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很快,魏襄却笑了,“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竟还不会说话,肯定是母亲恶事做多了,孩子遭了报应,真是可怜啊。”
乳娘哪里经得过这么大的场面,她是乡下人,不懂贵人间的事情,抱着珠珠都不敢吭声。
没有人反驳魏襄,她就得了极大的快乐,走到珠珠面前,故作怜爱般抚摸着她的小脸,“可怜的孩子。”
众人的眼光都变了,原来福宁郡主不会说话,都快两岁的孩子了,竟一句话不会说。
气氛莫名变了,世子夫人顶不住,让人去请婆婆过来。
“要我说啊,这也是父亲的不对,明知要娶的人做惯了恶事就不该娶了。”魏襄沾沾自喜,她就是要让秦绾宁名声扫地,落个扫把星的名声。
“也不对啊,王妃是凌王自己求娶的,聘礼可让我们好一阵羡慕呢?”
“羡慕啊?看着孩子你还羡慕吗?”魏襄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明华被国公府里的婢女引来,看着魏襄得意的嘴脸就厌恶,转身就走,却看到珠珠抱着乳娘的脖子,头都不抬一下。
“福宁郡主怎么在这里?”
“凌王与殷世子说话,世子夫人就将郡主抱来玩耍。”
“去看看。”明华忍着厌恶走过去,“珠珠。”
众人扭过头去,长公主慢步走来,矜娇玉贵的女子让人低头行礼,唯独乳娘怀里的珠珠脑袋一抬,“笨姑姑……”
明华脸色变了,过去就揪着她的小耳朵,“谁笨?”
珠珠‘不畏强权’坚持:“笨姑姑。”
“回去让你爹收拾你。”明华不叫众人起来,伸手抱过珠珠,懒洋洋地看这里一眼众人:“都在说什么呢?”
在场的贵妇与未出阁的姑娘都不敢说话,世子夫人害怕担责任,思虑一番后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明华的脸色变了,将珠珠递给乳娘,自己走到魏襄面前,笑颜展露,“绾绾做了什么恶事,本宫不知。本宫就只记得一件事,那年绾绾做了一件红色海棠的对襟袖衫,甚是好看,半月后,魏县主也做了一件一样的,却得了众人一句话,你们可晓得什么话吗?”
魏襄脸色涨得通红,“长公主提旧事也改变不了她是逆党之后。”
明华不理睬她,继续说道:“当年陛下年少,见魏县主后说了一句‘东施效颦’。”
众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园子里的气氛骤热变得热络起来,毕竟衣裳首饰是女子们最爱说的话题。
没人再理睬魏襄,拥着明华问是什么样式的裙裳,明华抱着珠珠却离开了,离开前看了一眼魏襄。
魏襄气得跺脚,心中气恨,拿明华也没有办法,她是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亲姐姐。
出了园囿后,秦绾宁跟着楚王一道走来,明华皱眉,这两人怎么走在一起。
怀里的珠珠见到秦绾宁后激动得挥舞双手,楚王看了一眼,眼光里生起嫉妒,别说儿子了,他连个女儿都没有。
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秦绾宁唇角弯了弯,亲昵道:“珠珠从哪里来的?”
珠珠指着她们来的路,嘴里喊着爹、爹,秦绾宁没有在意她,接过孩子就往回走,不理会楚王跟着,同明华说道:“陛下来了,在前院同陨国公爷说话。”
明华心领神会,睨了一眼楚王,“楚王不去见陛下?”
“他又非我妻子,见那么多面做什么。”楚王一句话堵死了后路。
明华脸色挂不住了,也不再理会他疯言疯语,吩咐乳娘:“将郡主抱好,别理会那些不安好心的人。”
乳娘刚经过一场‘恶战’,心中还害怕,闻言忙答应下来,“我会的。”
两人往前院走去,楚王成了跟屁虫,一步不离地跟着两人。
到了前院后,秦绾宁脚步一转,不去前院,改去休息的客院,“珠珠要睡觉了。”
楚王不好再跟着,明华也止步,吩咐自己带来的婢女与婆子,“守着郡主,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在别人府上做客,虽说要小心谨慎,但明华是长公主,事关孩子的事情,不能马虎。
去了客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又逢新年,院子里也摆着新年的物什,花灯挂在屋檐下,引得小孩子驻足观望。
秦绾宁站在窗下,乳娘正抱着珠珠去够花灯。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的角门被人推开,守着郡主的人都打起精神,秦绾宁静静地望着进来的男人。
终究是避不过的。
乳娘识得萧宴,抱着郡主已跪了下来,其他人也不敢仰望着,将脑袋埋得低低的。
珠珠跪不住,从地上爬了起来,围着萧宴转了一圈,嘻嘻笑了一声,试着去够萧宴的手。
珠珠太矮了,够不着,萧宴却主动牵着她的手,抱着她迈过门槛,进屋后,一身男儿装的秦绾宁站在他面前。
“陛下,她是我的女儿。”
再多的话都不如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戳心,萧宴几乎咬紧了牙齿,“不用你提醒,朕知道。”
对面笔直站立的人眉眼如画,修长如玉,随意一瞥,都忍不住让人惊艳,萧宴近乎贪婪地望着她,“我可以为秦家翻案。”
“原来你也知道秦家是冤枉的啊。”秦绾宁嘲讽,眼尾上扬,坦荡又恣意,她扬首凝着萧宴,“你可以揭露我的身份,但凌王在暗处,你应该清楚他的实力。”
不说还好,一说就激起萧宴的怒气,他不管不顾地一把将秦绾宁拉入怀里,手贴着腰间的腰封。
熟悉的香气让他又瞬息安静下来,秦绾宁不动,伏在他耳边低语:“我是凌王妻,是你的弟媳了。”
“秦绾宁……”
萧宴掐住了纤细的腰肢,眉目震怒,眼中涌动着深渊般的冷酷,“我对你的心,你感觉不到吗?”
“感觉什么呢?谢你关了我近两年,还是谢你让我失去自己的名字,只能用别人的名字活下去?还是谢你明知秦家冤枉而不作声,任由他们杀了我父兄吗?萧宴,你比凌王差得不只一星半点,至少他从不勉强我做不愿意的事情,而你自私、你眼中只有你的权势、你的帝位,我就是你的附属品。”
“萧宴……”秦绾宁声音骤降,似有无尽的失望。慢慢地,她伸手推开萧宴,往后退了五六步,“对外,我是凌王的妻子了,陛下当对我尊重些。你若不尊重也可,凌王并非寻常人,你也可掳我进宫,到时你面对的可不单单是我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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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 [VIP]
用过午膳后, ‘凌王’带着女儿回府,长公主陪同。
初四这日长公主府上设宴,收到帖子的人都来公主府游玩, 朱策带来了自己的儿子, 众人围在一起都夸赞着小娃娃。
魏襄依旧来了, 挤在人群中,说话尖酸刻薄, 后宅妇人都不愿同她说话。
没了去处,魏襄就一人坐着, 乳娘抱着孩子给众人相看,魏襄不甘示弱, 走上前预备夸几句,珠珠一把推开她。
魏襄顿时没脸了,嘲讽道:“小哑巴郡主,你来凑什么热闹。”
昨日众人都知晓福宁郡主是个哑巴,今日魏襄这么一说,都被加重了印象。
秦绾宁刚跨过门就听到最后一句话, 信步走来, “魏县主说什么呢?”
众人都是一惊,看向说话的小郎君, 都被‘凌王’的容貌惊艳,尤其是对方娇艳的肌肤,胜过在座许多的女儿家。
魏襄眼中闪过嫉妒,秦绾宁步步逼近, 笑颜温润, “魏县主方才说什么话?”
“凌王想要仗势欺人吗?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魏襄横眉冷对, 仗着人多也不怕凌王生事。
魏襄口无遮拦惯了, 平日里不见天颜,母家权势大,夫家将她捧在手心里,行事野蛮,无人敢惹。若是稍加收敛,也不敢猖狂到说郡主是哑巴。
秦绾宁与她并非陌生,从小就见识过,熟悉对方秉性,只问:“福宁郡主是哑巴吗?”
“她都两周岁了,不会说话,不是哑巴是什么?”魏襄顾不得多想,当即就将话说了出去。
秦绾宁淡笑,眉眼犀利,摸摸珠珠的后脑勺,“珠珠,喊爹。”
珠珠抱着秦绾宁的脖子蹭了蹭,“爹……”
“魏县主,她是哑巴吗?”秦绾宁笑了,神色恢复温和,眼睛却凝着对方。
魏襄心虚了,依旧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坚持道:“她就只会喊爹……”
“魏县主,嘴巴伶俐也要看情况,我是不是应该将你东施效颦的事传扬一下呢,毕竟今上金口玉言呢。”秦绾宁直戳对方的痛处,横竖珠珠已经会说话了,众人也不会信她。
“凌王这般咄咄逼人,是何意思?”魏襄色厉内荏,早就心虚得不行,周围又没有人帮她说话,都是一些墙头草。
她记恨在心,想着日后定叫她们好看。
秦绾宁不理会她故作柔弱的姿态,吩咐乳娘:“以后见到魏县主,记得远离些,被疯狗咬了都不知去哪里治伤。”
疯狗说的就是魏襄。其他人掩唇笑了,瞧着凌王文弱优雅,温润如玉,不想说话这么直。
魏襄气得不行,张口还想说话,门口响起了长公主的声音:“都在这儿呢,要开宴了。”
“呦,珠珠也在,瞧见弟弟了吗?”明华迈步走来。
众人行礼问安,魏襄跟着行礼,向‘凌王’投去怨恨的眼神,后者装作没看见,唇角翘了翘,魏襄迫不及待找死了。
开宴后,更加没人搭理魏襄,都谨遵‘凌王’的意思,远离疯狗。
宴会结束后,各家都打道回府,秦绾宁也带着珠珠回到王府,在外‘流浪’几日后,终于回家了。
秦玉章闻讯后赶来,牵着珠珠去他的院子里玩耍。
凌王坐在院子里赏景,逆着光去看秦绾宁,光线刺眼,只觉得绾绾站在一片白光里,暖阳温柔地落在她全身,给她镀上了温暖。
他怔怔地看着秦绾宁,唇角弯起,在一片白光里慢慢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你回来了。”
他笑得很暖,与冬日里的暖阳一样,秦绾宁想起明华的话。
杀母留子。
凌王从一侧几上挑了一颗糖塞到她的手里,“吃颗糖,牛乳做的,很甜。”
凌王笑颜温暖,弯起眼睛了,乖巧满足,秦绾宁没有拒绝,塞进嘴里,吃了。
一股奶香味在嘴里绽开,她笑了,“这是不是给珠珠吃的。”
“对,你真聪明,是玉章给珠珠做的,便宜你了。”凌王不想这么快被拆穿了,也不觉得害臊,反而端起装牛乳糖的匣子,一颗一颗往嘴里塞去,“真甜。”
秦绾宁捂唇笑了,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身边,从匣子里拿了一颗糖吃了。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吃得很满足。
片刻后,秦玉章牵着珠珠的手又回来,他想起自己给珠珠做的糖忘了带,带着珠珠又回来拿。
院子里没有人了,他径直走到几旁,匣子还在,他伸手就拿了。
咦,不对,匣子很轻。
秦玉章松开珠珠的手,腾出手来打开匣子,里面空空如也了。
竟一颗都不剩了,他惊得微微张开嘴巴,躲在窗下的秦绾宁羞得脸色发烫,“让你留一些的。”
“你不也吃了,别让他察觉是我们吃的就行了。”凌王也蹲在窗下,眼睁睁地看着秦玉章在院子里跺脚懊恼,他好奇:“他怎么那么有耐心?”
他可没见过给做奶糖的少年郎。
秦绾宁得意:“那是因为他随了我哥哥的性子,我哥哥很小也会做糖。”
凌王惊讶:“给你做吗?”
秦绾宁叹气:“给阿嫂做的。”
凌王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你哥哥你给阿嫂做,他给珠珠做,我怎么感觉他居心不良呢?”
秦绾宁蹲得双腿发麻,闻言后眼睛瞪圆了,“你才居心不良,再者你也说了,珠珠给玉章做媳妇的。”
“说是一回事,秦玉章居心不良是另外一回事。”凌王提醒她,余光瞥见她脖子上雪白的肌肤下跳动的青筋。
她身侧的阳光很暖,因她而更暖了。
秦绾宁未曾注意到他眼中炙热的光,只顾盯着院子里不肯走的一对小鬼,生怕他们闯进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好吃害死人了。
好在秦玉章没有多加纠缠,一手捧着匣子,一手牵着珠珠走了,还不忘说一句:“哥哥再给你做。”
凌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秦玉章警觉回头,凌王慌了,拦住秦绾宁的腰肢,迅速跃上屋顶上的横梁。
秦玉章牵着珠珠进屋,脑袋先探进屋,“有人吗?”
无人应答,横梁上偷吃两人组慌到了极致,尤其是秦绾宁,她贴着凌王,一动都不敢动。
天晓得,她以后再也不敢偷吃玉章的奶糖了。
珠珠跳进屋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在屋里走了一圈,最后还想爬上坐榻。
秦绾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闹腾的小东西。
幸好秦玉章将她抱住,带出了屋子,“我们去做糖。”
横梁上的凌王抱着秦绾宁又跃下来,快速地松开她,“我有事去。”
他跑得太快,秦绾宁拉都拉不住,眼睁睁地看着人影消失在眼前,她不明白凌王是做什么事情。
凌王很快就追到了秦玉章,长臂一捞,捞住珠珠,催促秦玉章:“走快点。”
秦玉章不明白他的意思:“您要去何处?”
凌王脚步一顿,如果说他告诉秦玉章自己想做奶糖,那不就等于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