许久没干过这种粗使活计了……
刚上身的新衣服呢,被火燎到了怎么好?
阿舟翻了个白眼,指着院里的大鼓:“那要不,你去搬那个?”
方才还月朗天清的呢,这会子乌云沉沉的,又像是要下雨了。姑娘打燕五娘那儿借来的鼓, 可不能被淋坏了。主屋这会儿不方便, 她还得绕一圈把这重腾腾的东西搬到后罩房呢。
红绸一看立刻打了退堂鼓:“那我还是去烧火吧。”又笑嘻嘻地抱她的手臂:“那你一会儿帮我抬下水……”
真是小姐脾气。
阿舟摇头失笑,但还是点头应下了。总归她有几分武艺在身, 不同这小妮子一般见识。
……
程柔嘉被抱进了屋,刚要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那双手护持在身上的力气却忽地大换方向,天旋地转之间, 整个人被压在了门板上。
她吓得恼怒地轻呼一声:“薛靖谦……”
“嗯?”
近在咫尺的距离, 久违的熟悉的玫瑰香露的味道, 薛靖谦只觉得自己成了块滚烫的银炭, 灼热得过分,满心满眼都沉溺在她秾丽的面容中,亲昵地蹭了蹭她有些冰凉的面颊,似是在寻求一丝凉意,又似是要堕入更加混乱炙热的无间地狱。
门边上没有掌灯,程柔嘉只能勉强看清他似是有些青灰的胡渣,蹭在她脸上,让人有些发痛。她素来不喜欢不修边幅的男人,可眼下却只觉得心疼。
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他扳过她因左右打量偏移过去的脸,收紧了手臂轻啮她,含糊不清地唤着她:“阿元……阿元……”
程柔嘉更觉得心头酸酸的。
这人打一进门,望着她的眼神就跟要生吃了她似的,却还这般小心翼翼压着,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她被压在门上,玉足悬着,毫无支点,索性亦搂紧了他的脖颈,环在他的腰上,全心全意地回吻着他。
熟悉的温润触感让薛靖谦着了迷,他忍不住伸手挑开她前襟的第一枚纽扣,领下便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肩颈,他将唇印上去,温柔地亲吻噬咬,但并没有再进一步。
他想,她素来是娇气的,纵然不说,定然也瞧不上他此刻这番模样。总得要更了衣,沐浴之后,才能近她的身。
她却轻轻喘着气,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似是在问他为何不继续。
薛靖谦捧着她的脸轻笑:“乖,且等一会儿……”正巧听见侍女在门口问要不要烧水,他正要答,那樱唇却忽地自己迎了上来,热烈地勾着他去与之纠缠。
他对着自己,素来是情不自禁,难以自持的,怎么如今出门一趟倒换了模样?
程柔嘉不知他在想什么,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十分委屈。她在这厢为了他的一句话去习胡旋,他可有同等的心意?
下意识地做出举动后,她脑子嗡的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怎么瞧上去,倒像是她硬要勾着他似的……
猝不及防地揉搡着他借力下了地,别扭地离他几步远,冷着脸开口:“既然将军没兴致,那就罢了。”
他哪里是没有兴致?他简直恨不得立时就剥去她华丽的外裳,再去瞧瞧她盛放在他面前的模样……
薛靖谦没想到莫名惹她生了气,忙去拉她的手:“阿元,你误会了……”
小姑娘却气呼呼地推开他的手,脸颊鼓鼓的,在昏暗的烛光下,像只刚被捞上岸的雪白河豚,可爱极了。
她走到榻边弯下身子去穿鞋,薛靖谦亦跟了过去,刚要说什么,便见她抬起头起身时,前襟的第二枚纽扣不堪重负地绷开,掉落在地上。
程柔嘉大窘。
这件留仙裙还是她一年前做的,因都没怎么上身,习胡旋时便以此为舞衣。可不过是才过了一年罢了,胸前竟已有些不合衬,两粒纽扣之间的缝隙,隐隐约约能瞧见艳丽的诃子。
但这些日子她几乎都是在晚上练上几刻,倒也不用刻意避着外人,没想到,却偏偏在他面前落了个没脸……
程柔嘉耳朵都红了,急急将他方才解下的第一粒纽扣扣上,可终究是少了一颗,扣上后,效果更为惊人,几乎算得上毫无遮挡,一览无遗。
薛靖谦的视线忍不住被吸引。
气氛渐渐变得炙热。
程柔嘉简直不敢抬头,微微一颤,原是他的手已经隔着衣料触了上来。她声音有些闷闷的:“将军不是说要等等吗?”
他轻叹着气,下一瞬便猛地覆身将她压在榻上:“你这样,我哪里还等得了?”
“一会儿,可不许嫌怨我没梳洗就上你的榻。”
竟是在计较这个。
程柔嘉忍不住抿了嘴笑,眸子亮晶晶的,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并没有躲开。
为何要躲开?
他走了许久,无论是这颗心,还是这副身子,都已经期待已久。
他吻得热烈,恨不得立时将她嵌入他的骨血中,连带着瞧这件如烟似霞的衣服都不顺眼起来,埋在她颈窝里蛊惑她:“……阿元……总归这衣服都不合身了……我将它撕坏了,再赔你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