岿然——说给月亮
时间:2021-09-02 10:21:05

  卢青玉听话起身,在谢岿然旁边落座,一副恭顺的模样。
  明芙鱼看着手里的酸橘子,眼睛一转,将橘子塞到了谢岿然手里,笑容可掬道:“你吃,我给你剥的。”
  谢岿然低头看了一眼剥得干干净净,却已经少了一瓣的橘子,“……”
  明芙鱼心虚的笑了一下,“那个……我帮你尝了尝味道。”
  卢青玉淡笑,“明姑娘与摄政王感情真好。”
  谢岿然拿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差点酸出眼泪,他咬着牙,干笑道:“可不是么……嘶……我们阿鱼从小就贴心。”
  明芙鱼憋笑,低头喝茶。
  谢岿然好不容易将橘子咽了下去,看着卢青玉道:“你把这些证据给我,想从我这里换得什么?”
  卢青玉迟疑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直言道:“我想要户部尚书的位置。”
  明芙鱼垂眸挑了下眉,卢青玉自从彻底得到卢平远的信任之后,卢平远就将他送进了户部,做了侍郎,他在户部做的不错,但显然他不甘心一点点往上爬,想要快点坐到尚书的位置。
  不过他确实有那个能力,这些年卢平远因为偏见,一直不允许他入仕,他白白蹉跎了不少时间,现在想要快点把这些年错过的时间找回来,也是情有可原。
  谢岿然现在是摄政王,权倾朝野,确实有能力可以给他尚书的位置,他算是找对了人。
  谢岿然将手里的橘子吃完,抬手翻看了一下卢青玉带来的那些证据,沉吟片刻道:“你能够收集到这些证据,可见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户部尚书这个位置给你也不算冤,你给我这些证据,我还你一个官位,算是公平交易,你此后好好效忠朝廷就行,不必效忠于我。”
  谢岿然这样说,就是不让卢青玉追随他的意思。
  卢青玉神色微微失望,但依旧道:“多谢摄政王。”
  谢岿然目光落在他沉静的面上,声音隐含警告,“你家里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以前是你父亲对不起你,你想为自己谋个前途,行事偏激一些也不为过,但你以后做了户部尚书,就不可再有歪心思,我能让你坐上那个位置,却不能保你一辈子坐在那个位置上。”
  明芙鱼明白谢岿然的意思。
  他知道卢青玉心术不正,所以不让卢青玉追随他,但卢青玉既然给他呈上了这些证据,他理应还卢青玉一个尚书之位,只是卢青玉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还要看他自己。
  谢岿然在警告卢青玉,如果他以后发现卢青玉利用尚书这个位置做出什么错事,他会亲自将卢青玉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卢青玉垂目,一副顺从的模样,拱手道:“青玉明白。”
  明芙鱼懒得听他们议论朝堂上的事,随手又拿了一个石榴剥了99Z.L起来,她拿了一颗石榴放进嘴里尝过之后,动作瞬间顿住,忍不住欲哭无泪,这个石榴比刚才的橘子还酸!
  明芙鱼将石榴拿在手里,捏来捏去,就是不往嘴里放。
  谢岿然跟卢青玉说话的间隙,瞥了明芙鱼一眼,轻笑了一下,动作自然的拿过她手里的石榴,吃了起来。
  明芙鱼眼睛一亮,抬头朝他望了过去。
  谢岿然斜睨了她一眼,“明明不能吃酸的,偏偏喜欢试。”
  明芙鱼移开视线,装作品茶的模样。
  谢岿然瞪了明芙鱼一眼,却眉眼含笑,神色一片温和。
  卢青玉视线在他们中间微微穿梭。
  明芙鱼自己吃嫌酸,可看着谢岿然吃,又觉得有点馋,她眼巴巴的看着谢岿然吃,跟着咽口水。
  谢岿然见明芙鱼一直盯着自己看,无奈摇头,挑了一颗红彤彤的石榴子塞进她的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明芙鱼这次高兴了,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谢岿然只得把酸的石榴子都留着自己吃,看到又红又大的石榴子,就挑给明芙鱼吃。
  卢青玉注视着他们,神色动了动,眉心微微凝起。
  卢青玉又坐了两刻钟,才起身离开谢府,他走出去后,直接乘马车去了大理寺。
  蜀王昨夜造反失败后,被关押到了大理寺,还未来得及定罪。
  卢平远担心自己相助于蜀王的事会被说出来,所以派他前来灭口。
  卢青玉想到此处,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厌恶,卢平远自己无能,选了根废材做盟友,如今却推给他来善后。
  他面沉如水的下了马车,走进大理寺。
  大理寺的大牢里关押的都是重犯,大牢昏暗一片,不见光亮,透着一股沉闷腐朽的味道。
  李成烈推开门,在前面引着卢青玉走进去,卢青玉闻着里面呛鼻的味道,眼中的厌恶更甚。
  李成烈在前面带路,压低声音道:“大公子,我已经想办法将看管蜀王的人都支开了,您动作快一点,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李成烈在大理寺任职,几年前就开始效忠于卢平远,跟卢平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卢青玉刚才交给谢岿然的那份证据里,就有他贪污受贿的证据。
  卢青玉抬头看着他,缓缓露出笑容,不咸不淡道:“有劳李大人了。”
  李成烈将牢房的锁打开,紧张地守在门口。
  卢青玉抬脚走了进去,鞋底踩在牢房里的稻草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蜀王狼狈的坐在草席上,再也不见了昨夜的风光模样,头发杂乱的披散在肩膀上,身上穿着破旧的囚服,坐于牢房里的角落,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卢青玉走过去将墙上的火烛点燃,牢房里亮起光,蜀王眼睛动了动,伸手挡了一下才适应光亮。
  他看到了卢青玉,眼睛顿时一亮,“你是卢平远那个倒霉儿子?”
  卢青玉眼眸沉了沉,闪过一抹阴翳之色,面上却不显半分,他看着蜀王露出一抹笑容,“正是在下,青玉99Z.L见过蜀王。”
  他嘴里说的恭敬,却没有任何要行礼的意思,他悠闲地在牢房里走了两步,四处打量,仿佛不是在大理寺中,而是在花园漫步。
  蜀王没注意到他的举动,站起身神色激动问:“可是你父亲派你来救本王的?他有什么对策?你赶紧想办法将本王送出去,本王再也不要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卢青玉背对着他,看着墙上的一根绳索,声音低沉,“王爷放心,青玉很快就送你上路。”
  蜀王面露喜色,精神振奋道:“只要能让本王回到封地,本王一定能想办法卷土重来!这皇位早晚都是本王的!不对,应该说这皇位早就该是本王的!”
  卢青玉未置可否地转过身看他,眉梢轻轻扬起,“听王爷的意思,好像早就将皇位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王爷何以如此自信?”
  蜀王一脸愤恨,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怨怼,“这个皇位本来就该是本王的,皇兄根本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如果不是父皇胡涂,也不会让皇兄鸠占鹊巢二十年!本王现在只是拿回应该属于本王的东西。”
  卢青玉饶有兴趣地弯了下唇,“王爷为何如此说?先帝在登基之前就是正式册封的太子,他军功赫赫,功绩众多,是众多皇子当中最得民心的一个,由他继位本来就名正言顺,王爷怎能说先帝是‘鸠占鹊巢’呢?”
  “你个病秧子懂个屁!他根本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蜀王眉眼阴沉,走动的时候手脚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当年皇兄还是太子的时候,本王就发现他跟前朝公主有染!他私德有亏,蜀王偷偷将此时告诉了父皇,本来以为父皇必定大怒,会撤了他的太子之位,没想到父皇反而将本王训斥了一顿,说本王居心叵测,不顾手足之情,后来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前朝公主也不见了踪影!父皇不但没撤了皇兄的太子之位,还将皇位传给了他,分明是父皇糊涂!是父皇偏心!”
  卢青玉轻轻眯了一下眼睛,“前朝公主……是哪位公主?”
  “当然是最出名的那位青荷公主!”蜀王提起当年的事依旧余怒未息,气急败坏道:“当年父皇为了表示对前朝的宽恕和恩德,将前朝的遗孤青荷公主和小皇子养在宫中,另辟了一间院子出来,让他们住在里面,名义上是为了让他们在宫中学习,实则是将他们软禁在了里面,平日我们这些皇子路过那里都要绕道走,可没想到皇兄这个太子竟然以身犯戒,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青荷搞到了一起,他们一个是今朝的太子,一个是前朝的公主,中间隔着血海深仇,实在是可笑!后来青荷和小皇子拿着他的令牌偷偷逃出了宫去,再也不曾回来过。”
  蜀王越说越气,怒不可遏道:“青荷和那个小皇子到现在都不知所踪,皇兄放虎归山,给我朝留下了极99Z.L大的隐患!分明是犯了大错!他根本就不配做什么太子!更不配拥有整个大昭!本王才是最有资格当皇帝的那个人!可父皇竟然将这些事都隐瞒了下来,没有追究过皇兄的责任,这一切都怪父皇糊涂!”
  卢青玉冷眼看着他,漆黑的眸底透着恹恹的神色,等他咆哮完,才不疾不徐问:“王爷还知道什么秘密吗?”
  “还能有什么秘密。”蜀王背对着卢青玉,嗤笑一声:“等本王做了皇帝,只将这一件事说出去就够折损皇兄的英明形象了,到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好皇帝,本王才是!到时候本王一定会派人全力追踪青荷和那个小皇子,弥补皇兄的过错,想来到时候皇兄在地底下也会感激本王的。”
  “那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卢青玉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有些诡异,周身散发的气场也逐渐变得阴沉。
  可蜀王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自顾自道:“本王跟你这个倒霉儿子能有什么话说,你赶紧将本王救出去,让你父亲过来,本王要跟他重新筹谋大事,绝不能让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登基。”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卢青玉的回答,不耐烦地回过身去,“你……”
  卢青玉一把掐住他的脖颈,手指攥紧,眼中弥漫着戾色。
  蜀王瞪大眼睛,用力挣扎起来,他昨夜受了重伤,用力挣动间伤口裂开,他身上又带着沉重的锁链,根本就挣脱不开卢青玉的手。
  卢青玉狠狠收紧手指,将蜀王抬高,蜀王双脚腾空,用力的蹬着腿。
  卢青玉眼睁睁看着蜀王眼睛里的情绪从惊讶变成愤怒,再从愤怒变成惊恐,逐渐双眼发直,眼里的情绪变得空白,里面什么也没有,永远的合上了。
  卢青玉嘴边勾出一道笑容,他最喜欢这种给人希望,又亲眼看着那人希望破灭的快感。
  他松开手,将墙上的粗绳绕过蜀王的脖颈,狠狠勒住,将他吊到窗上,营造出他是自缢的假象,眼中闪过一抹嫌弃和厌恶。
  李成烈开锁走进来,看清牢房里的情形后,恭敬地递上雪白的帕子,神色间多了一丝恭敬。
  卢青玉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蜀王,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对李成烈冷道:“你来善后。”
  他扔掉手里的帕子,转身走出大牢。
  大理寺外的阳光依旧一片明媚,卢青玉踏着石阶,一步步走下阶梯,站在阳光底下,身上的衣衫跟来的时候一样一尘不染。
  谢府,书房里。
  谢岿然拿着卢青玉呈上的证据仔细翻看着,明芙鱼在旁边无聊地看了一眼,问:“这些证据可信吗?”
  谢岿然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沉声道:“这些证据都是真的,卢青玉搜集起来应该不容易,他没有撒谎。”
  “你打算怎么做?”明芙鱼问。
  “该杀的杀,该抓的抓99Z.L。”
  明芙鱼忍不住有些担心,蹙眉道:“这些人不在少数,而且都身居要职,你一下子抓这么多人,恐怕会让人觉得你是在故意铲除异己。”
  谢岿然抬手,在她皱起的眉心上轻轻抚了抚,“阿鱼,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好的。”
  谢岿然从昨天到今天只睡了几个时辰,眼底下有些许青黑,明芙鱼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担心问:“你等会儿是不是还要进宫?”
  “嗯。”谢岿然揉了揉眉心,神色间有几缕疲惫,“宫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要忙着先帝的丧事,还要准备新帝的登基大典,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另外我今晚就不回府了,你早点睡,我想留在宫里给先帝守灵。”
  明芙鱼抿了下唇,知道劝不了他,站起身走到谢岿然身后,轻轻给他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
  明芙鱼十指纤长白皙,指甲是淡淡的粉色,指腹又柔又软,揉在太阳穴上很舒服。
  谢岿然闭了闭眼睛,靠在椅子上,任由她揉了片刻。
  屋内燃着熏香,静悄悄的,谢岿然再睁开眼睛,疲惫当真消散了很多。
  他抬手按住明芙鱼的手,从书桌底下拿出一只青玉镯子,握着明芙鱼纤细的手腕,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给我的?”明芙鱼微微惊讶,将手腕抬起来看了看,镯子玉质通透,色泽莹润,戴在手腕上泛着柔柔的光,她一见便觉得喜欢。
  “嗯。”谢岿然解释道:“三年前在边关,我偶然看见这个镯子,觉得成色不错,很适合你,便买了下来,后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便没办法把它给你,待我回来后,又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没有时间送给你,方才才想起来,你看看喜欢吗?”
  明芙鱼眼中漫过欣喜,看着玉镯,使劲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谢岿然笑了一下,垂目瞧着她手腕上的玉镯,玉镯是天青色的,衬得她皓腕凝脂,有若朦胧烟雨,很是好看。
  谢岿然收回视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轻轻呷了一口,茶已经有些凉了,喝进嘴里带着一丝凉意。
  明芙鱼像小时候一样跟在他身后,走过去看了看。
  谢岿然以前喜欢喝淡茶,现在却喜欢喝酽茶。
  七年的时间,的确让谢岿然发生了一些细小的改变,身高变得更高,目光变得更加锋利,像一柄开了刃的利剑一样,锐不可当,还喜欢上了酽茶,他以前总是嫌茶苦,静不下心细品,如今却能将酽茶喝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谢岿然注意到她的神色,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解释道:“边关公务繁忙,喝酽茶可以提神,渐渐就习惯了。”
  明芙鱼轻轻点了点头,她心中明白,无论谢岿然这些小习惯怎么改变,他都还是谢岿然,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所以这些小变化只会让她感到新奇,而不会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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