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都很安静，不说话，神色很柔和，在这喧闹的小吃街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有的客人甚至多次问店员：“你好，这个烤鸭能多加一份吗？”
店员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个是每人限量一只的。”
“真的不行吗？小姐姐我是这里的老顾客了啊，十年前就在这里吃了。”
“……”
更甚者，还有一桌的年轻女孩，直接给她的朋友们挨个打电话——
“喂，宝贝，快来秋福小吃街，买烤鸭！！！天呐！！我我我我说不出话，反正一定要来！！！”
“老板，明天还有烤鸭吗？”
那位年轻的老板温和地回复着：“要下周才能卖了。”
“老板，我爸马上就来，能不能给我们留一只！”
“……”
向时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了望自己眼前这份烤鸭。
一只泛着油光的鸭子，鸭肉被整整齐齐地切成小片，搭配着一打薄薄的荷叶饼，还有酱料和瓜条，大葱之类的辅料。
他拿起一张荷叶饼，夹了几块鸭肉，再加上酱料和瓜条，随意尝了尝——
烤鸭在明清时期是宫廷饮食，达官贵人最爱，“亲戚寿日，必以烧鸭以馈赠”。
——最讲究的是“肥而美”。
入口的鸭肉是符合这一点的，肥肥的鸭肉吃来并不觉得腻，那是种带着荤味，能让人沉醉的味道——
每一丝的经络仿佛都烤得恰到好处，明明经过了那么久的烤炙，却只是将鸭皮烤得酥脆多汁，里边的肉却嫩得不可思议。
他慢慢，慢慢地嚼着，醇香的烤鸭味道几乎像是一场幻梦，他恍惚间忆起自己曾远赴千里，去拜访过一位做锅盔的老师傅。
那位老师傅的手艺很是了得，年龄大了，不再做锅盔，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后吃到他家锅盔的顾客。
那味道也曾给过他类似的感受，那是立于山巅，他只能偶尔窥见的幻影。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接一声地，“咚咚咚”地回响着，每震颤一次，他就觉得嘴里的味道也随着心跳渗入了四肢百骸里。
向时思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过这种品质的味道了。
他吃到了几乎九分饱的地步，剩下的打算打包带回家吃。
“老板，你的路走窄了，不用卖别的，单凭你这烤鸭，能够在《美食者说》上占据头版了。”
向时思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快步走回家，想着这个月的美食评论该怎么写，以及是该联系联系老朋友们了，这等美食不能被埋没。
【主线任务“获得五位优秀人物的认可”。进度4/5】
舒挽挽叹着气，她也想能够天天卖烤鸭呀。
【统，我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拥有烤鸭秘方呀？】
【等你的厨艺达到“S级”时。】
路漫漫其修远兮。
不断有客人涌过来，三十只烤鸭很快卖完。
“不好意思，晚上才有卖，实在是制作工序繁多，请您见谅。”
在舒挽挽发的那条“烤鸭”的视频之下，悄悄地多出了几条评论——
“去吃过了，我说不出话来，好吃*100吧！”
“天呐，谢谢老板，感恩有你，我从来不知道能有这么好吃的烤鸭！呜呜”
但是吃的人比较少，这几条评论很快淹没在几千条评论里。
在微博上，同样有顾客发了类似的评论——
“有今天去吃过舒记烤鸭的吗？我已经彻底被折服了，明明觉得其他菜已经很好吃了，这道菜彻底把我弄蒙了。”
——“吃了，吃了，我已经发动全家老少来买，呜呜呜可惜后面卖完了，不过大家都觉得很好！”
——“下一次是下周，我要早点去，可恶，竟然希望它不要火，好怕抢不到。”
“……”
虽然讨论的人数比较少，但是都是烤鸭的狂热爱好者，一个关于“烤鸭”的传说便从这里开始。
*
A大校园论坛——
【发帖人：抽代你杀了我吧】
【我靠！“舒记”好像要来我们学校里边开店了！】
【1L：？？？？？是我想的那个舒记吗？】
【2L：真的假的？？？它不是在秋福那边风生水起吗？】
【3L：呜呜呜！刚毕业的老学姐表示很难过%%%】
……
【51L：好耶！我是今年新生，快来吧快来吧，好开心好开心！】
【52L：我得到的消息是，舒记的确报名了，但是我们学校的尿性，懂得都懂，不知道会不会通过了……】
【53L：不懂就问，舒记是啥？？就算是家比较好吃的店，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吧……】
【54L：回楼上，它不是比较好吃，它是那种，你觉得可能只有在梦里才能吃到的味道。】
自从得知A大里店铺正在招标之后，舒挽挽就提交了审查资料，
A大那边很快给了回复——
“好的，网上的资料申请已经通过了，我们会在这个月7号来具体审查您的店铺的，具体审查内容为您所申报的面类食物。”
【舒记】：好的。
作者有话说：
烤鸭的做法来自百度百科。
第53章 烤鸭（二） [VIP]
烤鸭的香味是一种浮浮沉沉的, 忽而远去又忽而靠近的香味，它有着鸭肉汁独有的那种略带柴意但是又很劲香的感觉。
晚间时分，烤鸭还未烤好, 已有好几个顾客眼巴巴地望着厨房——
“老板, 你这烤鸭什么时候好啊？”
“再等个十分钟吧。”
顾客的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一般, 点了无数下头：“好的，好的, 我们这两个人是要两只鸭子的，我们最早来的, 你得先给我们啊。”
“好嘞。”
过了一小会，顾客又问：“老板, 你这烤鸭限量，荷叶饼不限量吧？我能不能单独买点荷叶饼和酱料回去啊？”
舒挽挽笑了笑，当然在系统的规定里是不允许把一种菜拆分来卖的，她只能答：“我们准备荷叶饼的时候，都是按照鸭子的份数制备的，而且我们这荷叶饼只有搭配着我们的烤鸭才好吃。”
顾客失落落的, 但是一望到烤鸭从厨房里被端出来, 他的眼睛又一下子亮起来。
他的表情近乎虔诚，坐在他对面的同伴也是两眼发光地盯着烤鸭, 两个人同时开始品味起来——
在真正好吃的食物面前，是会达到一种失语的状态的。
他们俩望了望对方，只觉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怎么说, 只一口, 这烤鸭的味道便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烤鸭很快卖完, 烤炉上还剩了一只, 舒挽挽是打算留给自己解解馋的，于是便宣称卖完了。
有一对夫妇是结伴而来买烤鸭的，女士中午尝了烤鸭，带回去给子女尝了尝，但是爱人没尝上。
晚上的时候，她便着急忙慌地带着爱人来吃烤鸭——
“这烤鸭，好吃得很嘞，我一带回去，都被孩子们抢光了。”
她爱人站在她旁边，笑得憨憨的，“好，那咱们今天就尝尝。”
“不好意思啊，今天烤鸭卖完了？”
女士大惊失色，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那是一种没有吃到食物的失落表情，恍恍惚惚，失魂落魄。
“怎么没有了……哎都怪你，出门太磨蹭了，遇上晚高峰，这下要等下周了。”她忍不住抱怨着身边的人。
“没事啦，这的酸菜鱼也很好吃，我们吃酸菜鱼好不好嘛？烤鸭就下周吃。”爱人哄她的时候倒是也很温和。
“哎呀，你好笨呀，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但他们两个人又开开心心地开始吃其他菜。
舒挽挽在厨房里望着泛着油光的烤鸭，嘴里的馋虫也是直冒，她忙到这个时候，还没能吃上呢——
“【团团】为您接单了——”
外卖app上显示的订单地址，A城第一人民医院4号楼。备注：放到前台就行，可能在忙收不到电话。
点了一个大份酸菜鱼，两份糖醋排骨，再加上两份青椒牛肉丝，还有若干小吃和米饭。
这是个比较大的外卖单子，看起来应该是医生点的。
舒挽挽犹豫着，给他们切了半份烤鸭，配上荷叶饼和酱料，写了张小卡片，再把所有的点菜在大的保温袋里装好。
外卖小哥在他的后座里塞下了这满满一大袋子食物，骑着摩托手绝尘而去——
舒挽挽望了望，觉得以后要不要自己配备几个外卖人员，这样可以用自己家专门的保温箱，配送效率也会高一些。
嗯，先把这条在备忘录里记下来。她又划拉着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搜了搜，有没有关于今天烤鸭的讨论——
在微博上一搜，跳出来的第一个结果，是一个名为【只懂得吃的老向】的博主发的微博——
【只懂得吃的老向】：“好多年没吃到过这种佳肴了，上一次这种水准还是在S省吃到的锅盔。/图片//图片/
烤鸭者，一要肥美，二要皮脆肉嫩，做起来是很复杂，要不怎么叫宫廷美食呢？这家店的鸭子是符合这两点的，鸭子肥而不腻……
……不枉这一生了。有时候想想，吃不好吃的食物简直是对味觉的亵渎，但人也得吃才能活，哎，舍了这身肉体去极乐世界也无妨。今天也当了次哲学家。”
这人应该就是今天那个美食评论家，但是舒挽挽看着他这篇长长的微博，总觉得有些牙酸，写得半文不白的，
——而且还有着中年颓废男人，那种独有的点评江山的气质。
她看了看评论——
“哇，向老师终于发微博了，我都快等得长蘑菇了。”
“好耶！这家店是那个舒记吗？我改天就去尝尝。”
“/哭哭/向老师真的不回《美食者说》了吗？你不在杂志都没那味了。”
评论有四百多条，前边的评论都是一些彩虹屁，没什么稀奇的，舒挽挽随便看了看，便想退出——
“哎呀，你怎么还不去极乐世界呢？/大笑//大笑//恶心/看你还能再折腾几年？”
她只当这是黑粉，没太在意。
*
向时思联系了从前在《美食者说》的老朋友——
他言简意赅地说：“‘舒记’的烤鸭，味道……我不多说，你去尝了就知道了。你把这个菜登到杂志上，绝对能火。”
他的老朋友如今也做到了杂志社的主编了，知道他这位朋友的舌头的，他也是笑着说：“哟，难得见你开金口啊，烤鸭，行，我改天就去尝尝。”
“一会把地址发给你，她那里是每周只卖一天，下周我们见见面来那里唠唠嗑？”
“行……看到你微博了，真有那么好吃的话，不然这份美食的介绍你来写？看你的点评还是挺受欢迎的，我向上面申请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再回来继续干？”
向时思以前也是《美食者说》的撰稿人之一，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由于一些原因才退出了杂志社。
“……再说吧。”
*
《小食大爱》杂志社——
“主编，我们这里收到了一份很不错的摄影图片。”新上任的图片审查编辑小许望着电脑桌面，推了推眼镜。
——电脑上的画面，赫然正是秋福小吃街的景象。万条垂下的灯光，浮动的人影，闪烁的笑容，和做得很可爱的巧果。
主编凑近了瞧，特意把巧果放大了看，眼睛炯炯有神：“哎！这个不错，这小果子做得可爱，可以可以，放到下个月的待定里边吧。”
小许应着“好”，再把照片放进另一个文件夹里，“摄影师是一个叫楚聆之的，我在资料库里查了查，他是个自由摄影师，很少拍美食这方面的。”
主编：“他这几张构图和光影都不错，你可以试着联系下他，看他愿不愿意多为我们提供些照片。”
“行，噢！这家店是最近有点小火的‘舒记’，我觉得也可以去这家店看看。”
主编：“行，我到时候再安排吧，主要我们这的主题不仅要有食，也要有爱，合适的素材是越来越难找了……”
“上次也是A城的那个奶茶店就不行，卖的价格太贵，我们这边也不好推荐。”
*
此时店里还剩下舒挽挽和萌萌和孙默。她们三个人吃半份烤鸭，显然是吃不饱的。
舒挽挽索性在这个时候又试了试自己新购买的秘方。
——“刀削面秘方”。
这种面的揉面也有讲究的，得揉成一团偏硬的面，力道得用足，面团才能揉好。
揉好的大面团像是大白馒头一样，微微一戳能感到它弹性十足。
舒挽挽拿着面团，对着烧开的水里边，用刀不断地片下小块。刀锋很是锐利，她的眼神却也很锐利，手也没有抖一下，削得飞快。
薄薄的面皮很快在水里拉长，面粉的气息在冒出的水汽里弥漫。
宽而薄的面条一根根落入碗里，辣椒的细碎微末在汤汁里泛着，再浇上一勺臊子，撒上几粒葱花。
他们三人坐在桌上慢慢地品面条。
刀削面是很有些硬，但吃起来非常有嚼劲，每一口下去都能感受到面团被锤炼的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