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女巫的锤子——休芸芸
时间:2021-09-06 10:22:47

  “让我看清你的脸!”克莉斯忍不住叫道:“please!”
  这一刻她似乎听到了这样的请求,从书桌旁抬起了头,但克莉斯努力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从窗户里跳进来的蒲柏。
  这是她在舍弗勒城堡的卧室。
  卧室的窗户打开着,白色的窗帘随风飘动——蒲柏半个身躯悬挂在窗口,摊开手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出现在他的手心。
  “For u,”她微微一笑,仿佛点亮早晨的太阳:“克莉斯。”
  克莉斯接过玫瑰,但她仿佛知道蒲柏也要离她而去一样,她着急地抓住了蒲柏的手。
  “你开始想念我了吗,”她听到蒲柏的声音,似乎保持着那种戏笑,却又无比认真:“你要认真地想念,这样我才能回到你的身旁。”
  她这样笑着,忽然向后倒去,克莉斯被她猛地一拉,也坠落了下去。
  克莉斯猛地惊醒了。
  劳拉似乎听到了她的喊声,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小姐,你又叫蒲柏的名字了,不止一次,我听到您在梦中喊她的名字,不知她有什么好,让您不能忘怀……”
  劳拉嘟囔着,又一次沉沉睡去:“要是我也失踪一次,能让小姐这么记着我,那我也愿意失踪……”
  圣伯多禄。
  清晨的光芒照射进圣城,在圣城中,人们只会感受到宗教带来的光明的威严,却无法知道这里也有阳光照射不进来的地方,一处金字塔形状的建筑隐藏在宫殿背后,而且并非一座,而是两座东西相对的高塔。
  一座叫炼狱,一座叫天堂。
  教皇正站在其中一座高塔之中,凝视着其中冉冉冒起的、有如火炉一般的凄惨景象,这里就是宗教中常常宣扬的‘炼狱’,是灵魂从人间飘向地狱的中转站,罪人在这里经过锤炼,灵魂也许可以得到净化。
  “主啊,请用力鞭笞我们!为了我们无法饶恕的罪!”
  一群人被用绳索绑着,高举着右臂,用皮鞭抽打着自己,他们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甚至不足以裹住全身的破布片,裸1露的大腿绑着一条铁做的荆棘带,当用力收束的时候,上面的倒刺就会刺进肉里,流出鲜红的血来。
  这是罪人对自己的惩罚。
  他们相信自己有罪,通过对肉体的鞭笞以祈求净化这种罪孽。
  教会善于循循善诱,他们将冥顽不化的人放在这里,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被击溃,从心底相信自己的罪无可饶恕,他们无一例外地屈服于教会的手段下——不,只除了一个人。
  红发奴隶,普修米尼。
  他也曾进入过这个地方,这层炼狱,他也这般模样高呼、悔罪然后鞭笞自己,但他根本没有被击垮,他不相信教会宣扬的东西,他用实际行动反抗教会,并且蔑视教会。
  蒲柏就站在顶端,从上帝的视角来看他们。
  身边的侍卫知道教皇喜欢看这些人这样自残,但他们不知道教皇为什么喜欢——他们不敢擅自揣摩教皇的心意,却私下猜测教皇只是天性中充满酷虐,喜欢听到别人的痛苦之声,目视别人的痛苦之色。
  不过今天霍普斯金主教有幸听到了他的心声,或者说,真话——很少有人能听到教皇的真话,除非教皇愿意告诉他。
  “你看他们像什么,”蒲柏拍了拍扶手,轻描淡写地问道:“霍普斯金?”
  “他们像知道自己身处沼泽,想要浮出水面自由呼吸的青蛙。”霍普斯金回答道。
  “不,他们是猪猡,”蒲柏道:“另一座塔中的人呢,则是羔羊。本来这都是属于我的东西,但我发现有人擅自动用我的权力,驱使了一只羔羊来做危险的事情,这让我不太高兴。”
  霍普斯金脸色忽然一白:“陛下?”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不,陛下,如果您说的是那个叫第德的刺客,他是自愿去博尼菲铲除我们的敌人的,他想要升入第七层天堂……我并不知道您也在博尼菲,并且受到了这样的波及……”
  “女巫清单可是你编写的,霍普斯金,这样推诿可不太好吧,”蒲柏笑了一下:“你将博尼菲的纳西提高到第二名的高度,是不是太过了呢?”
  “不,”霍普斯金解释道:“这是个危险的女巫,我们应该重视起来,她具有倾覆的力量,任何人没有胆量反抗我们,只有她……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蔑视,她一定是我们的敌人!”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将她视作敌人,”在霍普斯金不解的目光中,蒲柏笑了一下:“那就是我。”
  霍普斯金松了口气,却听教皇道:“而你,只是想收集那血红色的头发,对吗?这样可不好,霍普斯金,无论多么鲜艳的头发,还是长在女人头上好看,就比如你的人头,你觉得是放在脖子上好看,还是割下来好看?”
  霍普斯金脸色大变,他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教皇!这不是个可以开玩笑的事情!”
  “easy,霍普斯金,”蒲柏走了过去:“冒犯我的人都死了,何况你派去的刺客还差一点威胁到了我的性命……我不想要你的人头,但你的确太张扬了些,不如你也在炼狱待上几年,和昆都斯作伴,什么时候净化了灵魂,再出来和我说话。”
  “净化,”看着霍普斯金被拖下去,蒲柏忽然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净化……呵,我这才是真正的净化。”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长袍下的鹿皮靴,那里居然又有了个破洞,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找个裁缝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
 
 
第68章 绿豆子游戏
  王宫的晚会和城堡还是很不相同, 据说为了增加宴会的客观性,餐桌的中央会被掏一个洞出来,用来煮肉, 巨大的铁锅放在其上,因为里面五花八门的调料而冒出淡黄色的汽水和烟雾。
  餐桌上摆满了切割粗犷的烤肉, 它们是刚刚从厨房烤好端过来的, 宴会对肉的需求量很大, 据说最盛大的宴会上,第一道菜肴就会消耗超过五十头牲畜。
  让克莉斯大开眼界的是餐桌上的分酒器,这是一个精美的器具,像合欢花的藤蔓一样蜿蜒到四周,从最底部抽取紫红色的葡萄酒液,然后过滤并且一滴滴地滴落下来,整个过程十分美观。
  “这东西令你感到惊奇,是吗?”
  就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克莉斯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穿着白色长袍的大法官,他也在饶有兴致地盯着分酒器。
  “大法官,”克莉斯道:“您也来了。”
  “当然,参加宫廷对克莉斯小姐的欢迎晚宴, ”他道:“希瑟姆常常对我称述您在博尼菲的政绩, 卓有成效,不是吗?”
  “希瑟姆怎么没有来?”
  “他潜心钻研律法, 最近对一些卷宗很感兴趣, ”大法官道:“大概他并不知道您也来了马灵,否则他是会来参加这个宴会的。”
  克莉斯刚要说话,就见他朝克莉斯的背后望了一眼, 随即道:“啊,宰相大人。”
  宰相丕平走了进来,他的眉目朝整个餐厅扫了一眼,回应了他的寒暄:“大法官,还有……克莉斯小姐。”
  “我听说普鲁斯死在了博尼菲的领地上,”他的话题转变地相当突然,一双眼睛也突兀地停留在克莉斯的身上:“博尼菲应该为此负责,曾经有类似的指控吧,大法官,一个领主莫名其妙死在其他领主的土地上,这被视作有预谋的戕害。”
  “的确如此,”大法官拿起桌上一个玻璃杯放在了分酒器之下,“在法律的案例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不过我听说是普鲁斯最先无礼地闯入博尼菲的土地的,是这样吗,克莉斯小姐?”
  克莉斯立刻回道:“是这样的,大法官。”
  “如果一个人家门里闯入一个不明意图的强盗,并且对他构成威胁,”大法官笑了一下:“那他杀了这个强盗,并不触犯法律。”
  “看来法律中有不少相悖的条例,这是你的失职,大法官,”丕平横跨了一步,将分酒器上一杯已经灌满的酒杯提了起来:“我想知道在两条法律相悖的时候,您会选择哪一个,”
  “我会偏向公理和正义的一方。”大法官眨了眨眼睛。
  “不,你的审判将会随着宙斯的意志而转移,”丕平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我会影响宙斯的,很多时候你应该知道你所谓的正义根本抵不过宙斯的权杖。”
  “你们在干什么?”国王驾到了,他看到一个令他感兴趣的场景,他倚仗的臣子和他信任的法官似乎有了一场不是很愉快的对话。
  国王的目光落在了克莉斯身上,他似乎知道这一场不愉快的对话围绕着谁:“啊,克莉斯,你是今天的主角,你当坐在我的对面。”
  宫廷的长桌上,只有尊贵的客人才会坐在主人对面。
  克莉斯认为这是国王对她的重视,实际上的确如此,参与宴会的国中臣子、贵族甚至几个外国的使节,不由自主对克莉斯的身份的提高表示出了惊讶,并引起了一阵骚然议论。
  侍女们忙碌地穿梭在餐厅中,正在送来热腾腾的奶油浓汤,这是饭前要喝的东西,克莉斯觉得这一碗油腻腻的熏猪肉蔬菜火腿蘑菇汤就能将她喝饱。
  驼背荷马开始了表演,在宴会开始前贡献一个精彩绝伦的表演是例行的规矩——现在克莉斯知道这个小丑的名字了,和那个吟唱荷马史诗的人同名,但不同的是那个人用歌声传唱故事,而这个荷马善于用肢体语言逗笑观众。
  在他活灵活现地表演了一个乞丐,滑稽的动作将众人逗笑之后,国王挥了挥手:“小丑唯一的作用就在于取悦我,没错,在贡献了一个不错的表演之后,我们的晚会就要正式开始了。”
  他举起玻璃杯,对着克莉斯倾斜了一下杯子:“我的侄女,博尼菲的克莉斯多米尼纳西回到了宫廷,在她离开这里一年半之后,她为宫廷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从海边吹来的风,让我们借这阵风,祝她在宫廷的日子过得快乐。”
  宾客们都跟着国王举杯,遥遥对着克莉斯示意。
  “博尼菲的毛呢制品很有名,”有个伯爵看起来想要活跃气氛:“我的夫人一口气采购了一百匹,天啊,我打算在她制作出她和我的两件大衣之后,就将剩下的九十八匹呢绒做成地毯。”
  “博尼菲的赋税应该增加了,陛下,”丕平似乎找到了一个严肃的话题,他开口道:“既然呢绒的生意如此畅销,那今年贡献给宫廷的赋税应该至少增加两倍。”
  “同样的,”他放下酒杯,一双眼睛闪过冷漠和别有意味的光:“呢绒成为了价格不菲的特产,而作为国王最亲近的侄女,克莉斯小姐居然没有将之作为礼物,甚至她双手空空地来到了宫廷,表现得像个受难的女人。”
  他开了这个头,餐桌上自然有人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博尼菲是个贫瘠之地,唯一可观的就是那里产出的羊毛,”克莉斯倒也没有被吓住:“从一开始我就在准备给国王的礼物,那是一份需要时间的礼物……每一只山羊只有腹部最柔软的绒毛才会被剪下来并且织造成一件轻薄的羊毛衫,哪怕有一根粗硬的羊毛都不行,这是一份具备诚挚心意的礼物,在我匆匆赶到王宫之前,这份礼物并没有做好,如果做好了,我也不敢仅凭我所带来的十二个骑士就将礼物送到王宫,因为我听说……小偷格里高利也盯上了我的这件宝物。”
  “哦?”宾客们发出了惊呼声:“小偷格里高利?!”
  格里高利是欧洲最有名的小偷,有关他的传奇事迹广为流传,因为他非宝物不偷,被他偷走的宝物有西浦公国的画像、福莱斯的祖母绿王冠,以及阿基坦的黄金十二诸神像。
  没有一件不是传世珍宝。
  如果能和这些东西相提并论,那么可见博尼菲的那件羊毛衫的确非同一般。
  国王因此而发出了笑声,“我期待着你的这份礼物,克莉斯,如果在送来的过程中被小偷偷了,那也算为欧洲大陆增添了一个新的传奇故事,这个叫格里高利的家伙,似乎还没有偷过我的东西呢。”
  宴会变得乏味起来,直到最后一道菜肴呈上来,一道普通的方块白面包。
  白面包的确是珍贵的食物,在这个普遍百姓都在用牙齿和黑面包作斗争的时代——但这并不包括上层人士,比如宫廷中,白面包是可以用来擦鞋子的食物,没有人乐意享用这道菜,但人们依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那时因为这块面包关乎着一个游戏。
  被称为‘幸运的绿豆子游戏’。
  白面包中将会藏有一个小小的、青翠的豌豆,谁如果吃到了这枚豆子,将会获得一个极大的幸运——他可以得到一个愿望,他可以向在座的任何人提一个要求,而那个人必须满足他。
  这个游戏很多时候也毫无节制,最臭名昭著的一件事,就是很多年前某个国王获得了这个奖励,他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和另一个国家的王后睡觉,咳咳,没错,虽然当时说的很好听,说要分走王后的一天,但任谁都知道怎么回事。
  碍于游戏是具有一定契约的玩乐,而欧洲是一个将契约看得很重的土地——所以那个国家的国王大度地同意了这件事,让自己的妻子和这个国王呆了一整天。
  你要问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Emmm很难说,因为国王嘴上说着不计较,但开始疯狂执着于询问妻子,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妻子告诉他她只是和国王聊了一整晚,但她的丈夫根本不信。
  再然后就是国王难碍心中的怒火和妒意,他起兵侵略了那个他认为冒犯了自己的国王的国家——一个绿豆子游戏,引发了一场长达二十二年的两国交战。
  从此以后,绿豆子游戏让人望而生畏,不过后来游戏也经过了一定的改良,比如特别难以合乎情理的要求是不被答应的,比如我问你要你的所有财产,当然可以得到拒绝。
  宾客们兴奋地切着面包,很快发出失望的叹气声,而克莉斯用自己盘中的这片白面包卷了两片洋葱和卷心菜,刚吃了一口,却不由自主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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