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当徒弟你却……——暮九
时间:2021-09-08 09:09:54

  血滴一般的小虫继续向深处飞,来到一间平平无奇的小院。
  院中聚了一群奇奇怪怪的黑袍人,白烬隐隐约约听到那群人说,要找什么魇兽蛋?
  隔着几重墙,余下的话都听不大真切。
  他不敢贸然靠得太近,以防惊动院中人。
  纵然如此,仍有警惕的黑袍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战事一触即发。
  长剑“刺啦”一声划破夜的宁静。
  这群神秘的黑袍人中虽无元婴期以上的大能,一个个都行踪诡谲,招式与神通皆为白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白烬本还想留一个活口,那群人却猝不及防地在他面前集体自戕。
  他便这般空手折腾了一整夜,直至翌日清晨才赶回客栈。
  陆灼霜听完,只觉整件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
  好日子过久了,她是真不想来蹚这趟浑水。
  妖皇与陆灼霜的反应如出一辙,半晌没做声。
  修仙界平静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几个人想打破这份安宁。
  四周陡然变得很静,再也无人说话,只余风声“呼呼”地刮。
  本以为这死一般的寂还要继续持续下去,陆灼霜突然抬头,道了句:“有人来了。”
  她尾音才落,妖皇与白烬二人皆猛地抬起了头。
  三个大佬不约而同地施展开瞬移术,一声不吭地跑了,只余伏铖依旧立于原地。
  他手仍保持着被陆灼霜甩开时的动作。
  僵在半空,许久,才放了下来。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陆灼霜三人便已抵达伏铖当日放火的那片沼泽地。
  沼泽地也已彻底干涸,不见微风摇曳的淡紫色荻花与肥美的虾蟹,只余一片焦黑。
  陆灼霜与白烬、妖皇三人赶来之时,恰好与四个黑袍人迎面撞上。
  四个黑袍人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与他们三人对上定毫无胜算,兵分四路,拔腿就跑。
  妖皇与白烬出手如电迅猛如风,拎小鸡仔似的,一人抓了两个黑袍人,都不用陆灼霜来动手。
  吸取昨日的教训,白烬连忙往自己抓的黑袍人口中塞了两团布,以防他们咬破藏在牙中的毒囊自戕。
  妖皇没这个经验,下一刻,被他伸手虚虚掐住脖颈的黑袍人果真齐刷刷倒下了。
  他垂首拂去几粒落在肩上的尘埃,侍女们也刚好在此刻赶来,不待他发话,便有侍女端来了侵着花瓣的清水来给他净手。
  此情此景,别说是白烬,就连陆灼霜看了都想骂人。
  手都没触碰到那两个黑袍人,不过是隔着虚空扼住了他们的咽喉,洗个屁的手啊!
  白烬也在此时用剑挑开了黑衣人的兜帽,拨开覆盖在他们脸上的冰冷金属面具。
  净完手的妖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邪修?”
  他话音才落,连同几个妖族侍女在列的众人纷纷望向陆灼霜。
  毕竟,她可是专治邪修的行家。
  陆灼霜正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一脸懵逼。
  看一眼就能分辨出这群人是邪修,未免也武断了罢?
  陆灼霜慢悠悠走近。
  哦豁。
  此人还真就差在头上顶着“邪修”二字了。
  他脸上密密麻麻纹着古怪的的符文,将五官遮挡得一干二净,压根辨不出原貌。
  白烬又挑开另一人的面具。
  另一人也不遑多让,细细看去,二人面上的符文竟有些许不同。
  妖皇见之,一抬下颌。
  示意一旁的侍女将另外两人的面具也掀开。
  果不其然,四人面上的符文皆不相同。
  陆灼霜只觉无语,她若是邪修,一定会比谁都打扮的像个正经人,哪儿像这四人,裹着了身一看就像是反派的黑袍也就罢了,还给自己整成这副鬼样子。
  无人识得这些符文写得是什么,那两具尸体怕是也得一同运回去。
  众人又都纷纷侧目望向妖皇。
  丢得是他儿子,尸体也理所当然该他来运。
  矫情的妖皇会愿意运两具臭烘烘的尸首回妖族么?
  当然,不。
  他眉头微颦,盯着那两具看了良久。
  “尸首就不搬了,将这二人的面皮剥下来,洗净了再带回去罢。”
  陆灼霜:?
  对不起,她都快忘了,这位是妖,还是那种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大妖,矫情不过是他诸多标签中的一个。
  陆灼霜以为白烬会出声谴责妖皇他老人家,毕竟,剥人皮这种事着实太过血腥。
  岂知,白烬的关注点压根不在这上面,他沉吟片刻,只道:“这群人体质特殊,妖皇还是将尸首一同运回去更保险。”
  他昨日与这群人交过手,比谁都明白,这群人绝非普通邪修。
  最后,妖皇还是将那两个活口连同两具尸首一同带回了妖界。
  离别时,他十分大方地要将那辆奢华的兽车送给陆灼霜。
  陆灼霜瞥了眼拉车的八头妖兽,各个油光麻亮,打理得极好,皆是血统纯正的上古妖兽。
  收下这辆兽车,她怕不得再雇佣十几二十个侍女伺候着?
  她自己都没这个命。
  陆灼霜果断摇头拒绝妖皇的好意,与白烬伏铖一同踏上剑,启程返回太阿门。
  回去的路上,伏铖一反常态的安静。
  平日里的他虽也话少,却也不至于沉默寡言到这等地步。
  陆灼霜隐隐觉得,这一趟定是有什么地方刺激到了他。
 
 
第56章 该拿什么留住她?
  小茸摇着尾巴在院门口等待陆灼霜与伏铖归家。
  秋色已深, 院中再也嗅不到一丝丹桂香,年初时栽种在篱笆外的大丽花已悄然结出花苞,待到花开时, 与这满院的山茶相映衬,不知该有多热闹。
  陆灼霜盯着花苞看了会儿, 下意识弯腰,拔掉一株生于大丽花旁的杂草。
  她正要起身,沉默了一路的伏铖却在这时张开手臂,拥住她。
  他力气很大,两只胳膊似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
  陆灼霜险些被伏铖缠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这孩子又怎得了。
  伏铖埋头在她颈间,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倘若有一天,师父发现我做了不对的事, 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陆灼霜愣了小片刻, 旋即,反手覆住他手背,轻轻拍了两下。
  “怎么会呢?世间从来就不存在不会犯错的人。”
  说到此处, 她稍稍停顿, 又道了句:“你今日瞧着有些不对劲。”
  伏铖并未答话, 垂着长长的睫, 在陆灼霜颈间蹭了蹭,原本清冷的声音无端染上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情.欲:“师父, 你想不想?”
  陆灼霜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颇有几分无奈地扶额:“这才过去多久呀, 你年纪轻轻的,不能这般纵.欲。”
  伏铖眼睛又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除却这副皮囊和肉.体,他几乎一无所有。
  倘若有一天, 陆灼霜厌倦了,他又该拿什么来留住她?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若是被陆灼霜抛弃了,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或许,会暴露出本性,不顾一切地将她囚在身边。
  又或许……会杀光所有阻拦他们在一起的人,让她目之所及处只余他一人。
  他眼尾泛着一抹妖异的红,心底那团火又腾地燃了起来。
  愈烧愈旺,烧得他心烦意乱焦灼不安。
  他舔了舔唇,试图来缓解自己的情绪,情况却越来越糟。
  唯有沉入.她,严丝合缝地与她.融为一.体时,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是属于他的。
  回到破虚峰的第一夜。
  陆灼霜终究还是没能抗住伏铖的百般引.诱,又一次坠入他精心编织的谷欠网中。
  临近天亮,才结束这场又欠爱。
  他仍紧紧拥住她,声音软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师父,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他这般说话,恍惚间,又让陆灼霜想到了当年那个紧紧攥住她衣角的孩子。
  她与他鼻尖贴着鼻尖,隔着两指的距离对视,也就这时候,陆灼霜才恍然发觉,他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陆灼霜有着一瞬间的迟疑,甚至内心有些动摇。
  真要与他这般继续纠缠下去吗?她会不会毁了这个少年?
  “师父?师父?”
  一声声急促的呼喊,唤回了陆灼霜胡乱飘飞的思绪。
  她扯了扯嘴角,敷衍应答:“不会的,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话是这么说,她却不敢去看伏铖的眼睛。
  可事已至此,她真能全身而退吗?
  走到如今这一步,当真应了伏铖当日那句“再无回头路。”
  此后再无人说话。
  餍足后的倦怠与疲劳一下将陆灼霜拖入黑甜乡。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丝毫未发觉,伏铖已从床上爬起。
  他在熹微晨光中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灼霜的脸,几息过后,收回目光,回到自己房间。
  寂灭剑仍静静躺在书案上,伏铖一声不吭地抽出剑,划破自己掌心。
  温热的血洒落一地,伴随着古老的咒语,一滴一滴分离,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幻化成绿豆大小的虫隐入地板,消失不见。
  就在方才,伏铖隐约“嗅”到了伏家那个纯血“容器”的气息。
  有了他这个前车之鉴,伏家人定然会将那纯血藏得密不透风。
  至于,该如何去杀?
  伏铖想了许久,都未能想出一个满意的方案。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缓缓闭上了眼睛。
  或许,他不该这般急躁。
  不论如何,都要先等到妖皇那边的结果,才能走下一步棋。
  等待的日子并无想象中那般漫长。
  三日后的一个清晨,破虚峰上飞来一只传讯鸟。
  传讯者正是妖皇。
  他顺着黑袍人那条线查到了世代供奉魔神的伏家人。
  奈何那两个黑袍人身上设有禁制,即便是搜魂,也未能彻彻底底地撬开他们的嘴。
  纵然如此,妖皇仍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他已知晓,这群黑袍人聚集在流萤谷附近的目的是为了孵化魇兽蛋。
  魇兽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妖皇尚未摸清,只知,七日前,这群黑袍人在流萤谷弄丢了魇兽蛋,他儿子的失踪,似也与那颗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陆灼霜静静听完这些话,许久未出声。
  此事本不归她管,流萤谷阵法遭人破坏之事,门派已交由白烬全权负责调查。
  她既不感兴趣,也不好去插手,可人家妖皇既已找上门来与她商讨,自不能装聋作哑,只能斟字酌句地搪塞敷衍着。
  伏铖给陆灼霜盛了一碗汤。
  汤是最适合在秋日里喝的小吊梨汤,陆灼霜不似伏铖那般嗜甜,他便特意在汤中加了几粒话梅,绵润香甜的基调上又多了几分爽口的梅香。
  陆灼霜轻轻搅动着碗中瓷勺,纠结大半天,才憋出一句敷衍得不那么明显的话。
  然后,一挥手赶跑了传讯鸟,端着碗开始喝汤。
  汤煲得很稠,陆灼霜这碗并未加糖,即便如此,也能从食材中尝到丝丝甜味,雪耳的胶质全都溢了出来,每一口都香甜软糯。
  陆灼霜喝汤喝得正香,伏铖抬眸望了她一眼,忽道:“我今日还要再去一趟无妄峰。”
  陆灼霜微微颔首,眼睛盯着碗中那颗红枣,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近几日,伏铖总往白烬那儿跑,陆灼霜也乐得清闲,至少不用天天去做那档子事了。
  她这人定力不行,还真遭不住他这般花样百出的勾.引。
  伏铖又瞥了陆灼霜一眼。
  陆灼霜无端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思索良久,还是补了句:“早去早回。”
  伏铖神色不变,只道:“师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灼霜想破脑袋都只想出一句:“午膳我想吃些带汤的。”
  没有等到想听的话,伏铖神色颇有些冷淡,只道了声“好”,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灼霜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陆灼霜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
  她对伏铖多少是有些喜欢的,否则也不会与他这般,可她心里清楚,这种情感定然称不上是爱。
  也正因如此,伏铖给予的越多,她才会越觉惶恐和不安。
  这种不安感在近几日已攀上巅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再这么下去,她或许会毁掉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少年。
  她给不了他未来,甚至……都做不到毫无保留地去爱他。
  不平等的爱情究竟能走多远?
  陆灼霜不知道。
  她心乱如麻,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当日为何要答应这种荒唐事。
  他们之间,本就不该开始。
  ※
  无妄峰上,白烬早早便侯在了约定的地点。
  半炷香后,伏铖终于从那片苍翠的竹林中走了出来。
  师侄二人甫一见面,便神神秘秘地环顾四周一圈,待确认周遭无人听壁角后,伏铖才道了句:“四师伯昨日可有按照弟子所说去做?”
  白烬寒玉般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有。”
  伏铖又道:“叶师姐可喜欢?”
  白烬思索半晌,不太确定地道:“约莫是喜欢的罢。”
  陆灼霜也是万万没想到,她那好徒弟天天往无妄峰跑,就是为了给白烬当狗头军师,怂恿他去谈师徒恋。
  伏铖算盘打得啪啪做响。
  他这是铁了心要将白烬与叶田田这对师徒也拖下水。
  三日前,他先是以交流剑术为由找上白烬,尔后,一股脑说出自己是如何单恋陆灼霜,此后,再跳过若干少儿不宜的故事情节,告诉白烬,他已成为一名“光荣”的小白脸。
  一通操作下来,白烬简直目瞪口呆,却也成功地被伏铖拉到同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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