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是个黑·切·白——瑟刃
时间:2021-08-31 09:49:27

  “而若不是我拖住了暴动,死的可就不仅是你父亲了。”
  过去的事,白芨的父亲其实从未与她提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借由乾坤蛊而亲眼看到的。如今,她终于将过去和现在连成了一条线。
  “难怪我母亲体弱多病,早早离世,正是因为被你父亲剖开胸口,夺去母蛊……决明,你家欠我母亲一条命。”
  白芨盯着决明的眼睛,语气越来越冷:“你有何颜面,在我面前指责我母亲?”
  “你在说什么。”决明只觉得她说话乱七八糟,中间甚至还夹杂着绝不可能发生的事,“你如何能阻拦十七年前的暴动?”
  倒是陈叔在一旁,越听脸色越是发白。
  同来的苗谷众人都在当场,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那时,正是他,还有其他几人,跟随白芨的父亲一同出谷,收拾了残局。
  决芒确实是求返生蛊不成,因夺蛊暴动而亡的。那时,确实有一个陌生女子竟以一己之力驭蛊,阻止了暴动。没有圣女血统竟能做到这个程度,他们至今也没能想通缘由。
  这些,他们与谁都没有说过。
  他们甚至为了不使决明受到影响,而将所有事情隐瞒了下来,对外声称决芒是因意外而死的。毕竟,苗谷中人是何等得信奉圣女,若让人得知决芒做下了怎样大逆不道的事,年幼的决明恐怕也会随之遭到唾弃,无法无忧地长大。
  白芨为何会知道这些?莫不是前谷主还是与她说了?
  更重要的是……
  “决明,”白竹满怀着恶意,极其适时地开口,问出了陈叔心中的恐惧,“谷里这些蠢货愿意和你一同出谷杀我阿姐,个中原因都是听你一家之言的吧。你对我们一脉怨气如此之深,莫非……”他眼睁睁看着决明咽了自己的蛊,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言语越发尖利,“是污蔑我族血脉,动摇苗谷之本吧?”
  “嗯……证据都是我造的,阿芨什么也没做过。”决明点点头,竟坦然地认了,“本是想要阿芨的蛊。如今有了你的,倒也不错。”
  他认了此事,别人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苗谷的人,各个脸色发白。
  “……决明!”陈叔暴怒,“你怎能做下这样的事!你!”
  他本以为是圣女中出了恶种,既然祸害谷中人的性命,纵是心头最崇敬的信仰也得为民除害。他自认刚正不阿,总是心头信仰也要秉持正义,午夜梦回之时也多少得意自满过。如今乍一听得真相,意识到自己做下了怎样的错事,险些酿成怎样的大祸,他竟一时手脚冰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这几十年里风风雨雨也闯荡了不少,还是头一次如此手足无措。
  “其实……你们对阿芨的信任也不过如此嘛。”决明也不知自己是为何,竟反过来开口,道,“不过是一些细想也站得住脚的证据,诸位也都信了,也都随我一块儿喊打喊杀了。”
  “你!”陈叔盛怒之下,上前猛然一掌,一掌便将决明打至了三尺开外。
  挥出了这一掌,他心中惊怒稍稍卸出一点,这才有胆量去看白芨一眼,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白芨根本没有看他。她一直看着决明,微微蹙着眉头。
  “你为什么要咽下母蛊。”她忽然开口问道。
  决明咳嗽着从地上站起来,回答了她的话,道:“过往夺蛊,都是要将母蛊活着掏出,然后剖开胸口,塞进正确的地方,假装蛊虫天生就活在哪里。”
  “但我不需要。”
  “我借着父亲的研究,更进了一步。我配出了一种药,服下后,便可将蛊虫也作为药,入胃吸收,从而与剖开胸口一样,得到蛊虫的能力。”
  “……此人在药学上,确是有几分本事。”陆清衡不由低声道。此前,决明留下的迷药就颇有几分妙想,给他留下了几分印象。
  “又有何用。”李勇在一旁,不悦地皱眉,“天大的本事用到了邪道上,不如没有。”他说的是决明,眼睛却仍盯着白竹,视线片刻都没有移开过。
  他今日是一定……一定要将这小魔头缉拿归案的。
  “是。”陆清衡微微勾了勾唇角,竟有几分寒意,“就是药学和蛊术顶天,他今日也走不了。”阿姐受的委屈,不是能简单善终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决明摸了摸胸口,忽然道:“见效了……我成功了。”
 
 
第126章 圣女 [VIP]
  又?
  又要?
  又要收拾烂摊子?
  白芨几乎要叹气了。
  倒是白竹, 眼睛都要放出光来了。
  “就是说……”他抬眼看着决明,“我的母蛊还没死……还有传递的可能吧?”
  他看着决明,仿佛在看什么不能再脱手的宝贝, 道:“按你刚刚的道理……只要问出你配的药, 再把你吃了, 我就能拿回我的蛊了?”说着,他的脸上竟挂上了颇为愉悦的笑容。
  “啧啧, 这小混账……”喻红叶扭过头,小声逼逼。
  “阿竹, 你在说什么。”白芨则皱起眉,训斥道。
  “……我乱说的, 过过嘴瘾。”白竹,马上认怂。
  白芨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先阻止他的暴动吧。”
  “你们说的暴——”决明不明白他们一直提到的“暴动”是什么,正想开口询问,就忽然体会到了天崩石裂的痛苦。
  澎湃, 风暴, 一叶扁舟。
  时光跨越十七年重叠,他与自己的父亲体会到了一模一样的感受。他慢慢睁大眼睛, 本能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快地走向终结。
  暴动……
  ——没有驭蛊之能的人,若强行驭蛊,便会使母蛊失控。母蛊失控所产生的暴动足以摧毁方圆百里的生灵, 其情形犹如人间地狱。苗谷中人畏而不谈, 认定其为“天罚”。
  白芨看着决明。
  那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少年。
  拦她不住, 便陪她一起逃课。
  被先生抓到, 又要替她挨罚。
  白芨慢慢地闭了下眼,又睁了开来。
  他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结,无论谁都无法阻挡。
  方圆几里,虫群骚动,嗡鸣。
  “阿姐,”白竹转头,“我来吧。毕竟是我的母蛊,本就该由我驾驭。”
  白竹说的没错。那蛊生来就是他的,尽管会屈从于白芨更为强大的能力,但确实由他本人驾驭起来才更加得心应手。
  白芨点了点头。
  白竹便迎了上去,凑到决明的近前,先拍了拍他的脸。
  “你说……”他笑着眯起眼,用只有决明能够听到的声音,低低道,“一会儿,我从哪儿开始吃你好呢?”看着他的眼神,竟然如同是在看什么猪羊一般。
  决明没有理睬他。
  ……甚至不是因为滔天的疼痛。
  他只是在蚀骨滔天的疼痛中,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他忽然意识到,白芨并没有骗他。
  窃蛊的他,如今承担所谓的“暴动”。他显然无法控制体内的母蛊,甚至正因此而面临着死亡。
  而当年,他的父亲,也成功夺了蛊,想必也是面临了同样的局面。
  所以……没有人杀死他的父亲。
  没有人。
  那么他们……真的是为了维护他父亲的名誉……甚至也许是为了保护他,才说了“意外身亡”的谎……吗?
  这份对他的保护,甚至很可能正是时任苗谷谷主的,白芨的父亲所主张的。
  也就是说,他的父亲害死了白芨的母亲。而白芨的父亲仍在维护他。
  然而,十七年后,他却陷害于白芨,差点将她的母蛊生生挖出。
  ……甚至还辜负了她的心意。
  他们原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原本……已经在一起了的。
  他却那样对待了她。
  决明慢慢地睁大眼,内心忽然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悔恨,根本无法用言语去表达。
  他只是落下了眼泪来。
  “不是吧?”白竹嘲笑他,“疼哭了吗?”
  决明啪嗒啪嗒得掉着眼泪。
  他忽然真切地意识到,他真的欠了白芨很多。
  而如今,他就要死了……他就连一点点,一点点补偿都无法做到。
  怎么办……怎么办啊……怎么办……
  那是无穷无尽的,无法纾解的,无力挽救的,无以言喻的悔恨。
  比疼痛更甚,比这世间的一切更甚,几乎要将他逼疯。
  白竹按着决明,开始驱使他体内的母蛊。若是放着不管,方圆几里的人都要被虫群吞噬殆尽了。
  他竭力驱使,甚至冒出汗来。
  竟有……这么难。
  他能感觉到,在生命的光辉渐渐消散之时,决明……竟在帮他。他在帮他控制母蛊。
  白竹看了决明一眼,不为他死前的善念所动,却毫不客气地借了他的力。
  几乎就是在决明的生命消逝于这世间的那一刹那,母蛊渐渐被平息了下去。可以说,母蛊是在二人的协力之下平息的。
  白竹的汗几乎浸透了衣服。
  他深深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而后才总算提起了力气。
  他喘息着,而后忽然伸手一扬,扬起一片粉末。
  在白竹抬手的那一刹那,刺心钩便带着白芨,瞬间退出数丈之外,同时紧紧捂住了白芨的口鼻,没让她将那粉末吸入半分。
  而李勇就不一样了。白竹显然很明白谁最会咬着他不放,一把粉末根本就是迎着李勇扬的。饶是李勇眼疾手快捂住了口鼻,也到底是吸入了一些,顿时身体发软,无法提起力气。
  这感觉太过熟悉,李勇不久前才刚刚中过招,不由暗骂了一句。显然,白竹这小子在压制母蛊时,竟然不动声色地将决明怀中的迷药掏了出来,想必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其他人离白竹的距离不近,纵使多少吸入了一点,倒也没受到什么妨害。
  粉末一扬,白竹便忽然转身,冲着决明的马便冲了过去,飞快地上了马,驾马就走。
  “妈的!”李勇一声痛骂,想提起轻功去追,却无奈身上的力气被卸去了九成,根本无法追上。不得已,他也踉跄着奔向了苗谷谁人的马,策马追了上去。
  白芨看着白竹远去的背影,迟疑了一刹那,又似乎并没有迟疑。
  “去追。”她忽然低低开口,对刺心钩道。
  去追白竹,意味着要刺心钩将她的弟弟捉拿归案。
  ……而白竹犯下的是何等大罪,一旦被捉,绝不可能活着。
  不远处躺着的,是决明的尸身。
  年少时最重要的人,父母,弟弟,爱人,同胞,是从何时开始一个一个离她远去,再也未能留下一人的呢?
  刺心钩看了白芨一眼。她一如既往地做着最正确的决定,却似乎并不像往常那样坚定而爽快。
  刺心钩点了点头,将白芨托给喻红叶与陆清衡,便起身追了上去。
  ……
  白竹最终逃过了追捕。
  李勇与刺心钩二人回来,已经是晚上的事了。
  李勇终究是浑身无力,策马都有些勉强。而白竹很快就脱离了树林,弃马而逃融入了城镇,更是难觅踪迹。不得已,李勇只得先回来召集其他捕快,从长计议。
  李勇毕竟中了迷药,追不上白竹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刺心钩也去了。以刺心钩的本事,又怎么会放跑白竹?
  “……确实,没有追上。”然而,刺心钩却低着头,这么对白芨说道。
  白芨紧紧地抿着嘴,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阿姐……别生气呀。”喻红叶最是机灵,马上追上去哄她。
  “怎么回事?”陆清衡则留了下来,对刺心钩问道。
  “……我没能追上。”刺心钩仍旧这么回答。明明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陆清衡拍了拍刺心钩的肩膀,没有再问。
  一直到回到太哉门,白芨都没有再和刺心钩说上一句话。
  喻红叶在快乐与同情之间游移不决,最终决定爽就完了,拍了拍刺心钩,幸灾乐祸地走了。
  陆清衡摇了摇头,也拍了拍刺心钩,宽慰道:“阿姐不是针对你,只是殃及池鱼。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刺心钩低声道。
  但是,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
  刺心钩忍耐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白芨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个晚上。他最怕的就是白芨不理他,唯有离得近一些才能让他的不安减少些许。
  第二天,白芨还没开门,倒是有乌央乌央的人先跑了过来。
  “……这位……嗯……壮士,”陈叔走到白芨的门前,顶着莫大的压力,向刺心钩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可否让吾等见见圣女大人?”他的身后,是苗谷此次出谷的所有人。
  刺心钩静静地看着他们。
  ……起码有三个人在这视线之下哭了出来。哭都不敢哭出声。
  最终,刺心钩还是默默地让到了门边。他没有替白芨拦客的权利。
  陈叔以为,白芨根本不会见他们。实际上,他早就做好了承受小姑娘脾气和怒火的准备,十几几十顾茅庐也不成问题。
  谁成想,他们才敲门,白芨就爽快地开了门。
  这倒让陈叔有点发愣。但他反应很快,才见白芨,就马上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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