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废太子的心尖宠——白云期
时间:2021-09-04 09:03:24

  “不管你们是在京城之中捐赠首饰,还是上阵杀敌,这份心意都是真的。你们都是大雍女子的表率,本宫自然会放在心里。”
  皇后看了一眼余清清,突然有些烦闷,压下情绪:“不谈这些了,本宫有些乏了,稍后便退了吧。”
  既然皇后发了话,没人敢提这件事。
  宫妃们看向余清清,瞧这眉眼,瞧这裙衫,都跟她们格格不入……连呼吸都像是带着燕州的风沙味。
  她们出自官宦之家,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眼就看出丽嫔厌恶余清清,拿她做靶子。心里笑了笑,也不揭穿。
  有一些位份低的倒是生出主意,想着她们本就不得宠,要是踩余美人几脚,说一些风言风语,指不定能巴结丽嫔。
  好让她们也分一些宠。
  余清清没有管这些,没有人逼着她说话,乐得做哑巴。而快要离去的时候,丽嫔又想引她说话,一个劲说这一家高官的女儿是那一家王孙的姻亲,哪一家跟哪一家沾亲带故,近来京城之中时兴的风雅……
  总之是京城贵女才知道的话题。
  原身从未接触这些,余清清也懒得去装,直说自己是在燕州长大,从未了解过这些。众人看着余清清大方的态度,慢慢消了对她的疑虑。
  看来真是边关出来的姑娘,没有心机。
  ……根本是不足为虑。
  刚刚还有人生出兴趣,不过是转瞬之间,又没人想搭理余清清了。
  丽嫔好不容易才拉余清清出来做靶子,结果她三言两语,打消了别人的敌意。
  这个余清清……
  才两个月不见,居然这么多的长进!
  看着是一个老实的,没想到心思玲珑,明明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丽嫔眼里划过一抹嫌恶,一时看余清清的目光变了,她咬了咬牙,把那些厌恶都压在心底。
  余清清出了坤宁宫,和纤云一起往回宫的方向走,忽然听到一阵人声。
  此处是昭纯宫和坤宁宫的交界,一处偏僻的宫门。
  余清清顺着宫墙走,她耳朵灵,当下就拉着纤云躲在宫墙后面,从缝隙间看到几个人影。
  “三哥还以为自己是太子吗?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三哥出自名门,又一直聪明,学东西比谁都快,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落魄的模样,跟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三哥的娘亲死了,舅舅一家人都死了,外家都没了,现在还有谁能护住三哥?”
  “我当初就很讨厌三哥,事事都要高人一等,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现在,总算能报复回来了。”
  少年穿着月白锦袍,剑眉星目,眼里都是隐忍之色,他站在墙角,对面是几个大摇大摆的少年,满脸都是酒气,大发厥词。
  为首之人看了少年几眼,露出狞笑,趁着少年孤身一人,甩起膀子推搡他,而看似羸弱的少年往后一退,避过那人,借着巧劲捏紧了那人的手腕。
  骨裂般的喀嚓声响起来。
  那人往后跌了一跌,顿时哭爹喊娘。
  苏廷应对这些人的挑衅,虽是身体虚弱,却露出一副冷静的模样,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们的破绽。
  痛吗?
  恨吗?
  这些都是被人利用的伥鬼,和一群伥鬼计较……有什么用?
  这些人是年少的皇子和伴读,心比谁都黑。并非想要殴打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羞辱他,想要他不痛快,想要他早点死。
  这些人得了皇后的授意,才敢这么对他。
  自从八岁那年母后逝世之后,苏廷就被寄养在皇后的名下,皇后把最好的赏赐都给他,一面重用他的外家,一面又诬陷他的表弟做强抢民女,误杀百姓的事。
  她一步步引他的外家落入深渊,最后流放出京。朝廷雪片一般的弹劾,父皇下诏废去他的太子之位时,她又在御书房外跪到昏迷,把一切罪责都揽自己身上。
  她树立了仁慈贤明的名声,却用软刀子杀人,一点点把他们一家都折磨死。
  小时候的他喜欢吃江州的松鼠鳜鱼,皇后让人设置驿站,快马加鞭往宫里送。他年纪尚小,皇帝要他习武强身,她抱着他一直哭,说是骨头没长全怕摔着,死活不让师傅教他习武。
  皇后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每日给他送亲自炖的补汤,却在补药里都下了害人的毒。他不敢挣扎,因为他的生杀大权握在这个女人手里,他没有后盾,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皇帝……
  皇帝偏听偏信,不在乎他的死活。
  苏廷眼睛里如同盛满了碾碎的寒冰,一股股的凶戾有如实质,他无意和这些人计较,静静观察,寻找脱身的机会。
  而这些人肆意辱骂他,洋洋得意。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闯出来:“放开他!”
  “你们这样是想惹得宫里的人都知道,引得皇上震怒吗?”
  他敏锐的看过去。
  阴暗的宫墙边,光亮落在站出来的少女身上。
  余清清的眼里有心疼,有同情,眼睫亮晶晶的。她飞快的跑过来,挡在他面前,看向众人喊道:“如今是请安的时候,过一会儿回宫的娘娘们就要经过这里,你们不怕被发现吗?”
 
 
第5章 再过五年,殿下就会不良于……
  这些人没有想到余清清出现在这里,此时眼里都有些忌惮。
  余清清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一一看过去,皱了皱眉,挡在苏廷面前,朗声道:“当今皇后娘娘素来有处事方正,待人严明的名声,你们在坤宁宫的边上做这种事,是要皇后娘娘亲自惩处吗?”
  “你们在这里做这种事,被人撞见了也是不好的吧,还不速速退下!”
  余清清绷着脸,正颜厉色。众人瞧着她,少女柔柔弱弱站在那里,没什么威慑力,可是她说的话让人心惊……
  这里是坤宁宫。
  是皇后眼皮子底下。
  他们都是王孙公子,面对的是自己的手足,如果他们做的狠了,说不定要被告一状。
  虽说是皇后娘娘默许……可是皇后如果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把他们扔出去呢?
  这些人听到余清清的话,醉醺醺的酒意忽然被冷风吹散,心底渐渐涌了一阵后怕,想起来自己面对的是谁。
  这是他们的兄长和手足,曾经的太子!
  “我们喝了些酒,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请三哥海涵。”为首之人醒过来,有些惶恐的朝同伴看过去:“八弟,表哥,我们这就走了吧!”
  一行人忙不迭走了。
  余清清等到这些人走了,才回头看苏廷,方才的人都穿着绫罗绸缎,他一身苎麻白衣。苏廷咳了一咳,有些失力的晃了晃,余清清眼疾手快,朝苏廷伸出搀扶的手。
  而苏廷微微侧过身子,避开她,自顾自的用双臂支撑宫墙,有些狼狈的起了身。
  下一瞬,他站定起来,阴沉的目光打量她一眼,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余清清反应过来:“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说起来,你怎么被这些人……欺负了?他们不是说你是兄长吗,就这么欺负你,没人管管?”
  她目光往下挪,发觉他的手腕破了皮,殷红的血流出来,皱了皱眉:“你手腕擦伤,应该是刚刚跟他们过手留下的,我看看该怎么办……”
  余清清看向周围。
  深秋时分,宫墙的青砖间冒出点点花蕊,淡淡绒毛随风飘摇。她弓下身找了找,再起身时,手里多了一把蒲公英。
  蒲公英又名婆婆丁,外敷止血很有用。她递给苏廷:“这能止血,你受伤了,再不敷药……是要感染的。”
  苏廷没有接过她递来的药草,他乌黑如蝶羽的眼睫压下来,遮住眼神,看向余清清,有些嘶哑的开口,浑然不似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你知道你刚刚遇到的那些人是谁吗?”
  余清清的眼睛很澄澈,如同雨后的天空。
  苏廷眯起眼睛,目光像是一把利剑,从余清清的眼睛里剖析什么。
  “站在最左边,一直闭口不言的是福王世子。出言不逊的,是吏部侍郎的独子。年纪最大,也最沉稳的是德妃所出的七皇子。至于为首的人是如今太子的跟班,敬妃所出的八皇子……”
  “我不过是一个废太子……你做这样的事,是故意得罪他们。你如果想在宫里活的久一些,还是少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吧。”
  余清清知道那些人是宫里的贵人,余家家规的第一条是行医救人,如果今天自己没站出来,苏廷被那些恶徒伤了筋骨,是她的过错。
  医者的操守,不允许她这么做。
  苏廷眼里的锋芒明显,如同刺猬一般。余清清咬了咬唇,转过身去,而走了几步路,她突然回身,迅疾的抓住苏廷的肩膀。
  苏廷倏然一惊,而余清清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一双手臂牢牢禁锢住他,苏廷眼里一瞬间闪过紧张,惊慌,厌恶的复杂神色,脸色精彩起来。
  余清清把蒲公英塞在他的手里。
  一下就松开了手。
  苏廷怔然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两鬓如缎的黑发垂落下来,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滴落,像是凶戾的幼兽,他的眼里依然怔忡,接过那把蒲公英之后愕然抬眼,看向余清清。
  余清清咬了咬牙,没有好气的说:“你是不是从来没被人关心过,所以一说话就都是刺?”
  余清清看着苏廷一身狼狈,心里的郁闷忽然更多,她心里堵得慌,咬了咬牙,轻声道:“这些都是舒痕止血的草药,你捣碎敷在手上,就不会化脓了。上次你帮我,我这一次回报你,算是谢谢你了。”
  余清清说完,转身走了。
  苏廷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指间的蒲公英,淡白的花蕊,浅浅的绒毛迎风轻扬。
  他母亲七年前去世,而母亲去世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亲人了。有些人喜欢他的地位,有些人贪图他的外貌,都是对他有所求。
  皇后给他下毒之后,他越发孱弱无力,连太子的地位都失去了。从没有一个人,对他这般的真实……没有半点儿伪装。
  苏廷握紧了蒲公英,深深朝余清清消失的方向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没有人能猜出他的想法。
  余清清觉得苏廷反复无常。等到回宫之后,纤云立刻跪下来,向她说明利弊,今日她招惹的都是哪些人,苏廷又是什么身份……
  余清清听纤云说了之后,知道苏廷是当今的三皇子,曾经是天之骄子,皇帝下旨废黜之后,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怪不得性格这般古怪。
  等到安顿下来之后。
  翌日。
  余清清起了早,跑到了院子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石锁,又找来了沙包绑腿,抬抬手,踢踢腿,围着院子跑步。
  她用发带把头发都绑起来,又挽起手脚的布料,绕着院子跑了十多圈。就这么热身之后,发觉腹部隐隐有气流涌动。
  她试图去掌控这一股气流,一瞬间耳清目明,五感敏锐起来。
  难道是原身留下的武功?
  余清清找了一根三人合抱粗细的树桩,凝起手刀一劈,木桩碎成了五六瓣。她运起轻功,如同肋下生出双翼,当即跃上四五米的屋顶。
  当晚宵禁之后,余清清绕过了轮值的侍卫,来到宫廷外门的边界,她坐在宫墙上面,抱臂看向外面。
  远处的楼宇笼罩在一片氤氲灯火里。从这里能看到大相国寺里的高塔,勾栏瓦肆的连绵灯火,市井人家的低矮合院……
  人生天地之间,当游遍山川,湖海风光。她以前总是到处旅游,如果日日缩在宫中角落,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
  如果能出去……该有多好?
  余清清对着宫外的万家灯火,坐了很久。
  之后的时日里,余清清每日训练原身的武功。纤云和小贵子担惊受怕,小主从没有被宠幸过,要是练出一身腱子肉,更被皇上嫌弃了怎么办?
  他们心里千回百转,咬牙跟余清清进言。而余清清直接拽过了他们,拉着他们一起跑步,拎石锁和沙包。
  开始的时候,纤云绷着脸,等过了半个时辰,她打完一套拳,满脸诧异的转了一圈。小贵子什么都不懂,一边跟着练武,一边咧着嘴乐。
  小主喜欢的,不就是最好的吗?
  漱玉殿里温情起来,一室如春。
  而昭纯宫里,却并不似以往那样安静。
  苏廷坐在书房里,他一边由太医诊脉,一边翻着《大雍州郡志》,目光缓缓在字间挪动。
  童年时,元后总是给他讲书里的故事,而长大之后,他缠绵病榻,就连京城的一些风物都未曾见过,更何谈名山大川。
  他的天地局限于小小的京城,只有书籍能让他畅游山海。论藏书之多,他是京城当之无愧的第一。
  太医收回了手,看着他苍白的唇色,眼里划过一抹忧色,欲言又止:“殿下的身子越来越差,因为以前中过毒,哪怕现在服药调理,也很难奏效……”
  他欲言又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而苏廷翻着书页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太医,淡淡道:“我的情况到底恶化到什么地步,直说吧。”
  “这……”
  太医吞吞吐吐,长叹一口气,他郑重的看了苏廷一眼,忽然直直跪了下去。
  “恕微臣直言,殿下自八岁之后一直服用药汤,那药汤都是皇后娘娘所赠,长期以来,身体被毒素一步步蚕食,勉强调理也很难恢复……”
  “若是没有名医相助,殿下再过五年,就会不良于行,卧病在床,而再过十年,到了二十多岁……就要撒手人寰了。”
  太医一边说着,一边瞧了眼苏廷,苏廷的眼底没有半分阴鸷,等到宣判结果之时,反而出奇的平静。
  少年眼里深邃,不似十四五岁的沉稳。太医忽然想起这位皇子的种种传闻,凌虐宫女,杖杀下人,荒淫无度……可他知道,眼前的少年贤良持礼,对着贵族和百姓都一视同仁。
  苏廷暼了他一眼,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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